179 第179章(1 / 1)
在重庆,关于萧从雨的报道远不止这一条,相应的,重庆的新闻界也在隐晦的嘲讽着另一个人,可见第一印象永远会留在人的印象中,萧从云正在为他此前的少年荒唐还账。这也就是为什么裴洛在大多数与萧从云共同出席的公共场合中一定要打扮的稳重而成熟的原因了。
她仍然会频繁外出,仿佛对于怀孕这件事依旧不甚明了,身体的变化还不十分明显,心理的变化却要严重的多。一开始她的态度完全可以用震怒来形容,她不能接受,觉得这事实在荒唐,她一点准备都没有,既不想怀孕,更不想生孩子,她还年轻,刚发现迫在眉睫需要去做的事情这样多,她既不甘心也不开心,却禁不住萧从云的百般温存安抚。
不得以的妥协和退让使得她更加容易发脾气,对萧从云的指责也越来越多,萧从云发现她不听话的时候格外固执,叫她吃什么她偏不肯吃,还振振有词,说什么自己没胃口说明孩子也不饿。萧从云牛脾气上来也不肯让步,于是无赖手段一一开演,就吃饭喝茶这种琐事两个人隔天也能吵上一架。
好在裴洛闹脾气基本上是蛮文雅的,她不会像某些女人喜欢大吵大闹,而多半是以生闷气来取代哭闹,只要她哪天闷不吭声,不说一句话,萧从云就明白有名堂了,一定是对他有意见了。一般情况下,总是他跑到她面前,很诚恳的问:“Darling,你有什么不舒服吗?”
她对于他的问话,根本不当一回事,理都不理,萧从云往往会有些尴尬,可是心里又很想知道是怎么回事,连忙又问她:“如果不舒服,要不要请曹医官来看看啊?”她就是不理。
通常讲这些话都是在吃饭时或是就寝前,因为周围有侍从,他也不能太低声下气,只好默默吃瘪,侍从们不知道他们私下是如何解决,背地里却说他这样大的官,见到夫人还是得让三分,这两个人斗嘴其实毫无悬念,因为哪一次都是他私下投降称臣。
他尽可能的宠她,骨子里却并未失去一个男人的强势态度。有一次他拿了一套男孩子穿的小衣服回来,还有虎头鞋,一进门就嚷:“宝贝儿,快来看!”
裴洛拿着一本书从书房出来,不以为然的看了看那套小衣服道:“你怎么知道是男孩?我喜欢女孩,我一定会生女儿——”
“儿子多好玩!”萧从云立刻接口:“虎头虎脑的,长大了还可以保护你——”
“不好玩!”裴洛肯定的摇头:“调皮死了!女儿才漂亮,我要给她梳辫子,系蝴蝶结,穿纱裙,还可以带她去公园,”她的心态,大概多少有点扮家家酒的味道,毕竟,她还很年轻。
但萧从云已经缠住了她的腰肢,他对她的身体,记得极其熟习。恰如离开她身边千里,也像可以用手摸,说得出尺寸。他温柔的搂住她,且用口去咬,咬她的下唇,咬她的肩,一点不差,这就是平日里耀武扬威、叱咤风云的他。
裴洛望到他这些行为发笑,他却说:“宝贝儿,我那么爱你,你就为我让一点点步也不行?也许你感到烦闷,可是我也希望能时刻陪在你身边,读些神话奇谈让你笑,让你大笑,忘掉这个邪恶的世界。你别怪我,不然我也会伤心。”
“从云,”裴洛从他的肩窝上抬起头来,感动而愧疚:“我也不想生气,可我就是管不住自己的脾气,你不觉得太快了吗?有时候我真害怕,就像做梦,明明你还是老样子,我却就要面目全非了!这是真的吗?我总不能相信!胃口和精神都不如以前——”
“宝贝儿,别紧张,这种事情没什么可怕的,”萧从云笑着把她的脑袋放在胸口说:“我保证你没变,你永远都这样美,不管我在哪里在做什么,我始终都想着你念着你。你实在不舒服的话,我叫妈妈多来陪陪你怎么样?”
裴洛小猫一般嘤了一声,软软的倚在他怀中:“才不要,姆妈跟你一个样,天天就是宝贝孙子怎样怎样,我耳朵都听出茧子来啦!”她连忙摇头:“明明我记得她说过她喜欢女儿的~”
“宝贝儿,你也知道他们盼了那么久,肯定头一个想要大胖小子嘛!不瞒你说,我也想要儿子,不过,我也喜欢女儿啊,咱们可以慢慢生,不是说好了要编一支童子军了嘛——”萧从云轻轻掐着她的腰志在必得的说。
鉴于裴洛的胃口比起以前更坏,萧从云仍然会带她去赴宴,指望她看场面多少能多吃一点,然而她不太领情,仍旧我行我素,在外人看来她也不好伺候,一次宴会过后,内阁总理夫人不由抱怨:“这萧夫人也太娇气了,果然是富贵人家的小姐。”
内阁总理问:“娇气?我倒没看出来,你说说。”
“吓!她吃鱼只吃鱼尾鱼脊,再就是鱼眼窝下面的两小块珠子肉,多少挑剔!”总理夫人皱眉:“我问她怎么不吃鱼肚子,那里不是刺少?她还说鱼肚子腥气,瞧她那不紧不慢挑刺的样子,穷人家哪里有闲工夫会那样吃?”
“我当什么事情,”总理摆摆手:“这也不算什么,你没见她跟着萧老三那小子出生入死,随军周旋?能做到这点的女人也不算多,你呀也学着点——”
“学什么?”总理夫人恼了,转身坐下:“你以为麻将就好打么?比起战场不差什么呢!她受点外伤,萧从云就能派专机送她去美国看病,我受的都是内伤,赔了笑脸还要亏铜钿,你当我容易?!要不是为了你——”
“好了好了~”总理知道夫人的牢骚话就像裹脚布,一旦开头就没个完,果断的打断了她说:“我知道你辛苦,不过除了打麻将不妨也多去伤兵医院看看,说是开年就要大选,照我看也不简单,这年头还不是有枪就想拉大旗?据说还要成立行政院以取代内阁,我这个总理……”
“我真是不明白,你们这么多人,难道就斗不过一个萧从云?”总理夫人气咻咻的跷起腿来,露出一段白晃晃的皮肤:“我瞧你们这些人就是太胆小!比不过他胆子大,面皮老!这年头但凡胆大心黑总混得出来,最讨厌的就是你们这些有主意而没有决断的人。这么些人,加起来也不如一个简素心!”
“你懂什么?”总理不高兴了:“我告诉你简素心那个女人少招惹,以她现在的身份所做的事情全是不自量力。她想让自己的表兄做交通总长,萧从云还不是提名陈仕棠?对了,你那个表妹什么时候到东都,电报都拍出去三天了,还没到——”
“明天就到!”总理夫人连忙回答:“她们学校昨天刚放假,不过陈仕棠会不会年纪太大了,我担心——”
“担心什么?”总理不耐烦的靠在沙发上翻报纸:“男人总得比女人大个十几岁才可靠,她要是找个毛头小子那才叫吃亏!”
总理夫人暗自叹息,似乎事实的确如此,就连她自己也没有选择初恋的同学结婚,而是义无反顾的选择了比自己大十五岁的丈夫,她于是又凑过去,拿开了他的报纸,柔情脉脉的望着他说:“嗳,你有没有看到萧夫人的手笼?是貂皮的哪,又滑又亮——”
“你想要?”总理习以为常的瞧着她的红唇问。
“不是,”她回答:“我想是不是给表妹也买一个,人靠衣装。”
“这就对了嘛,”总理拍拍她的肩,满意的点头:“明天表妹来了你就陪她去买,你也买一个,这天气也凉得快——”
胆子大面皮老的人不一定就不畏难不怯弱,他们还得有精神和魄力,才能将别人玩弄于鼓掌之上。然而这种精神和魄力是从哪里区别出来的呢?也许这和一个人天生的地位也有关系,地位高的人总是胆壮的,那道理循环着成了一个大圈子,幸福的人占住了这个圈子,不幸的人就被拒绝在圈子之外,总之一句话,幸福的人越变越幸福,不幸的人越变越不幸。对于身处黑暗角落的那些缺乏勇气的可怜生物来说,假如贫贱可以遗传,那么一同遗传的大概还有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