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第24章(民国照片:国军入腾冲)(1 / 1)
第二天黄昏时分,第六师到达仁羌河北岸,在距离河岸5公里的地方,进入准备攻击的位置,当晚就展开了猛烈的战斗。至次日拂晓,战斗更烈,正午12时,仁羌河北岸敌军肃清,安德鲁再也无法忍耐,不断催请第六师立刻渡河攻击,然而经过一夜激战,萧从雨已经判断出面前这支敌军格外的强大顽固,相比而言他所带来的兵力还是太少,而且南岸地形暴露,敌军又是居高临下,第六师站在仰攻的位置,如果攻势稍一顿挫,敌人很可能立即窥破第六师实力,这样一来,不但不能达成解救英军的任务,却可有能陷第六师于险境。
因此,萧从雨决心暂时停止进击,下令在黄昏以前用尽各种方法把当前的敌情和地形侦察清楚,再利用夜间去周密布署,准备在第二天拂晓进行攻击。然而此时不仅仅是安德鲁在发电求救,连远在蒙自的远征军副总指挥英国将军雷斯利也收到了安德鲁的告急电报,之后他打来无线电话催促他说是被围的英军已经到了最后关头,再也不能忍耐一刻了。但萧从雨的态度却依旧平静,他给雷斯利的回复是:“贵师既已忍耐了两天,无论如何还要坚持最后一日,第六师一定负责在明天下午6点以前,将贵师完全解救出围。”
日军没想到会在此处碰到这样一支劲敌,他们的坦克不比欧美的坦克,装甲薄,火力弱,一般的三七战防炮就可以打废,而中国连这样的战防炮也搞不出来,故而此前对中国军队作战时他们可以一路横行,有恃无恐。然而萧从雨的第六师是滇南军中的精锐,配备了英式90毫米平射高炮,可以轻易击穿他们的装甲。日军在认清了形势之后很快就开始组织反攻,毕竟他们目前的兵力是王牌的菊师团加上两个常规师,在这样的丛林地带已算得大规模的兵力了。萧从雨虽然没有得到确切的消息,根据日军发起攻击的规模和火力配置也大概推测出他们的兵力保守的估计在自己的两倍,更有可能的情况是三倍至四倍。
萧从雨不可能冒进,更不可能后退,当雷斯利将军以焦急而怀疑的语气问他有无把握时,他的回答是:“中国军队,连我在内,纵使战到最后一个人,也一定要把贵军解救出险!”
这一战对于萧从雨来说不仅仅是解救友军,更时关乎存亡和名誉之战,他的第六师能否在此战中取得胜利并保存实力决定着整个滇南的命运和前途。
杜若梅仿佛有第六感,这一天她坐立不安,裴洛怎么也劝不了她。她情绪激动,已然到了顶点:“洛洛!我受不了了!从雨一定很危险!我不能这样坐视不管!”
“那你想怎样?难道陪他上前线?”裴洛反问,萧从雨走的时候镇定自若,大约想不到杜若梅会先自崩溃了。然而杜若梅向来只在她面前表现出这种暗藏的焦虑,别人面前却一如既往的大方得体,显然是把她当成了最值得信任的人,裴洛因此深觉有必要让她更清醒。
“若梅,”裴洛坐到她对面直视着她的眼睛:“你太紧张了,你知道吗我在英国的时候有段时间天天会拉空袭警报,开始时我很害怕,我住在二楼,每次都跑的最慢,听到玻璃窗因为气流震动而嗡嗡响的时候,我从楼梯上摔了下来,痛的半天都爬不起来,那天公寓里就我一个人,我趴在地毯上,怕得心都要跳出来了,假如一枚炸弹刚好在我身边爆炸了,会怎样?”
会怎样?裴洛的语气和表情都变得沉静下来:“会变成灰尘,会消失,会被遗忘,会再没有人知道你,可是那又怎样?我们原本就一无所有,可是我们有幸快乐过,感动过,有人也因为我们而快乐过,感动过,哪怕只有一瞬又怎样?即便拥有一百年,最后还不是回归一无所有?所以我为什么要害怕呢?许多美好我已经体验过,我就没有任何遗憾,随时可以赴死。”
裴洛并没有伸手抱住杜若梅,却温柔而怜悯的看着她:“萧从雨一定也体验过这种美好,所以他走的坦然无畏。若梅,你一定也体验到了,所以你也要勇敢,也要无畏,对不对?”
杜若梅怔怔的看着她,情绪没那么激动了:“洛洛,你真的这样想?”
“当然,我是谁啊!”裴洛坐直了身体,双手放在膝上,咳了一声:“嗯,这位同学,我认为你不仅东方哲学没有学到家,西方哲学也没好好做作业。今天晚上回去写篇thesis,名字就叫快乐的猪和痛苦的苏格拉底!”她一边说一边翻过杜若梅的一只手心啪的打了一下,“这个嘛,就当做你不用功的处罚!”
杜若梅这么多天来第一次真心的笑了,她也翻过裴洛的手心,啪的打下去:“打那么重做什么?不知道疼啊!”
裴洛没学过西方哲学,不过她旁听过哲学基础课,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认为哲学和宗教一样也是解脱痛苦的良方。乱世之中,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假如只盯着那些苦难看,她当真是活不下去,由此她得出一个结论——凡是活着的人心都比较狠,要么对自己狠,要么对别人狠。她原本想做快乐的猪,然而已经太晚,她所接受的教育,经历的生活已经培养出她独立的人格和思想,无法真的什么都不看,什么都不想,所以有时候痛苦会自行找上门来,不过即便到了这种时候,她还坚持自我挽救,还是坚信她应该快乐起来,这种坚持也许算不得优点,但往往令她身边的人大受鼓舞,不管结果如何,至少和她这样一个随时准备快乐的人在一起必定快乐的可能性要大的多。
杜若梅晚上没有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和裴洛睡在一张床上,她们像两个真正的女学生,嘀嘀咕咕的说悄悄话,直到很晚才睡着。裴洛放心的睡了个懒觉,起来却没看见杜若梅,本以为她是回去梳洗了,谁知她一整天都没再来找自己,倒让她有些奇怪,再想不到杜若梅已经勇敢而无畏的混进记者团,当即就跟着赶赴救援的第一师开拔缅西了。第二天杜若梅还是不见踪影,裴洛心神不定,担心到了极点,后悔没有一直看着她,生怕她做傻事,她去找何祺,何祺昨天就发现杜若梅失踪了,他也慌了,四处搜查,得到一条模棱两可的消息说是第一师的随军记者中有一个女记者,相貌似乎有些像杜小姐的样子,不过是短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