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第五章(1 / 1)
“偶滴神!你们可知道丁海立是谁?”说这句话时,杜姗正抱着美人鱼形枕头,蜷着腿,斜靠在沙发塌上。她瞪着大眼睛,脸色兴奋,像发现新大陆似的。潘孜灵则双眼无神,病怏怏地坐在她的身边。
苏萍在床上,手中抱着枕头,对着沙发上的女友盘脚而坐。她向来波澜不惊,知道杜姗话匣一打开,不需要自己做捧角,她自会把话说完。所以她只是微微动了动上身,把手上的枕头抱得再舒服一点。
杜姗情绪高昂,见女友没有接话茬,知道卖关子没有意义,于是便把她打探到消息如实说出。“他是天润集团董事长丁慈的公子。偶滴神!宋皓川说,他们家的资产至少100亿!”
“噢。天润好像是开发房地产的吧。”苏萍应了一声。
“是的啦。听说丁海立是丁慈小儿子,非常宠爱。对了,小灵,坐在你身边的阿树,他们家是天润集团的董事,也非常有钱。”
“噢,富二代。”苏萍总结了一下杜姗说的情报。
“偶滴神,是超级富二代好吧。”杜姗灵动的大眼睛一转,白了苏萍一眼。“而且,是又有钱又英俊。”她富有表情地接着说。
“长得很帅?”苏萍带着质疑的神情问。
“当然!不过说到帅……,”杜姗心里把两个男孩的样貌比较了一下说:“还是小灵的阿树帅。”
“乱说!什么我的阿树?”潘孜灵抗议了一句。
“你急什么呀?”杜姗斜了潘孜灵一眼,“我只是说的省略一点,你就把自己对号入座了!”
“我……没有。”潘孜灵压低了声音,被杜姗一抢白,她的脸“腾”地红了。
“小灵,看你这样,不会喜欢上他了吧?”杜姗戏谑地瞄着女友泛红的脸。
潘孜灵知道自己说不过杜姗,再多解释一句,就越说不清楚,只得收嘴不语。
“那就是说,他们很帅,也很富?”苏萍接着问。
“偶滴神,当然!你没见他手上的Cartier腕表,宋皓川说要一百多万呢”杜姗一脸神往的表情。
“姗姗,我觉得,你还是离他们远一点,他们是有钱人,与我们不是一个阶层,交往不慎的话,吃亏的是你。”苏萍一本正经地说。
“哎哟!苏萍你也真是的,我只是说说他们的家世而已,你搞得人家正在追求我一样,好笑!”杜姗撅着嘴,一脸的扫兴。
“我也是为你好,有钱有闲又英俊的男孩,最缺乏的就是真心。”苏萍推了推眼镜框,说道。
苏萍的话触开了杜姗坏情绪的开关,她不耐烦的挥挥手说:“我真懒得理你!你先管好自己吧。我们也就是在一起喝个酒,再加上人家有没有女朋友都不知道,至于像你这样上纲上线的吗?”说完把美人鱼往边上一甩,气鼓鼓的双手抱胸,把脸别到一边去。
潘孜灵与夏苏萍互相交换了个眼色,她们同时想到了杜姗的择偶标准。新认识的男孩条件绝对达标,比较杜姗说起丁海立神采飞扬的样子,俩人均有点担心杜姗想入菲菲。夏苏萍没见过丁海立,只是从她固有的观念来判定事情不妥。潘孜灵是见过丁海立的,觉得这男孩纨绔气十足,不是善类。不过事情还没有往下发展,杜姗又容不得一句不爱听的话,看样子就只能静观其变,于是俩人心照不宣地换了话题。
夏苏萍已经和她的相亲对象开始交往,潘孜灵想着女友多少能提供点话题。苏萍还是不愿多说,三言两语地就把话题给掐掉。潘孜灵只得说起唐小娜,顺带说了后者敲诈徐凯一顿饭的事。
“那你去不?”苏萍问。得到女友否定的答案后,苏萍连声责怪女友怎么不给上司面子,不懂得为人之道?
杜姗本在一边生气,经不住两个女友一会儿挠她痒,一会儿逗她说话,终于忍不住“嗤”的一声,笑了起来。她这心情一好,潘孜灵又遭殃了。她最爱落井下石,见苏萍数落潘孜灵,她便接上话茬,在边上不断地添油加醋。说到最后,潘孜灵不得不双手作揖,连连求饶,许诺如果徐凯真请客了,自己一定不会做出不礼貌的事情来。
这个话题暂告一段落,女孩们中场休息。苏萍去厨房倒水,杜姗抓起一把瓜子嗑了起来。“徐凯结婚了吗?”她一边嗑一边问。
“没有。”潘孜灵说。
杜姗一听,顿时来了兴趣,问题就如炮筒发弹一样喷出:“有没有房子车子?人长得帅不帅?多大?哪里人?”
潘孜灵早就得到唐小娜的情报,见女友问她,便对答如流:“在市区有一套130平方的房子,一辆30万的轿车,人长得不赖,32岁,江苏人。”
“谁啊?”苏萍拿着不锈钢保温水壶走回房间,听到女友的话,她便接上茬问了一句。
“徐凯呗。我们的潘小姐有一个单身的长得不赖的上司,你知道吗?”杜姗说着拍了拍手,抖掉落在身上的瓜壳屑,拿起茶几上的水杯“咕嘟”喝了一大口水。
“徐凯没结婚?”苏萍放下手中的水壶,表情意外地问。
“嗯,唐小娜说的。”潘孜灵说。
“偶滴神,小灵,你身边放着这么一个单身贵族,我看你要在他身上动动心思!”杜姗一脸坏笑地说。
“姗姗,你又在胡闹。”潘孜灵被杜姗说的极不好意思,对徐凯动念头,她想都没想过。
“我同意姗姗的观点。”苏萍笑着说。
“你看,我说的对吧!”杜姗得意地用胳膊肘顶了顶潘孜灵,又伸手摸着苏萍的大脚,说到:“我们这才叫正常思维,你那才叫胡闹呢!”
苏萍笑着打掉杜姗的手,也附和道:“是啊,小灵,近水楼台先得月,你是不是考虑考虑他?”
“哎呀,我和徐凯就是简单的上下属关系,你们想像力能不能不那么丰富!”潘孜灵急忙解释。
苏萍见潘孜灵神情扭捏,不免猜测徐凯在女友心中有一定份量,便一厢情愿地把女友和徐凯往好事里想,“我看很多事情都是冥冥中注定的,比如说一对男女刚好单身,比如说他们刚好成为同事,比如说他们刚好郎才女貌。”她笑着调侃道。
杜姗听了哈哈大笑,往下续着说:“比如说他们刚好郎有情,妹有意,比如说他们欢欢喜喜上花轿。”,说完后她仿佛联想到女友戴着凤冠上花轿的情景,就笑得在沙发上滚了起来。潘孜灵被女友们说的越发不好意思,她嘴拙,想不出什么好词好句为自己辩解,就打定主意,任她们怎么取笑也不接话。
杜姗和苏萍取笑了一阵,见潘孜灵始终一言不发,便停了下来。杜姗用手肘顶了顶潘孜灵,嬉皮笑脸地说:“好啦好啦,我们都知道你是无缝的蛋,连苍蝇都盯不进去,更何况是徐凯啦。”说完她又觉得自己这个比喻搞笑,又“哈哈哈”地笑了一会,这才完全停住。
夕阳渐渐掉下窗台这根水平线,房间的光线也跟着暗了下去。苏萍亮起了灯,房间就如同电影谢幕后亮灯的剧院,接下来的程序就是观众散场。潘孜灵向杜姗使了个眼色,杜姗会意地起了身。两人向家长们告辞出来,各回各的家。
周一一如既往的繁忙。快到中饭时候,唐小娜来问潘孜灵的意见:是狠狠地敲徐凯一顿好的,还是从轻处罚?潘孜灵自然没有好提议,唐小娜便问起她上周末去简佳德吃得如何。
“家具很棒,菜也不错。”潘孜灵说,“价格应该很贵。”她补了一句话。
“我们就叫徐凯请我们吃简佳德,怎么样?”唐小娜露出调皮的神情。
潘孜灵摇头表示不妥。“太贵了!”她说。
“有多贵?”唐小娜问。
潘孜灵回答不上来,菜单是法文的,宋皓川是签单付账,具体多少钱她倒不知道。
唐小娜见从潘孜灵这找不出主意来,便自去上网浏览饭店信息。过了一会,周立立探头进来,叫两位伙伴下楼吃饭。
吴追凤见到周立立,向她招招手,说道:“来来,小丫头,代我去食堂拎两袋米,两壶油来。”说完从包里掏出饭卡递向周立立,“看好生产日期!上次给我换的那壶色拉油都快过期了。”她补充道。
周立立吐了吐舌头,一脸不情愿地走进来接过卡,回头时向唐小娜挤了个鬼脸。唐小娜本就是个好打抱不平的人,听到白眼凤使唤自己人,她便竖起身来,阴阳怪调地说:“哟,吴部长,嫌人家做事情不合意,你应该自己动手嘛。”
“你这个小女娃!”吴追凤翻了翻眼皮,“我老了,拎不动啦,叫年纪轻的帮点小忙,说的过去吧。”
唐小娜最恨吴追凤倚老卖老,便也学着吴追凤翻了翻白眼,挖苦道:“吓,这当然是应该的啦!不过说起年纪又轻办事又妥帖的,全汇达除了赵总监,谁还敢担当这盛名啊,吴部长要不要请赵总监帮忙去拎两桶油来?”
全办公室听到唐小娜的强词夺理,纷纷捂嘴而笑。吴追凤则是一脸的尴尬又一脸的气愤,她厚沓沓的下唇抖了好一会,似乎想发出一言半语给这位伶牙俐齿的姑娘苦头吃吃,但终究没发出半个字符来。周立立朝唐小娜投去了感谢的目光,面带解恨的笑意钻出了办公室。
中午吃饭的时候,唐小娜欣然享受了她应得的敬意,但最终,唐小娜还是帮着周立立提了一件吴追凤吩咐要的东西,恨恨然的挤上电梯回到了办公室。
傍晚,徐凯请唐小娜帮忙找个资料,顺便向唐小娜保证,如果周末不出意外,一定请她俩吃饭。唐小娜眉飞眼笑地从徐凯的办公室出来,烦恼了她一天的事情就这么解决了,她不免心情舒畅。过一会儿,她开始担忧周末会出意外让这顿饭泡汤,就这么愁一会喜一会,直让对座的潘孜灵莫名其妙。
地税的项目还在艰难前行。周三中午,徐凯接到甲方通知,要求汇达派人到现场测量家具的订制尺寸。徐凯便带上潘孜灵和另一位后勤去量尺寸。徐凯做事的风格像拼命三郎,本来这种事情只要助理做就行,他却亲力亲为。施工现场满是噪音和尘灰,量完尺寸后,三个人是灰头土脸地回到车上。
潘孜灵穿着休闲的毛衣与牛仔裤,这一段又常去工地,所以不以为意。那位后勤晚上有张红帖要应酬,徐凯临时加上她,无奈她只得穿着紧致的小洋裙,踩着细尖的高跟鞋跟去工地。现在三个人坐在车里,徐凯在前面一言不发的开车,后勤坐在后座使劲拍打衣服上的尘土。她嘴上虽然不说,脸上却写满了街骂。
时间正是傍晚四点来钟,晚高峰还未上演,车子平稳地朝公司方向开去。开到公司楼下,安静下来的同事突然叫道:“哇塞,好拉风啊!孜灵快看,紫金色的法拉利!”
潘孜灵顺着同事指示的方向望去,果然看见一辆色彩张扬的法拉利停在写字楼临时停车场上,一个女孩站在它的边上低头打手机。潘孜灵觉得这女孩身形十分熟悉,仔细一看,竟是杜姗!她心里大为惊奇,手提包里手机正好响起,她拿起一看,是杜姗打来的,于是她便叫了声“停车”。徐凯反应迅速,听到叫声后,车头迅速一转,“呃”的一声,也在停车场停下。
潘孜灵向徐凯道了声歉,便下车朝杜姗走去。“杜姗!”她边走边喊。
杜姗听到潘孜灵的叫声,回过身来,兴冲冲的走来。“小灵,干嘛打你电话也不接?”她嗲怪道。
“我不是喊你了吗?”潘孜灵说。
“什么嘛,打了你五六个电话,你一直没接,没办法只好到公司来找你咯。”
“啊?”潘孜灵抬手看看手机,确有五个电话没接,不由的一阵纳闷,随即明白过来。“刚刚在工地,太吵了,没听到。”她解释说。
“哎呀,不管啦,小灵,快跟我走!”
“啊?”
“丁海立和阿树请我们参加义卖舞会,偶滴神,肯定好刺激!”杜姗满脸说不出的兴奋与得意。
“我还没有下班呢。”潘孜灵说。心里却犯起了嘀咕:义卖舞会?
“哎呀!你不会请假啊,笨蛋!”杜姗笑骂道,“快给领导打个电话,快呀!”她急急地催促着。
潘孜灵转头一看,徐凯的车还没开走,杜姗催的紧,无奈她走到徐凯车边,俯下身来对车里的人说:“徐总,我……想请个假!”她说得极不好意思。
“好!”徐凯神情冷峻,眼神像一把刀子似得向潘孜灵横割过来。后者一阵发窘,低声说了谢谢,逃也似得离开上司的车子。
“你和谁说话呢?”杜姗好奇地问。
“徐凯。”
“是吗。”杜姗伸直脖子,侧头绕过女友的脸,想看看徐凯的模样,却见车子倒退出停车场,朝地下车库开去。杜姗扫兴收回目光,挽起女友的手臂往法拉利走去。
“偶滴神,小灵,看看你这灰头土脸的,今晚怎么出席舞会啊?”杜姗突然怪叫道。
“我!”潘孜灵再次发窘,就算那个所谓的舞会不清楚是什么状况,但跟着两个富家公子出场,那这舞会的宾客一定非富即贵,自己这身打扮确实太寒酸了。想到这,潘孜灵急忙回转过身,“我,还是不去了吧!”。
“哎呀!不行!都说好了!”杜姗见女友想逃,急忙用力收紧手臂,好不让她溜掉。
这时从法拉利上下来一个人,“美丽的小姐们,请上车吧!”那人拿捏着彬彬有礼的腔调说。
潘孜灵尴尬地停下了挣脱的动作,见说话的人竟是宋皓川,便惊奇地问:“宋先生,你换车啦?”
宋皓川眼镜上夹着一副向上翻的无框墨镜,听潘孜灵问他,他得意地把无框墨镜翻了下来,扬着头说:“这是丁公子的座驾,他委托我来接你们。”说着他咧开嘴,故作骄傲地笑了笑。他的脸本来是因为金边眼镜才显得斯文,这墨镜一戴上,他脸上假惺惺的斯文便荡然无存。
潘孜灵愣愣地看着宋皓川的脸,不由得回想起那晚他的谄媚样。宋皓川接着说:“今晚的义卖舞会很正式,必须穿晚礼服出场,潘小姐不要紧张,海立和阿树已经等在恒基广场,等小姐们到了后会有造型师帮你们化妆和挑礼服。”
“啊,真的吗?”杜姗听了他的话,顿时欣喜异常。她虽然做形象设计,正式的晚礼服她还没机会穿过。想到她即将穿着闪亮的礼服,拖着长长的裙摆,出现在满眼是富人的舞会上,她不由的心花怒放。于是她迫不及待地拉开副驾驶座,把潘孜灵推向后座,自己也跟着跳上了车。
法拉利“轰轰”地发着放肆的轰鸣声,骑着车道中间的隔离线奔驰而去,咆哮声把几公里内和蔼的云层通通撕裂。
车子带着女孩们,去了专卖国际一线奢侈品的恒基广场。义卖在七点钟开场,留给年轻人化妆打扮的时间不多。丁海立,阿树和两名造型师早就等在商场。几人会合后马上兵分两路。宋皓川跟着丁海立杜姗以及其中一位造型师去了Channel,潘孜灵则被阿树和另一名叫做Kevin的造型师带着往前走过几家店,最终在Anna Molinar停下。
潘孜灵身材中等,皮肤白晰,气质古典。阿树为她挑了一套米色吊带长裙,上面点缀了丝丝缕缕的珠片长绸,极富优雅气韵。
潘孜灵抓着裙子,站在试衣间前,红着脸迟迟不肯换装。阿树就在边上低声开导,让女伴相信他的眼光。后者却愈加脸红,只是一个劲的摇头,不肯进试衣间。边上叫Amy的服务小姐见这情形,明白女孩的顾虑,于是就支开阿树,附在潘孜灵的耳边轻语了几句。
潘孜灵迟疑了一会,终于跟着Amy进了试衣间。原来潘孜灵并非不信阿树的眼光,而是这件衣服她根本没法穿。从不穿无袖衣服的她,没处理过腋毛,另外自己的胸围,满打满算只能算B杯,看看这件吊带裙,没有C+是撑不起来的。
Amy让潘孜灵安心在更衣间等候,随后拿来了工具帮潘孜灵把腋毛处理干净,接着把她的胸朝中间用力一挤,分别贴上一片肉色硅胶,胸顿时浑圆饱满起来。难题解决了,潘孜灵总算舒了一口气,放心地试穿裙子。
靓衣上身,看着镜子里的自己,潘孜灵不禁佩服阿树的眼光精到。她提着裙摆在镜子前转了两圈,接着她“扑哧”一声,笑了起来。让她发笑的是,若杜姗也穿吊带衫,拿什么撑?三个好友中,杜姗五官最美,气质当属潘孜灵最佳,夏苏萍长相一般,身材也瘦,但她天生的D罩杯美胸,浑圆□□,羡煞天下女人。潘孜灵的胸围不大,还算正常。杜姗可就惨了,挤来挤去,不过是A+。难怪杜姗常常感叹:造物者是如此公平,赐你长再配送你个短的,谁也别想独享恩宠。
阿树在更衣间外轻轻敲门,“潘小姐,好了吗?”他问。
潘孜灵连声应到好了。毕竟是第一次穿如此华美的礼服,她需要时间适应。最后在镜前观察一下自己,她提着长裙,扭扭捏捏的走出更衣间。
迎接潘孜灵的是惊讶和赞美的目光。潘孜灵被发出目光的人看得不好意思,急忙把胸含了起来。阿树见状走到她边上,轻声说:“小灵,直起背来,别害羞,你很美的。”一句亲热的小灵,让潘孜灵心田蜜得开出了花。接着她神情飘忽忽的,由着阿树和Kevin往自己身上添加配饰,盘卷头发及描上晚妆。最后,阿树带着她完成至关重要的一道手续,挑高跟鞋!
在此之前,程序进行的一番风顺,但在最后这道手续上,潘孜灵卡壳了。她修长白嫩的脚上,一个茧都没有。没茧固然好看,但也意味着,潘孜灵没穿过高跟鞋,摆在试穿镜前的这双脚,是一双完全没有受过约束的脚!果然,当潘孜灵嘴抽冷气,把脚硬塞入阿树为他挑的足有7公分高的皮鞋后,她丝毫没有预料到,挑战这才开始。
“潘小姐,站起来走走看。”服务她穿好鞋,Amy给她送来一个甜美的美容,示意她看看整体效果。
潘孜灵想当然地单手往沙发上一撑,顺势站了起来。“啊!”她一声惊呼,身体瞬间失去平衡,直朝前栽去。迎接她的,是一双坚实有力的手臂。情况不及潘孜灵细想,她扎扎实实地扑入阿树的臂弯里。
惊惶、害羞、欢喜……种种情绪揉合在潘孜灵脸上,就只剩下一片绯红。阿树扶住怀中人的肩膀,这是女孩第二次进入他的怀里,神情从第一次的倔强坚毅变成了红艳娇羞,怎不让人心动?
“对不起,我……我的口红把你的礼服弄脏了。”怀里的女孩满脸愧疚,阿树这才回过神来。“噢,没关系!”他扶起潘孜灵,“没穿过高跟鞋吗?”他柔声问。
潘孜灵难为情地点点头。“我教你怎么穿。”阿树说。接着他扶着潘孜灵,教她如何移动身体的重心,如果绷紧腿部肌肉等等。潘孜灵顺从地听着阿树的指挥,两人无意间四目交接,又倏然避开,一种不可言状的,莫名的暧昧情愫在他们之间悄然滋生。
义卖舞会开在本市老牌的五星级饭店――南滨饭店的六楼宴会厅。时间过了晚上七点,淑女们穿着靓丽华美的晚礼服,挽着各自的舞伴或者同伴,迈着优雅的步伐走入宴会厅。她们有的高贵,有的典雅,有的大方,有的端庄,个个使出浑身解数,务必让自己在舞会上出彩。不过,即便是小姐们都貌美如花,杜姗与潘孜灵的出场,还是让舞会上的男士们小小惊艳了一回。杜姗穿得时尚大气,潘孜灵则是气质古雅,她们的男伴又是英俊倜傥,这让他们博得了十足的艳羡与嫉妒。
舞会分为三个部分,开始是宾客自由交流,同时享用自助美食。中间部分是义卖活动,组办方会展示慈善家捐的各种物品,比如年代久远且有纪念意义的名人私藏,好年份的葡萄酒和蒸馏酒,有名气的工艺大师制作的珠宝和工艺品等。等宾客出资买下这些善品后,主办方承诺会把这些钱捐给中华慈善总会。最后一部分的活动就是舞会,这才是今晚年轻的社交达人最为亲睐的部分。
隆重的出场仪式结束,宾客们都散到自助餐桌旁,一边聊天,一边享用美食。阿树应酬完熟人,便松开潘孜灵的手,说道:“吧台那边有我一个朋友,我过去打个招呼,你先去拿点吃的,好吗?”
潘孜灵从没出席过这么盛大而又高端的舞会,她的心情即紧张又担忧,紧张的是她不知道怎么与人交流,担忧的是自己会做出不合礼仪的事情。这男伴让她一个人去拿食物,她想都不敢想,于是紧紧挽住男伴的手臂,摇着头说:“我不饿,我……陪你去好吗?”
阿树善解人意地轻拍潘孜灵的手,说道:“好吧,不过你一定要放轻松,这里人多,不会注意到你的。”说完挽着女伴,朝大厅一角的酒吧台走去。
吧凳上坐着两位男士,他们背对着潘孜灵,正在交头结耳。阿树走过去,轻拍其中一个人的肩膀,说道:“亚南,好久不见。”
坐着的两个男士听到有人打招呼,便转过身来。被叫作亚南的男士看到阿树,立刻跳起身。他用力握着阿树的手,高兴地说:“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难得看到你在人多的场合凑兴。”接着他介绍道:“这是我认识的新朋友――孟冬城,他对威士忌特别在行,今天我是请他来帮忙参谋的。冬城,这是我的好朋友方庭树。”
“磕嚓嚓嚓!”四人的头顶上空仿佛响起一阵惊天巨雷,把早就呆若木鸡的潘孜灵震得双颊煞白。孟冬城缓缓站起身来,先是礼貌地与阿树握握手,然后用低沉地声音问候道:“小灵,好久不见了,最近好吗?”
潘孜灵的手指不自觉地抠紧阿树的手臂,脸部的线条全部僵在一起,目光闪烁不定,双唇颤抖得不知该如何回应前男友的问候。一旁的阿树和亚南都看出面前这对男女神情不对。亚南知趣地笑笑,人往后退了两步,双手交叉着垂在面前,像是给在场的人声明:“你们谈吧,我不打扰”。
阿树却搂紧了潘孜灵的腰,微微一笑,说道:“孟先生早就认识潘小姐,我怎么没听小灵说过。”
潘孜灵被阿树亲昵的举动搞得十分狼狈。她心中即惊诧又别扭,不由得把背绷得直直的。
孟冬城神情落寞,他忧郁地望了潘孜灵一眼,礼貌地对阿树说:“我能和潘小姐单独谈谈吗?”
“可以。”阿树冷淡地说,“不过请你不要占用潘小姐太多的时间。”
孟冬城礼貌地点点头,曲起右臂,等着潘孜灵挽过来。
潘孜灵咬了咬嘴唇,向阿树投去一个充满歉意的眼神,松开阿树,挽到孟冬城的手臂上。
“打扰了。”孟冬城说完带着潘孜灵离开阿树。两人在人群中穿棱一阵,找到了相对清静的露台,停了下来。
孟冬城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点燃后,他深吸一口,转身面向街景,长长吐出一口烟雾后,他带着失落的口气说:“小灵,今晚你好美!方先生……是你的男朋友吗?”
潘孜灵默声站在他的身后。她看着这熟悉的情景,心绪就如遇到风暴的海平面,正卷着冲天的巨浪,根本无法冷静地思考孟冬城的问话。
孟冬城沉默了几秒,见潘孜灵没有回答,便加快动作把手上的烟抽完,接着转过身来,凝神望着潘孜灵,诚恳地说:“小灵,你不要误会,我不是干涉你交朋友的自由,我只是想关心你最近的生活,当然,如果方先生是你的男朋友,我很开心,我也会真心地祝福你。”
潘孜灵忧怨地盯着孟冬城的脸庞,她没想到孟冬城会如此对自己说话,一时不知道该应什么好。
孟冬城的眼神渐渐变得忧伤,沉默了一会,他说:“小灵,相信我,我是为了你好,才提出分手的,如果说我有错,那就是欠你一个解释。我曾经以为,分手不需要解释。最近一段时间我思考了很多,觉得当初不应该那样对你。小灵,你愿意听我解释吗?”说完这番话,孟冬城的目光变得期待起来。
潘孜灵迟疑地看着他,缓缓地点了点头。
孟冬城见潘孜灵点头,没有马上说话,而是紧紧闭上眼睛。停了几秒后,他语气痛苦地说:“小灵,我……我有心魔。相信苏萍对你说过,我曾经夺走了一个人的生命。虽然……虽然那是个意外,我不是故意的。”说完他顿住话,过了良久,他才慢慢挣开眼睛,继续说道:“我无法原谅自己,我真得过不了心中的这道坎。”说着他伸出手,做了一个发誓状,说道:“小灵,相信我,我是真的喜欢你,喜欢你身上的积极,坚韧,善解人意……你身上有着无数的优点,让我一见到你,就被你吸引,我曾经以为,和你在一起,我……我可以摆脱那个心魔。”说着他放下手臂,从口袋里抽出一根烟,抽了几口后,他边吐着烟雾,边说:“但是,我根本戒不掉夜生活!它就像毒品一样,麻痹了我的神经,但他释放了我的罪恶感,给了我最大的精神自由!后来我发现,和你在一起后,我的阴暗生活不但没改变,反而在慢慢地改变你。我……我虽然很喜欢你陪我喝酒,但是你通宵达旦地陪我,我……我心里不安,我觉得害了你。”说到这,孟冬城的语调变得激动,他接着说:“小灵,原谅我吧,是我不能给你正常的生活。”说着孟冬城又猛吸了几口烟,最后把烟蒂弹到旁边垃圾筒上面的咖啡渣里,“小灵,相信我,我作这个决定,是艰难无比的……小灵,我是没有前途的,好在我还有一份稳定的工作,我就只能这样混下去,但你,你不能像我这样,你乐观向上,你有美好前途,我衷心希望你得到幸福,你……你明白吗?”
潘孜灵静静地听完孟冬城的解释,心潮不由得澎湃激跃起来。“原来不是我不够好!原来不是我的错!原来……他也是不得以!”她在心中呐喊道。
孟冬城凝视着潘孜灵渐渐富有表情的脸,和“呯呯”起伏的胸膛,突然忘情地走上前,把潘孜灵拥在怀里,“小灵,原谅我,好吗?”他说完真诚地看着潘孜灵的眼睛,然后仰脸在潘孜灵的额头轻吻了一下,接着双手握着潘孜灵的掌心迅速地捏了两下,表达了他鼓励的心愿,接着他问:“小灵,我们以后还是朋友吗?”
潘孜灵此时的心态,已经是海上升明月!她终于承认了苏萍的判断:自己对孟冬城遗留的感情,确实是“不甘心”!现在孟冬城把一切都解释清楚,她的心境是豁然开朗,如释重负。她开始感激孟冬城为她做的解释,突然,她开始感激苏萍,她预感到,孟冬城的这番坦城相见,苏萍可能做了工作,不,肯定做了工作,不然,孟冬城在事情过了这么久后才解释,不合常理!想到这,她就把一半的感激之情全部倾注在夏苏萍身上,而留下一半的感情……潘孜灵端量了孟冬城一眼,“就用来祭奠自己那段真心的付出吧!”想到这,她平静地说道:“冬城,我祝愿你早日走出心魔!”
孟冬城苦笑了一声,说道:“走吧,我们回大厅,你穿的单薄,不要着凉了。”说着他提起潘孜灵的手,放入右手臂弯内,挽着潘孜灵走回宴会厅。
慈善拍卖已经开始。阿树的朋友亚南正四处张望着找孟冬城,见到从露台回来的潘孟二人,他焦急地迎了上去,说道:“冬城,马上就到酒品部分,我们是不是要靠展台近一点?”说完后他惊觉自己在潘孜灵面前失了礼仪,便抱歉地向潘孜灵欠欠身,说道:“潘小姐,如果你不介意的话,我和冬城还有事要商量,可以吗?”潘孜灵涩涩地点点头,向孟冬城做了个再见的手势,便离开两个男人,去找自己的男伴。
这时展台前面聚满了对拍品感兴趣的买家。潘孜灵在这人群里四处寻觅,却不见阿树的身影,她不由得一阵发愁,阿树找不到,后面的时光怎么打发?这时身边走来一个人,捅了捅她的后背。潘孜灵回过身去,看见满脸惊疑的杜姗。她凑过脸,在潘孜灵耳边轻声询问:“刚才和你说话的那个不会是老孟吧?”
潘孜灵对女友点点头。杜姗顿时惊得做了个“偶滴神”的口型,压低声音问:“阿树有没看见他?”
潘孜灵又点了点头。
杜姗气得用力拧住潘孜灵的手臂,在她的耳边厉声说道:“你这个缺心眼的,怎么能让阿树看到老孟!阿树会怎么想?你难道要为那个过气的人丢掉眼前这棵钻石‘树’!”
潘孜灵无辜地摸着被杜姗拧疼的手臂,说道:“孟冬城认识阿树的朋友,阿树向他的朋友打招呼时孟冬城正好在边上,我也不知道会发生这样的事。”
“作死啊!”杜姗吸了一口冷气,“你在阿树的朋友面前,和你的前男友眉来眼去的,阿树的面子往哪里搁,今晚他才是你的男伴!”
“那,阿树会很没面子吗?”潘孜灵担忧的问。她心里明白了为什么阿树会搂住自己的腰,又对孟冬城说了那样不客气的话。
“当然!”杜姗从鼻孔里喷了一口气,气恼地说:“正常男人都会受不了自己的女伴当着朋友的面前,和前男友缠缠绵绵的,更何况阿树这样的有钱人!这可怎么好,我早就对你说过,别和那家伙在一起,这只会害了你,你看,事情来了吧,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说着她又试图捏潘孜灵的手臂,手到半空,她又丧气地放下,无奈地说:“没得办法,谁叫我是你死党!这样,如果阿树问起老孟之事,你要一口咬定是他暗恋你,而你对他一点情意都没有。记住,一定得这么说,我再去探探阿树的口风,等我!”说完她转身去找阿树。
潘孜灵目送着杜姗匆忙离开的背影,心情不由得矛盾重重。说实在她并不介意阿树的误会,她与阿树之间,八字没有一撇,更别提向他解释前男友的事情。不过她也承认,阿树能邀请她共同出席如此盛大而正式的舞会,这个行动本身就很有寓意,至少说明,阿树把自己当成了女伴。同时,她也觉察到自己对阿树产生了一缕想要交往的意愿,但是,阿树的人没有问题,阿树的家世很有问题!苏萍说过门不当户不对的恋爱终究会无疾而终,就算有结果,那么其中一方必定生活在由妥协造成的痛苦之中。女友的话虽然有点危言耸听,但潘孜灵承认,它不无道理。还有一个疑惑是:阿树这样的富家公子,会对自己这个普通人家的女孩动真心吗?还有,自己有这勇气去面对阿树的家世吗?还有……潘孜灵抱住了自己的头,这一脑袋的问题,搞得她思绪混乱,头皮发麻。她使劲按着自己的脑袋,想把这些混乱的问题全部赶跑。
“小灵,吃东西了吗?”潘孜灵身后传来阿树温柔的声音。潘孜灵被这声音引得蓦然回转过头,却记起自己的手还抱着头。她狼狈地放下手,结结巴巴地应道:“没……没有。”
“你喜欢吃什么,我帮你拿?”
“我……无所谓。”
“好,我知道了。”阿树说完转身去了餐台,回来的时候,他为潘孜灵带来一盘水果色拉,一角芝士蛋糕和一杯石榴汁,“我想你现在的胃饿过头了,吃太油腻的东西容易伤胃,吃点清淡的。”说着他示意潘孜灵坐下,接着把餐盘放到潘孜灵面前,再给她递来一个沙拉叉和一个蛋糕勺。
潘孜灵听阿树说得体贴,心里十分惭愧,默默地把面前的食物吃完后,她放下叉子,见阿树正温和地望着自己。她心里愈加愧疚,理智突然断了电,她张口吐出了杜姗交待她千万别说去的话:“阿树,刚才真的不好意思。孟先生……孟先生是我的前男友,我没想到会在这个场合遇到他,所以刚才我的表现失态了,如果我的失态给你带来了……带来了不便,请你一定不要放在心上。”
阿树没料到潘孜灵会解释刚才的事情,他表情意外地看着一脸坦诚的潘孜灵,“小灵,我不介意,也没有什么不便的,每个人都有过去,我理解。我们不谈这个,好吗?”他温柔地说。
“嗯!”潘孜灵点点头,脸上现出了舒畅的笑容。
中间部分的义卖顺利结束,大家迎来了最后的□□时刻――社交舞会。中间环节活动踊跃的中年人退到边场讨论国家大事,宴会中心留给了年轻人。这时没带舞伴的男士纷纷邀请一早就看上的淑女下场跳舞,有带舞伴的也很乐于资源互换。整个宴会厅被悠扬的乐声,“腼腆”的欢笑声包围着。淑女们甩起了裙摆,晚礼服宛如朵朵高贵雍雅的牡丹花和清秀脱俗的芙蓉花,在这豪华的宴会地毯上尽情地绽放。
杜姗大学时代是学校的校花,舞姿也是名冠全校。晚上舞会的焦点,当仁不让地落在了她的身上。她的晚装是纯白色的拖地长裙,胸前、裙摆缀满了镶着水晶的蕾丝花边。这套色泽优雅装饰却张扬的礼服,把杜姗存在感极强的五官衬得像霸气的时尚女王,再加上无懈可击的舞姿,她顿时成了男士们争相邀请的对象。
丁海立似乎很享受杜姗为他带来的聚光灯效应。他脸上挂着少有的亲切笑容,一边高昂着头拥抱着女伴在舞池里旋转,一边坦然地接受周围男士们投来的艳羡目光,这情景就如同手抱昂贵玩具的小孩站在同伴中间,得意洋洋接受同伴们羡慕的目光一样。
潘孜灵则在边场坐着。有鉴于驾驭脚下这双高跟鞋的能力捉襟见肘,即便阿树在她耳边如何软言细语,她还是婉言谢绝了男伴的好意。谁知阿树见她坐下,也挨着她坐下。潘孜灵一开始还感激男伴的体贴,后来她渐渐坐不住了。原来阿树想陪她,舞会的淑女们可不想浪费这个绅士资源,潘孜灵就见这来邀请阿树跳舞的淑女络绎不绝。她们的态度有的腼腆,有的大方,有的甚至霸道,阿树都风度翩翩地谢绝了。这下子淑女们可就丢了面子,她们纷纷把气撒在了绅士的女伴上,有风度的淑女还只是白了潘孜灵几眼,没风度的淑女干脆丢下几句风凉话,然后高傲地背过身,一扭一摆地走了。潘孜灵被这风凉话弄得坐立不安,她偷看阿树的表情,见后者面不改色,显得极有耐心。她心里过意不去,于是说:“阿树,你别管我,去跳舞吧。”
“第一首舞曲必须留给自己的女伴,这是舞会的规定,我可不想破坏。”阿树微笑着说。
“啊!”潘孜灵的脸一阵发窘。“那……那我们就跳吧,这样你就可以和别人跳!”她傻傻地说。
“你不怕踩我的脚?”阿树竟然露出调皮的神色。
“我……我尽量不踩。”潘孜灵难堪地说。
阿树脸上的笑意更盛了,他认真注视着眼前这张清雅脱俗的脸,目光渐渐变得怜爱。潘孜灵起初还羞涩地躲避阿树的目光,后来她渐渐体会到阿树的心意,便抬起了眼,大胆地望着阿树,沉默间,两人胸中的情愫便在这四目相对中激荡开来。
一首悠扬的舞曲渐入尾声,原本被舞曲掩盖的鼎沸人声显露了出来,宴会大厅顿时被“嗡嗡”的听不清内容的交谈声浸透。很快,下一首舞曲响起,这些“嗡嗡”声又被淹没。阿树站了起来,做了一个请的动作。潘孜灵这时的心情又与前面的不同,阿树的目光给了她力量,她愉快地站起身,把手轻放在阿树的掌心,在阿树的带领下来到了舞池。
舞池的灯光暗了下来,舞曲变得柔缓多情,这是交谊舞中的慢四舞曲,场内的绅士淑女们纷纷变得柔情款款,相拥着在舞池里漫步。
阿树提起潘孜灵的双臂,把它们环绕在自己的脖子上,他则温柔地搂着女孩的腰,带着女孩慢慢转了起来。
潘孜灵拖着高跟鞋笨拙地颠了几步,耳畔传来阿树的细语:“小灵,别紧张,你就想象着自己在走路,挪动你的脚就行了。”
潘孜灵只得闭上眼睛,细细体会自己的脚步。她的刘海在阿树轻柔鼻息中微微颤动着,这感觉把她的心搔的痒痒的,她不由得一阵心慌意乱,脚步愈加的乱起来。
阿树见状,把脚步放得更加的缓慢。他带着潘孜灵在舞池转了两圈,女孩的脚步才慢慢跟上了阿树。潘孜灵心中情愫大动,便顾不上矜持,睁开眼凝视着阿树英俊的脸庞,只见阿树深沉的大眼睛在这幽暗的灯光下闪闪发着光,如同天幕上的星星一样灿烂灼灼,而自己,仿佛被这星光带到了浩渺的夜空,所有人都不在了,只有她和这闪闪发光的星星,久久地,久久地对视……
舞曲如燃到尽头的蜡光,渐渐地熄灭了。主办方宣布义卖舞会到此结束,绅士淑女们带着恋恋不舍的神情,向着这多情而又短暂的一晚依依道别。
“小灵,你住哪,我送你回家。”阿树说。潘孜灵张嘴刚想回答,一旁的杜姗抢着说:“我们都住在南滨晚报社的宿舍大院里,阿树,你能送我们回家吗?”
潘孜灵奇怪地看着杜姗,目光满带询问之意。杜姗则朝潘孜灵使了一个眼色,示意女友配合她。
“嗯,是的,我和姗姗同住在一个大院里。”潘孜灵只得回答道。
阿树看看丁海立,后者怔怔盯着杜姗,满脸失望之色。
“请!”,阿树半侧过身,让两位女士走在面前。四人和尾随在身后的宋皓川一起下了电梯。在停车场道了别后,杜姗拉着潘孜灵,坐到阿树的坐骑――白色的卡宴上。阿树发动了车,油门带着轻微的轰鸣声,载着女孩们到了地面,规矩地贴着行车道,朝目的地行驶去。
潘杜二女坐在后座沉默不语。潘孜灵心里琢磨着杜姗的意图,杜姗似乎也在计划什么。车平稳地向前行进,夜色宁静,皎洁的月光斜斜地渗进车内,照亮了两张心情各异的脸。
杜姗酝酿了一会儿,打破沉默,说道:“小灵,那姓孟的真是烦死人,我都对他说了几百遍,说你不喜欢他,叫他别缠着你,没想到,这家伙还出现在舞会上,这不明摆着死缠烂打吗!”
潘孜灵惊愕地望着杜姗,心中揣测着女友话中的真意。
杜姗眨了眨眼睛,圈起两根手指向女友做了个“OK”的动作,好像说:“放心,听我往下讲。”
“刚才我已经对他讲清楚了,下次再来纠缠你,就对他不客气!”杜姗假装气呼呼地说,然后身体往前倾,手臂环抱着副驾驶座上的头枕,脸贴近前面开车的阿树说:“阿树,你还不知道吧,小灵这个人就是心太软,明明讨厌人家也不好意思说,你可得好好帮助她摆脱这个无赖的纠缠!”
阿树嘴边挂上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但他很快抹掉这丝微笑,认真地说:“好的。”
杜姗脸上露出胜利的微笑,她得意地向女友做了个“V”字型的手势,接着左眼一眨,向女友抛了一个媚眼,好像在说:“哈哈,看你怎么谢我,我可是把你和阿树的误会体面地解释了。”
潘孜灵终于明白了杜姗的心意,心里不禁哭笑不得,但她不敢让杜姗知道,自己已经对阿树坦白,只得默坐着不发出任何声响。
杜姗见潘孜灵一点反应都没有,便气愤地瞪了女友一眼,脸部瞬间又转上笑容,对着阿树说:“哈哈,我代小灵谢谢你啦。”
“不客气。”阿树说,“你们的家好像就在前面吧。”
“噢,对的,我们到了,谢谢。”杜姗说着牵着潘孜灵的手下了车。
阿树调转过车头,在车厢内再次向女孩举手告别后,车缓缓地驶离了女孩们目送的视线。
“哈哈,小灵,你要怎么谢我?”杜姗等车开远后,滑稽地朝空气挥挥手中的坤包,笑嘻嘻地向潘孜灵讨赏。
潘孜灵暗暗叫苦,心想杜姗明显是帮了倒忙,但她不敢明讲,只得把话转到其他的事上。“姗姗,这一身礼服怎么办,我们怎么还给他们。”潘孜灵问。
“偶滴神!这个还要还,老土,我们穿了就是我们的啦。”杜姗骂了一句。
“噢。好吧,那我回家了。”潘孜灵说。
“偶滴神,都几点啦,你还想回自己家?还穿着这么漂亮?你不怕有人劫色啊!走啦,去我家凑合一个晚上啦。”
潘孜灵想想也对,就跟着杜姗往家走。杜姗一边走一边唠叨:“我叫你来我家,还不是为你好!请问你家有卸妆液吗?有修护霜吗?一年四季不化妆的人,你不会幼稚地以为回家用清水抹把脸,就可以把浓装洗掉!”
“啊,这我还真不知道。”
“你是女人吗?”杜姗嚷着。“这化妆品都是害皮肤的,不把它彻底地洗掉,它马上给你的皮肤颜色看,你说,万一你这小羊皮似得脸蛋变成了大猪皮,我怎么向苏萍交待,怎么向阿树交待,怎么向天下爱慕你的男士交待?!”
“姗姗,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夸张!”潘孜灵笑着推了一把走在前面的杜姗。
“嘘!”杜姗突然压低了声音。“不讲话,上楼了,别被我妈听到声音,她那个人,要是看到我们这一身打扮,还不知道怎么唠叨呢。”说完她示意潘孜灵掂起脚尖,两人提着裙摆,蹑手蹑脚地上了楼梯,进了杜姗的家。
琴姨听到两个女孩的动静,便想出来打探情况。杜姗连忙叫道:“妈,小灵在呢,你别出来了啊,免得人家还跟你说客套话。”潘孜灵也连忙向琴姨问了声好。
“啊,小灵来啦,姗姗你屋里的被子够盖吧,要不要再去拿一床被子。”琴姨在房间里问。
“不要不要,你睡吧,我们自己搞定。”杜姗说着拉着潘孜灵进了她的房间,“砰”的一声关上了门。
“呼!好险。”杜姗靠在门上喘了口气,随即说:“小灵,你坐,我一会教你卸妆。”
潘孜灵急不可耐地往床上一坐,弯腰揉起了脚心,“脚好疼,穿高跟鞋太难受了,姗姗,我真佩服你,天天穿着那么高的鞋跟,还若无其事,我可不行。”
杜姗斜了女友一眼,说道:“我懒得唠叨你,再说我就成了我妈!”说着她把礼服脱下,自去卫生间做起了个人卫生。潘孜灵随后也把自己收拾一番,换上了杜姗丢过来的睡衣,坐到杜姗床边的化妆镜前,开始卸妆。
“今天晚上的宴会好气派,我整个晚上都好紧张,姗姗,你呢?”潘孜灵一边学着杜姗的样,用浸了卸妆液的化妆棉在脸上轻轻打圈,一边问杜姗。
杜姗动作比潘孜灵娴熟,已经卸完妆,正在为潘孜灵挑选合适的面膜。“切!本小姐是谁,还会被这点小场面震到!你没看到我已经把丁海立搞得心猿意马的?” 她头也不抬地说。
潘孜灵回想起杜姗不让丁海立送回家,他脸上的失望神情,不禁同意道:“是啊,若不是你要帮我向阿树解释老孟的事,今晚你就可以坐丁海立的车回家啦。”
杜姗挑了一个轻爽型的面膜,丢到潘孜灵的面前,说道:“切!就算是没有你的事,我也不会让他送我回家!”
“为什么?”潘孜灵奇怪地问。
“笨蛋,这叫欲擒故纵!男人就是贱,得不到手的女人是天边的明月,得到手的就是胸前挂着的一颗饭粒,恨不得能丢多远就丢多远,知道吗!”杜姗习惯性地“嗤”了女友一鼻孔气,接着说:“再加上,丁海立那个家伙坏坏的,上了他的车,指不定把我送到哪个宾馆,本小姐岂是你这样的单纯小妞,没给任何实质性的承诺,就想得到我的人,没门!”
“我想丁海立不会这么快就……吧。”潘孜灵说。
“我得防着他呀,反正不让他送,一个可以吊吊他的胃口,一个可以防着自己失身,这是一箭双雕之计,你呀,跟我学着点!”
“这么说以前你都是这样对待追求你的人?”
“当然!对付男人,本小姐可是驾轻就熟!”杜姗得意地说。
“那一次两次不让送,后面总得要送吧”
“那就要看本小姐得到什么。”杜姗说。她停了几秒,神情鬼鬼地贴着潘孜灵的耳朵问:“你的第一次给了许飞还是老孟?。”
“讨厌!怎么问起这个?”潘孜灵脸红地推开杜姗。
“说实话!”杜姗没理会女友的尴尬,霸道地说。
潘孜灵一时羞得不知道怎么回答,见杜姗目不转睛地逼视着自己,只得说:“是许飞,老孟没碰我。”
“我还没让男人碰过呢。”杜姗说。
“不会吧!”潘孜灵惊叫道。
“当然,女人的第一次多宝贵,怎么可以随便给人呢,不掂量个筹码重的绝不轻易给。”杜姗说。
潘孜灵心里大不同意杜姗的观点,两情相悦还要掂量人家的筹码,这有点匪夷所思。
杜姗打了个呵欠说:“不早了,睡吧。”说完帮潘孜灵贴好面膜,也把自己的贴好。两个女孩挨着躺下身,闭上眼睛,没过一会儿,便沉沉地进入到梦乡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