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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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伦敦一如既往地阴雨连绵。潮湿的石板路上,不时有豪华或简陋的马车跑过,行人只好拉起外衣的领子,躲在伞下迎着寒风加紧赶路。

不过,上流社会的社交季可不会因为天气的原因而有所降温。马尔科纳子爵府中,露易丝·马尔科纳小姐正为准备参加伊莎伯爵夫人举办的社交舞会忙得不可开交。

“乌苏拉,我的玫瑰石胸针呢?”“玛丽亚,把新买的鲸骨裙托拿来!”“头发……雪儿!雪儿!”露易丝坐在梳妆台前不耐地叫着。她是个艳丽的美人,雪肤金发,一袭收腰低胸蕾丝印花礼服勾勒出她惹火的身材。美中不足的就是她在英国人当中不多见的灰色眼眸,显示出她不够纯正的贵族血统。

“是的,小姐,请问有什么吩咐吗?”沉静的女声响起,是一口不怎么流利的法国腔英语。

露易丝轻蔑地睨了一眼,“快点帮我梳个象样的发髻,记住,要配今天的衣服。”

“是。”柔软的双手灵巧地在发丝间飞舞,很快挽起了一个造型优美的发髻,随后又插上银质发簪,别上几朵百合作为装饰。

“哇,小姐好漂亮哦!我从没看过这么好看的发髻!小姐一定会成为舞会的焦点的,杰泽尔侯爵也会对您心生羡慕呢!”露易丝的贴身侍女玛丽亚艳羡不已地说。

露易丝扬起自负的笑,仔细端详了一下镜中的自己。“这发髻是不错。雪儿,这也是你四处流浪的时候学的吗?”

“是的,这是遥远的东方的发式,叫‘流云髻’。”

“什么东方,你去过吗?”露易丝不屑地说,“你们吉普赛人就是爱说谎,真是令人讨厌。要不是你还会梳梳头,我才不会让你进我们子爵府呢。好了,你快出去吧。”

“是。”屈膝行了个礼,雪儿,也就是何茕雪,静静地走出房间。

关上房门,她才靠在墙上微微吁了口气。这个时代的大小姐,还真是难伺候。英国人的种族观念根深蒂固,所以当初她在剑桥待了一年后,便打消了去牛津的打算。

自己居然成了时光机器的第一个使用者,这是茕雪始料未及的。后来她推测大概是自己撞到了操纵台上,意外启动了机器。才安装了80%,性能不稳定也是正常的。还好,她是来到了17世纪的英国伦敦,要是跑到侏罗纪去那就不好玩了。

茕雪微微抿唇一笑,身着朴素的侍女装轻巧地走在装饰奢华的走廊中。两个月前,她被时光机器送到了伦敦郊外的一个小村庄中。她很容易地取得了村中人们的信任,从他们口中得知了这个时期基本的社会状况。对于回去现代的问题,茕雪并不担心,何氏和新月会一定会千方百计地救她回去,时光机器的组装完成也不会耗费太多时间。既然难得来了,在贵族云集的雾都伦敦玩玩体验体验历史也好。

在小村里住了半个月后,茕雪给了收留她的老夫妇一个珍珠耳钉作为食宿费,并向他们买了两套女孩儿穿的旧衣服,便只身来到了伦敦。她很快买了一个红色假发套,遮盖住自己太过引人注目的黑色长发。因为在英国,黑眼睛皮肤偏黄的只有四处流浪的吉普赛人,她伪装口音称自己是从法国流浪到这儿又与家族失散的吉普赛人,成功地进入马尔科纳子爵府作了打杂的下女。拜她自小为两个姐姐梳各种中西式发髻的手艺所赐,升格成为露易丝小姐的侍女,不用再干一些粗活了。只是,露易丝还是因为她的血统比较歧视她,常没有好脸色给她看。

来到饭厅,茕雪开始布置餐桌。小姐去参加舞会,马尔科纳子爵夫妇和他们的儿子内森少爷都要在家中用餐。

“呀,雪儿,你已经在忙了啊?”走进饭厅的是管家的夫人皮尔森太太。

“是的,”茕雪吃力地将巨大的银烛台搬到餐桌中央,回身有礼地一笑,“爵爷他们猎狐该回来了,我想是时候准备用餐了。”

“真是个聪明勤劳的孩子。”皮尔森太太慈爱地笑着。尽管茕雪刚进府时她对她的血统也有不满,可一段时间以后,这个聪慧知礼的女孩赢得了她的满心疼爱,“只可惜你是吉普赛人……小姐又为难你了吧?”

茕雪摇摇头,“服侍小姐是我的工作,我笨手笨脚,小姐责骂是应该的。”她轻敛眼眸,纤细白净的小脸让人心生怜爱。

“唉,你不用掩饰,露易丝小姐的脾气我们府里的人都清楚,”莫名觉得不忍的皮尔森太太忙安慰她,浑不觉自己犯了私下诋毁主人的大忌,“她说话不好听,雪儿你别放在心上。”

茕雪暗暗忍笑,脸上绽出荏弱的笑容,“谢谢您,我会努力工作让小姐满意的。”

“你这孩子……”皮尔森太太还想再说,门外传来了厚实的脚步声,她往外一探,急急忙忙地把桌布掖好,“雪儿,爵爷和少爷回来了,你先出去吧。”

“是。”茕雪低垂着头,急匆匆走出门,便直接后拐往厨房走去。

“喂,你,红头发的,等一下!”身后传来男性的呼喊声。

红头发……是我吗?茕雪迟疑地顿了一下。

“对,就是你,转回来!”声音正在靠近,悦耳的男性嗓音中透着命令的威严。

应该是内森,这家的儿子吧。茕雪无奈地叹了口气,转过身鞠躬:“少爷好。有什么吩咐吗?”

“你就是为露易丝梳头的雪儿吗?”内森·马尔克纳微倾身,打量着这个不起眼的小吉普赛人,“恩……带出去应该不会丢脸。”

“什么?”茕雪微讶地抬起头,正好对上内森正打量她的眼神。内森心中一动,几乎以为自己看到了深海中璀璨夺目的黑珍珠。

“好漂亮的眼睛……”内森很快回过神来,不自在地清了清喉咙,“嗯咳,雪儿,刚才亚则男爵拜托我,让你去教男爵夫人梳上次露易丝参加社交舞会的发髻。你去准备一下,待会儿跟露易丝一起坐马车去伊莎伯爵夫人那儿。”

“可是,我的身分……”能去见识见识贵族的社交舞会是不错,但露易丝肯定会发她的小姐脾气,想想就觉得麻烦。

“这个不用担心,我们马尔科纳家的人没人能轻贱。”内森年轻的俊逸脸庞上流露出贵族的骄气。

看来不去不行了。茕雪福了福身,“谨遵吩咐。那我先告退了。”她翩翩回身,回房去换衣服。

内森站在原地,深思的眼看着她离去——她确实谦恭又彬彬有礼,但为什么他总觉得这个小侍女的身上透着一种大气和贵气呢?

不简单哦。

***

露易丝·马尔科纳盛装打扮,高傲如女王地坐在马车中厚厚的鹅绒垫上,只是她冰冷的脸和恶毒的眼神破坏了她的美貌。

“真令人难以置信,哥哥竟让我和这样低贱的人同坐一辆马车。”露易丝开口,鄙视地看向低着头坐在角落的茕雪。

“小姐你不要生气嘛,当她不存在就是了。”玛丽亚连忙打圆场,“开心点,待会儿能见到杰泽尔爵爷呢。”

“哼。”露易丝心中还是气不过,竟与吉普赛人一同去舞会……本身她自己的血统早已令她备受冷落,这回肯定又会被其他女人嘲笑的。更令人碍眼的是,那个小吉普赛人在换了一身不至于失礼的小礼服后,看来居然十分漂亮。

“小姐,我告诉你个小道消息哦。”玛丽亚再接再厉,“除了杰泽尔侯爵,黎夏斯公爵也有可能来参加舞会哦。”

“真的?”露易丝的注意力一下子被转移了,“那个被称为‘暗夜公爵’的黎夏斯?他世系的是蒙哥尔顿家的爵位啊。”露易丝面露向往,蒙哥尔顿家族是与英王一直保持姻亲关系的高等贵族,跟他们比起来,马尔科纳家的地位就差了远了。

“嗯,而且据说他又可能是女王的私生子呢,”玛丽亚满脸放光,“并且非常的有魅力!又不常在社交界出现,人们都称他为‘暗夜公爵’或‘地下皇子’呢。”

“什么地下皇子?这种有辱皇室荣誉的事不准乱说。”露易丝嘴上责骂,心里却不由暗暗有了期待,“这样的男子,他肯定已经……”

玛丽亚深知主人心意,她笑着说:“没有哦,小姐。黎夏斯爵爷和杰泽尔爵爷一样,都没有婚配呢。”

“死丫头!”露易丝啐道,“我又没问你,你胡说什么。”脸上却难掩笑意。

“对对对,是我自己多嘴,像小姐这样的淑女怎么会想这种事。”玛丽亚见风使舵,嘴甜得很。

唉,所谓的淑女就是这样的吗?茕雪一路听她们说各位男爵、子爵、伯爵、侯爵、公爵,相比之下,雨诗确实还有些贵族女孩该有的修养和气质。

车厢外的马一阵嘶鸣,马车缓缓地停了下来。茕雪尾随露易丝下了车,进入富丽堂皇的伯爵府。之后露易丝前去宴会厅,而茕雪被伯爵家的仆人带到亚则男爵夫人与其他几位贵妇人所在的二楼小沙龙教她们梳头。当然,在那之前露易丝又“吩咐”了她一顿。

***

舞池中,香风鬓影,觥筹交错。宴会厅上方的花枝琉璃大吊灯折射出斑斓流转的光芒,仕女们身着华丽的晚装,优雅地在舞池中旋转。只是,今天几乎所有的仕女都有些心神不宁,舞步也连连出错;被痛踩的男士们只好有度量地微笑,心中却暗暗诅咒个不停。

茕雪从小沙龙里出来,站在二楼楼梯的一个暗角处,噙着笑意观看这幅以往只有在电影或歌剧中才见到过的盛大场景。真有趣呢,单为这个,做几个月的侍女也值得了。

忽然,大门被推开,所有宾客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站在门口的两位男子上——

一位身穿白色礼服,衬得他颀长的身材更是玉树临风,棕色及腰长发,碧蓝的眼眸和唇边温柔的笑意使人如沐春风。

至于另一位——一身不羁的黑色紧身长礼服,比例完美的身材散发出性感的魅力,淡金色长发随意地披在身后,轮廓完美的脸部线条透着邪气,微抿的薄唇,如刀削出的坚挺鼻梁和——

“哇,冰绿色的眼睛。”茕雪手支在栏杆上,饶有兴味地欣赏着美男。穿白衣的应该是杰泽尔侯爵,另一位便是那个“暗夜公爵”了,长得真不错,怪不得各位小姐都要春心大动了呢。

黎夏斯像是感受到了什么,锐利的瞳眸直直射向茕雪藏身的角落,两人的眼神瞬间在空中交会,茕雪一惊,迅速移动脚步,无声无息地借着黑暗离开了。

真敏锐……

那厢,杰泽尔发现黎夏斯的异样,回身问他:“怎么了?”

黎夏斯收回眼光,淡淡地说了一句“没什么”,随后便开始与伯爵夫人、各位爵爷和贵夫人行礼寒暄。是幻觉么?黎夏斯暗暗思忖,刚才他确实感到有一道带着戏谑的目光,似乎,也看到一对璀璨迷人的黑珍珠……

黎夏斯俊美的外表,优雅的礼仪和不俗的谈吐使得一大票淑女都对他趋之若鹜。黎夏斯刚开始还能维持耐心,不久后他便烦躁起来,无心再应付这些女人。他眯起绿眸,看向在女人堆中如鱼得水的杰泽尔,对方感应到他的目光,再度露出迷死人的笑容,遥遥向他举杯致敬。

Damn!黎夏斯低咒在心,要不是打赌不慎输给这混蛋,他才不会来参加这种无聊至极的社交舞会……这些贵族小姐,都饥渴成这样么?

黎夏斯技巧地推开一个不断黏上来的惹火美女,借口盥洗溜出了灯火通明的宴会厅。

站在夜风习习的花园中,黎夏斯深深吸了一口新鲜的空气。倏地,他神情一动,迈开长腿走向不远处的树丛,他的步伐如豹般优雅迅速,踩在枯枝败叶上,竟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没有任何迟疑地,他伸手拨开茂密的树丛,不期然被眼前的景象一窒——

淡淡的月光下,如雾的银辉轻柔地洒落在侧坐于水池边,似乎正在沉思的少女身上,她秀致的侧脸显得晶莹玉润,身上一袭纯白的朴素小礼服衬出她垂落及腰的柔顺黑发上闪着的莹亮光泽。

“谁?谁在那里?”随兴在花园中散步,觉得闷热而把假发脱掉的茕雪感觉到有一道锐利的目光盯着自己,警觉地站了起来,脸转向那目光的来处。

是刚才的那双黑珍珠似的眼眸……黎夏斯从树丛后走出,优美的身形狂狷挺拔,冰绿色的眸子充满侵略性地看着眼前白衣胜雪的少女。他并未回答她的问题,只是懒洋洋地一笑,低沉而有磁性的嗓音响起:“你呢?叫什么名字?是哪个家族的小姐?”注意到她的肤色,“还是……侍女?”

坏了,是那个黎夏斯公爵……“对不起,我家小姐教导过我,淑女不能随便把自己的名字告诉陌生人。”茕雪随便敷衍,思索着脱身之道。

“我是黎夏斯·克罗迪奥·蒙哥尔顿,世袭蒙哥尔顿公爵。”黎夏斯自报家门后,再度紧迫盯人,“好,现在我不算陌生人了,快告诉我你的名字。”

这么霸道,他还算是个英国绅士吗?茕雪嫣然一笑:“能认识公爵殿下自然是我的荣幸,但这样私下会见却是不合礼数呢,下次在公共场合我再正式与殿下结交比较好。告辞。”她撩起裙摆姿态优雅地行了个礼,转身便想离去。

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随即温热有力的大掌便拉住了她纤细的手腕。茕雪一愣,没想到他会真的追了上来,自幼受武术训练的她身体自然反应,手肘一拐,肩部用力,眼见就是一个过肩摔——

然而,黎夏斯也不是省油的灯,他巧妙地卸去她的力道,乘茕雪一时不察利用力量优势反将她压制在旁边的一棵大树上。

茕雪微微气喘,心中暗暗叫苦。没想到这个男人居然学过类似自由搏击的格斗技巧,而且身手相当不错。

黎夏斯狂放的眼从未从她清雅的脸上移开,他单手圈住她两只手的手腕压于身后,邪肆地一笑,语带嘲讽地开了口:“我倒是不知道伦敦的淑女也有打人的爱好了,这不合礼数吧,这位小姐?”

茕雪镇静如常,她轻敛眼眸,平静无波的脸上没有流露出什么情绪。

这使得黎夏斯非常不满,他用另一只手扶住她的头,逼她与他瞳眸相对,“现在,我的小姐,你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了吗?”惊异于她黑发的柔软光滑,长指眷恋地流连其间。好稀奇的发色……

茕雪微微皱眉,黎夏斯不动声色地看在眼里。

“玛格丽特·罗雷文。”

“说谎。”低喃如红酒般醇厚,他轻笑着靠近她脸庞,温暖的气息徐徐拂动着她的发丝,像为了惩戒她似的,他的手移到她脸上,粗糙的拇指摩挲着她幼嫩的肌肤,爱煞这种光滑的触感。

茕雪微有些懊恼的咬了咬唇,她是怎么了?究竟是被他冰绿的眸子给蛊惑了吗?自己从小到大在保护下未与男性如此接近过,思绪似乎不能完全保持清醒……

“看你的样子,倒比较像吉普赛人。”利眸再度仔细端详了她一下,“肌肤竟然如此光滑……”接到她不满的目光,他笑得更得意,“不管你是什么人,快让我知道你的身份。要乖乖地说实话哦。”

这位黎夏斯公爵相当难缠啊。“你为何非要知道呢?”她偏头问道。

黎夏斯微愣,沉声道:“不为什么,但一定要知道。”

茕雪轻叹一口气:“我叫雪儿,没有姓,因为正如你所说我是一个吉普赛人。”

他没有放开她,紧鸷的眼逼她继续说下去。

“我自小流浪,一个多月前进了马尔科纳子爵府做了露易丝小姐的侍女,今天是随小姐来参加舞会的。”半真半假的话最不容易令人怀疑,反正她在子爵府里待了一阵,也该换个地方开开眼界了。

他狐疑的眼神在她脸上游移,想看出一丝端倪:“就这样?”

“我说了,您又不信吗?”茕雪抬起头,黑白分明的澄澈大眼对上他,“刚才我对您不敬……”小脸上略有羞惭,“是因为以前在街上习惯了,以为您要欺负我……”

绿眸一闪,“有人欺负过你吗?”声音微微紧绷。

“没有,我很厉害的。”羞涩一笑,成功化解了他眼中的戾气,“我不想与您多说话,是因为小姐吩咐过我,像我这种血统的人不应该与身份高贵的人交往……”她的声音越来越低。

黎夏斯神情未变,深思的眼盯着她。她不是个简单的女孩,他知道;她说的话也只有一定可信度,可是,他的心竟为她的话轻轻抽紧——

茕雪见他仍然没有反应,眼见舞会又快要结束了,她不禁暗暗心急。灵机一动,她将皮尔森管家夫人送给她的小项坠拿出来给他看:“那,这上面有马尔科纳的家徽,请相信我。”

瞥了一眼小项坠,黎夏斯不置可否,注意力却被她不慎拉出领口的雪花状链坠吸引过去,他轻拈起闪闪发光的六角雪花,有兴趣地把玩着:“这是什么?”

“我的护身符,不值钱的。”由高分子仿生材料做成,具有冬暖夏凉养气补身的效果,说了他也不懂。

薄唇勾起一抹笑:“给我。”

“不要!”茕雪一惊,伸手去抢他却不放,她知道他真会拿走的,“这是我母亲留给我的遗物……”这倒是真的。

唇一撇,他取走那个小项坠代替,“放松了对她的钳制:“雪儿,我相信你。”黎夏斯正色道,俊颜透着贵气的凌厉,“不要让我知道你欺骗我。”真的没有原因,他只是不想放走这个女孩而已……就算她是个吉普赛人。

茕雪乘隙退出他的怀抱,离开几步远,心知眼前的男子必是对自己有兴趣,目前主要还是要打消他的疑虑。“我不会欺骗你。”她澄澈如水的眼没有一丝心虚地看向他,“您……您真的还会来见我吗?”

黎夏斯自负地一笑,“小雪儿,我一定会来找你。”坚定的声音似在许下诺言,月光为证。

我可不想被你找到。茕雪在心中翻了个大白眼,回忆雨诗撒娇时的表情,柔柔一笑,又带着些许犹豫:“可是……我家小姐很喜欢您呢……您来找我,她会……”

“那我现在就向马尔科纳子爵讨了你,到我家做我的贴身侍女,如何?”他慵懒地建议,心里觉得这个想法不错。

哼,英国虽然一直坚持一夫一妻制,包养情妇之风之盛是历史上有名的啊。茕雪不动声色地又退开了好几步,确定现在的距离已够安全。“承蒙您关爱,”她再度行礼,“只要您记得雪儿就好。舞会要结束了。再会。”但愿不要再会。

黎夏斯还未答话她迅速挪动脚步,消失于花园的树丛中。

黑发黑眼的小雪儿……黎夏斯站在原地,手中握着小小的项坠,若有所思。

***

“Damn!”一声接一声的低咒,回荡于装饰华丽的会客室中。

坐在软椅上,正品尝着极品红酒的杰泽尔略抬头,看看如怒狮般走来走去的男人,“黎夏斯,还没找到你的小美人么?”蓝眸闪着戏谑的光芒,形状优美的唇微微扬起。

“Damn!”回应他的只有这句粗话。黎夏斯愤怒不已,自己终究被那个该死的小吉普赛人给骗了!他一向自傲的敏锐判断力竟被那双温润明澈的黑瞳所蒙蔽……倒了一杯烈性的上等莱姆酒,黎夏斯动作粗野地倒坐在软椅中,仰首一饮而尽,他的姿态随意率性,但仍有着猎豹般的优雅与美丽。

舞会之后没两天,他便私下拜访了马尔科纳子爵府,谁知不但没找到那个黑发的小人儿,还惹上了一家子死缠烂打的人——他们家确实有过一个叫雪儿的侍女,但就在舞会隔天她便离开出府了;那家的小姐露易丝在他在马尔科纳府上期间不停地对他眉目传情,而在他离开之后不久,就传出了他对露易丝一见钟情,甚至亲自登门拜访求婚的流言……说得言之凿凿,显然是有心人故意散播的。

之后的一段时间,他也动用自己在伦敦的人脉调查,却始终得不到有关那个雪儿的任何踪迹的消息。

为什么?并没有理由一定要找到那个温润的眼瞳啊……眼睛睁开,冰绿色眸子已恢复了镇静和冷酷,黎夏斯撩开散落在脸庞上的金发,沉静开口:“不说这个了,杰泽尔,革命派那边怎么样了?”

“真难得,您还想得到这个。”有礼地躬了躬身,杰泽尔不出意料地收到冷厉的眼光,笑意更深,“安插在那边的探子说最近都没有什么大动作,只是几个头子来往得比较频繁。”

修长手指转着水晶酒杯,“也就是说,他们可能又在策划什么喽?”

“应该吧。斯皮尔森和林克囤积了不少粮食,这段时间黑市上的武器买卖也火得很,估计某位先生的地下室正准备改建成军火库呢。”

“那帮家伙,做得倒是越来越像样了。”黎夏斯的语气中竟含着一丝欣赏,“真想和他们那个神出鬼没的首领‘J’会上一会。”

杰泽尔抬眸看了他一眼,“你那边呢?情况怎样?”

“还不是老样子,”嗤笑一声,“死守着自己贵族的身份和面子,以为自己尊贵无比呢。”要不是他们历代都是皇室的忠实捍卫者,他才懒得管保皇派的烂摊子呢。

“有时候,忍不住会怀疑我们到底在做什么,有什么意义。”杰泽尔长叹一声,微敛的双眸遮掩住情绪。

稀奇地挑起眉,“原来你的脑子在任务之外,除了女人还会想些其他东西啊。”潇洒地偏头,躲过杰泽尔随手甩来的飞镖。

放下酒杯,杰泽尔站了起来,“既然说到女人,听说维敏街又新开了几家娼馆,不如一起去解解闷吧。

唇角微勾,黎夏斯慵懒地从软椅上站起:“走。”

***

维敏街,全伦敦最光鲜亮而又最藏污纳垢的地方。这里有装饰豪华奢靡的高级娼馆,也有四处流窜的流莺、小偷、诈骗犯。美艳的**站在街上娇笑着招揽路过的顾客,而名门贵族们则是乘着马车从偏门进入娼馆,有专人带到隐秘的包厢接受“服务”。

其中,“玫瑰香苑”是最近才开而又风头最劲的娼馆。宏伟的三层宫殿式建筑,颇具匠心地采用了东方风的圆顶,花园中种满了香气浓郁的各色玫瑰。前两天,老板娘突发奇想地在花园中摆放上数盏煤气灯,黑夜降临之时,荧荧的灯光在玫瑰花丛中闪烁,更显得气氛旖旎。

不过,这些天“玫瑰香苑”的生意兴隆,可不单是因为豪华的环境,也不是因为那些从法国、意大利以及大不列颠本土各地搜罗来的容貌美丽身材妖娆且受过教育不输淑女的高级**。它之所以声名大振,甚至有一些身份极高的皇族成员也屈驾前来,都是为了“玫瑰香苑”重金从东方聘来的神秘占卜师――雪·沙曼提斯·阿特拉·何。

这个颇具贵气的名字一下子便让人心生崇敬,这位据说是东方没落贵族小姐的神秘女子也不仅是徒有虚名而已,她能根据一个人的生日准确地说出这个人的性格,最近的命运等等,做出的预言准得惊人。

正因为此,那些王公大臣们趋之若鹜,争先恐后地想求得雪的一个预言。不过这位占卜师要求相当苛刻,每天只接见五位客人,这五位客人还是她亲自挑选的。在支付高达三千英镑的昂贵费用之后,有时――甚至还会因占卜师得不到“神启”而无法作出预言,那便只得自认倒霉了。饶是如此,去“玫瑰香苑”登记预约的客人们亦已排到了两个月外,其中还有一些夫人小姐,想是为了自己的家庭或未来的婚姻而来的吧。

此时,在充满异域风情的房间里,一位穿着华贵的夫人有些不安地坐在软榻上,听着面前重重纱帘后安然端坐的神秘占卜师“雪”的占言。

“夫人您出身高贵,性格好强。事事都追求完美,非常地爱干净。不怎么喜欢与人交往。您爱您的丈夫,无法想像他会有不专情的行为。虽然您非常爱您的孩子,但始终没有办法和他们太亲近……”

低低的,腔调微有些奇怪的口音却拥有着让人安定而信服的力量,纳丽夫人听“雪”说一句,脸上的讶异就添一分:她为人一向低调,闺中密友也没几个,但这个“雪”在问了她的生日年月之后,竟分毫无差地说出了她的性格,甚至说中了一些她一向不外露的个性……

“那么,是否能告诉我我的未来会如何呢?”纳丽夫人不知不觉直起身子,稍带急切地问。

隔着帘子和柔和的淡蓝色面纱,纳丽夫人看不出“雪”的表情,只能隐约看见她罕见的纯黑色眼珠和长发。只见她缓缓合了一下眼,随即轻声唤来一个同样身着东方服饰却一头金发的小侍女,吩咐她点上请求“神启”专用的香。

袅袅青烟从造型古朴的银质香炉中丝丝飘出,徘徊于柔曼轻纱之间,浓重的异香逸满了整个房间。

纳丽夫人在浓香和暖炉的熏烤下有些昏昏欲睡。“雪”闭目坐在那里已快要一个小时了,仍然没有动静……

“夫人。”柔柔的女声传来,纳丽夫人吓了一跳,忙正襟危坐,“雪”已睁开她深邃的双目,“我得到‘神启’了。再问一遍,您真的想知道您的未来吗?”

“当然。”

轻叹一口气,“雪”缓缓站起身来,垂首敛目,双手在胸前交叠。

“您的家庭将会有严重的问题。您的丈夫……将做出不名誉的事。”

“什么!?”纳丽夫人大惊,一下子从软榻上站起,“到底是怎么回事?”

“雪”似乎没有看到她的反应,自顾自地说了下去,“那位女性就在附近……我感觉得到。还有您的女儿,为了她的爱情,将离你们远去。”

“米莉那丫头……”纳丽夫人神情慌乱,“坏了,一定是卡米尔那坏小子……”

“但是,这一切都只是暂时的。”“雪”的声音平静无波,能够让人镇静下来,“夫人您的宽容和善良,将使得他们的心回到您身边。您的晚年生活将会非常好幸福。”

纳丽夫人惊讶地睁大眼,“真,真的吗?”

“夫人您不相信神启吗?”美目淡淡一扫,其中流露出的严厉和贵气竟让纳丽夫人一时讷讷不成言,“那个,当然不是……”

雪重又坐下,身上缀挂的银饰珠宝叮当作响。“夫人您想问的我都已经说了,多言无益,请回吧。”

“可是,刚才你的预言到底……”纳丽夫人还想问个究竟。

疲惫地揉揉额角,雪静静道:“夫人,我的预言是真是假,自有事实证明。重要的是,您该想想您要如何面对您的未来。”低头考虑了一会儿,她又道,“冒着触犯天颜的危险,我再告诉您一件事。离开这里向东走一百尺,向右拐,在那房子里您会见到预言实现。”她顿了一顿,“记住,要使自己幸福,就要秉持温柔宽大的心。好了,艾莎,送客。”

“是。”小侍女屈膝行礼,“纳丽夫人,占卜结束了,请跟我来。”

纳丽夫人惊疑不定,犹犹豫豫地走出了房门。

雪刚要摘下面纱,身后便传来微带戏谑的娇笑声:“真好心啊。什么温柔宽厚,你可明知她劳老公正在蝴蝶公馆跟那边的头牌名妓风流快活呢。”

微微一笑,扮起占卜师也有模有样的茕雪转身面对身着低胸紧身束衣,身材火辣却有着少女般清纯面容的“玫瑰香苑”老板――伊莱丝。

“这可是神的启示,与我无关呢。”茕雪开始解身上挂满的珠宝。

“你干什么?下面还有客人呢!”伊莱丝柳眉倒竖,叉腰而立,似乎浑不知这样的动作使她前胸绷得已够紧的花边领紧得快要爆裂。

淡淡地瞥她一眼,茕雪用银丝带束起长发,“我累了,不见。”

“你!你你……”伊莱丝气得用手指指住她,丰乳随着身体不断抖动,“你比我这老板还大了你!我这儿头牌姑娘都没这样的!”

不忍卒视她可怜的衣服,茕雪别过头,语气平静不变:“那我走好了。”确实,再继续瞎占卜下去,也没什么意思了。

伊莱丝一惊,知道她会说到做到,忙冲上来拉住她:“雪儿不要这样嘛,人家知错了~~你累了吗?累了就好好休息,那些什么狗屁客人,我马上赶他们走就是了,你不要走~~”

无奈地一叹,茕雪抽出被她紧握的收,“你啊,还真是现实。”为了钱什么都能做。不过,当初正是因为伊莱丝泼辣豪爽的个性,她才考虑留在“玫瑰香苑”的。

知道她暂时打消了走的念头,伊莱丝松了一口气:“做我们这一行的嘛,当然要现实了,难道还能做麻雀变凤凰的美梦?雪儿你每天不是也有六百英镑入账,就连我也得赔七、八个客人才赚得到呢。”

似笑非笑地看了她一眼,“是呀,要不是你抽掉了六成,我还能赚更多呢。”

“那,那是信息费、场地费、服装费和服务费嘛。”伊莱丝讪讪地摸摸鼻子,不愿直接承认她把茕雪当摇钱树的事实,“你看,刚才纳丽夫人她老公在外面有女人和她女儿私奔的事,还不是我告诉你的。”

“是啊,是啊。”只是她忘了,要不是茕雪安排和管理,她一个娼馆老板根本也不会布下这么一个遍布维敏街的情报网。

那天无意被黎夏斯看见以后,她立刻就离开了马尔科纳子爵府。赶去维敏街专门的女性商店再买一顶假发的时候,茕雪无意间救了怀揣巨款差点被打劫兼**的伊莱丝,之后便留在了伊莱丝开的“玫瑰香苑”,取了个假名做起了占卜师,没过多久就名声大振。

说到占卜,其实也没什么难的。以前无聊时随便翻阅的星座、心理方面的书派了不少用场,再加上她在商场上的阅人经验,判断人的个性几乎一说一个准。还有她利用伊莱丝的人脉在维敏街布下的情报网,美人枕边一向就是最容易露口风的,因此整个伦敦上至王公贵族下至流氓地痞的各种消息她都有所涉猎。而最重要的,亦是她从未透露给任何人的,是――她来自未来。

留在这里,她自然有自己的考量。一方面可以躲避黎夏斯的追查,一方面可以见见世面,还有呢,可以收集情报,看是否有像是新月会或何氏的人出现在伦敦。

一转眼,来到17世纪也已经两个月了呢。

“雪儿,上次你提议在花园里放灯,效果很好呢,营业额大增呀。”一旁的伊莱丝说个不停,“不过这几天对面的几家娼馆也这么做了,怎样,有什么新的点子么?”

不胜其烦的茕雪正准备下逐客令,外面就已经闹腾了起来。一个小厮气喘吁吁地跑进来,对伊莱丝说:“姆妈,外面有客人闹场要见‘雪’啊!”偷偷地瞄了“雪”一眼,黑丝绸般的长发和象牙白的肌肤,好像异教的女神啊。

“死小子,眼睛不要乱看!”伊莱丝一把拧住小厮的耳朵,气势汹汹地甩门走出去,“哪儿来的乡巴佬不懂规矩敢闹老娘的场,老娘说不见就不见!……”

声音在不远处忽然转小,茕雪警惕地皱起眉,只听到伊莱丝忽然变得娇媚的声音,“原来是大爷您哪,也不早说,我也给您好好安排……”

“我们是来见名闻遐迩的‘雪’的,又不是找姑娘,没什么好安排的吧。”温煦爽朗的男声响起,茕雪可以确定自己没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挡不住吗?茕雪闲定地坐了下来。

“可是,这……”脚步声很快移至门口,她听得出门前有三个人。

伊莱丝还是试图拦截,想来她是怕自己毫无准备会泄了底吧。“杰泽尔爵爷,见‘雪’要预约是规矩呀!”

杰泽尔?茕雪脑中迅速闪过这个名字,惊讶地挺起身。

“什么规矩?啰嗦,钱不会少你的。”低沉又傲慢,即便是粗鲁的话也说得那么有磁性的嗓音,那是……

“砰”的一声,门被粗暴地推开,茕雪闻声抬头,对上一双冰绿色的眼眸――

是黎夏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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