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五章 不如放手（1 / 1）
第二百零五章 不如放手
三味居。
静琬和天朗相对而坐。桌上是一壶清茶，几碟点心，静琬觉着有些尴尬，不时的饮茶，见天朗迟迟没有开口的意思，只是盯着自己，因道，“天朗哥，你叫我和大哥出来可有什么事？大哥也奇怪，说是去买书，半晌也不回来，不知道碰到了什么好书绊住了脚。”
天朗叹了口气，他是特意邀静琬出来的，又怕惹来什么物议，才喊上仲闵一起，刚才跟仲闵说了他有几句话要同静琬说，仲闵什么也没问，只是拍了拍他的肩膀，转头就跟静琬说要去买几本书，给他留了和静琬独处的机会，可是千头万绪的。他一时间竟什么也开不了口，说，该说什么呢……“听说你，你要和李震成亲了，是吗？”天朗终于艰难的开了口。
静琬无声的点点头，她并不傻，知道天朗一直对自己特别好，可是她心里早就装了震哥，早到从什么时候开始连她也记不清楚了，只知道她若是嫁不了震哥，那嫁给谁也没什么不同了，她也无意掩饰这一点，可是天朗总是不离不弃，尤其是震哥失踪的那些日子，静琬很感激他，可又实在是无以为报……
“我……我其实也没什么事，只是想知道你是心甘情愿嫁给他的，他日后若能待你好便罢，如果他有丝毫对你不起的话，我代你教训他。”天朗半天憋出了几句没头脑的话。
静琬有些感动，不知该说什么好，“谢谢你，我……我是心甘情愿的，没人强迫我，真的。你说的话我哥也跟我说过，我……我相信震哥他不会辜负我的，永远都不会。”
看着对面女孩清澈的双眼。坚定的眼神，天朗知道事已至此，没什么能说的，也没什么能做的，他不过是静琬生命中的一个过客，没有福气做那个陪伴她一生的人，只能静静的看着她嫁作他人妇。他甚至有些嫉妒李震，这小子也太好运了，出了那么大岔子，犯那么大的错，静琬居然也愿意原谅……静琬的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天朗也不想再说李震的不是来打消静琬的美好愿景，也许自己能陪她的就是这一段，也许自己的使命就是把她送回晋阳，送回李震的身边，虽然很心痛，虽然不得已，但是看她浅浅的笑靥，亮亮的眼神，只要她高兴，这一切都这样了吧。静琬终于还是要出嫁了。嫁给自己的好友，她的所爱，自己也该死心了，放手了……“过两日我会把贺礼送到府上，但是你们的喜酒我可能喝不上了，天晴一个人在京城，我怕她支应不来，今日就准备启程回京了。”
静琬有些惊诧，可也找不出让他留下的理由，这时候说什么好像都有些不妥，因道，“那，天朗哥一路多保重。”
天朗点点头，又深深看了眼前的女子，“你也保重……”
萱院。
静琬看着幸儿坐在吊椅里快活的晃悠，不由笑道，“我不管，这个吊椅你得给我，你昨日不是问我要送我什么嘛，就这个好了。”
幸儿跳下吊椅，刮了下静琬的鼻子，“真不知羞，居然上门讨要贺礼，我哥也早追问过我要送你们什么了，你们还真是，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静琬现在什么心事也没了，就等着做新娘了，没同幸儿计较，反而满院子转悠。看着幸儿在溶溶工坊订做的置放花盆的花架，花架上花儿朵朵绚烂纷呈煞是惹人喜爱，侧边还挂着一个做成大象形状，用象鼻子做洒水管道的洒水壶，静琬把水壶取在手中，“这个也归我了！”又指着花架，“还有这个……”
幸儿气的直摇头，“你怎么不去抢？！”
静琬不睬她，径自进了上屋，四下打量，看见桌上摆着几张画了图案的纸张，因拿起来，看的懵然不懂，“幸儿，这是什么？”
幸儿没好气道，“这叫婚纱，本来要给你成亲那日穿的，算是我送你的大礼，既然你都抢了那么多了，这个我也省了。”
静琬拿着图纸翻过来倒过去细细研究，“这……裙摆怎么能怎么蓬，这么大，还有怎么。胳膊和背都露着，背部那儿这么宽的一个系带，这多不好看哪，这头上披的是什么，薄纱吗，啊？这个裙子都用白色的缎绸？呸呸呸，太不吉利了，幸儿，你是想咒我不成？”
幸儿一把夺过画纸，唉，高山流水。知音难觅啊……
“幸儿，你这个屏风……咦，上头怎么画了梅兰竹菊？我记着原先是没有的啊？”静琬一下子发现了新大陆。
“这是我大致写了图样，请仲闵哥画的，他画的不错吧？要不然屏风都空白着也是空着，这样不是多些意趣？”幸儿小心道，“这你可不许抢走啊，仲闵哥好容易回来一趟，想再请他画也不易。”
静琬听是大哥所画，想起大哥和幸儿的旧事，也不想夺了大哥的一番心意，因转了话题，“这是什么？”她指着桌上灯旁摆着的一个铁做的笼罩似的东西。
“没什么没什么，你搜刮够了吧，该走了，再不走姑母该来请你了。”幸儿推着她往外走。
静琬不死心，抓在手里看着，铁笼罩周身又有很多个小窟窿眼儿，“这到底是什么玩意儿？”
恰逢瑞冬从外头挑帘进来，见静琬拿着把玩的东西，笑道，“表小姐，这是灯罩，等晚上罩在灯上，满屋子都是星星，可好看了！昨晚上小姐和我们一起看了很久呢，灯油都烧没了。”
静琬立时抱在怀中，“这也归我了！”
幸儿哭笑不得，“好好好，都归你了！”这琬姐可真了不得，来一趟就像鬼子进村……
杉院。
天色已是黑的透了，静琬吩咐翠冰把从幸儿处抢回的灯罩罩上，房间里立时黑了不少，又有一束束细小的光线透过灯罩的缝隙照射在屋顶，四壁，屏风上，那小小的缝隙映在墙上就变了大大的图案。竟和夜晚的星空一个模样，静琬在屋里走来走去，想要追踪每一颗星星的踪迹，只听房门微响，“琬儿在吗，我是大哥。”
静琬示意翠冰开门请大哥进来，仲闵一时竟没适应屋里的黑暗，“怎么没点灯？”待看清屋里环绕着的许许多多的小星星，忍不住愣了，“这灯罩是哪儿来的？”
静琬见大哥的神情，分明有些感慨的模样，忙吩咐翠冰把灯罩拿开，待恢复了一室的光亮，方转了话题问道，“大哥找我有事？”
见静琬转了话题，仲闵也猜出了这必是幸儿所做，这些古灵精怪的玩意儿总是和她脱不了干系，也不知将来和她共赏满室星光的幸运儿会是谁……
“大哥……”静琬又喊了一声，仲闵方回过神来，“其实也没什么，这不是你要嫁了，我也不知道送什么给你好，你说吧，想要哥哥送你什么，我一定给你买了来。”
静琬心下感动，她自小到大受哥哥的眷爱实在太多，多到她已经觉得习以为常，以后要嫁了，没了哥哥和母亲陪伴，她想及此又觉得伤感，“大哥，我什么都不要，我有时又觉得自己是不是太任性了，当时非要忤逆娘的意思，其实娘最是疼我的，我这次是不是太伤她的心了？我……我太不孝了，大哥，你要是疼我的话，以后就帮我多照顾娘，我，我时常想，要是咱们还像从前那样，都住在这儿，有娘，有大哥你，有晴姐，有幸儿，震哥，我们天天一处玩闹，又抢着吃好吃的，玩好玩的，什么也不用想，该有多开心，多快活，为什么人长大了就要分离？嫁了人就得和娘分开，和你分开？我真舍不得你们……”
看静琬竟红了眼眶，仲闵慌了，拍着她的肩膀，“好好的怎么哭了？傻妹妹，又不是生离死别的，哭什么？你这是嫁人又不是要受刑，舅母待你一向也不错，日后你想母亲了跟舅母说一声来京城看我们就是了。人长大了总要出嫁成亲的，难不成你真伴着青灯古佛过一生？那样娘才更后悔莫及。过去的事儿你就别多想了，那日情况来的突然，娘一时接受不了，才说了你几句，这过后不也答应了你们的亲事？娘心里就是疼你才会不想违了你的心愿，你高兴了她才会高兴不是？”
静琬抬眼看着仲闵，灯光下他的脸庞看着格外瘦削，静琬有些心疼，“大哥，我知道你帮我和震哥在娘面前也说了不少好话，不然娘也不会答应的这么爽快，也许娘就是看到你如今过的这么自苦才……才答应的，她就是不想让我跟你一样。大哥，我是你亲妹妹，你有什么想说的就跟我诉诉苦，别都摆在心里头折磨自己了，啊？”
仲闵微笑着摇摇头，“净说孩子气的话，我哪有自苦了？我挺好的，真的，你就放心嫁吧，娘有我照顾，一定会好好的，你看，你说了这么多，也还没说你到底要什么呢。”
静琬叹口气，“我什么都不要，只要大哥你能真正的开心起来，大哥，以前的事都过去了，你也有了晴姐了，幸儿她……她肯定有朝一日也会嫁人的，你就……忘了吧。”
仲闵依然笑着，“居然开始挑大哥的不是了？你放心，这些我都知道，我有分数，好了，也不早了，我回去了，你说不出什么来我就明日去问问我的未来妹婿，看他有啥主意没有。”
静琬听他提起妹婿两字，不由羞红了脸，“大哥你乱说什么……”
仲闵挑帘出了屋，在院子里徜徉，望着满天星光灿烂，想着刚才在静琬处见到的满室星光，又想起了静琬说的话……忘了吧……忘了吧，也许自己不该回来，也许不该再见面，也许……想到幸儿终会嫁给别人，怎么心里还是刺痛不已？……要多久才能让心长茧，让痛的地方结疤，就算不会痊愈，至少可以麻木着不去思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