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家世（1 / 1）
辞凉在办公室。今天早上到现在她都一直心不在焉，连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其实是在走神，而不是像她所以为的那样，是在看那些结案报告书。
准确地说，从昨天青葵离开之后，她的脑子里就闹哄哄的都是些关于青葵和吟默对话的片段了。
辞凉总算丢开了鼠标，用双手撑住脑袋，又用十指一下一下地往后耙自己的头发，发现自己一个字也没看进去。
青葵居然和吟默相互认识，而且知道吟默的真实身份……而且还叫自己善待她……
想来吟默应该是和冥界有关系的吧！怪不得呢……
——怪不得，当年成立关于“桥梁”的调查组的时候，吟默想都没想就回避呢！辞凉还记得吟默面无表情地丢下一句掷地有声的“我不参与”之后，径直撇开所有人，包括组长在内，走出会议室的样子。
吟默的背景果然很可疑！居然了解、甚至认识督道却毫不声张，大家完全都没发现！还让我们折腾了那么久！
而且……辞凉想起许许多多曾经经手的案子。
比如上个月的那案子，是关于电梯……某个电梯里的摄像头拍到有人进去，却看见这个人影越来越淡……等到电梯门开的时候，这人已经消失了，不止一次……
后来就是被奇异的组员吟默解决的。吟默出任务从来不与人搭档，可她又不是独来独往的类型，只是出任务时决不搭档……在辞凉伤透脑筋就这件事开完了没有结果的大会后，吟默私下里叫住她，跟她说，那是冥界的居民在出入，他们以为电梯是封闭空间，不知道里面有摄像头……
不知道吟默是怎么知道的，辞凉半信半疑地将案子交给了吟默。事后辞凉也不知道吟默做了什么，总之以后再也没有出现过这样的事，而且吟默的结案报告书，不论辞凉看多少遍都是云里雾里，但却感觉报告的逻辑是成立的……
辞凉很惊奇，本来没有想到跟青葵讨论这个案子，可是吟默怎么会知道冥界的呢？还有这些事情。辞凉想对青葵提这个人，可却始终不凑巧……辞凉自然也是没有对吟默提起青葵，提起青葵的特殊。
如果当时对她们双方提起的话……又会怎么样呢？
辞凉猛抓头发，被好奇心折腾得快要坐不住了。
就在这时，敲门声响起，辞凉刷地把手放下。
“谁？”辞凉神经质地问，觉得门外的人犹豫了片刻——呃，她通常都会直接说“请进”的——辞凉又大声叫道：“请进！”
与此同时门外的回答也一齐响起：“何吟默。辞部长。”
？！
刚刚正想到她呢！辞凉啪啪啪地把正在看的所有文件窗口都关掉了，然后才反应过来——为什么要这么做？！
“呃，什么事？”辞凉镇定下来，抬头望着走到面前的吟默。
“不是正事，对不起。”吟默虽然正在道歉，却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怯意，“部长，你能把第九代……我是说青葵的电话号码给我吗？”
“呃……啊？”辞凉为难了一下，委婉地说：“可要是青葵事后骂我该怎么办呢？”
吟默明白辞凉是担心青葵的安危，不由得微笑起来：“不会的，青葵并不介意我找她。”
辞凉皱皱眉头，吟默注视着她，温和又直率地说：“部长……昨天听过了我们的说的话，还是对我不放心吗？”
哎呀糟糕，被看穿了呢。辞凉也微笑起来，意味深长地。
吟默沉着又平静地垂下眼表示无意冒犯，接着又说：“辞部长你一直很好奇我的身份吧？你应该知道我的人事档案里有很多空白。”
“嗯，是啊。”辞凉这么说，感觉吟默其实并没有咄咄逼人之意。“请坐。”
吟默顺从地坐下，“其实我一直觉得随便填上也比空着好，不过我又不想对边协胡扯，于是就空着。”
辞凉没有说话，只是略略好奇地望着吟默的眼睛。
“谭序组长没有问就接受我的转入了，前任省部长也是没有问……辞部长也没有问。”吟默似乎有点开心，“当年所谓桥梁的调查组的事我碰都不愿意碰，实在是因为……辞部长，你知道督道吧？”
辞凉不知她为何突然大转折。“当然知道，青葵就是嘛。”
“嗯……你知道，他们是分任数的，对吧？”
辞凉停了停，“我听说过青葵是第十二任的。”
吟默又低头迟疑了一会儿，“嗯……但是你不知道督道是从第三任才开始数的吧？”
“呃——不知道。”辞凉顿了一下，“青葵不会说这么具体的事情，她会认为这是泄密，出于礼貌与尊敬，边协也不会追问。”
“尊敬是应该的。”吟默笑笑，“因为我相信你会为青葵保守秘密，所以稍稍说一些也没关系……部长，你认为我是冥界的人吗？”
辞凉耸耸肩，很干脆地回答：“我猜是咯。但不论我认不认为，事实大概都是已经摆在某个地方了吧。”
吟默咧嘴笑了，没有直接回答，转而说：“第三任督道之所以从第三任开始自称，是因为之前也有自发做着相似事情的人，她出于对前辈的尊敬，于是追认这些前辈为督道的始祖。”
辞凉想了一会儿，体会了一下吟默的心情，这才说：“那一定是很久很久以前了吧。”
“是啊……”吟默低低叹道，辞凉惊讶地发现，她的眼中竟隐隐闪耀着水光。“在冥界还不是冥界的时候。”
“冥界还不是冥界？！”辞凉吃惊地重复，是吗？！冥界还有还不是冥界的时候啊！那得多久以前啊！“可是……这跟你有什么关系？我还以为……你是打算要告诉我，你是谁的。”辞凉尽量不要那么突兀地问。
吟默深吸了一口气，低声道：“我是……我是所谓第一任督道的女儿，也是所谓的第二任之一。”
“啊？！”辞凉惊得只发出了一个音。
“所以我当然知道一切督道的事情咯；
“所以我当然不可能在边协调查的时候就把自家的事情说出来咯；
“所以我当然会跟青葵从来没见过面，可在昨天第一次见就认识咯；
“所以我根本就不可能会害青葵的因为她是我父母的传承者啊！”
吟默捂住脸，连辞凉都以为她哭了，紧张地急忙去找纸巾的时候，吟默缓缓地放下手，惆怅又释然地笑笑：“偶尔说出来，轻松多了。”
辞凉僵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
想了想，她走到门口，把门从里边反锁了。
“你跟我说这些不要紧吧？怪不得你不能写年龄呢，写上肯定跟妖怪一样！”辞凉很没神经地脱口而出——天啊，都快四十的人了！
吟默忍不住噗嗤出来。“部长！你以为有谁不是妖怪吗？那个时候能活到现在的人。”
辞凉再次僵住：“呃……也是喔……”随即才反应过来啊啊这样说实在是太不妥啦！
吟默的笑容温和得令辞凉不知所措。
“你相信我吗？”吟默的神情就像是一个乞求信任的小孩子。
“我不想怀疑。”辞凉总算回到办公桌后坐下。
“也不必怀疑。”吟默摇摇头。
“可是……你从来都不说这些，今天说了，没问题吗？”
“是我自己说的话，青葵就不会介意的，而且……反正你也不会随便到处说的对不对？”
辞凉认真地点头。
“所以如果你对边协透露了的话，我就会毁掉所有记录和知情人离开边协的了。我很喜欢边协想多呆几年，所以请你不要这么做。”
“别威胁我啊我不会的。”辞凉坦然地笑笑。“可是你当初什么也不说的话，到底是怎么进边协来的？”
“哦，是何其先生。”吟默高兴起来，“他人很好！我直接对何其先生说，我是个老妖怪想在人类社会混饭吃，于是你可不可以给我份工作？我不偷鸡摸狗。然后他哈哈大笑了一通就说你下个月一号来上班吧。”
辞凉瞪圆了眼睛，不确定吟默是不是在开玩笑。
“你真的是妖怪啊？”
“当然不是，只是存在得太久，不好意思说自己是人类！”吟默的话听上去还是很像开玩笑，“我只是人类的眷族。何其先生还问我，那你现在有饭吃么要不要我先给你发半个月工资？呵呵呵呵他真的是个好人！”
“何其先生是谭序组长的养父诶。”辞凉忽然说。
吟默点点头，“对啊我知道，所以被边协各个部门踢来踢去我烦了之后，我就说要不就去何其先生的孩子那组吧，然后一呆就呆了很久。”
“你被踢来踢去……”一把年纪了辞凉还做个鬼脸，“其实我觉得你还不错啊，为什么别人要踢你。”
“嘿嘿你也只是说还不错而已。”吟默爽朗地笑，“你接手省分部的时候应该也听过人事方面的消息吧，而且你自己也认识我这么久。通常我比较冷漠不喜欢多管闲事。”吟默指了指自己的脸，“实际上是因为我不喜欢跟人类感情太深，人类生命太短，我却很长，总是被人抛下，日后难过的那个，总是我。”
“也是……”辞凉有些同情。
“至于我不跟人搭档……是因为不想能力被人看见。我想，青葵也不会当着你们的面直接使用法术吧。一个道理。”吟默解释道。
辞凉总算恍然大悟：“嗯，是的，青葵以前确实也是！”
吟默微笑，“所以你把青葵的电话号码给我吧……”
啊。
对哦，被吟默绕得太远，都差点忘了她的本来目的了！
辞凉挠挠头，吟默又说：“今天我也只是跟你说了个大概而已。我……想跟青葵谈关于我父母的事情。我懒得跑去荆涯当面找她……”
结果，是青葵正好、非常正好地在这个时候打电话来给辞凉了，辞凉也就顺便问了青葵说吟默想要她的电话号码，问给不给。青葵说没问题你给呀，辞凉也就当真给了。
送走吟默，辞凉又开始挠头抓头发，心想找个时间一定要跟青葵把吟默的事情问个清楚！她感觉比吟默进来之前更混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