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 第 2 章（1 / 1）
6
价值抵得上金钱的，是时间。
如流水般一去不复回的，是光阴。
那些曾经被我们轻易丢弃又找不到的，是时光。
日子退回到半个月前：一场酒席，一次聚会。
陈年旧事就像一杯过期的水。当你要往杯子里注入新鲜的汁液时，就不得不把陈水倒掉。友谊和爱情，只有那些恋旧的人有心在秘密的地方设置一个木箱，以此安放那不忍回顾的青春和散场。
人们习惯用初中的青春来回忆童年，以高中的青春来怀念豆蔻年华，以大学的青春来埋葬纯情，然后，在自己真正离所谓的青春渐行渐远的时候，去祭奠过往的一切。
夏里一直坚持说，自己不是个恋旧的人。
酒桌上的觥筹交错，掩埋不过当初内心的寂寥没落。眉开眼笑的热闹，在散场的时候都显得那么苍白。夏里突然想起了王石。
夏里依稀记得去年的平安夜，天上飘着微细的雪。学校后面的操场上不时走过几个行人。夏里就是在那里用火红的蜡烛围了相互嵌绕的两个心，作为礼物送给了王石。
就像一只蜜蜂，甘愿把自己活活溺死在亲手酿成的蜂蜜里。暗恋中所有的喜怒哀乐从来都是一个人的独角戏，常常在秋风吹过的夜晚，为自己津津乐道。
“我们在一起吧！”
微微晃动的火焰映亮了夏里的半张脸，睫毛在脸颊上投下了长长的剪影。
夏里见过王石四年都没有忘记的女朋友，那些日子夏里就是在一边愤愤的想着自己哪里比不过她一边准备着这场攻坚战的过程中，把王石追到手的。
夏里为此吃过不少苦头，尽管这些苦头全是自己揣度想象出来的子虚乌有的东西。其实夏里第一眼见到王石的时候并不喜欢他。她是什么时候喜欢上王石的，其实连自己也说不清。也许就是在升高三时回校的那天，在看到王石穿着一件印着黑字母白的耀眼的T恤时动心的。
付出和回报大约成正比，于是成就爱情。
内心积聚着的感情山丘，在一场又一场突如其来的暴风雨中，坍塌了。
在心里培养呵护出的美好花种，在寒流中永远低下了娇小的倔强的头颅。
夏里终于明白，当她明明就站在王石的身边却觉得触摸不到他的时候，当她在校园后面的操场上偶然看见王石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那个女孩的时候，当她在一个寒假都没有他的消息的时候，夏里终于才毫无顾念的放开这段名存实亡的感情。
但有些东西，该弥补的还是要继续。
比如：学业。
7
暑期在知了聒噪的叫声中哗啦啦的过去了。
夏里收拾好大包小包，把所有的行李外加自己整一个塞进爸爸的车里。
学校门前早已挂上大红条幅，无非就是些欢迎新生到来祝愿学业有成的话。校园广播的喇叭里传出了悠悠的音乐声，以增添校园的热闹气氛。
“我走了，这些钱你拿着，待会估计得用。生活费和学费我已经给你打到卡上了，不够的时候就说。”夏里的爸爸看着她，拍了拍身上刚沾的灰。
“爸……”夏里张开的口僵滞在那里。
“怎么了？”爸爸回过头看着她。
“嗯……没事。”夏里摇了摇头，“我一定好好学习”这句话憋在嘴里。
“那我就走了，记得好好学习。”
夏里眯起眼微微笑着，看爸爸的背影在自己的眼里越来越小，越来越小，最后成了一个黑点，凝结在自己的心头。她低下头看着手里已经握得有些发软的钞票，地上慢慢显现出一滴水珠，不久周围包裹上层层的沙尘。
8
一幢学生宿舍，一栋教学楼，一个办公楼，一个餐厅：典型的标准条件。设施虽然简单却也齐全，校园到处树荫环绕，西南角上还有足够的空地适合饭后信步，夏里反过手用手背抹掉顺着脸颊躺下的汗珠，觉得这样的环境也不错，至少印象不坏。
夏里边走边看着手里的通知书，上面写着所在的宿舍和班级等一系列信息。身后的行李一个劲的与她作对，夏里恨不得两只脚也一起用上。她动员全身上下所有的劳动细胞，扛着被褥朝宿舍楼走去。
夏里突然想起每年春天学校进行学生身体素质检测时，自己总是紧张的不得了。她向来是最害怕跑步的，每次都跑倒数第一。
“倒数怎么了？发明这种测试标准的人就是脑子不正常。谁规定非得跑得快就是身体素质好了，谁规定跑得慢就是身体素质不好了。萝卜青菜各有所爱，我喜欢打羽毛球！有本事怎么不比打球呐！”夏里有好几次都这么义愤填膺的对别人说。
“给……”夏里一扬手，看见了身后抿着嘴笑的顾西，“红牛，你的能量，超乎你的想象。”
“嗳？不是补充能量，精力十足吗？”夏里啪的一声拉开拉环。
“你那都是什么年代的广告词了，土家族少女。”顾西忽然夺过夏里手中的红牛，一副正经的样子，“红牛含有b族维生素，牛磺酸，赖氨酸，白砂糖等营养成分。当你累了的时候，红牛所含有的营养成分足够快速补充你体内缺乏的能量。渴了喝红牛，困了、累了更要喝红牛。红牛，你值得拥有。”
“这么长的句子也亏你背得出。”夏里在顾西胸前捶了一把，“我去测试了。”
当天下午夏里拼了命的终于捱到了终点，拖拉着步子知道累的一屁股蹲在地上再也站不起来，并且倒数第二。
“怎么样？怎么样？效果不错吧。”顾西积极的凑了上来。
“你哪只眼看着我效果不错了？”夏里根本没力气理他。
“你以前都倒数第一的，现在倒数第二。你进步了一个名次。”
“那是因为倒数第二在跑的时候甩掉了鞋！”夏里面部肌肉都扭曲了。
“总之，那是我的功劳。”顾西耍赖。
“什么狗屁红牛，顾西，你大爷！”
“顾西，你大爷！”
“你大爷！”
想到这里，夏里笑了起来。笑容像是一朵在风中摇曳的猛然绽开的牡丹花。她顺着排水管向上看，一直看到了宿舍楼的第六层。阳光被旁边车库的一角切成无数条光束，散落着射向四面八方。
9
像一个你多年都小心放在抽屉里的东西，虽然平平淡淡的陪你度过了那么一段时日。但就像它在收拾屋子时不小心被丢弃了一样，你虽然努力地想要到垃圾箱把它找回却不得不接受已经失去它的事实时，你的心里还是会突然空出那么一小点缝隙，怎么填也填不满。
是因为觉得失去了一件还存有价值的东西吗？还是你已经习惯了有它呆在身旁的日子？
你曾经说过：
——顾西，英国开始下雪了吗？
——顾西，我给你寄得明信片收到没？
——顾西，这儿的花开了遍地，我去花田看你最喜欢的薰衣草了。
——顾西，今天下了好大的雨。
而你却从来没说出一句话：
——顾西，我很想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