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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书名:八月病
作者:云千晴
备注:
考卷上的连载小说与相信人生不会有新鲜事的数学老师,绝对写实的幽灵故事
所谓的百合绝对只是配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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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初章·幽灵传说篇(1)
随著刷刷声响,红笔在考卷上勾出潇洒的弧度,间以圈点停驻,然後翻开下一张,溢满纸面的娟丽字迹迎入眼前,我的心跳霎时一拐,感觉到斜後方的脚步,立刻把手中卷纸盖回去。
「林老师,还没下班啊?」带著笑意的温软语音在肩上传来。
我在转头间堆上社交笑容,稍微侧身面对站在椅背旁的前辈,她没有看著桌上的考卷,只是偏著高马尾对我微笑。
「婉伶姊,你不也还在吗?」我感觉到肩膀松下来,笑容也变得自然,「刚刚去处理学生的社务,耽搁了一阵,我想把模拟考考卷改一改再走。」
「我要回去了喔!」冯婉伶亮了亮肩上的皮包,灰白色的塑胶皮被书本和考卷撑得鼓鼓,「作文还是回家慢慢看得好,林老师也早点回家吧!」
「嗯!」我点头回应。
婉伶姊越过我的头顶望向窗外,突然惊呼:「我老公来了,掰掰罗!」
她在肩前一扬手,匆匆转身,我目送白T-shirt与浅粉七分裤的背影随著摇晃的马尾离去,虽然大了我四、五岁,婉伶姊还是少女一般的身形,穿著打扮也和这里的学生相差不远。
我在一年多以前来到私立和羊女中担任数学科代课老师兼三年二班导师,这是我役毕的第一份工作,空间狭窄的数理科办公室永远缺位子,最资浅的我自然被发配到文史科办公室,校风保守的和羊连老师都鲜少男性,整间办公室除了一个历史科的老先生外,就我一个男的,虽然同事间相处都很愉快,总还是有打不进圈子的感觉,只有几个比较常主动跟我搭话,之一就是年龄相近的婉伶姊。
等到婉伶姊的身影完全从走廊消失,我才慢慢拉开考卷,露出下面答案纸上密密麻麻的中文字,带著七成期待三成紧绷,我开始默读。
「腥红滴落白袜时,震耳的管风琴和弦无视厚厚帘幕穿透你的心口,三部和声自前台响起,你的心跳完全不能与沉稳的圣歌合拍,迳自躁动不已。
震痛虎口的重击还残存在你的感官,你感觉到整只臂膀都还在发麻,她的长发自白衬衫滑落後台木板地,你缓缓蹲下,爱抚犹带温热的後脑,眼前浮现的却是她眯得没有眼睛的笑颜,黏稠的热意占据你的指尖,你问著这是否就是生命?她再也没有回答的资格。
谱架落在她头顶时,她也是这般地笑,为了忍心告别的缺憾春天。
你还记得她的暖意,融化在你的怀中,理智要你停止渴望拥抱的双臂,你知道真正的她已经离去这具具现诱惑的躯体,是你亲自把她的未来弃之而去,因为这个未来中并没有你。
台前和声层层叠叠直上天听,这里原应就是礼拜堂,罪与祈祷多半就是布幕前後的一体两面,五分钟的指定曲完结时,你与她的世界也将消逝。
但在这之前,你下跪,在灰尘不曾清扫乾净过的木板地上,在你所杀死的羔羊面前,在你见不到的圣夜星空之下,你祈祷。」
我的眼睛一时还不能离开考卷上,很慢地向後靠上椅背,衬衫里面有点湿了,明明是十一月的,这个……真的有点过头了,杀人之类故事的也不是没有看过,学生时代要说看了不下上千本推理小说也不是夸张,只是这篇文章,那个「你」不知怎麽就是让人不舒服。
这并不是第一次,这个学期开始,升上三年级的她们每个月都有一次模拟考,九月的第一次模拟考答案卷上,我看到第一篇故事。我教的是社会组的班级,总是有些人非选题会留下大大的空白,根据去年的经验,就算尽力要教会她们猜选择题都不见得办得到,但是在数学考卷上写作,我得承认第一次见到时,还特别检查了是不是有国文科的答案卷混进来了!不过到了十一月的如今,我甚至已经在等待著考卷上的故事。
考卷上的故事是连贯的,「你」多半是个高中生,在一所神似和羊的学校生活,先前看起来都像女孩子会幻想的那种文诌诌的恋爱故事,直到这回急转直下,在这所学校中,「你」杀了人,而且是心爱的女孩。
我想过应该要找她谈谈,模拟考考卷是弥封的,我和另一位同事平分社会组六个班级的考卷,所以总共有两百个以上的可能性,我把考卷照下来,想要对照小考或作业的字迹,至少如果她是我的学生,总是得知道吧?但数字和国字实在对照不出什麽结果。
我还不至於认为写这样的故事就代表什麽,不然那些浪漫派的本格推理作家们的归宿大概都是精神疗养院或监狱吧?但这个故事与现实场景的相似度大概就像新闻常说的百分之九十,尤其在这篇之後,更确信了这一点。
作为一所教会学校,和羊每年平安夜都会举办一年级的圣诗朗诵比赛和二年级的圣歌合唱比赛,三年级虽然不用参加比赛,但那一晚也是要暂停夜间辅导,到大礼堂观赏学妹表演。圣诗和圣歌都只会让我想睡觉,但那是学校一年一度的大事,尤其是二年级的学生,不只组织委员会负责会场布置,各班都会绞尽脑汁在服装表现,三年级生就在底下念讲义或乾脆补眠,顶多是为直属班级的学妹们多尖叫两声。
她也在那个台上站过两年了吧?选择熟悉的场景来写也是无可厚非,在考试短短八十分钟之间,她在答案卷写上毫不相干的故事,当别人振笔计算的时候,她的笔在卷纸上杀人,完全无视试题指示。
我想要找到她,不是为了好奇,我必须找到她。
考卷上几乎没有数字,我勉强找到一题基本题她列出了公式,不无心虚但没有迟疑地在旁边批上小小的「+ 0.5」,选择题的分数一定是整数,另一位教社会组数学的郭老师似乎也很少给小数点後的分数,如此一来,成绩统计完成後,我就能凭著分数找到她。
在分数上动手脚的想法很早就出现了,但我怎麽能这样玩弄学生的成绩?所以迟迟没有动手,直到今天。我告诉自己,毕竟除了一班之外,对和羊的社会组数学不需要抱持太大期待,基於鼓励学生的想法,只要列出公式我通常都会至少给一分,4020电子书五分就算帐面上看起来不一样,到时候计算学期成绩还是会四舍五入,这样应该没问题吧?
一个抬头才发现天已经全黑,只剩窗户正下方的喷水池反射钟楼上的黄光,我把考卷收进牛皮纸袋,站起来时正好听到六点晚自习的钟声。
我开始计算起距离成绩公布还有三十八小时。
☆、初章·幽灵传说篇(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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改完考卷後,我们各科互相交换试卷,拆开弥封,在校内网路登录成绩,规定是必须在模拟考结束一天内登录完成,第三天早上就可以列印出自己班级的成绩单,但隔天在办公室里,我就已经把电脑开在成绩系统,三不五时去重新整理一下,所以当曾立俐在午休时间来办公室找我讲话时,我只是有一搭没一搭地应著。
身为社长的立俐应该是要来讨论科学研究社下半学期的课程计画,她们自己想了不少希望能上的内容,我的责任是把不切实际的部份──像是澎湖的地质学实习──这一类的删掉,然後为她们建议可以找的老师。在这间学校里,社团指导老师与其说是启发者,反倒更像是个保母,主要任务是确保她们在社团时间都好好地待在学校里,每个学期交出一点但也不要太多成果资料,最好不要把心思花太多在这上面。
我想立俐是没有这个问题,因为我只是一个分神,差不多再看一次杀人过程的时间,就已经不知道她的话题转到哪里去了。
「老师,你真的有看过幽灵啊?」
我抬头,个子小的立俐正好趴在办公桌上层层叠叠的讲义,只露出运动服一圈浅蓝色圆领,睁大眼睛望著我。
「怎麽可能会看过那种东西?」我丝毫没经思考地回答。
标准学生长度的短发夹著的尖脸马上露出埋怨的表情,高声说:「老师,你刚刚光点头都没在听啊?」
我把食指放在嘴巴上,看了看周围趴著休息的同事。
「啊……对不起!」立俐霎时变成气音。
「没关系。」我小声说,「不过你是怎麽提到幽灵的?该不会你真的相信人死了还会存在吧?」
「老师!」立俐压低声量的叫声变得含糊,她拍著习作本,「先别管死人会怎样,我说的不是那个『幽灵』啦!」
「还有哪个幽灵吗?」
立俐重重叹了口气,明显是做出来的动作,刻意放低声音道:「老师没听说过和羊的幽灵吗?」
我摇头:「别忘了我也才来这间学校一年半,就跟你们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