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流水一样的酒会(1 / 1)
流水一样的酒会
静薇穿上那套袖子宽大的影子舞馆服去约会,邵伟涛有个朋友聚会,他打电话
给静薇,希望她下班后陪他一块去。静薇在大衣里面穿了“影子舞馆服”,原本是
想下班后到苗影的舞馆去学舞的,但接到邵伟涛的电话后,她又改变主意了。
只要一穿上那套衣服,静薇就有一种奇妙的感觉,她变成了当年的苗影,奔走
在路上,希望马上见到她的情人,跟他谈离婚的事。
“你要么选择她,要么选择我。”
话一出口,仿佛是从苗影口中说出来的。邵伟涛说:“不是说不着急的吗?怎
么口气又变了?”
“什么变不变的,这件事再拖下去,对我们谁不好。”
“可是......离婚的事,不像你想象的那么容易的。”
“可也不能总这么拖下去呀----”
这时,有个男人举着酒杯过来插话,他俩扭脸一看,原来是高胖子呀。这是一
个自助性质的酒会,电影圈的人居多,没想到高胖子在这里出现,他身边还站着近
来很红的女作家西城秀树。
“好亲热呀,你们俩个,”高胖子说,“好久不见,想约你们出去玩,也请不
动你们。”西城秀树笑盈盈地站在一旁,她的头发长长了一点,样子有点变化。“
我们可能快结婚了。”她很幸福地看了身旁的男友一眼,那一眼,像蜜糖一样,能
把人化了去。
静薇忽然觉得所有在她面前展示幸福的人,都是别有用心的。她已经受够了邵
伟涛一次次承诺,他一直在说“我会解决的”,可到现在也没见到他有什么实际行
动。她已经27岁了,除了一个她从末见过面的孩子,她一无所有,青春很快就要
挥霍一空了,她越来越有紧迫感,想要伸手抓到点什么。
灯光暗了下来,台上有人弹着吉它开始做表演。
“所有的事都那么简单,就像孩子玩的游戏”,他们唱道,“开始的在结束的
时候开始,结束的开始的时候就已结束,一切只是一场时间游戏,就像我和你不会
有什么结局......”
周围的人影开始晃动,他们的影子投在墙上,不停旋转。
静薇找不到哪一个影子属于自己。
来路不明的苏小姐
一天上午,一个自称为“苏小姐”的女士出现在廖静薇办公室里。据编辑老周
说,此人很早就等在编辑部门口,说有事要找廖主编说。
静薇看到一个吊眼梢的女人,静薇进来的时候,吊眼梢女人正来转过脸来,两
人有一个对视。
“是廖主编吧?”她说,“你好,我姓苏。”
“找我有事吗?”
“你说呢,”那吊眼梢女人眉梢一挑,说道,“你看我像那种没事找事的人吗?
”
“有什么事,你就说吧。”静薇眼睛盯着桌上的稿纸,表情冷淡。
吊眼梢女人大概很不满意她这种态度,双手抱在胸前,颇为自信地说:“我关
心的事,肯定也是你关心的。”
静薇说:“既然这么重要的事,那你就坐下说吧。”
苏小姐的吊眼睛忽然睁得又大又圆:“你说什么?在这儿说?那可不行。”
静薇说:“那去哪儿?”
苏小姐说:“楼下咖啡厅怎样?”
静薇说:“好吧,你先下去,我随后就到。”
静薇隐隐感觉到一个隐秘的故事就要开始了。
大厦一层咖啡厅上午几乎没什么人,吊眼梢女人坐在窗边最醒目的位置,已经
径自端了一杯咖啡,边看风景边独享其乐地喝上了。
静薇走过去,在她对面坐下来。
男侍快步走过来,略微躬着点腰,问她“喝点什么。”
“冰水。”静薇说。
“干吗冰水呀?”吊眼梢女人多嘴道,“这的咖啡味道很不错的。”
男侍有些犹豫地看了静薇一眼,似乎在等她决定。
“冰水,就冰水。”
男侍离开去拿冰水的时候,苏小姐的讲述就开始了:
“你和邵伟涛的事我都知道,邵伟涛是你的情人对吧?他一直答应你,说要跟
他老婆离婚,然后跟你结婚,对吧?”
“这些都跟你有关系吗?”
“别着急,你听我慢慢跟你说呀。大概你也知道,邵伟涛有个儿子邵小伟,今
年已经10岁----不----应该是11岁了。可是,那孩子根本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是邵伟涛的老婆申思怡11年前使的计谋,用这个孩子要挟邵伟涛,迫使他跟她结
婚,那孩子是从医院里抱来的,孩子的亲生母亲就是我。我当时没结婚,又没有钱,
所以......”
静薇仿佛看到了另一个自己。11年前,她16岁,也有过与苏小姐相似的经
历,孩子一生出来就被送人了,到现在她还从来没见过那孩子。
“你见过小伟吗?”
“当然见过啦。我经常暗地里跟踪他,那可是个好孩子呀,个子长得高高的,
学习又好。我经常看着那孩子的背影默默掉眼泪,又是高兴,又是难过,又哭又笑,
因为那孩子,我差不多快成个疯子了。”
苏小姐希望静薇和她一起联手把那孩子要回来,她说这样的话,静薇就可以光
明正大地让她的情人离婚,因为维系他和他老婆的感情纽带已经不存在了。短短的
几句话,苏小姐用了两个“光明正大”,仿佛是在反讽什么。
苏小姐像个侦探似的,甩出一张照片,照片上有个10岁左右的男孩子正朝桌
边两个女人微笑。
----看,当初那个女人就是用了这种手段,逼他结婚的。
----她根本就不能生育,她结婚前她就知道。
----那女人根本就是个人精,她太聪明了......
静薇听到有许多个吊眼俏女人,在她耳边喳喳地说着话,声音像四面毛茬的玻
璃,横里竖里划着人。
等待没有结果的结果
晚上8点,静薇房间里开着电视,电视里的人突兀地对白着,对面却没有人。
静薇在浴室里已经呆了很长时间了,她一直在想某些不太连贯的事情:阮黎一个人
关在浴室里割腕自杀、《失乐园》里男女主人公双双饮毒酒自杀、刁小柔爬上游泳
馆的高台,大叫一声她情人的名字,然后纵身跳下......这些情节仿佛毫无联系,
又像是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有伤痛似乎都与“情人”这个字眼儿有关。
水越来越热了,浴室被乳白色的水雾充满,人仿佛就要消失了。
静薇看不见自己的裸体。
她什么也看不见。
忽然想到如果就这样死了,他会不会难过呢?
吊眼梢女人说过的话,又来了,她说孩子孩子孩子,离婚离婚离婚,静薇一阵
阵感到头晕。静薇下决心,等呆会儿邵伟涛来了,关于那孩子的事,她一定要问问
他,也许那个吊眼梢女人在撒谎,小伟根本不是她的孩子。与此同时,静薇联想到
她自己,有一天,她会不会也像这个苏小姐一样,为了胭脂闯入别人家,不顾一切
地想要要回那孩子?
静薇刚从浴室里出来,门铃就响了。她**着跑向大门,连鞋都没来得及穿。
邵伟涛走进来,身上带着外面寒冷的气息。
“冷不冷?”他说。
“我在洗澡。”
他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胳膊,说:“还湿着呢。”
他脱掉外套挂在衣帽钩上,她扑进他怀里两人亲热着,这时她脑子里空空的,
刚才想好的一切早飞了。
他的手沿着她光滑的皮肤游走,起伏不定,许多水珠被他炽热的掌心吸了去,
她的皮肤变得像缎子一样滑。刚才在浴室里所想到一切,忽然变得有些可笑,被他
抚摸的时候,那些想法早就不见了。她一下子跌入另一种雾的深渊,她看见自己平
躺在床上,微闭着眼,等待他的到来。
他很快地脱掉他的长裤,白衬衣像一团白色幻影似地在静薇眼前晃。
然后,激烈的动荡开始了,什么都被催毁了,山崩地裂。
他们照例在**之后吸烟。
她平静下来,想起那些事。
苏小姐来找静薇,说那个叫小伟的小孩实际上是她的。当时她没结婚,又没有
钱,只好把孩子送给别人。静薇想起自己的身事,16岁那年,她生下胭脂再也没
人知道这件事,她甚至连去寻找她的勇气都没有。胭脂现在可能也像小伟一样,生
活在一个不错的人家,过着安定的生活。
“在想什么呢?”他问。
“想心事。”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我会尽快的。”他抚摸着她的头发,说。
神秘的电子信
一天晚上,邵伟涛正准备睡觉的时候,忽然想起要到书房查看一下电子信箱,
他已经好久没看信箱了。他和申思怡每人一台电脑,各用各的,井水不犯河水。有
时候,思怡的电脑染上电脑病毒,系统瘫痪没法儿用,想借邵伟涛的电脑用一下,
她总是很客气地、就像同事之间那样有礼貌地问一句“可以吗”。
最近,她似乎很忙,每天都要到半夜三更才回家。通常是邵伟涛11点半进家
门,申思怡12点10分进家门。申思怡疲倦地坐到客厅沙发上的时候,邵伟涛已
经洗完澡头发湿漉漉地从浴室里出来了。
“回来了?”
“回来了。”
申思怡看上去很累,眼睛发红,嘴唇上的口红已无影无踪。由于她肤色较深,
嘴唇颜色也比普通人要深一倍,若是不用口红的话,嘴唇的颜色看上去是有点不健
康的乌紫色,这使得她在灯光下显得不太好看。
“早晨出去没化妆吧?”邵伟涛十分谨慎地问。
“哦,”申思怡懒懒地说道,“应酬,你也知道,我晚上总是有应酬。工作太
多了,忙都忙不完......对不起。”
“没关系,我给你倒杯酒去吧?”
“好啊。我连倒杯酒的力气都没有了。”
邵伟涛用高脚杯给妻子倒了杯加冰块的干红,递给她的时候,她在沙发上懒懒
地说了句“谢谢”,声音听上去沙哑极了。“难道在她所谓的工作背后,也有什么
隐情吗?”这个念头在邵伟涛头脑里一闪而过,但他很快刹住了车,他想,自己这
样猜疑妻子是不应该的。
这样的夜晚,妻子在灯影里慢慢啜饮着一杯酒,丈夫在自己的书房里用电脑,
书房的门没关,从妻子的角度可以看得到见丈夫的背影。这是一个在外人看来十分
美好的夜晚,窗外刮着不大不小的风,晾在阳台上的衣服可能是小时工忘了收,在
暗夜里随风舞动,就像几个高高矮矮的人影。
邵伟涛坐在电脑前查看电子信箱,发现邮箱有4封未打开的信。他点击,把信
打开,发现这4封全都是一个属名“苏小姐”的人,在不同时间发过来的。看了信
的内容,他开始紧张起来,犹豫着该不该把这件事告诉妻子。
妻子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他身后,把他吓了一跳,慌忙把电脑关上。
“吓着你了吧?”
“噢,没有。”
“有什么不好的消息吗?”
“没有,没有。”
“伟涛,我有点儿饿,我们一起煮东西吃吧。”
“好啊,让我看看冰箱里还有什么存贷。”
厨房被小时工收拾得一尘不染,就像是电视里将要出售的样板间,没有一点油
烟,看得出来,很久没人在这里烧过饭了。他们家的厨房有时连续几星期没人开过
火,至多有人用微波锅热一热早餐牛奶,或者现成的带纸包的汉堡包塞进去转一转,
速成的、没有人间烟火气的生活,可能是这个家濒临解体的主要原因。
邵伟涛在冰箱深处找到一包冻得如冰砣一般的速冻水饺。
“吃这个好不好?”
“是什么馅的?”
“让我看看......喔,韭菜馅的,怎样?”
申思怡忽然像个孩子似地高兴地跳起来。邵伟涛暗想:“她怎么这么高兴?是
不是她在外面也有什么事?”
厨房里咕嘟咕嘟冒着白气,那只新买的苏泊尔汤锅还是每一次用,要不是申思
怡想起来半夜三更煮饺子,这只新锅可能半年后还没拆封,他们是那种典型的所谓
两个人都忙的家庭,家里的事,交给一个小时工,小时工除了掸掸灰、扫扫地,也
无事可做。
水开了,把锅盖顶起来。
申思怡穿了件绉纱的家常衣服,头发松松地编成一个毛毛辫儿。她跳起来去掀
锅盖,又笨手笨脚往锅里扔那些“冰硌哒”,弄得锅里的水纷纷往外溅。
“行了行了,再烫着你的手。”
“不会的,我小时候什么都做。”
“你现在是董事长,不是小时候了。”
“连你也讽刺我是吧?”
“好好,你干你干。”
好久没和妻子这样有说有笑地在一起了。很长时间以来,他们都是各忙各的,
有时甚至连碰一下的时间都没有,一个刚刚躺下睡觉,另一个已经快要起床赶早班
飞机走了。
“今夜就这样守在你身旁,今夜就这样一辈子不忘。”
唱机里滑出10年前的一首老歌,邵伟涛恍惚觉得时光倒流,他们也是在这样
一个春天的夜晚,在单身宿舍用电炉煮饺子,同样的热气,同样的香味,同样的人,
只是时间一下子让他们老去了10岁。
为了不破坏情绪,邵伟涛决定暂时先不把那些与小伟有关的“神秘邮件”讲给
申思怡听,好久没陪妻子吃东西了,桌上摆着一大盘热气腾腾的饺子,他们拿着小
碟小碗蘸着醋,正欲吃夜宵,电话铃却突兀地响了。
裂开
邵伟涛和廖静薇大闹一场,因为他认为静薇不该在深夜1点往他家里打电话。
热气凝固在半空中,饺子没有了原来的温度,香味散尽了,剩下那一砣一砣的
东西仿佛又返回刚才的“冰硌哒”状态,冷而硬。
很浓的醋味儿弥散开来。他俩不知是谁泼洒了碟中的酸醋,弄得桌布上一团糟。
“算了,算了,不吃了,这么晚了,是谁打来的电话?”
“一个朋友。”
“是个女的吧。”
“是女的。她今天有点急事找我。”
“这么晚了,你不会还要出去吧?”
邵伟涛有些急了,冲着妻子没好气地说:“谁说我要出去啦?睡觉!”
这一晚,像有什么东西从邵伟涛的两个女人身上裂开,她们同时感到委屈,感
到受伤害,她们在同样的夜里哭泣,不同的空间,却是为了同样的男人。
静薇没想到邵伟涛会因为一个电话跟她生那么大的气,骂她,说她不懂事,甚
至对她大吼大叫:
“我对你够可以的了,你还要我怎么样呀?啊!你倒是说话呀?”
她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儿地掉眼泪。他骂够了,走掉了。门敞开着,呼呼的北
风往里灌,厨房五颜六色的方便面袋随风飘了起来,一切都乱了,原本在地面上的
东西,一下子到了半空,仿佛地球在瞬间失去引力,什么都吸不住了。
她真是有些失控。
她看见厨房的刀,刀雪亮。
她有些疯狂地想着电影里的情节:半夜三晚往他家打上100个电话,或者,
闯入他家,当着他老婆的面大声骂他。她像疯了似的想着这一切,她没想到她的这
些疯狂举动竟然“移植”到另一个人身上,这个人就是小柔。
就在静薇与邵伟涛大吵一架的那个晚上,刁小柔因持刀私闯民宅被警察带走。
静薇和邵伟涛是第二天中午才得到消息的,他们立刻打电话给贺东健,问是怎么回
事,贺东健说,等见面再说吧。
他们聚在一个以前常去的中餐厅,正是吃饭的高峰时间,即使是高档餐厅,也
是人声鼎沸。
阳光从大玻璃窗里照进来,桌上的餐具显得洁净而光亮,如果小柔不出事,这
一定是个快乐的聚会,可是今天气氛却完全不一样了,贺东健低着头,蔫头耷脑的
样子。
“出事了,”他说,“小柔被警察抓起来了。”
他又说:“她疯了,她疯了......”
谁疯了
小柔和静薇在精神上有一个重叠,她们都在向情人索要一个结果,不过小柔采
取了极端的方式,而静薇却压抑在心里。静薇在家中想像小柔在那个晚上,经历了
怎样的心理折磨,怎样算计,怎样计划,才终于成行。小柔她其实并不是真的想杀
人,她不过是想闹出点事来,吓唬吓唬他。她太痛苦了,无处发泄。
她真是有些失控。
她看见厨房的刀,刀雪亮。
静薇有些疯狂地想着自己和小柔重叠的幻象,然后,她看见小柔把那把菜刀放
进包里,出了门。
她听到杯盘碗筷落地的声音,窗外狂风大作,伴随着雷声,所有的白色窗帘都
飞了起来,有的还伸向窗外,像是要挣脱绳索,飞向天外似的。
静薇在关窗的时候,看到楼下那个在雨中伫立的身影。她打电话给他,站在窗
边看着他接电话。
“喂,是你吗?”邵伟涛说,“我就在你楼下。”
“我知道。上来,好吗?”
“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遇到麻烦了。”
他混身上下全都湿透了,他捧着她递给他的热咖啡,手直抖。静薇从没见过邵
伟涛如此狼狈过。他说有人想要把他们的孩子要回去,他说那个人是通过电子邮件
向他要人的。
“那个人我见过,她来找过我,跟我谈过这事。她希望我能跟她联手,把她的
亲生儿子要回去,然后你跟申思怡离婚,再跟我结婚。”
“原来这事跟你有关。”
“无关。她只是找过我。”
“廖静薇,这事不会是你一手策划的吧?想不到你为了结婚,用了这么卑鄙的
手段,以前我还真没看出来,你一直在我面前装单纯,没想到你竟然设计了计谋来
害我,害我的儿子小伟。告诉你,小伟是我们亲生的,你别再打他的主意了!”
事情到了这一步,已完全失控,他甚至怀疑静薇就是那个给他发电子邮件的“
苏小姐”。他完全撕破了脸,恶人般地站在她面前,面露凶光,滔滔不绝。他把她
描述成了最坏、最恶毒、最有心计的女人。
事情的发展和静薇想像得完全不一样,她以为另一种场景会发生:
因为孩子的事,邵伟涛非常着急,静微煮咖啡给他喝,安慰他,劝导他,甚至
帮他想一些办法,对付那个苏小姐。
最后,他像一个孩子似的,蜷缩在她怀里睡着了。
他那么大的一个人,竟成了一个孩子,那么大那么大的一个孩子,多可爱啊。
可是,事情并没有像她想的那样,事情走向了另一个极端,他们都站在悬崖边
上,只要有一个轻微的外力,就会跌落下去,掉进万丈夫深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