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2 第三十一章(1 / 1)
却说秦琼跟程咬金叙了一回旧,又拖着尤俊达磕头道歉。
秦琼也不是心胸狭窄的人,又碍着程咬金的面子,之前的不快也只得作罢。
但问题是,皇杠案要结,他就必须抓回去人。否则济南府的一众脑袋全得赔上。
但别看程咬金平日里是个糊涂的,大事儿上心里跟明镜儿似的。他一五一十地把劫皇杠的事儿和盘托出,往地上一跪,道:“二哥,实话我是都说了。但这尤俊达对我有恩,您要是还当我是兄弟,就当没他的事儿,把我一个人带去结案,把他留下他帮我照顾我娘。”
尤俊达一听急了,道:“这怎么行?主意是我出的,劫道儿的人也是我的,怎么就能让你都担了呢?”
程咬金不耐烦道:“行啦!你少装!你这一庄子的人还要靠你养活呢。你是不愿意帮我照顾我娘还是怎么着?”
尤俊达忙道:“那当然不是,你娘就是我娘!”
秦琼看他们争得脸都红了,沉声道:“都别吵了!这案子我不办了!回去找个借□□给别人。你们俩这段时间消停一点儿,别惹事。要是被别的官差看出来了,我也管不了你们。”
二人点头答应,秦琼也不耽搁,打马离开了汝南庄。
待到秦琼出了门,程咬金揪着尤俊达就要揍。
尤俊达忙一把扯住自己衣领,道:“哥哥,哥哥别急,听我说。”
程咬金道:“你还有什么话说?我那秦二哥那么实诚个人,哪儿对不住你了你就要活埋了他?”
尤俊达道:“哎呦我的哥哥诶,你不能听他说什么都信了啊!你这啥都交待了,他要是回衙门派个生脸儿过来,半夜三更的剿了汝南庄,咱哥儿俩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你怎么就不明白呢?”
程咬金怒道:“尤俊达你个小人!我打小跟秦二哥一起玩儿,他从来也没撒谎蒙过人!”
当下两人翻了脸。尤俊达派朱能带几个人一路跟着秦琼,有什么情况及时回报。
说回秦琼,要说这案子他怎么可能真推得了?
但一方面程咬金是他打小儿的兄弟,他不忍心送他去见官;另一方面程咬金的几句话也让他打心底里觉得这是个英雄。他说他劫皇杠并不是为了发财,而是要报父仇、斗杨林、劫下不义之财还给老百姓。
秦琼想着大字不识的程咬金尚能有这般气概,自己要真把他们捉拿归案了,那成什么人了?
这朱能就见秦琼一路寻思,晓行夜住的,也看不出来什么。只得继续跟着。
直到这一日,过了个岔路口,才反应过来这秦琼并不是回历城,而是往登州来了。不禁心内诧异,也不敢妄自猜测,忙写了封书信叫人先带回去。
再接着跟,更是糊涂了,只见这秦琼到了登州,找地方买了一套勾脸的行头,大白天的进了客栈半天不出来。却不知道是在做什么。
不一会儿,客栈里出来个绿脸红发的大汉,手里提着一双锏,凶巴巴地上了城里最好的酒楼望海楼。
这望海楼经常有一些官家人来往,也有说书的传一些江湖消息,还有一群老爷子,天天喜欢坐一块儿喝茶聊天遛鸟。
哪知这大汉一进门,双锏一举,哐哐哐把人搁在桌上的鸟笼子一个个地砸了个稀烂,大着嗓门道:“这么多鸟,吵死了!”
这些老头自然不干了,道:“哎,你个花大脑袋,你谁呀这么横?”
持锏大汉哈哈大笑,道:“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小孤山长叶林程达,字尤金。你可曾听说过?”原来这大汉,正是化了妆假扮程咬金的秦琼。
这“程达尤金”几个字一出,酒楼里顿时安静下来。再看楼口的伙计,正抱着个坛酒,差点儿就滚下楼梯去。
秦琼猜的没错这酒楼里果然有个官家的人在。一听踏破铁鞋无觅处的响马竟自己送上门来,跳出来大喊道:“好大胆的响马,还不快快束手就擒?”
秦琼看他打扮也不太像军士或者官差,问道:“你是哪个?”
那汉子道:“我叫高魁!靠山王驾前中军官高谈圣,那是我父亲。”
秦琼心道好呀,我就等着你呢。当下也不客气,三招两招便把这高魁扔下楼去。还坐在望海楼等着杨林。
要说跟在屁股后面的朱能到现在还没看明白,那就是傻子了。当下派人快马加鞭回去告诉尤俊达和程咬金,说秦二哥染面涂须自己来顶罪了。
再说靠山王杨林,他听说劫皇杠的响马竟然敢来他登州,还明目张胆地打了高谈圣的儿子,那是怒从心头起,立刻就叫人备马。
他倒要看看这程达尤金是何方神圣。
到了望海楼,还没有下马,便见一个靛脸朱发的汉子自楼上跳了下来,一个趁劲儿,稳稳落在仪仗整齐的马队前面。
杨林手下六太保杨明远,仗着身手好,早就不把卢方薛亮放在眼里。一看这靛脸朱发的汉子,便猜到这就是那响马没错了,当下跳出来道:“哪个敢拦路?”
秦琼道:“好汉爷程达尤金,叫你们家靠山王出来说话!”
杨明远道:“原来你就是程达尤金,好大的口气!我先来会会你!”说着一□□过来。
秦琼一心要激杨林出来,手下也不留情,单锏“哐”地一声砸在枪杆上,直把那杨明远震出去好几步。
不待他缓过来,紧接着一个双龙搅海式,双锏直奔面门,扎他二目,迫得杨明远只得往后折腰。却不知秦琼等的就是这里,趁他失了劲儿,单锏往他背上一抬,一脚踢到软软的膝后,那杨明远就“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了。
杨林一看这响马果然有两下子,问道:“卢方薛亮,当日劫皇杠的可是这个人不是?”
卢方薛亮就算不记得响马的样子了,也至少知道那天是个拿斧的,但好容易有人来领罪,他们哪里肯说不是?当下两人碰个眼神,都点头答是。
杨林略一点头,伸手摘了囚龙棒,双脚踹镫,马往前撞。
秦琼不敢怠慢,跨上黄膘就往前冲。
他知道杨林的囚龙棒十分厉害,这才先下手为强。
杨林看秦琼双锏袭来,囚龙棒一挂便挂了出去。秦琼底锏打马,杨林合棒支开。秦琼两手一分,趁着二马错镫再打杨林后脑,杨林扭腰回身轻松闪过。
眼看着几十招拆过,直看得周围的人眼花缭乱,两人还是斗得难解难分。
但秦琼自己知道,从开始到现在,杨林一个攻招都没有,招招防守却招招迫得他难再出手。如此高手他还是头一回碰到,是以锏锏攻出更是小心翼翼。
杨林却是越打越惜才,想着这么个年轻人,能有此武艺,若能招安为国效力,也是大好事一件。
如此想着,杨林虚晃一招,让秦琼以为他漏了空门。
眼见着双锏就要搂头盖下来,杨林囚龙棒一支,就用那龙犄角死死咬住秦琼的双锏。再一使力,喊了一声“去!”
秦琼就真的感觉两锏似被人大力夺去,脱手飞出。
回镫想走,却已是不能。杨林囚龙棒搂头砸来,秦琼赶忙低头躲过。
哪知杨林等的就是他低头,一瞬间的功夫,已经一把抓了他腰间鸾带,再一脚踹上黄膘马身,就把秦琼整个拎了起来。
秦琼试图挣脱,却发现这杨林当真是老当益壮,一双手似铁钳一般死死扣在他腰间颈间,他竟是动弹不得。
杨林下令关上城门,让十三太保展开地毯式搜寻,务必把这程达尤金的手下一网打尽。这才带着秦琼回了王府。
这秦琼往地上一跪,任他问什么也不说。来回就一句话:皇杠是我劫的,也是我一个人劫的,跟别人没关系。
至于招安的事情,他只当没听见。
杨林气得暴跳如雷,怒道:“不识好歹,给我斩!”说着高举令箭,就要丢下。
却在此时,杨林手下的首府上官狄却双手一托杨林手臂,道:“王爷且慢,这响马有问题。”
原来他自秦琼一进王府就觉着这人眼熟,却又想这靛脸朱发的特点,若是见过不该不记得。便一路盯着瞧。
直到杨林“斩”字出口,他看那响马眼睛一闭,再睁开时眼皮竟是粘在一起。虽然只有那么一瞬间,却被他清清楚楚看在眼里。
当下命人拿来清水给这响马洗脸。
秦琼心道这可如何是好?这上官狄可是认得他的。脸一洗,整个儿计划都泡汤了。当即心念四转想着说辞。
突然见那上官狄大喊一声“二哥”便拜在身前。
秦琼无奈,只好点点头挤出个笑容。
上官狄道:“王爷!他还真不是什么响马,他就是我前几年去给越国公送寿礼的路上,帮我打走劫匪的秦琼!”
原来又是一桩见义勇为的案子,此处省去不说。
因为当时送杨素的寿礼非常昂贵,杨林倒还真记得这个人。他桌子一拍,道:“秦琼!我且问你,你为什么要假扮响马?”
秦琼心想,要全说谎的话现在哪里还编得来?于是索性把杨林压唐壁限期破案,唐壁又压历城县令,历城县令没办法,又求到他这个原历城马快班头头上的事儿和盘托出。
最后道:“可惜卑职能力有限,查探多日却也无法找出响马线索,为了济南府历城县的文武百官的命,只好想出这么个办法,还请王爷降罪。”
这杨林之前跟他缠斗当中就生了爱才之心,现在一看,这年轻人又这么义薄云天,哪里还降什么罪?当即就要认秦琼为义子。
秦琼心道,虽说父亲是战死沙场,无关私人恩怨,但这杨林怎么说也是杀父仇人,他岂能认贼作父?便以家中老母尚在,自己做不了主为由推脱过去。
这之后,杨林又留了他一些日子,带着吃饭喝酒、狩猎散心,越看秦琼就越是喜欢。到最后干脆催着他赶紧回家禀明母亲,好回来认他这个父亲。
又把这劫皇杠的案子交给他,不再限时日,又交给他一根龙签和一张龙票,说是走遍天下,不管是文衙门还是武衙门,凭着这两样东西便可以要人有人,要钱有钱,就如同靠山王亲到一般。
这才是,好事做了不白做,仗义秦琼造化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