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7 第三十七章：天生婆妈爱管闲事（1 / 1）
景曜旸又回到原来充满干劲的样子。
他更努力地工作，通过大学时候的校友会联系上哥伦比亚大学的师兄，请他帮忙关注今年的新生里面有没有一个叫彭莱。
考虑到彭莱有可能换学校，他还关照了纽约其他几个大学的校友。彭莱是和妈妈一起走的，他猜她妈妈应该就在纽约，所以她申请别的州的大学的可能性不大。
同时景曜旸也开始着手自己申请留学资格的事情。
与此同时，彭莱正在纽约的新家努力适应。
郑明辰在纽约经营着一家不小的中文培训机构。随着中国市场的打开，学中文已经成了美国很多商业人士的需要，所以“明辰中文学校”的客户群相当可观，相应的，郑明辰的生活也相当忙碌。
彭莱费了好多力气才说服母亲，她可以自己慢慢适应，不需要一直陪着她呆在家里。
彭莱拿的是K1的签证，不受入学期限限制。她的手臂至少要休养两个月，何况她情绪上也经历起落，郑明辰心疼女儿，于是帮她做了决定，明年春季再入学，就读纽约大学的法律硕士（LLM）。
景曜旸一直没有得到彭莱入学的消息，自己的留学申请倒是很顺利。他打算把这件事提前和父母报备一下。他没有想过会遇到阻力，景封一向支持他继续深造，蔡美筠对于他学业上的事更是有求必应。
可是当他对父亲说出自己的打算，景封沉默了，半晌轻轻问：“在法院的工作，不顺利？”
景曜旸有点意外：“很顺利。只是，我想我还有继续进步的余地。爸你不是一直支持我出去看看。”
景封看着他：“父母在，不远游啊。”
景曜旸笑笑：“我一定会回来，三年，三年就回来。”带着我爱的人一起回来。
景封看着儿子踌躇满志的表情，眉头打成一个结。他站起来走了两步，转过来：“曜旸，我不想瞒着你，也不想勉强你，我告诉你后，你自己决定。”
景曜旸看着他，等着他说。
“你妈得了乳腺肿瘤，需要切除一侧乳~房，手术就在后天。术后还需要继续治疗观察，希望癌细胞不会扩散。”
景曜旸不可置信地看着父亲，他不可能在这种事上开玩笑。他猛站起身拉开门，向母亲所在的卧室疾步走去。
蔡美筠正在和苏朗通电话：“丰美最近的情况好了很多，多亏你们和闽文伸手拉了我一把。我辞职也算给外界一个交代。新来的职业经理人到底是更专业。……是啊，那些都是身外之物，我还有儿子老公，有个家，就知足啦。……哈哈哈，你羡慕我什么，儿女比我还多，我可就这一个。……啊，是啊，还是得在身边，沈杉就在你身边嘛。……呵呵，可不是，人老了，真是越来越没出息，曜旸只是不在家里住，我都总是惦记着，几天看不见他，心里就空落落的……”
景曜旸靠在门外静静地听，这阵子本来被某个希望充盈得越来越轻的一颗心，终于慢慢，慢慢地坠落回原位。
蔡美筠放了电话，看见儿子站在房门口凝视着自己，笑了：“站在那干嘛？过来坐着。”
景曜旸觉得自己很久没有仔细看过她。
什么时候年轻美丽的母亲，脸上有了这么多皱纹。什么时候印象里一直干练爽利的母亲，脸上表情变得如此慈祥而依赖。
他为了自己的幸福而憧憬时，母亲不惜任何代价也要成全，他为了爱情受挫而低落时，母亲默默地在一旁担心守护。如今她病体虚弱，脆弱苍白，却对他只字不提。
景曜旸几步走过来轻轻拥住蔡美筠：“妈……”他的声音有点颤。
蔡美筠愣了一下，随即明白景封一定告诉了他。她微笑，抬手轻轻拍拍儿子的背：“这么大了还……没事，就是割块肉下去……反正妈也老了，留着也没用了……”
景曜旸听得心如刀割，闭着眼眉头紧皱，感觉自己的眼底渐渐湿润。
在他的印象里，母亲从来都要强，无论多忙多累，都衣着端庄，妆容得体。一个人打理生意，一个人照顾家庭。在母亲的精心照料下，父亲从来风度翩翩，年幼的他也从来干净整洁。对于这样追求完美的她，失去女性重要性征，意味着什么，可见一斑。
景曜旸稳稳心神，放开母亲，一本正经：“妈你真勇敢。老天一定觉得你太完美，所以要给你制造点缺陷才甘心。”
蔡美筠笑出泪花：“傻小子，妈都是个老太婆了，还完美……”
景曜旸也笑：“那也是个完美的老太婆，我妈永远是世界上最资深的大美女。”
景封在书房里听到妻子久违的笑声，满眼欣慰——大丈夫要有所舍得，儿子仁义孝顺，像自己！
当晚景曜旸回到自己的房子，把英语成绩证书、申请留学的推荐信等所有材料装进大信封，轻轻放在最底层的抽屉里。然后简单的收拾了东西，搬回了父母的家。
两天后，他和父亲一起，看着蔡美筠被推进手术室。
手术历时6个多小时，景封被沈家夫妇强行劝走，去医院附近的“朗逸”休息，留下景曜旸沈杉韦星他们几个年轻人守着，交代如果有事赶紧打电话。
沈杉让韦星在椅子上坐着等，自己走到站在手术区外的景曜旸旁边：“你别瞎担心了，坐立不安的我看着都累……要不出去抽支烟透透气。”特殊情况下破次戒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景曜旸摇摇头：“前两天心里难受想抽来着……不行，犯恶心。”
沈杉和他一起靠在墙上：“蔡姨这一病，你出国的事儿，泡汤了？”
景曜旸看着窗外的紫藤花出神，半天才答：“……啊，以后再说吧，我妈这样，我走不了。”
沈杉叹口气，没再出声。
景曜旸从小到大一直顺风顺水，却在短短几天经历了如此多的波折。整个人瘦得脱了形，憔悴暗淡，满眼血丝。沈杉饶是个男人，也不禁微微心酸。
恋爱这种事啊，在很多事情面前都只能往后排，无条件让位。可对于身处其中的那个人来说，那种爱而不得的疼痛和不甘就像压在心上的五指山，日日夜夜，无时无处，躲不开，逃不掉。
其实景曜旸心里更多的是害怕。他可以留下来一心一意照顾母亲，把对彭莱的情意藏在心里，等待以后的机会；可是已经对他失去期待的小仙女，会否在他顾及不到的地方，把一颗心重新交付出去？
一直盯着手术室指示灯的韦星叫他们两个过去，还没有从麻醉中清醒的蔡美筠被推了出来。
景封早已经回来，几步上前紧盯着妻子苍白虚弱的脸，跟着进了病房。
景曜旸向疲惫的医生道谢，然后问：“医生，手术情况怎么样？”
“目前已经把右乳连同腋下病灶完全切除，但病人的病变细胞生长力很强，不能排除扩散的可能，还需要观察。”医生说完，举着双手进了盥洗室。
沈杉和韦星见手术做得成功，病人未醒，家属满脸疲惫，就不再多留，和景曜旸打了个招呼走出医院。
韦星坐上沈杉的车，系上安全带理所当然地指挥：“去日月楼，我要喝海鲜粥，顺便让他们送点清淡的过来给景叔叔和景旸。”
沈杉很自然地从命，一边打方向盘一边说：“景旸这次可脱了层皮，从小到大的倒霉事儿都没有这一个月多，我都替他难受。”
韦星叹口气：“是祸躲不过……祸兮福所依……算了，咱们力所能及的就帮着点，总会过去的。”
一个“咱们”落入耳里，沈杉的心里无比熨帖。
景曜旸最近这么背，韦星除了给予好朋友的关怀照顾，并没有太多的殷勤表示，甚至很多时候还没有他表现得关切。
沈杉知道自己的猜测很可能变成了现实，不禁心潮澎湃，瞥了韦星一眼，清清嗓子：“你不是一向最仗义，怎么这次帮景旸没有冲在最前面？”说完他就做好了被掐或者冷场的准备。
韦星伸手去窗外接过停车费收据放在车斗里：“被我家老爷子搞怕了，不想再和他走那么近，省得大家又误会。再说……”她靠在座位上看着沈杉，“我得避嫌啊。”
沈杉心脏一颤，一边左顾右盼驶出医院大门，一边强笑：“一起长大的哥们儿避什么嫌。再说你什么时候开始在乎别人误不误会这种事儿了……”
韦星还是看着他，甚至身子都稍稍转过来：“别人误不误会我是不在乎，可我不想你误会。”韦星语气很正式，“沈杉，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
沈杉心跳如鼓，觉得自己的脸上的笑都僵硬了：“你怕韦伯伯又给你选驸马是吧？没问题，哥们儿为朋友愿意两肋插刀……”
话没说完他就感觉右边脸颊上轻轻一热，那触感轻如羽毛，却瞬间让他呼吸都屏住，一个急刹停在路边。
韦星身子向前晃了一下又坐好，她脸有点红，还是表情庄重：“不是为了对付我爸，我才不做那种蠢事儿。自从我不再……不再钻牛角尖儿，好像世界都变得宽阔了，感觉也鲜活起来……我觉得和你在一起感觉很对味，很轻松，很开心，所以想问问你愿不愿意，和我交往。”试试看能不能喜欢上我。
沈杉慢动作一样把头转过来，慢慢捂住被亲过的脸，一脸迷茫：“韦星……你想……和我在一起……”
韦星想像平时一样地笑，却发现自己的脸部肌肉似乎不受控制，她只好转头正视前方假装镇定地点点头。
沈杉定定地凝视着她，目光从茫然，慢慢变清晰，变炽烈。他其实并不很在乎她是否真的喜欢自己，她允许他成为离她最近的那个人，就足以让他欣喜若狂。
何况，只要韦星不再一门心思想着景曜旸，沈杉有自信她喜欢上自己是早晚的事情。
韦星半天没等来沈杉的回答，终于绷不住：“算了算了，当我没说。真邪门儿，本姑娘好不容易喜欢上谁，一个两个都给我发卡……大不了不嫁人，都给我去死……”
她满脸通红气急败坏地去开车门，却听见沈杉咔哒一声落了锁。
她气呼呼地扭头刚要张口，却瞬间说不出话来，沈杉一双明亮如星的丹凤眼就在她眼前，脸上都是美梦成真的不可置信：“韦星，你说你喜欢我？”
问完却并不等回答，一低头吻住眼前每晚出现在他梦里的姑娘。他猜到韦星可能对景曜旸收了心，却万万没想到那颗心会落到他怀里。
韦星被他毫无章法的吻憋得喘不过来气，一使劲儿推开他：“花痴啊！在大马路上亲！这么猴急干什么！”语气虽然不客气，潋滟双眸却焕发着娇嗔愉悦的夺目光彩。
沈杉咧着嘴笑得见牙不见眼，坐回去发动汽车：“没错，二十多年都等了，还差这一会儿！”
“什么二十多年，你一共才二十五岁！”
“我喜欢了你二十一年了！从有记忆开始！”
“胡说！……真的？”
“……我对你那么好，你没看出来？！”
“我以为那是因为你天生婆妈又爱管闲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