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形影相依苦乐不离（1 / 1）
彭莱申请了提前毕业？为了出国？是萧韩带她找导师做论文？一阵燥热恼怒直冲景曜旸大脑。
她到底有多少事情瞒着他，要瞒到什么时候，她打算怎么处理他们之间的关系？
景曜旸有种陌生的无力感。到底要如何做，她才会开诚布公地对待他，才会为了他而调整自己的步调。
出国对于景曜旸来说，也并非难事，他完全可以问明彭莱的打算后和她一起出去。
可是在他看来，彭莱主动向他说明自己对未来的规划，和问她之后才得知，这完全是两码事，区别在于彭莱在做打算时是否把他算作了自己未来的一部分。
一种与生俱来的骄傲，让景曜旸无法开口直接向彭莱发问——你会因为出国而放弃我么？你的未来有我的一席之地么？只有我一个人以为我们会一直在一起么？
这些在景曜旸看来都带着乞求意味的话，绝不可能从他嘴里说出来。
爱情是赢得的，不是求来的。景曜旸一直笃信这一点。晚上下了班，他一边开车前往父母家，一边做了一个决定。
比踏实是吧，我景曜旸踏实起来谁都比不了。
半路他去了趟城南那家老字号的金店，到家已经过了晚饭时间。
一进家门景曜旸就发现气氛有点不对。
蔡美筠一如往常微笑着到门口迎他，却没有回头叫书房里的景封。景封听见声音出来，一如往常淡淡问一句：“回来了？”然后径自到沙发上坐下。两人目光丝毫没有接触，就像没对方这个人。
景曜旸习惯了父母平日微妙而温馨的互动气氛，对于这样的状况一下子有点接受不能。
他坐下来和景封聊了聊最近的工作，又讲了讲今天审判实务研讨会的情况。
景曜旸见父亲神色稍霁，趁着蔡美筠去厨房给他弄吃的，轻声问：“怎么了爸，和我妈闹别扭啦？”
景封刚刚缓下来的神色又有点凝重，他看了一眼景曜旸：“你妈还没和你说？”
景曜旸一头雾水：“说什么？”
景封脸色更黑：“这个人……耍心机都成了习惯。真是无可救药！”
景曜旸愣住了，看着父亲气到有点痛心的神情，他直觉事情重大：“到底怎么了？”
刚好蔡美筠从厨房走出来，小心翼翼端着砂锅放到餐桌上。
景封起身回了书房，扔下一句：“怎么了，问你妈吧！”
景曜旸只好站起来走向餐桌，望着母亲问：“你和我爸玩冷战哪？到底什么事啊？”
蔡美筠打开锅盖拿长柄勺子舀了一小碗汤放在景曜旸面前：“来儿子，尝尝，我跟电视里面学的，椰子鸡心汤，消暑的。”
景曜旸没动，望着母亲。蔡美筠给自己也盛了一碗，吹了吹尝了一口，一脸满意：“就是想要这个味儿，你老妈真是天才。”
她看看对面挂着“老妈你慢慢喝，我有的是耐心”表情的景曜旸，笑了，放下汤匙缓缓开口：“儿子，你觉得对于你妈来说，什么最重要？”
“我和我爸。”景曜旸想都不想。
蔡美筠笑意终于溢满眼底，她眼睛有点热：“那对于你来说，什么最重要？”
“你们俩，还有我未来的媳妇。”景曜旸想很快你们就要正式见到她了。
蔡美筠狡黠一笑：“假设要让你为了你老爸老妈放弃你媳妇儿呢？”
景曜旸皱皱眉，老妈你别闹了：“假设不成立，你们没冲突。”
“这世上的事儿啊，只有你想不到的，没有不成立的。”蔡美筠亦真亦假地感叹，“你老妈一辈子的心血，我和你爸后半辈子的生活保障，都交到你手上啦。”
景曜旸若有所思看着母亲，想起中午韦星那个电话，他心里似乎有了点眉目：“丰美情况很困难？”
蔡美筠慢慢收起微笑，脸上浮上真实的忧虑：“到这个月，半年来新开的六家店面全都关张了，还有三十几家店暂停营业。剩余的那些店也勉强营业，很多供应商怕收不回货款，停止供货。丰美已经资不抵债，银行下了最后通牒，如果再没有资金注入，你老妈就得卖掉丰美，或者宣布破产。”
短短两个月，丰美就落到这般境地，景曜旸完全没料到，在书房里屏息聆听的景封也惊讶了。
景曜旸不知不觉身体向前倾，注视母亲：“丰美没有现金储备？”
蔡美筠笑了：“做快消的，没有太多现金储备。半年来我连开几家新店，用的都是银行贷款。”
超市这个行业就是这样，如果一切运转正常，简直就是提款机，现金要多少有多少。一旦营业额下去了，就只剩空壳子。
景曜旸身体又靠了回去。企业间资金拆借有法律风险，又不能收取高额利息，这种无利可图的事情，没人愿意做。只能个人名义借款。
他语气平静地问：“韦伯伯答应帮你了？”
蔡美筠笑眯眯看着他：“嗯。条件是你娶韦星。”
景曜旸低着头看不到表情。
蔡美筠又拿起汤匙，喝了一口汤，接着只听自己儿子慢条斯理道：“妈，卖掉丰美和宣布破产之间，我觉得前者更值得考虑。”
蔡美筠差点呛到，她赶紧把汤咽下去，笑骂：“这小子，果然是这样说……和你老妈装装样子不行啊！这还没结婚呢，就忘了娘！”
景曜旸微笑，拿起汤匙优雅地喝汤。心想真笑话，小爷我难道会因为几个钱受摆布，而且是要我放弃心爱的姑娘。再说了，就算我愿意牺牲自己，我妈恐怕都不肯。韦伯伯怎么想出这么不靠谱的主意，果然这年头人人都有编剧本当演员的冲动啊。
蔡美筠从砂锅里舀出两个鸡心放到景曜旸碗里：“吃鸡心长长心眼！傻小子没过过苦日子，话说得倒轻松。就你在法院那点工资，看到时候让你小媳妇儿跟着你吃糠咽菜。”
景曜旸笑得得意，眼神发亮，这点他对彭莱绝对有信心：“有情饮水饱。”他抬头冲着书房方向喊了一声，“是吧爸？”
景封回答他的是被茶呛到的咳嗽声。
由奢入俭难，景曜旸不是不知道。然而这在他们家并没有那么让人无法接受。
蔡美筠白手起家，腾达了以后也从不奢靡。景封更是生性淡泊名利，甚至认为守住清贫方彰显读书人风骨。
从小耳濡目染，景曜旸虽生活品位不俗，身上却甚少有优越环境带来的纨绔特质。
成年后，他有意地逐渐脱离父母给的物质条件，努力剥除身上富二代的标签，希望用自己的努力换取想要的一切。
他年轻有为，才华过人，是有理由在失去丰美这样一棵遮阴大树之后，仍然保持乐观的。
然而对于蔡美筠来说，从一家小小铺面一拳一脚艰难做起，寄托了自己半个人生的连锁超市就要易主，那种阵痛是无法形容的。
晚上景曜旸见她坐在桌边对着笔记本的屏幕发怔，走过去从后面轻轻扶住母亲肩膀，朝电脑屏幕看过去。
屏幕上面显示的是会计师事务所出具的初步资产报告，得出的结论是丰美的净资产已经是负值。
景曜旸低头看着母亲头上青丝里夹杂的几根刺眼的白发，心头一痛，低低开口：“妈，这只是初步报告，评估标准不完全准确。何况如果真的寻求买主，丰美最有价值的不在于资产，而是店面网点分布，品牌和经营团队的经验，这些可能都是资产报告难以体现出来的。”
他说的不无道理，蔡美筠心头也宽了一宽。她拍拍儿子环在自己肩上结实有力的小臂：“如果收购方能够一并接收丰美这些老员工，我也算了了一桩心事。”
她当然也希望能够保持丰美这个牌子，不过目前丰美信誉遭到如此重创，她不敢轻易抱有希冀。
景曜旸故意说笑：“这超市老板的位子你还没坐够啊，我可不许你接着干下去了，太累太操心，我爸也会心疼的。”
蔡美筠知道他在开解自己，笑了，把笔记本合上：“好，不干了，累死累活的还折腾出来个负数，真亏得慌。”
景曜旸看着母亲强颜欢笑的脸上掩饰不了的憔悴，心酸不已。他压一压情绪，朗声笑道：“就是。妈你以后就安心在家里做个家庭主妇，也该享享清福了。养家的事有我们两个男人呢。有儿子一口干的吃，就绝不让你喝稀的。”
蔡美筠喉头微哽，眼眶湿润了。她没回头，只是微笑。
景曜旸吸口气，换个话题：“妈，明天晚上你和我爸没事吧？我想带人回家来吃饭。”如果一切进行顺利的话。
蔡美筠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头来看看他。
景曜旸微笑看着她，意思是“你懂的”。
蔡美筠恍然，看了一眼书房方向，向儿子眨了眨眼，点点头：“好。妈多做两个菜，和你爸一起等着你们。”
这天晚上景曜旸的晚安电话有点不同寻常的简短，害得彭莱新买的塑料小凳子都没派上用场。
“明天晚上等我去接你，有件重要的事情要和你商量。”景曜旸还是决定先打个预防针，免得明天她由于过于惊讶而拒绝自己，那就太让人失望了。
景曜旸郑重其事的语气让彭莱有点紧张：“商量……是需要我做什么事？”
景曜旸弯起嘴角：“不，是请求。”
啊，还要请求？是很为难的事么？彭莱更紧张了。
还没等她再开口问，景曜旸已经道晚安：“早点睡吧。明天见。”
“好……明天见，晚安。”
彭莱只好轻轻放下电话，心里有点惆怅，今天没有亲一个。
景曜旸听到电话挂断的嘟嘟声，才把听筒从耳边拿下来放在胸前，伸手从床头拿过来那个暗红色缀金色花纹的小方盒子。
再说下去，他的期待就快要掩饰不住。
小仙女，既然你一直不说你的打算，我就当什么都不知道，直接进行下一步行动了。我希望这小小指环真的有魔力，能把你圈在我身边，不再想要飞走。
彭莱，接下来的一路风景，你愿不愿意和我一起边走边看。
形影相依，苦乐不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