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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慕白是疼醒的,前些日子连着下雨加上那一跪,这几天他的脚都有点不舒服,截肢的地方总是隐隐作痛,他知道这不是好征兆,只是难得这些日子家中这样平静,妻子女儿,这样和谐,他一点都不想破坏。吃了点止痛药,不过效果好像并不明显。
伸手擦了擦额头上冒出的冷汗,握着床单的手松了松,摸向床头柜找药。许是前两天接岳母出院,一家人难得冰释前嫌坐在一起吃了顿饭,温如高兴的都找不到北了,心情好连带着身体也好了许多。这几天睡的也比平常安稳些。
伸手去拿放在床头的杯子,才发现里头水已经空了,吞了止痛药下去,拍了拍胸口,好歹咽下去了。看来,明天还是打电话给若生,仔细做个检查的好。
温如醒来的时候就觉得奇怪,今天许慕白难得还睡在他的身边,他一向不喜欢赖床,生物钟准的到点就会起床,她转身去看他,就见他嘴唇发白,额头上冒着汗,放在被子里的手紧紧的握着床单,脸颊通红,当下心里一惊,伸手去推他,可怎么都叫不醒他。
打电话叫了救护车,又打了电话给若生,赶紧叫张叔过来帮忙,把许慕白送上了车。等不及救护车,温如叫张叔开了车直接送慕白到医院。
她抱着他,感觉到他身上一阵阵发烫,伸手拿了冰袋放在他额头上,另一只替他擦着汗。
若生已经等在医院门口,直接送了急诊。
“他这样的状况几天了?”若生问道,温如摇了摇头,连手都在颤抖:“前两天还好好的,就是早上——早上就变成这样了——”
若生皱了皱眉头,以许慕白的个性,看来是又勉强自己了,只是现下这个局面,他倒了杯水递给温如:“老师在里面替他诊断,不会有事的。”
温如抓着他的手,抓的很用力,抓的他都有些疼:“慕白不会有事的对不对?”
他很想告诉她,不会有事,可对于一个截肢病人而言突然的发烧并不是什么好事情。
老师出来的时候,温如很快就走了过去,询问相关的情况。
“不是很乐观。有些感染,可能要住院观察几天。”
温如松了手,说了句谢谢,然后急匆匆的进了病房。
“我哥的情况怎么样?”慕然走的很急,到他面前的时候差点摔倒,他伸手扶起她:“小心点。”
“怎么会无缘无故发烧呢,温如到底是怎么照顾他的?”自从上回和温如正式撕破脸之后,慕然就把之前被许慕白逼着在温如面前装的亲亲堂妹的形象收了起来,恢复本来性子。她本来就不怎么喜欢温如,上回许慕白动手术也是,要死要活的闹离婚,跟个泼妇简直没两样了。
“我去找她,我倒要问问她到底是怎么照顾我哥的,怎么就给照顾到医院里来了。”
“你能冷静一点吗?”若生伸手拉住她,慕然平素里性子沉稳,可一碰上许慕白的事情就像变了一个人似的。
若生看了一眼病房里头,温如握着许慕白的手,一动不动的坐在那儿,拉着慕然往外头走,慕然想要甩开他的手,可是他握的很紧,她挣了半天都没挣开。
“放手。”
“放手啊。”
“我叫你放手。”
“温若生。”慕然猛的甩开他的手:“你弄疼我了。”
这就是他的女朋友啊,一心一意的挂着自己的堂哥,偏偏他还什么都不能说不能做,若生觉得有些无奈。
“老师刚刚说了,只是感染引起的发烧,需要住院观察几天,你不要那么紧张。”若生不想把事情往坏处想。
慕然狐疑地看着他:“你说的是真的?没有骗我?”
他伸手抱住她,拍了拍她的背:“不会有事的,上回那么大的手术都成功了,这回也一定会化险为夷的。”
数不清这是第几次了,看着温如趴在自己的病床前,许慕白是有些抱歉的,他动了动手指,发现睡着的人握着他的手,只能用另外一只手去够床头的杯子。
“你要什么直接叫我就好?”温如立马拿了另外一个水杯装了水,吹凉了递给许慕白,又拿了放在一旁的扫把把碎玻璃片扫干净。
许慕白喝了口水,嗓子舒服了些才开了口:“我睡了多久?”
虽然眼睛睁不开,可是意识还是清醒的,他知道自己发烧了,温如抱着他,握着他的手,同他说了许多许多话。
“三天。”温如伸手揉了揉眼睛,尽量不让自己在许慕白面前流眼泪,憋出一个笑容:“你要是再不醒,我就去改嫁。”
许慕白伸手摸了摸她的脸,好憔悴,黑眼圈都出来了:“别笑了,好丑。”
明明应该开心的,他已经醒过来了,可是温如好像此刻才觉得害怕,这个会开口和自己说话,会伸手触摸自己的人,差一点就又要离开自己了。
没有什么,比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和所爱分离更让人不安的。
许慕白将她抱进自己怀里,轻轻摸着她的头发:“都没有好好休息,身体怎么办?”温如眨巴眨巴眼睛,忍了半天还是哭了。
许久,才抬了头起来,“邵枫打了电话给我,说她收养了一个英国男孩,将来让絮儿嫁给他,让我们和她做亲家。”一个月了,婚礼取消也有一个月了,邵枫那儿总算有点消息了。温如知道许慕白一直都很担心邵枫,他把她当妹妹看,当知己看,她明白,就像她对容郁一样。
许慕白有些感慨:“我不相信她会那么轻易和安桥分手,或许还有别的隐情。”
正说着话,门口传来敲门声,温如起身,整了整衣服,去开了门。
看着门口站着的人,许慕白半天没晃过神来,许久才吐出两个字:“雨珊。”
站在宋雨珊身边的小男孩并不怕生,他看了一眼宋雨珊,见她冲他点了点头,松开了她的手,慢慢走到了许慕白的床前,试探性的叫了声:“爸爸。”
许慕白知道宋雨珊替他生了一个儿子,可是顾及到温如的病情一直都没能去尽父亲的责任,加上当初毕竟算是自己辜负了她,再去打扰她好不容易平静的生活未免太过残忍。
慕叶他是见过的,在照片里,在他很小很小的时候,而今一眨眼,却已经这样大了,他伸出手,犹豫了下,摸了摸他的脸:“都长这么大了。”
抬头对上宋雨珊的目光,见宋雨珊对他笑了笑,“一直想带着他来见见你,可又怕打扰你们的生活。”
许慕白收回手,想找找自己身上有没有什么东西,才发现自己穿着病号服,倒是站在一旁的温如,从包里拿了一个小盒子出来,轻轻的打开,拿出一个小玉佛替慕叶小心的带好。
“这是——”
旁人不知道,许慕白却是知晓的,这是前段时间母亲给温如的,说是要传给孙子的。不只是絮儿,就连爸妈似乎都认定了温如这一胎会是个男孩。
温如冲他眨了眨眼睛,然后对慕叶说道:“这是爸爸送给小叶的礼物,以后小叶想爸爸了,就可以看着这个许愿,爸爸就会去和小叶见面。”
“一直以来,让你受委屈了。”温如朝宋雨珊鞠了个躬:“也让小叶受委屈了。”
宋雨珊摇了摇头:“别这么说,我很开心,小叶是个懂事的孩子,也给我带来很多开心的回忆。”
“爸爸生病了吗?”慕叶靠在许慕白的手臂上,由着他揽着自己。
宋雨珊俯下身子对他说:“是啊,爸爸生病了,所以到现在才来看小叶,小叶要乖乖的,不要惹爸爸生气。”
慕叶乖乖的点了点头,扭头看许慕白:“小叶乖乖的,爸爸会一直陪着小叶吗?”
僵住的不止许慕白,宋雨珊连忙开口想要同他解释,就听到温如开了口:“小叶喜欢爸爸吗?”
慕叶摇了摇头,而后又点了点头。
“同学都有爸爸,就我没有,爸爸坏,让我被欺负,让妈妈哭,所以讨厌,可是爸爸生病了,所以才没办法,就不讨厌了。”
这就是孩子的想法,喜欢和讨厌如此简单,要是大人的世界都能如此,那世上多数的事情都能简单了。
张叔抱絮儿来的时候,见到的就是许慕白抱着慕叶教他画画的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