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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衍生是一步一步走过那条老街的，看到了那个破旧的小楼房依然矗立在那儿，他记得，慕白是在这里出生的。那是他一生中的低估，信赖的朋友卷跑了他所有钱，留下了一个烂摊子给他，可是仍然挡不住这个小生命给他带来的喜悦，那是他的第一个孩子，一个白白净净的可爱的男孩。他给他取名叫慕白。

还有那个小篮球架子，他还记得，许慕白小的时候，最开心的就是他陪着他打篮球了，他的儿子，小小的个子，抱着一个比自己还大的球，满场转圈圈，那个时候，他就想，他要振作起来。至少，他要让他的儿子生活的好一点。

街的拐角是一间漂亮的小学，这是他用投资的第一所学校，也是慕白的母校。他还记得，就是那一年，许慕白站在校门口，那块刻着他许衍生三个字的捐赠碑边说，这是我爸爸。他的脸上是自豪。而他的心里却是说不出的暖意。那是他的儿子。

许慕白是不需要他操心的，不知什么时候开始，原本亲密无间的父子却渐渐的隔阂了。他猜不透也没有时间去猜想儿子的心里在想些什么，他有他自己的企业王国，他要关注到更多的事情。却惟独漏掉了自己的儿子。

直到许慕白考上了外面的大学，要出远门，他才猛然感觉到，他原来已经这么大了，原来已经要开始自己飞了。

慕白是从来不说自己的事情，即便是妻子在电话里问起，也只是一句一切都好。

他二十岁生日那年，许衍生放下手中的事务，和妻子女儿一同去了他的学校，要给他过生日。那一天，许衍生听到他说，希望毕业之后能够帮得上爸爸。他这才知道，原来他的儿子一直都在想着该如何而帮助他。

他很开心，他想那天应该算是他一辈子最开心的一天。

他想，老天对他真的不错，他该庆幸。

那场车祸是所有人都始料不及的，如果可以的话，他想代替慕白，代替他的儿子去承担这一切的痛苦。谁能告诉他，他该怎么办？他能做些什么，才能让老天爷把儿子还给他。

他看到那个叫温如的女孩子昏倒在慕白的床边，他听到那个女孩子说她是慕白的妻子，慕白去哪里，她就去哪里。

慕白终于醒了。

他说：“爸，对不起。”

许衍生点点头，躲到了楼梯口，眼泪就顺着脸颊流下来，连他自己都没有发现。伸手一摸，才发现，他知道许慕白话里的意思，可是谁能比他更痛苦呢，可是他却对他说对不起。

说，

对不起，爸爸，我不能帮你了。

许衍生前所未有的觉得惶恐，他在害怕，害怕他一向自信的出色的儿子从此一蹶不振，那绝对不是他想看到的。

可是，还好——

还好有温如——那个他儿子挚爱的女孩。

他在想，在庆幸，这一步走得并不太糟。他顶住所有的压力，让慕白和温如结了婚。他想，他是自私的。他想替他的儿子留住这个女孩子，留住这个他儿子唯一的一点支撑和希望。

慕白出院那天，他去了温如家。他去道歉，为他另一个不懂事的孩子。为这个家刚刚失去的一条生命。

他记得，他儿子失去行走的时候，温如的父亲失去了生命，而这一切，是他的女儿造成的。

可是，他能怎么做呢？

让人将慕笙抓起来，送她去坐牢吗？

那也是他的孩子，是他的女儿，是从小就被他抱在怀里疼爱的女儿，即便是她犯下了这样的错误，即便是她刁蛮任性，可毕竟是他的孩子，他做不到那么狠心。

比起慕白的懂事，慕笙被妻子宠坏了。

她会对他说，

爸爸，我要这个，我要那个。

爸爸，你不要逼我做不愿意的事情。

爸爸，你要逼我去死吗？

而他只能纵容。

温如是个好孩子，这是他一直都知道的，他也希望慕白能够得到自己的幸福。絮儿出生的时候，他是真的开心，即便慕笙已经生了一个儿子。

絮儿更像她妈妈，只是那副懂事的小大人的样子又分明有慕白的影子，看着她就像是看到了小时候的慕白。

慕笙对温如的敌意，他一直知道，只是，他不能理会。他不能让任何一方有争吵的机会，所以选择漠视。

他想，或许是报应吧！

他没有给温家一个交代，他无限制的纵容女儿造成今天这样的结果，可是如果真的要报应，要一命换一命的，为什么不报应在他的身上，为什么要让他的儿子去一命还一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