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第五十三章 熬刑不过(1 / 1)
细嚼慢咽的吃了饭,凌迁搁了碗筷,这才对凌远道,“起来吧。”
跪了一个多时辰,对常常一跪就是几个时辰的凌远来说还算不得什么,腿疼是疼,倒也在忍受范围之内,就是这对着墙闷得难受。站起身,凌远稍微缓了一缓,垂着头转了过去。
“这一个半时辰不过是小惩大诫罢了,若再不老实,打你都是轻的。”凌迁冷冷的道。
凌远站着没吭声。
“过来,吃饭!”凌迁见他这表现就知道他还有点小心思,却也不出意料,若是因凌迁一句话就安安分分的才是古怪。要说谁最了解凌远,那肯定是凌迁无疑了。
凌远这回可痛快,几步走到桌边拿了那碗稍微有些凉了的饭就着红烧肉往嘴里扒拉着,饿了八百年似的,碗筷弄得响个不停,看得凌迁暗自好笑。
“坐下吃。”凌迁见凌远站在一边才想起忘了许他坐下,补充道。
凌远埋头吃着,寻了个椅子坐了下去,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与凌迁坐了正对面,隔了张桌子远。
凌迁微微摇了摇头,抿嘴一笑。这小脾气耍的,一句话不说,吃饭那阵仗也是不对劲,坐还要挑个离他远的地儿。
“远儿。”
凌远默默的放下碗筷,低着头不出声。
“我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凌迁悠悠道。
“我也这么觉得。”凌远这才抬了头,皱着眉头接了句话。
凌迁说这话的依据是师父,凌远说这话的依据是皇后。凌远总觉得皇后有什么难言之隐,她那最后一笑,太过古怪……凌远前几日在牢里常会梦到皇后,夜深人静,阴气森森的,若是换个别人还得吓个好歹,不过凌远要是能被这个吓到,他早就吓死了。
“算了,慢慢查吧,急不来。”凌迁叹道。
“大哥……我想去!”凌远话音一转,又回了原地。
“……”凌迁抚额,一指墙角,“接着跪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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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后的两天,凌迁一直没敢放松。毕竟是开战在即,事情繁杂,不过凌迁就算有事也能带着凌远就带,不能带就绑了扔房间里,凌远硬是没找到机会,甚是烦躁。他知道,时间多一天,无痕遭得罪就越多,他有过被逼供的经历,知道那滋味有多难受,更何况他那时候因身份有所顾及,无痕却不用,定是无所不用其极……
可凌迁就坐在门口与亡涯探讨着布兵之事,根本就没机会跑。恨恨的捶了捶墙,引得凌迁和亡涯侧目,凌远气呼呼的扯了被冲墙躺下。凌远不到半个时辰就要提一次想要出去的要求,凌迁被他吵得烦了,且事情太多,不得已禁了他言,无处宣泄让凌远愈加烦躁。
亡涯低声道,“统领,这是怎么了?”
“没事,”凌迁收回目光,淡淡的道,“又犯疯了。”
“您辛苦。”亡涯抓住了一个“又”字,不由衷心感叹。
打发走了亡涯,凌迁颇为无奈的看了眼凌远。这两天凌远极能折磨人,他几乎就没合过眼,稍微睡着一会儿惊醒时见的就是凌远费尽心机的准备逃,闹得他现在脑仁都嗡嗡的疼。
“统领!”门外有人轻唤了一声,听声音是亡魉。
“进!”凌迁眉头一皱,亡魉被他派出去看无痕那边的动静,竟这么快就回来了。
亡魉闻声而入,还不待凌迁发问,凌远一骨碌爬起来问道,“情况如何?”
“你想怎么?管不了你了是吗?”凌迁皱眉训斥凌远道,给亡魉递了个眼色,示意他去外面说。
凌远坐在床边,看亡魉与凌迁出了房门,张了张嘴,却也只是无奈一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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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怎么了?”凌迁仔细关好房门,低声询问道。
“无痕死了,是自杀。”
“自杀?怎么回事,说仔细些。”凌迁心下一沉。
“能挺两天,无痕甚是不易,您没看见那场面,我杀伐无数,也没见过那么血腥的。”亡魉以手覆面,似是不忍回忆,“这两天就没断过刑,血干一片又覆一片,折磨得不成人形。最后还是墨羽实是看不过去,偷着塞给了他把匕首。”
凌迁无言,幽幽一叹。
“无痕也是硬气,这么严刑逼供也没能撬开他嘴,我是第二日到的,听一直守在那里的墨羽说他半个字都没透露。不过可惜,他身上带着断魂谷的令牌,暴露了身份。”
“无碍,只要他没招出断魂谷的位置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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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迁回房时,凌远依旧是坐在床边没动地方,眼睛一直不离凌迁,眼神里尽是急切。
“无痕……”凌迁躲了凌远的目光,缓缓道,“死了。”
凌远倏地起身,哪还顾得上禁不禁言,厉声道,“怎么死的?”
“熬刑不过,自尽。”
凌远颓然坐回,垂头半天没言语,突然起身就向外走。
凌迁手疾眼快,一把扯回凌远按到墙边,“你还想干什么?”
“我不信!我不信无痕就这么死了!”凌远挣开凌迁,血丝蔓延,已经看不见眼白,眼球一片血红。
“你冷静点!亡魉的情报何时有误?”凌迁压着凌远的双肩,试图压制住处于爆发边缘的凌远。
凌远也不说话,一掌打向凌迁,竟是与凌迁动起了手,算是这十六七年来第一次。凌迁退了一步避开,凌远趁势追了上来,一攻一防战在了一起,一时间劲风将屋内的桌子椅子搅得木屑四散。
凌远方寸已乱,完全顾不得招式,却也因此攻势更为凌厉。生生挨了凌远一掌,凌迁这才找到机会砍晕凌远。抹掉嘴角的血迹,凌迁略一思索推开门,拽着凌远掠了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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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醒时,别的感觉不到,就是脖子疼的撕心裂肺。当时的情况不容凌迁留手,这一下可算打得结结实实,挨得地方又是脆弱的颈椎骨,不疼才是怪事。
嘶着凉气,凌远打量着所处的环境,不由一怔。这是……这是断魂谷地牢?
凌远无奈,他想起来了,他与凌迁起了冲突,而后被凌迁打晕,估摸着是凌迁把他关到了这里。揉着脖子坐起,凌远不由感叹,这人一疯真是什么都敢……
地牢很是空旷,墙,地,铁栏,然后就是凌远了。虽说空旷,却很是整洁,面积也不小,且开了个天窗,光线也不错。
凌迁之前没把他关进来,应是思及凌远最近尽是牢狱之灾,没狠得下心让他再回顾回顾。而这次不关也没别的办法了。
起身走到牢门处,凌远碰了碰锁门的大铁锁,再晃了晃牢门,发现根本就没可能从这里脱身。他身上那些暗器一个不落的被凌迁收走了,撬锁实是有心无力。
顺着铁栏滑下,凌远抚了抚地面。无痕死了……
无痕留给他的最后一句话,是:主上,走!
无痕是因他而死,死的极为痛苦。
而他凌远,却连他的尸首都收不回,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主上……”
凌远一怔,是无痕?猛然回头,却是莫遥,不由自嘲一笑。
“主上,无痕已死,您就别再折磨自己了,想必无痕在天之灵,也不愿见您如此。”莫遥单膝跪地,一手握着铁栏,整只手都因太过用力而泛白。
凌远冷冷一笑,“要我如何心安!无痕才将将十八,日后前程大好,因我而不得好死,我就是个禽兽也无法绝情到若无其事!”
“夜影呢?”凌远倒不是很担心夜影,夜影一向大局为重,为人极为谨慎。像上次落离之事就可见,他从头看到尾,硬是能忍着不出手,也是很有本事了。
“夜影替了亡魉去打探消息了,因亡魉到底是朝中人,太过关注难免惹人怀疑。”
“嗯,也好。”凌远微微点了点头,冲莫遥一伸手,“钥匙。”
“钥匙并不在我这里,被鬼殁主上拿走了。”莫遥回道。
“那就找人开锁!”
“主上莫要为难属下了,”莫遥叹道,“主上还是尽早想清楚的好,少遭这份闲罪,毕竟这牢里不是个好住处。无论是鬼殁主上还是我等,都不会同意您去犯险。”
“主上保重,属下告退了。”莫遥无功而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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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红满江,一曲清歌断人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