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第五十章 最后判决(1 / 1)
天牢。
火把散发的橙黄色光芒随着阵阵阴风忽明忽暗,为天牢更添了几分阴森。
跳动的火苗似调皮的小鬼一般,不时探出头,好奇的望着对面牢里的三个人。见过太多恐慌的,绝望的,喊冤的,就是没见过这么淡然的,真是奇怪。
牢房甚是狭小,小得让人揪心。而凌远,凌迁加上墨羽就被关押在其中。
这么安排的目的大概是方便墨羽监视凌家兄弟二人,不过让人失望的是,都两个时辰过去了,二人没交谈过一句。
墨羽双手叠在脑后,挨着墙仰天躺着,不知在想些什么。
几步远的对面,凌迁侧卧着睡得正酣,一身的大红喜袍与这潮湿肮脏的环境格格不入。绞尽心思谋划了好几天,加上被压制的醉意决堤,怕是要睡一阵。
凌远抱膝坐在牢门口,缓缓伸展五指。没水的缘故,手指上仍残留着擦不掉的,凝固成红黑色的血污。
他就在昏暗的火光下怔怔的看着。呵……他死有余辜!何必在乎?不值,不值!
凌远扯扯嘴角想笑笑,却疼得嘶了口气。揉了揉青肿的脸颊,带动手腕上的锁链,哗啦哗啦的声响在静谧中显得格外突兀,引得墨羽侧目。
“墨羽,”凌远先是扫了一眼凌迁,然后不明所以的一叹,“过来陪我说说话可好?”
点点头,墨羽坐起,拖着锁链蹭了几步,坐到凌远身侧,“说什……”“么”字还没来得及出口,便被凌远一手刀砍晕。
摸了摸鼻子,凌远对昏过去的墨羽道,“不好意思了。”
抬头,对半眯着眼睛看着的凌迁微微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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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余馄饨,坐落在皇城周边的一条小吃街,因馄饨皮薄馅大,肉香汤纯,生意一向不错。
今晚快打烊时,来了一群江湖汉子,少说也有十几二十人,把小小的馄饨摊挤得满满的,个个像饿狼似的,一口能吞两三个馄饨,一会儿就能摞出一大摞空碗来。这可把老余忙坏了,擀皮拌馅的就没停过也供应不上一群狼。
这一群人,正是以莫遥为首的一众断魂谷精英。凌远三日前便下了命令,令莫遥挑选二十高手待命,见信号行事,这才有了这壮观场面。
无痕吸溜吸溜的又囫囵吞了一碗,一边喝汤一边将桌子板锤得梆梆响,含糊的嚷嚷着,“老板,你倒是快点啊!再来一碗!”
锅边的老余下馄饨的手一抖,心里叫苦不迭,擦了擦汗连声应道,“嗳,马上就好,马上就好,客官您稍等。”
对面的夜影左手托腮,右手持筷,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空碗,沙哑的声音里带着分无奈,“大哥你管不管!我不和二哥一桌了,他把我那份全吃光了!”
临桌的莫遥抚额。
“咻——啪——”一抹橙黄色烟花乍现在夜空中,莫遥拍桌而起,抓起手边的剑,直奔门外,“有情况,跟上!”
老余目瞪口呆的看着一群人飞似的消失在夜色中,突然回过神来追出门外,捶胸顿足,“钱!你们还没给钱啊!什么世道,馄饨摊都有人吃霸王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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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南。
一直未露面的亡魉竟出现在这里。凌迁和凌远留了一手,早已安排好万一事情败露的对策,不论断魂谷还是亡魉,都不过是奉命办事罢了。
风声不断,亡魉身前很快就出现了一群黑衣蒙面人。
莫遥皱眉看着亡魉手中的烟花筒,问道,“怎么是你?主上呢?”
亡魉用火折子烧尽烟花筒,从怀中摸出一块玉牌,扔给莫遥,“你们主上说,养兵千日,用兵一时,是时候干一场大的了!”
莫遥握着那块刻着“魂”字玉牌的手一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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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清晨,天牢。
墨羽一声不吭的坐在墙角生着闷气。一块石头上绊倒了两次,谁不生气?第一次被凌远骗是落离之事,第二次被凌远骗就是昨晚!就不该相信那狐狸。
而墨羽恨得紧的狐狸,此刻就像没事人一样,学着他那法子往镣腕上一圈一圈缠着布,不时向外瞄一眼。不出意外,今天就该提审他了,结果……应该是死罪一条。
果不其然,沈元盛一会儿就出现在了牢门口,鬓角添了分斑白,冷冰冰的道,“四皇子,和属下走一趟吧。”
凌远将布条打了个结,弯腰跨出牢门。
三堂会审,这一审,就是整整一天。有说杀无赦的,也有说从轻发落的,争了一天也没个结果。最后以皇上一句“斩首示众”收场,判了凌远死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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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是被扶着回到狱中的。
审了一天,他理所应当的在下面跪了一天,结束后起都起不来。
“嘶——”凌远吸了口凉气,疼得满身是汗,“您轻点,轻点……”
深牢大狱的也没什么药,只能化化淤,不过这生生将淤血揉开可要了凌远半条命。
凌迁揉着凌远肿得馒头似的膝盖,抬了抬眼皮,“腿不想要了?”
话虽这么说,下手终是轻了许多。
“要,要!”凌远咬牙切齿的道,用后脑勺将身后的墙撞的哐哐响,颇有些孩子气。
凌迁轻笑,揉了揉凌远的头发,“多大的人了,耍什么脾气,忍忍,快好了。”
凌远吸了吸鼻子,委屈道,“疼不疼和多大又没有关系!”
一旁的墨羽目瞪口呆。这是凌远?那个天不怕地不怕,酷刑下都不吭一声的凌远?这是凌迁?那个冷冷冰冰,不苟言笑的凌迁?他有点晕。
“有人来了。”凌迁停了手淡淡的道,方才的笑意半点也看不到。
“……”凌远没说话,将裤管褪下,眸子里依稀可见一丝黯然。
不出所料的,来的狱卒是来传皇上旨意的;出乎意料的,带走的不是凌远而是凌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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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飞鹤坐在椅子上,悠然的品着茶。山不在高,有仙则名;水不在深,有龙则灵。被人这一衬,天牢显得也不那么阴暗简陋了。
凌迁被押到了凌飞鹤面前,默然。任他识人万千,心机缜密,也从未能看出眼前的人,予他生命的“父亲”的心思。凌远回到牢里时的黯然,看得他这当哥哥的心都像被狠狠撕了一下的疼。难道他这当爹的真能无情到若无其事?也是,能指望亲口宣判凌远死刑的他心疼什么?
敛了敛眼眸,凌迁见礼,“儿臣拜见父皇。”
凌飞鹤不明所以的笑了笑,啪的摔了茶杯,碎片崩起,在凌迁脸上划下了一道血口子,“你好大的胆子!”
伏地一叩,凌迁闲闲凉凉的问道,“不知儿臣哪里惹得父皇如此震怒?”
凌飞鹤冷声道,“做了什么,你自己不清楚?”
“原来父皇所为此事,”凌迁了然的点了点头,“罪臣凌迁疏忽,保护皇后娘娘不当,罪该万死,甘领失职之罪。”
凌飞鹤冷冷的看着凌迁,凌迁坦然的跪着,不因那刺人的目光而有半分心虚。
“失职之罪,朕便给你个机会将功补过。”凌飞鹤收回目光,悠悠开口道,“那畜生行刑,便由你监斩罢。”
凌迁一直都保持平静的面色在听闻这话之后刷的变白。
咬了咬牙,凌迁一字一句道,“恕罪臣难以领旨。”
“再说。”
“罪臣难以领旨!”
“好一个难以领旨,”凌飞鹤抚了抚掌赞叹道,而后话锋一转,“可知抗旨为何罪?”
凌迁迎着凌飞鹤的目光,缓缓开口道,“死罪,杀无赦。”
凌飞鹤等的就是这句话!凌迁百般狡辩,早已激起了凌飞鹤的脾气,而找个理由处置凌迁实在太过容易。
“好,知道便好,”凌飞鹤厉声喝道,“来人,打!打死不论!”
凌迁很快被人按住四肢压倒在地,红漆刑杖一下一下咬到了身上。死死抿着嘴唇,凌迁目光一直未离开凌飞鹤身上,不带情绪的,就那么冷冷的看。
这红漆刑杖可不容小觑,至今已不知杖毙了多少人,明明不带锋锐,几杖下去却能打出血来。
转眼间十几杖已过,凌迁嘴唇发白,汗水濡过的头发沾在脸庞上,血把本就红的鲜艳的喜袍染得更为耀眼,鲜艳变成了凄艳。
挥了挥手示意停杖,凌飞鹤冷笑道,“朕告诉你,把你那点事都藏好了,若是露了馅,就不是这十几杖能轻易过关了。略施薄惩而已,自己长着记性!”
闻说不再打,凌迁松了劲儿,无力的垂了眼眸,轻轻的喘息着,面无表情的道,“父皇教训的是,罪臣受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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浮生怅,三世疏狂,换一壶酌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