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5 第三十二章 是缘是劫(1 / 1)
“没有为什么,这是命。”凌飞鹤声音毫无波澜,浑不在意凌杞的悲戚。
“命……”凌杞喃喃。
命,命运。就因为她生在帝王家,从出生,就已经注定了一生的悲剧。锦衣玉食,衣食无忧的代价,是丧失把握命运的权利……
“三天之后,就是你出阁的日子,回去准备吧。”凌飞鹤下了逐客令。
凌杞步步后退,笑,惨笑。
家,此是为家!无休止的利用,无休止的争斗,无休止的阴谋,就算她这么多年锋芒全无,偏安一隅,他们也不肯放过她,不肯!
纤手扣着门框,渐渐从指尖到手背,一片青灰……
狼狈的用颤抖的双手推开门,泪珠顺着脸颊肆意流淌,眼泪在阳光下晶莹闪亮,来不及擦,先重重关上了门。
她的眼泪,没必要让有些人看!看了又如何,如何!
跑,跌跌撞撞的跑,凌杞毫无形象的在一群侍卫眼中消失在转角。
无人角落,凌杞无力的贴着墙,萎顿在墙角,凌杞愣愣的盯着脚尖,她心里很乱,她不知道要怎么办,她……没办法。
“回家!”一声低语,却不属于凌杞。
凌杞猛然抬头,不见一个人影,她却知道,他……来了。
不用辨别声音,也知道他是谁,他把自己的一隅,就叫做“家”。
不再感伤,凌杞拭去脸上的水迹,大步走向竹雅宫。
黑暗中,一双眼睛光芒闪动。
一身青衫的凌逾悄无声息的看着愈行愈远的凌杞,眼中光芒更盛。
闪身,人已无踪,似是从未来过。
角落,一片寂静……
——————
皇宫,幽语苑。
凌远百无聊赖的蹲在墙边磨着一枚刀片。
他无聊的时候有两个爱好,一是嘴里嚼点什么,二就是磨磨刀擦擦剑。
倏然,不明缘由的心口一疼。
凌远霍地站起,一丝丝的不安悄然爬上心头。
出事了,一定是有人出事了。
凌远握了握拳头,欲转身,又似是想起什么的生生顿住,恨恨的砸了下墙。
——————
映月阁。
七月末的太阳正是一年中最威风的时候,又正值盛午,蝉“知了、知了”的叫声让人心烦。
慕子洛正扛着把扫帚练着“剑法”,一扫,一挑,本就杂乱的满地落叶彻底的杂乱,飞了一地。
“照你这么扫,映月阁也没法看了。”
不咸不淡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慕子洛停了手,转身。
凌迁依旧是一身浅灰色衣服,唯一的不同就是这件比换下那件的袖口多了圈暗金镶边。
“嘿嘿,大师兄啊,少见少见,咋有空回来了?”慕子洛三两下扫干净了一片立脚的地方,看动作很是娴熟,想必是没少练习。
这么算算,凌远回去也有十来天了,他大概也已经扫了□□天的树叶。
凌迁抬眼望了望湖对岸的楼阁,道,“找咱师父有点事,师父在吗?”
“啊!在,在,师父这时辰应该……”
慕子洛嘴角抽了抽,他话还没说完,凌迁已经消失在了他眼前。
他没说完的是,师父这个时辰应该……在午睡。
——————
凌迁默默走到冷月门前,他没进去。
因为他刚刚去了书房、正厅,师父都不在。
既然慕子洛说在,那就肯定是在。所以,师父在卧房。
在房间干什么呢?他不知道,反正他是不敢直接闯。
凌迁轻轻叩了叩房门,“师父,徒儿方便进去吗?”
“进来。”冷月的声音难得的有些慵懒。
凌迁推开门,见到的就是冷月眯着眼睛,搭着一条薄毯倚在床上。
“什么事?”冷月开门见山。
凌迁一向是很忙的,他很少来映月阁。当然,一旦来了,就一定是有什么重要的事。
“徒儿有事请教师父。”凌迁道。
“说。”
“我想知道,您……和我娘是什么关系!”
一语惊人,冷月眼睛倏然睁开,冷光一闪。
“你都知道些什么?”冷月冷冷开口。
凌迁毫不退避的回视,“徒儿什么也不知道。”
“那又何来此问。”冷月看着凌迁。
“徒儿还不是您徒儿的时候,便见过您与我娘相谈甚欢。”
——————
十三年前,凌迁不过是六岁而已。
可凌迁不是别人,他比一般人要早熟的多。
他清楚的记得那个月夜,后花园里冷月和娘——李妃谈笑风生,甚是亲密。
事后他问过李妃,那个人是谁?
李妃的脸色突兀的变得极为难看,让他当作没看见,不可外传,切记切记。
这件事,一直是凌迁心中的一根刺,卡了他十几年。
——————
“那之后,您才收的我作徒弟。”
“您与我娘是旧识对不对?”
凌迁问着,冷月沉默。
“您一定知道我娘是怎么死的对不对?您告诉我,求您告诉我!”凌迁语气郑重。
求,他用这个字。
他不轻易求人,但是为了娘,他可以付出一切代价,何况求人!
凌迁执拗,凌迁比凌远都要执拗。
凌远问不出来凌迁的心思,就不会继续追问。
而凌迁问不出来冷月的心思,就一定会打破沙锅。
冷月重新闭上眼躺下,冷冷道,“你出去吧,我困了。”
“师父,我娘的仇我是一定要报的,所以我必须弄清楚谁是凶手。”凌迁不肯让步。
“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冷月语气严厉。
凌迁眼中神色不变,却终究没有开口,也没有动一步。
对冷月,慕子洛和凌远是三分敬重七分怕,凌迁是七分敬重三分怕——说到底,还是怕的。
这几年大了,冷月没怎么管过他。小时候,他也没少被收拾,可以说是不比凌远被收拾的次数少。
“我叫你出去,你听不懂?”冷月处于爆发边缘。
凌迁抿了抿嘴,动了——
左腿一撤,膝盖着了地,右腿紧跟,正了正身子,竟是端端正正的跪在了冷月身前。
“出去,少在这碍眼!”冷月依旧是不松口。
“您不说,徒儿就等到您说为止。”凌迁所答非所问。
他十九了,早就过了能撒娇耍赖的年纪。但如今,不耍赖也没更好的方法。
冷月翻了个身,“喜欢跪着?那就跪着吧。”
凌迁不语,也没什么动作。
冷月的呼吸愈发匀称,想必是睡着了。
凌迁也垂头闭目,他累了,太累了。
从视察回来到现在,他几乎没歇过,就是视察也不是个轻巧差事。
就算是跪着,也能模模糊糊的眯一会儿。
一时间,房间静的连呼吸声都显得刺耳。
阳光透过窗棂,洒下的光斑渐渐偏离,时间也在点点流逝……
院内,慕子洛叼着根柳枝儿倚在树下乘凉,不时抬眼望望对面楼阁。
这人都进去有一会儿了,还没出来,看来是……遭殃了……
——————
皇宫,竹雅宫。
落离难得正色,直视着凌杞。
凌杞垂着眸,抱膝坐在椅子上,一言不发。
“你有什么打算?”落离开口。
凌杞茫然抬头,“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你准备这么嫁过去?”
“我……不想,可是我不能成为我大哥二哥的累赘,他们已经很累了。”凌杞勉强的笑了笑,“嫁过去,以后还是王后呢,也好,也好。”
落离撑在桌案上,脸凑近凌杞,近到可以感受到对方的呼吸,一字一顿,“那……我呢?”
凌杞一窒。
“你……什么意思?”声音颤抖。
“我喜欢你,我落离喜欢你!”落离说的斩钉截铁。
落离轻轻吻在凌杞脸边,凌杞一僵。
“你是我的,我带你走,谁也不拖累。”落离在凌杞耳边低语。
“你愿意……和我走吗?”
“我……愿意!”凌杞毫不拖泥带水。
爱缱绻,情缠绵,千里姻缘一线牵!
是缘,是劫?
——————
相念相惜,奈何天,不能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