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暗起波澜(1 / 1)
清晨的阳光从大开的窗户中渗入,一片温暖。
凌远托腮拄着窗沿,静静的看着东方天际灿烂的金色,迷离的眼眸镀上了一层金箔。
宁静的清晨,鸟儿啁啾,蝉儿鸣叫,一派祥和。
破风声突兀响起,一袭蓝衫落地。蓝衫少年单膝点地,“主上。”
看清来人,凌远把早已掐在指尖的钢针不着痕迹的放了回去。
凌远浅笑着望向眼前的蓝衫少年,“落离?你怎么来了。”自己只是吩咐派人送碧瑶琴过来吧?这么点小事,出动落堂堂主?
落离,断魂谷杀手。断魂谷分莫、无、落、夜四堂,凌远一手带出来的莫遥、无痕、落离和夜影四个人都是断魂谷主心,直接管辖四堂。
“属下要跟着主上!”蓝衫少年,也就是落离语气坚定,眸子里还带了点点恳求的意味。
“跟着我?”凌远站直身子。
“是,属下……属下不放心您,您这次谁也没带……”落离有些语无伦次。平时凌远总会暗中带两个人以备不时之需,只有这次例外。
凌远挑眉,不放心他?若是师父或是大哥说不放心他还没什么,落离比他还小一岁,武功也差他甚远,要说不放心也该是凌远不放心他才对。凌远好笑之余,心中又略有暖意。
“你确定要跟着我?跟着我的话随时都可能没命,你有这个觉悟吗?”
“属下万死不辞,属下要跟着主上!”落离又重复一遍。
凌远沉吟片刻,抬头,“行,那你就先跟着我吧。”
“是,主上!”落离呲牙一笑,身形一闪,人已不见踪迹。这倒不是说落离离开了,身为杀手,能完美的隐匿自己是门必修的功夫。
凌远垂下视线,睫毛映下小片阴影。这次回去就都该行动了,大哥凌迁不用他惦记,而小妹凌杞的安全必须要格外小心,落离是个不错的人选。
“四殿下,该启程了。”门外,沈元盛的声音响起。
凌远抬眸,望了一眼波光粼粼的湖水,视线收回,顺手拉上窗户,关上了一幅安静祥和的水墨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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囚车中。
凌远烦躁的将几片树叶揉成碎末,恨恨的扯了扯束缚着自己的锁链。
凌远很暴躁,很愤怒,很……无奈。生性好动的他一连几天都被囚禁在方寸之地,实在是太折磨人了。
“你,去给我摘片柳叶来。”凌远有气无力的倚在木栏上,对随车的一个看起来比自己还小上一点的黑瘦男孩吩咐道。
男孩有些怯怯的望了眼斜倚着的凌远,低声应道,“是。”
说完转身,颠儿颠儿的跑了出去,好一会儿才又追了上来,微微有些气喘,语气甚是欢愉,“给您,四殿下。”说完小手一伸,一片细长碧绿的柳叶正静静的躺在男孩手心里。
说一片还真就揪一片,凌远不由失笑,“你还真实在。”
男孩小心翼翼的偷瞄了一眼凌远,发现凌远不像生气的模样,就咧嘴笑道,“是啊是啊,这片叶子可是那棵树上最好的,我挑了半天呢。”他以为凌远在夸他办的好,颇有些沾沾自喜。
凌远来了兴致,这孩子有点意思,正反话都听不出?傻的真够可爱的。接过那片“极品”柳叶嚼到嘴里,凌远随口问道,“你叫什么?”
“我叫小寒!”小寒的脸因为兴奋而泛红,看起来甚是憨厚朴实。
“小寒?那你姓什么?”凌远刨根问底道。平时他绝对没这么多话,不过现在不同,他实在是无聊得紧,恐怕现在放他面前一条狗他都有兴致逗一逗。
小寒眸光一下子黯淡下来,“我……我不知道……我刚出生就被遗弃了,是沈叔叔在雪地里抱我回来的,养了我十五年。”
不过一瞬,小寒又恢复了神采奕奕,“那天正好是小寒节气,所以他们都叫我小寒。”
揭了人家伤疤,凌远不由有些尴尬,讪笑了一声挠挠头,“啊!这样啊,没看出来,沈元盛还挺善良的。”
天地为证,凌远是想安慰安慰人的。神通广大的魂殇在情感表达方面上就是一白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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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觉得这几日过的漫长而凄凉——除了坐囚车,住客栈,他就没能干过第三件事。
这对他来说无疑是异常无聊,异常难熬的,他宁愿去做任务来回奔波杀人也不愿这样闲的发慌。距保守统计出来的数据,这几天他树叶都嚼了有一筐多了。
而爱凑热闹也是人们普遍都有的毛病,走到哪儿都是人声鼎沸挤着围观,于是他生生当了几天“猴子”。
不过时间再漫长也会有尽头,第六日中午,凌远终于看到了曙光——皇城城门。
终于到了!凌远揉着手腕,习惯性的抬手遮了遮阳光。在城外就下了囚车除了锁链,倒也不算丢人丢到家了。凌远很是苦中作乐的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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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此时,皇宫中已是暗起波澜。
皇后寝宫,翠华宫。
“母后,凌远抵达皇宫了。”青衫男子优雅的躬身,温温婉婉。
“回来了?凌迁,凌远,真是两个不让人省心的小家伙啊……”皇后轻柔的抚了抚发鬓的珠钗,笑的妖娆妩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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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公主凌杞寝宫,竹雅宫。
琴声铮铮,痴寄满怀相思。玉指翻飞间,思绪如潮涌来。那人身形削瘦,却足够挺拔,为她遮风挡雨。那人眉角总是稍挑着,几分轻狂几分孤傲,总能让她心安。
二哥,两年不见,杞儿想你……
侍女紫儿脚步匆匆,一脸喜色,“主子,四殿下回来了!”
“铮——!”琴弦突兀崩断,余音发颤,久久不绝。少女睫毛一抖,声音有些颤抖,“紫儿,你说的……可是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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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皇子凌逸寝宫,瑜景宫。
“啪!”少年狠狠一拍桌子,偏白的脸色此时有些涨红,薄唇刻薄的挑着。
“凌远!你给我等着!”少年咬牙切齿的声音阴测测的回响在空荡的宫殿之中。
当年的事,没那么容易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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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远在侍卫的押解下一路行至寒露殿,侍卫将门关好便守卫在了门外,殿内只余了凌远一人。
殿中很是空旷,除了正前方台阶上的龙椅和檀木桌案外空无一物。凌远对这里很熟悉,七岁以后他就是这里的常客了。他父皇好像很喜欢和他在这里“谈话”,话题不外乎“昨夜怎么没回宫?”、为什么又惹是生非?”一类。
凌远站在大厅上,咧嘴笑了笑,思绪翻涌——
两年未归,什么都没变。皇宫仍旧是一成不变的金瓦墙,红漆柱,白石台,华丽的刺眼。
曾几何时,他对这里是那么依恋?这里有慈爱的爹,温婉的娘,谦和的大哥,伶俐的小妹,这里还有温暖,有幸福……
现在,这里有什么?呵!骤雨狂风在等着他吧?
幸福,不过是昙花一现,短的让人惋叹。幸福过后,是无边黑暗,万丈深渊。
七岁那年,阳光刺眼……
娘就在面前一寸寸的离去,他想抓住,却握住一片空虚。
从那以后,没有了慈爱的爹,有的只是威严的父皇;大哥每天都有忙不完的公务,练不完的剑;小妹似乎没多大变化,依旧开朗伶俐,可是他知道她多少次偷偷饮泪,琴声凄凄。
而凌远,也不再是那个无忧无虑的凌远。
那几年的时光,噩梦一般。人,真的能一夜时间就变得坚强啊……
坚强的代价,他真的承受不起。他宁愿不坚强,宁愿一辈子没甚出息的做一棵温室里的花朵。可命运呵,无常的命运!
不多时,细细碎碎的脚步声响起,愈行愈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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声哀怨,语呜咽,满腹凄凉怎堪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