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第二十六章(1 / 1)
青楼素来全天候营业,只在七月初七例外。
此日,楼里所有的客官大爷们皆被请出门去,要进的,要比平时多花几千两银子方可。
里头分个三流九等的排座儿,大堂里有个台子,座儿离台子越近价格越高,最后头都排到门边的还要一千五百两一个位置。价钱最高的自然是楼上厢房,按视野排了顺序,最好的便是七号房。
这不,唐若水一进门就瞧见夏侯雪沉静地躺在床上,好看的眉眼温顺着,呼吸轻柔,难得的静谧。
“哟,雪大侠来的早啊。”
唐若水凑过去,嘻嘻哈哈的准备先客套下,可惜床上的人没动弹一根汗毛的意思。
“雪大侠,雪大侠……”
唐若水式碎碎念开始了,就没个完的。
夏侯雪侧身,手一扬,直接点了她的哑穴,眼睛都没睁开过,继续睡觉,一时寂静,满室安稳,正好眠。
唐若水嘟着嘴,长出了口气,想着走掉算了,可才迈开步子,又折了回来,跳到床上,死命摇晃着夏侯雪。
夏侯雪睁眼目光冰冷。
唐若水讪笑着,指了指自己嘴巴,表示要说话。
夏侯雪一脚把人踹下床,半分情面不留,皱眉看着自己衣衫上留下的脏兮兮手印,一张脸沉到了底。
“自己滚,还是送你一程。”
唐若水扑上来,就要死缠,被他一个侧身,躲开了。她瞬间悬泪欲滴,抽抽搭搭道:“雪大侠,您可要行行好啊,这房间可是最高价的位置,想妈妈我孤苦伶仃,无依无靠,就指着这救命钱了……”
白了她一眼,几张银票顺着劲风直接入得她的怀中,均是万两的银票。一出手便是五万两,包间厢房实在奢侈了。
夏侯雪开口只一个字:“滚。”
唐若水顿时眉开眼笑,巧笑嫣然:“好嘞,大爷您吃好睡好,有事随时叫我,妈妈我呀定是鞍前马后,随叫随到。”
房门静静掩上,人屁颠屁颠地走了,那叫一个春风得意。刻意叫了底下人来吩咐,,道是七号房的大爷特意来睡上一觉,莫要送吃食还有酒水进去,要节约,不可浪费。
入夜。
青楼反倒静谧,楼里秩序井然。
笑话,这大家伙们可都不傻。
话说大前年,还有傻的,花了五千两买到个位置,一进来就财大气粗的,说要买下洛姑娘,那个叫嚣得实在吵。然后就被青楼的打手们给丢了出去,白白花了五千两,连个影子都没见到。
再说前年,一个傻缺,刚取了座位牌子,太激动瞎嚷嚷地闯进来,没进门就叫打手给敲晕了,自然钱也是不退的。
总之。
青楼所有进账,只进不出。
所有叫嚣者,横着出去,投诉概不受理。
大堂中央的台子早在四周都围好了纱帐,底下小风吹着,纱帐飘着,美感自是不在话下。
唐若水瞧着时辰差不多了,纵身一跃,跳上台去,手上纱巾甩着,随着袅娜的身姿摆动着,纱巾过所之处,香气熏人。
不要误会,上台前,她还是挤了一盏茶的功夫去洗了个澡,扮了扮,虽然顶着那老鼠屎般的脸,实在难以润色:“各位大爷,又是一年七夕之夜,大爷们都是经过大浪淘沙的主,洛姑娘可等了大爷们一年了……”
堂下一人忍不住叫喊道:“我说十娘啊,平日也就算了,今日我们实在不是来瞧你的,家中婆娘鸡毛掸子还伺候着呢,能叫我痛的值些么?可赶紧着请洛姑娘出来。”
唐若水哈哈一笑,应了句好,抬手在空中击掌。
楼梯口一曼妙女子现身,那双明眸亮的,仿佛是装了天上所有星辰在里头,面容自不必说,倾城倾国都是浅的。薄薄的唇,似笑非笑的在嘴角轻勾了个完美的弧度,甚是美好。
一袭轻纱的素色衣衫加身,如绸的发倾斜而下,松松挽了半数,柔柔的样子。脚上着双缎面的鞋,上头镶着几缕金线,华贵但不雍容。欣长的身段,只款款下楼,敛眉瞧着自个儿步子,那模样,怎一个芳华绝代。
“洛姑娘。”
人群里也不知是谁喊了一声,一时如炸了锅般,平日里各种端架子的权贵们皆是高声叫唤,生怕被谁比了下去。
洛姑娘款款步上台子,福身,浅笑着道:“多谢各位大爷捧场,不胜惶恐。”
言罢,起身,对着楼上那些个厢房里头的金主一一施礼,眉眼间光芒流转,叫人哪舍得挪开眼。
青楼里两个头牌小倌掀起纱帐。
洛姑娘缓缓步入,落座,身子懒懒斜倚着,衣衫松了一侧,有意无意,香肩半露,锁骨分明。
一把古琴横了在前,轻轻抬手,指尖轻捻在琴弦上,音色悦耳。
“呀,五十两的东西,怎么是几个铜板的糖葫芦切了片儿?这不是欺诈么,堂堂青楼还不卖实货了?”
大堂之后,一个很煞风景的声音响起。
琴声顿住,满堂皆转头看着那人,怒目而视。
一个土财主模样的人,冲过去,揪了那人衣领,恶狠狠道:“你小子是来闹场的吧?吃不起,就别装这个阔气,进这个门。”
那人闹了个大红脸,说不出话来。
洛姑娘起身款款踱步过去,带着风华绝代的笑颜,示意那土财主放了人,青葱般的玉指轻捻起一枚山楂片儿,在指腹见摩挲着,散出淡淡的酸甜味道。
她说:“我们青楼素来不卖实货。”
那人瞠目结舌,一张脸更是红的厉害,想来是甚少来这等烟花之地:“如此还了得?官府都不管么?”
洛姑娘扑哧一笑,却是风情迤逦:“青楼不卖实货,卖的都是风情。你说这是糖葫芦切成的片儿,不过入了青楼,沾了风情的,就是天价。”
一个回眸,眸光流转优越,只听得那柔柔的软语无骨般娇弱,她说,“天价的风情,各位可买?”
青楼之内一时群声鼎沸,齐齐高呼:“买。”
洛姑娘端了那小碟子递到那人怀里,巧笑着道:“你情我愿的事儿,官府也管不上,管不了。”
那人马上退了半步,抬手作揖道:“是在下唐突,多有冒犯,还请姑娘见谅。”
洛姑娘笑,灿烂如绚烂的夏花,热烈而骄傲,她道了句无妨,回了台子上,一双似瓷般的手拨弄着琴弦,风情无两。
一曲终了,古琴立起,旋转着划到了台子边侧。
楼里依依呀呀地响起乐声,轻纱帐落下,灯火瞬间灭了半数,台子上纱帐内,洛姑娘翩然起舞,似蝶若花,娇娆媚世。
都说青楼的洛姑娘天下绝色。
这天下第一美色的字眼安在她头上,凡是见过如此美妙的人,绝对没一个而不服的。
舞曲皆歇下。
大堂之内的人皆被请入了青楼的内堂,里头分好了几个区块。
这但凡是人总是有偏好,比如喜欢温柔似水的,喜欢骄横无礼的,抑或是喜欢矜贵无双的等等。而这些区块便是如此划分的,洛姑娘会每一炷香去一个地方,自然也便成了那个区块的一种性子。
一个绝色美人,刚巧是你喜欢的性子,只多花些银子,保不住便落了你的怀,一夜春风得意,任是谁,总不会叫机会溜走。
青楼里的小厮领着各位大爷往内堂而去。
大堂里一时皆是虚席,真不奇怪,怪的是今时却还端坐着个男子,正是那个说青楼不卖实货的人。洛姑娘换了衣裳,自楼上瞧见,想了想便决定要下来看上一看。
“公子喜欢什么性子的姑娘?”
洛姑娘缓缓走过去,带着一身的幽香,面上笑得极浅淡,却还是染上了倾世祸国的美态。
那些个不老实的“大爷们”不少蹿回来,正瞧着这笑,一时又是沉醉其中,不能自拔。
谁知,那人只愣了愣,不好意思地劈开眼光。
他说道:“我是来寻玉姑娘的。”
“这七月初七是我洛姑娘的专场,你倒是来寻玉姑娘的,真真叫人寒心的很。”洛姑娘侧身,靠在他的身上,面上哀怨。
那人一下子蹿开,脸上已经红得滴血:“洛姑娘,如有冒犯,在下深感歉意。不过,还请洛姑娘能帮着传句话给玉姑娘,就说……就说……”
他抬眼,目光明亮。
“所谓轻贱,玉姑娘不该安在自个儿身上。在下仰慕的玉姑娘,不是什么青楼头牌,如若玉姑娘不嫌弃,在下愿等玉姑娘二十年。”
洛姑娘笑得温润,问:“那二十年之后呢?”
那人不好意思道:“二十年之后,在下便不等了,届时的我已然配不上玉姑娘。”
“敢情你道是玉姑娘不会老不成?”
“那又如何?”
那人回得煞有介事。
洛姑娘一愣,忽的大笑,恣意潇洒,竟是豪情万丈,一个侧身,扬手,已经自人群中扯了玉姑娘出来,推进那人的怀里。
“好一句,那又如何?人,你带走吧。”
此言一出,满堂皆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