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夜闯绮鸾殿（1 / 1）
夜玄瞳回到东宫没有立即去岚的清风苑，她一副醉醺醺的样子给他看了定要问个究竟。她可以说张婉清安然无恙，但不能说与二皇子痛饮大醉，以免惹他不快。
她喝了醒酒茶，沐浴后换了身衣服，这才朝清风苑急急奔去。
到了清风苑，把门的小太监说他去了皇后娘娘那里。
皇后娘娘？
岚去她那是自投罗网，他大概已猜到屠刀是皇后娘娘派来的，他去那是跟皇后娘娘要张婉清。
她急忙走出东宫，一路朝皇后娘娘的绮鸾殿奔去。
现在已是四更天，岚还未回东宫，她隐隐感觉不对劲，皇后娘娘有本事雇暗夜的屠刀，就有本事雇佣其他人，若众人对付岚一人，他插翅也难飞。
偌大的皇宫好似沉睡的巨兽，夜玄瞳疾走的声音打破夜的寂静。
终于到了绮鸾殿，殿门口有四个手持长矛的披甲护卫把守，皇后娘娘似乎预料到有救兵要来。
一个护卫大喝道：“什么人？皇后娘娘有口谕，不是绮鸾殿的人不得擅自闯入，若有违者必诛之。”
“是吗？”夜玄瞳朝两个护卫冷冷地说去。
四个护卫见这女子目光幽冷，手中持一条长鞭，杀气凝重，不由得吸了口冷气。
“让开！我是东宫的撷玉，我要见皇后娘娘。”
“皇后娘娘的话你没听清楚吗？”护卫大声呵斥道，持长矛的手朝夜玄瞳的肩膀推来。
夜玄瞳朝护卫伸来的手瞟去一眼，唇角扬起一个冷冷的笑，手稍稍一抖，九曲银蛇鞭如苍龙般窜地而起，朝护卫的手狠狠咬去。
护卫看见一束白光在眸底匆匆闪现，然后手中的长矛如切断的甘蔗般纷纷落地。他身子一下僵住，眸子一点点抬起，看着面前一鞭扫千军的女子。这女子的眸是嗜血恶魔的眸，这眸带着深不见底的怨艾与仇恨，这眸带着来自地狱的炼火，能瞬间将人化为灰烬。
“滚开！”
这护卫被叫声吓得委顿在地，屁股下湿了一片，其他护卫见势立马朝两边让开。
“来……来人，有……有人要行刺皇后娘娘！”离夜玄瞳最远的一个侍卫一边朝后跑一边大声叫嚷着。
夜玄瞳径直朝殿门内跨去，即便千军万马在眼前，他也得救岚。
绮鸾殿中央，大汉国的皇后坐在贵妃榻上，手捧一只雪貂轻轻摩挲着，眸藏厉箭带着狠绝遥望殿下层层而上的白玉台阶。
白衣胜雪的夜玄瞳如夜色里绚丽绽放的昙花，窜过长廊，渡过玉水桥，踏上白玉石阶。
皇后掐着雪貂举过头顶，艳如血的红唇一张，如莺啼燕鸣般朝雪貂说道：“雪儿，你瞧有人来看我了，你说她是善还是恶？”
雪貂吱吱叫去也不知说什么，皇后侧耳倾听，眸眼一亮，道“雪儿，你是警告我不要招惹这个女子？不怕，我就等着她来！”
皇后的眸光一凛，白皙的手朝空中一抬，大殿里忽而走出两拨人马，一拨是手持弓弩的内府侍卫，一拨是手持各般利刃雇来的顶级杀手。
两拨人马朝白玉石阶走去，前面的内府侍卫半跪于地，弩箭上弦只等一声令下，后面的杀手面容狰狞，万分不屑地凝睇着踏上大殿的女子，只身一人的她休想靠近皇后娘娘一步。
夜玄瞳朗朗一笑，道：“何须派这么多人欢迎我，我不过是来和皇后说句话的。”
皇后隔着重重人墙大声说道：“现在是四更天，你找本宫就为了说些话？行，本宫奉陪，但先让这些守了多时的人陪你玩玩，等玩够了再看你还没有本事靠近本宫！”
“玩是吗？我期待许久了！”
“叫她嘴犟，给我放箭！”皇后朝前面的侍卫命令道。
侍卫持弩立马扣紧弦齐齐射去，近百弩箭带着破空啸响，化为骤雨朝大殿前一抹孤零的身影落下，只等将她射成马蜂窝。
夜玄瞳抽出九曲银蛇鞭，银蛇鞭的鞭身立马浮现一层炫红色光晕，宛若从地狱而来的赤炼。她反身一撩，银蛇鞭化为一道炫红疾电气势凌凌地扑向箭雨。
她将银蛇鞭的十个招式融为一体，招招相连，招招狠辣，舞起一个绝妙的风墙。弩箭射入风墙，随着风墙一起旋转，无一射中夜玄瞳。
侍卫看得目瞪口呆，正急急去拿第二支弩箭，却见夜玄瞳鞭子逆向一转，风墙迅速改了方向，裹挟其间的弩箭纷纷转向朝侍卫们射来。
无数嗖嗖声落下，侍卫们跟着倒地，血流满地，哀嚎四起。
一旁的顶级杀手对这急转形势感到有些突然，刚才出现眼前的画面太让他们震撼，那女子手中不起眼的银鞭怎成了一条赤龙，血盆大嘴竟一口吞下所有弩箭后又齐齐吐出，这简直是神一般的杰作。
有人在小声嘀咕，“这鞭子不是普通的鞭子，还记得遍布天下的暗夜是被一个持鞭的人给荡平的吗？会不会就是这条鞭子？”
“荡平暗夜的利器来自地狱，是阎王用的，或许……或许真的就是这个鞭子。”
“这是九曲银蛇鞭，就是它把暗夜荡平的。”
“不错，是九曲银蛇鞭！”
……
皇后看着侍卫跟窝囊废般躺倒在地，更没想到派来的刺客竟不出招，全都忙着议论起来，神色惶乱，玉手在颤，手里雪貂立马窜下地，逃也似的跑了。
她不知该不该逃，这肉身若被鞭子咬上一口，她定痛不欲生。
她捂住心跳加快的胸口，站起身，大声喝斥道：“你们怎么了？都给我上，她不过就耍了下鞭子就把你们吓成这样？今日，谁在绮鸾殿将这女子捉住，本宫不仅要给他无数珍宝黄金，还要赐给他田地、美女、马匹……享不尽的荣华富贵。快，快给我上，捉了她！”
顶级杀手们一听有这么多赏赐，不由得脚步朝前跨了跨，身体朝前送了送。
“上啊！捉了她就是遍地黄金在眼前，无数美女任你挑！”
皇后在刺客们的身后大声咆哮着，在她怂恿下，其中一个手持长枪的刺客朝夜玄瞳主动迎去。
长枪一挑一刺，夜玄瞳左躲右闪，并不持鞭与他相斗。她凌空一跃再纵身一压，双脚竟将这刺客手中的长枪踩断了。
持枪的刺客一脸懊丧，朝一旁退去。
“这持枪的人可是暗夜最有名的华穆郎，连他都敌不过，何况我们。”
“是，我是斗不过这女子。”
“算了，赏赐与命相比，还是命重要。”
“对，要命不要赏赐了。”
……
众多刺客一边嚷嚷一边朝四周退散。
皇后一看大事不妙，急忙嚷道：“不许走，否则本宫判你们有罪，弃君之罪，听到没？”
刺客们纷纷朝她嗤嗤一笑，皇后娘娘想判罪？她能奈何他们？他们本就是大汉国被人颐指气使的小罗罗，他们是不起眼的尘垢，他们如风而入也可如风而去，她想拦是拦不住他们的。
刺客们拍拍屁股走人，这恐怕是刺客史上最惊天地泣鬼神最不讲信誉的一次行动。此后，在江湖上传开，众人都当刺客集体游览了回绮鸾殿，听皇后娘娘给他们说了个绝美的梦。
“你们这些江湖刺客都是废物！废物，连个女子都捉不住！”
“废物们，给本宫留下，留下！”
“废物，废物……”
夜玄瞳边走近失魂落魄的皇后，边冷冷说道：“皇后娘娘，那帮废物们都走了。”
“走了，是走了，你怎不走？”皇后一下瘫坐在贵妃榻上，如梦呓般低低喃语，她怅然自失地看着偌大的绮鸾殿，心似掏空般凄冷荒芜。
“太子殿下在哪？”夜玄瞳正声问道。
“太子殿下……殿下……这里没有太子殿下，这里什么人都没有。不，不对，这里有一个痴恋神丹渴望长生的皇上，这里有一个国色天香看似受宠的花皇后，这里还有一个世上最恢弘巨制的坟墓，它就是所有女人都渴望的绮鸾殿……”
“殿下在哪？”夜玄瞳提高嗓门又问。
银蛇鞭在红纹地板上扭动细长身躯，高昂脑袋看向了皇后，炫红色的光芒映入皇后眼中比烟花灿烂。
“你想杀了本宫？”皇后抬眸，冷冷问道。
“撷玉不敢。”
“哼，你将我的内府侍卫射伤，还说不敢的话，你这胆子够大。你想知道太子殿下在哪？行，你跟我走。”
皇后起身将绣着繁花凤鸟的华贵袍子朝后一甩，好似抛下一朵冶艳霞云，足有一人长的裙尾逶迤拖地。她朝绮鸾殿的内门走去，身后霞云旖旎飘荡。
绮鸾殿的殿门口，倒下的侍卫哀嚎声依旧不歇，侥幸未射中的侍卫开始忙乎着，又是去喊救兵又是去喊军医。
夜玄瞳跟着皇后走到殿后一处天井里，一颗月桂树下，白衣落落的男子仰首闻着枝叶间缀满的银花。
“岚！”夜玄瞳欣喜地喊道，朝男子疾步走去。
白衣男子缓缓转身，夜玄瞳一头撞入他怀里，开始幽声抽噎。白衣男子染着蔻丹的白皙手指朝她娇娆的脖颈拂去，指尖凉意渗入她的肌肤，叫她触电般惊醒。
她急忙推开白衣男子，当看到他一张如女子般秀美的脸蛋，她立马惊呼道：“出云，怎么是你？”
几日不见，出云变得越发妖里妖气。他伸出兰花指朝唇边靠了靠，眼角用黛笔画得细长上翘，三分妩媚七分妖娆。他双眸微微一阖，眸中荡漾艳艳波光。他朝夜玄瞳含情一瞥，大有恋慕之意。
“公主别来无恙，出云穿这白衣合适不？”他娇滴滴地问。
“出云，你把岚怎么了？”夜玄瞳朝出云白去一眼，极为厌恶地说道。
出云掩袖一笑，眼神魅惑一抛，道：“公主，你难道不觉出云很适合穿白衣？这白衣是出云不眠不休花了三个晚上亲手缝制的，你不喜欢？”
“出云，即便你不眠不休花上百个晚上缝制，我只觉这白衣就是件丧服，你可以穿着去奔丧了。”
“哦，奔丧？出云还从未奔过丧……”
“岚在哪？”
“我可不知岚在哪，你应该问皇后娘娘。”出云瞟了眼长廊上静静站立没半句言语的皇后淡然说道。
皇后朝两人鄙夷地瞧去一眼，嗤声一笑，道：“出云，你胃口改了吗？现在不需要娈童伺候，要改成年轻貌美的女子来伺候了？”
出云对于皇后的讥讽毫不在乎，他坐在天井石桌上悠闲地翘起二郎腿，白绫袍子朝一边滑落，露出跟女子般细嫩白皙的大腿。他没半点羞耻，眸光依旧妩媚地看着夜玄瞳。
夜玄瞳似乎适应了出云脉脉含情的炽热眸光，她不愠不怒地朝他瞥了一眼，朝皇后走近。
“咦，公主你舍得离开出云？出云好想和公主说点话。”
出云的手不知何时勾住夜玄瞳腰间的帛带，他只要稍稍一扯，夜玄瞳的衣衫便要散开。“出云，松开手！”
“出云不松，出云就想与公主好好说点话。”出云厚颜无耻地撒泼着，俨然跟三岁稚儿黏着娘亲似的。
夜玄瞳将九曲银蛇鞭朝他甩去，鞭子紧紧缠在他的手腕上，鞭身上的尖利鳞甲刺入他的皮肤，血顺着细密鳞甲爬上鞭身。
“公主，出云的血可是要人命的毒液，你可要当心了！”
出云手腕上流出的血源源不断注入鞭身，银蛇鞭似乎感到异常，不禁微微颤抖。少顷，大半个鞭身已被血染得通红，银蛇鞭半银半红横在夜玄瞳和出云之间，发出低低的哀鸣声。
夜玄瞳朝鞭身暗暗使力，不断注入真气，隐隐感觉银蛇鞭被一股强大力量给束缚，无法动弹。
出云的血能毒死人，可九曲银蛇鞭不是人，它也能中毒？
她冷眼看着出云，出云淡若闲云，唇角挂着笑意，他空出的手朝银蛇鞭上沾着的血摸去一把，又将手指伸出口中舔了舔。
鞭身上的血已越过半中央，朝夜玄瞳持鞭的手悄无声息地游移着，不多时便要爬覆在她手背上。
“公主，若出云的血渗到你肌肤下，你可是要死的。”
“出云你这妖孽，你根本就不是人！”
夜玄瞳懊丧地将银蛇鞭一抽，鞭子从出云的手腕上绕下，她再一抖，鞭身上的血如雨珠般纷纷坠落。
“啊哈哈——哈哈——公主怎不纠缠出云了？”出云见鞭子落下，猖狂地笑去。
皇后被两人冷落一旁，好似局外人，她将身后的门轻轻一推，就见门咔咔吱吱打开。岚在两个侍卫的推搡下，从她身后的门内跨出。
“岚！”夜玄瞳急忙朝岚奔去。
岚一脸茫然，眸光散乱，痴痴看着她忽而笑了笑，道：“你……你是谁？我认识你吗？我们见过面？”
“我是扶桑，岚，你不要吓我，你怎么了？”
“扶桑？我认识扶桑吗？”
夜玄瞳看着岚幽暗如海的眸子，这眸子极为干净，干净得几乎将尘世所有痛与恨，怨与痴，嗔与怒……统统忘却。换句话说，他变了个人，他不再是他。
她咬了咬唇，低下头，泪夺眶而出。
岚，对不起，我还是来迟一步。
岚，无爱无恨无痛无怨活着，是你所愿还是我所愿？
她转身朝皇后走去，竭力压住内心怒火，沉声问道：“他这是怎么了？”
皇后避开她如火一般炽热燃烧的眸，侧身轻叹，道：“他服用的傀儡散太多，毒不仅渗入到奇经八脉还攻入他大脑，叫他丢了记忆。”
“骗人！白日岚还好好的，现在怎突然没了记忆？”
“你不知傀儡散服用过多便是这个下场？”
“你给他傀儡散了？”
“不是我给，而是他看到后跟狗一样乞讨要去的。”
泪水夺眶而出，夜玄瞳的眸子瞬间模糊一片，她拭干泪水仰天长笑。她手中九曲银蛇鞭从未感受主人如此悲伤，一股巨大的悲愤瞬即凝为冲天之力倾注在鞭身，鞭身溢出血红的光芒，将天井映照得阴森诡异。
出云凝眸瞧去，唇不由得微微噏动，这血红夺目的光是银蛇鞭突破第十层的特有光芒，他讶然之后便是欣喜的笑。今晚若不是他煞费苦心地策划，她无论无何都不会拥有第十层之力。暮云拥有第十层之力足足花了十年时间，她又花去多少时间？
恨，是银蛇鞭得以强大的天然药剂，怀恨的扶桑公主很适合这把鞭子。
天下，就让它在这根从炼狱来的银蛇鞭下掀起血雨腥风。
他，出云期待已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