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1 / 1）
萧衍边插着刚折的紫薇，边转头问我。
“来瞧过了，说是并无大碍，吃些药，只好生调养就好了。”
萧衍听了放下心来。忽然想起，就问“皇后可曾来过？”
“来过，说了会子话，皇后竟一直劝我留在宫里。”
“你为何就不肯留在这宫里陪我？”
“你不也不愿意留在钱塘陪我么？”
“我是皇上，如何陪你在钱塘？”
“你不肯为我放弃皇位，我亦不肯为你放弃自由，老死宫中，你瞧，也没谁对不起谁，扯平了。”我故作轻松的笑道。
“你就这样无情么？”他眼里一痛，缓缓道“你为什么不信我？我这一生只对你好，我不是阮郁，我不会负你。”
会么？他会一直待我如初么？我听他说着，突然就看清了自己的喜欢，原来萧衍在我心里那样不可割舍。这是什么时候的事？我已经无从想起了。可是，又能如何？我决定为妓的那天，就注定了一个人。
“如果我留在宫里，你会放了阮郁么？”我淡淡说着。
“你来就一心为了他是么？”
他一怒，拂袖而去。如我所料。我也不知为何说这句话，看他那样痛苦，我何尝不是身心备受折磨。可我如何能眼睁睁看阮郁死去？我做不到。
萧衍走后我打发人喊了草肃过来，她自到皇后身边，打扮的也愈见明艳。
“小姐喊我？可是身子不舒服？”
她的温顺此刻显得讽刺。我突然想到以前范婆婆说草肃心地不纯，那时浑不在意，何曾想到有今日？可见，我向来是后知后觉。
“草肃，你我相处有两年罢？”
她点头。
“我可是待你不好？你，为何对我用毒？”
她惊恐的看着我，扑通跪了下来，抹泪道“草肃对不起姑娘，草肃也是迫不得已，皇上只一心一意对姑娘，冷落了皇后娘娘，而皇后娘娘是草肃的姐姐，是草肃最亲的人，就像小姐和碧桐妹妹一样，草肃不得已才下了毒。求小姐原谅。”
她哭得梨花带雨，我瞅了她一眼，并不扶她起身，淡淡道“莫要拿我和碧桐比，你不配。”
她哭着求我原谅，求我不要告诉皇上和皇后。“草肃一时糊涂，只想着好好保护姐姐，才伤害了姑娘，求姑娘原谅。”
她哭诉，声音悲戚。
我冷笑“怕是没这么简单罢？你，到底是为了皇后，还是为了自己？你，是很喜欢皇上的罢？”
从她看萧衍时的眼神的热切，看我眼神的冰冷，我就知道，她定是喜欢的。
“每次萧衍来，你都很高兴，而见萧衍对我好，你又一副冰冷的样子。见我摔萧衍的匕首，你的眼神都要冒火。怪不得你会几次三番问我可喜欢萧衍。怪不得我有时感觉到你的目光那么阴冷。我那时就知你是喜欢萧衍的。”
她听了，身子一顿，最后蓦地换了一副暴戾的面孔，冲我吼“我是喜欢皇上，可他，他竟然派我去伺候你，还让我好生照顾你，我起初并未对你下毒，因你待我确实好，又见你对皇上很冷淡，并不喜欢皇上。直到那一日清晨，见你们俩从房里出来，皇上那样温柔的注视你，你倚在门上那么含情脉脉的看着皇上的背影，皇上走后，你又不自主的弹了那么一曲，从你的琴音中，我才知道，原来你也是那么喜欢皇上的。我也才醒悟，自己绝不能心软，我一心软，就再没机会了。所以，你必须死，可我又不能让你这样快死掉，皇上会责怪我，不再有理由见我，我只能让你慢慢死，这样他就会时时见我，我就可以离他很近，瞧着他，同他说话，哪怕他问我的每句话都是关于你。”
我只想着她的那句“我才知你原来也是喜欢皇上的”难道我那时就那样喜欢萧衍，明显到草肃都一眼看了出来，可我竟不知。
听她说了很多，我打断她，道“喜欢并不一定要得到，你明白么？”
“我喜欢的，就一定要得到。”她恨恨说。
我见她这样，留在宫里，早晚是祸害，扫她一眼“我会告诉皇上你想离宫过自由的日子，求他准你离开，你收拾收拾去罢。”
“我不走，我要留下来。”她坚定又愤恨的看着我，记得以前她也曾用这种眼神看过我。
“你若不走，我就把这事告诉皇上，你想皇上会留下你么？到时你要留下，那就只能留下你的尸体了罢。”
她见我语气冰冷，知我所言非虚，最后终于说“好，我明日就走。”
我笑笑，她还是更爱自己的命。我苦笑，萧衍要知道，他对我的喜欢反而害了我的性命，不知会作何感想。
傍晚萧衍来了，他的怒气已消，揉着我的头道“小小，纵使你对我有多坏，我还是不忍对你生气。”
挥退众人，只我们两人，用了饭。
“小小，今晚，你陪我可好？”
握着的茶盅啪的一声落了地，满室的茶香。他见我失态，冷声道“你不愿便罢了，我走了。”
“萧衍”
我伸手握住他的手，他的手一如既往的温热。这个男人，是我喜欢的，就让我陪他一晚罢。他停步，我柔声道“今晚，留下来陪我罢”
萧衍一喜，快步走回我身旁，反过来牵着我的手“小小，你…”
我笑笑点头。他微微一笑，打横将我抱向床榻。
醒来仍满室旖旎。身旁的萧衍还未醒，我用指尖轻轻抚平他微皱的眉头。做了皇帝，他憔悴了不少。轻轻下了床，天刚明，夜寒尚未消尽，忍不住咳了一声。萧衍便惊醒了。
“这样冷，起来做什么？”
他责备的抱我回榻上。我倚在他怀里，食指绕着发丝，他的怀抱很暖，让人有种不舍得离开的依恋。想着自己不能再这样沉迷，怕有日离开的时候会万劫不复，现在有多少温暖，日后就有多少寒冷。早日抽身，反而是救赎。于是我问“萧衍，你何时放了他？”
萧衍听了，沉声道“你就是为了他才肯陪我这一晚的么？”
我还未答话，他又冷声道“你以为你的一晚可以救得了他么？他犯的可是杀头的罪。我若放了他，如何在这朝堂立威？”
“萧衍，我…”
“你还是喜欢他，纵使我为你做了这么多，你只无情的推开我。”
说罢，猝然起身。我心里一悲，竟说不出话来。只歪在榻上看他穿戴好了，走到门口，他一转身，轻声问道“这些年，你对我，可有心动过？”
不等我答，走了出去。他走后，忍了半天的泪水终于决堤，才知，现在自己的心，一直是为他才动。离了他，竟整个心都死了。
我起身，跑过去，跑到他面前，我说“萧衍，我留下陪你可好？我想留下来，无论以后如何，我不在乎了，我留下，一直陪你到老。纵使不能陪你到老，我也不会离开了，我只要活着的日子里都可以见着你，在你身边，就够了…”
我一口气说了好多，一边说，一边哭，带着笑的哭。萧衍愣愣看着我，最后将我一把抱住。这个怀抱很暖，我决定不逃了，不再胆怯，只要现在两情相悦，朝朝暮暮在一起就好，白不白头不再那么重要了，我只想在最后的日子里陪着他。一旦决定了，心里也是一阵轻松，我终于还是决定陪着他了，有他在，纵使舍了那一湖山水又如何？
晌午萧衍陪我用了饭就要去处理公事。我扯着他袖子，不满的道“刚吃了饭就要去忙，也不说陪我一会子。可见，你的江山比我重要的多，我还是回去的好，以免碍了你。”
他闻言大乐，牵了我的手，道“那我就陪你说会话。”
只说了几句，我就犯困，萧衍见状，抱了我到榻上，柔声道“困了就歇着。”
我倚在他怀中睡去，醒来时他已不在身边，知他是去忙朝事了。嘴角不禁噙笑，他果实是一个好皇帝。
晚宴左等右等他不来，末了玉竹怯声道“姑娘先睡吧，今儿，皇上怕是不会来了……”
“他会来的，国事再忙，觉总是要睡的。”
“可是……”
我见她吞吞吐吐，便道“有什么话你就直说。”
“每月的这个日子皇上都是宿在皇后宫里的，今夜，怕是也在皇后那歇……”
“哦，是么？”心里一酸，“是啊，他是皇上，自然想歇在哪便歇在哪，玉竹，把灯灭了，你且去歇着吧。”
“可是姑娘……”
“我想一个人静静，你且去吧。”
玉竹灭了灯，福了一福退下了。我一个人在黑暗里坐着，突然觉得孤独。萧衍来的时候已是大清早，他见我和衣坐着，看了看整整齐齐的被褥，惊问“小小，你昨儿夜里不曾入睡么？”
“自然睡了的，只是起来的早罢了。”
“是么？”他望我一眼，冲外头喊“玉竹”
玉竹忙进来跪着。
“姑娘夜里休息的可好？”
“回皇上，姑娘她，她……”
“她怎么了？”
“她一夜不曾歇着。”
“蠢奴才，怎么照顾的！”萧衍拍着桌子发火，玉竹跪着哆嗉。
“是我让她去歇着的，我不困，所以没睡，你怪她做什么。玉竹，你先下去吧。”
玉竹并不敢动，萧衍道“滚下去！”
她这才退了出去。
萧衍陪我用了早饭，叮嘱了几句便去上朝了。坐了会子，心中烦闷，便让玉竹陪我四处走走。途中遇到萧衍的几个妃子，莺莺燕燕的走来。
“玉竹，我们回去吧。”
“哟，这不是新入宫的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