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1 / 1)
一离开燕灵王府,卫菁菁就感觉身后似乎有什么盯着,她几次都装作不经意的往后瞅着,却又什么都没发现。
二马并驱行驶着,零落见她如此,对着她虚弱的笑了笑,“应该是王府的侍卫,让他们跟着吧,跟着他才放心”
有几道人影闪过,俩个面相普通的人走出来,快一步的拦着马的一侧,对着几人行礼道:“燕灵王府侍卫见过永宁郡主,夫人,宫少爷,王府吩咐过,瑾听夫人差遣”
“那有劳二位先行一步,将前面的茅屋打扫一下,在屋后再帮我和孩子挖个家”
俩侍卫都抬头看了一眼马背上依旧明艳的似曾相识的零落,对视了一眼,又迅速的低下头,道了声是。
相思看着她周遭的白雾越来越稀薄,就见那层子黑气也开始慢慢的淡了,她的手臂下意识的环紧零落,零落对着她一笑,又连续咳了几声。
血又一次染红了帕子,零落有些不好意思的说:“又把你的帕子弄脏了?”
“脏了便脏了,一条帕子而已”
零落看着相思的侧颜,那双无波、冷漠的眸子,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有些的柔和,清越,取下头上的兜帽,任风吹着肩上的发,迷乱了她的双眼。
“以后千万不要对一个人这么好,一旦上了瘾,就很难戒掉!”
“什么?”
零落的嘴角扬着,又闷声的咳了几下,要求道:“能让马儿跑起来吗?我想感受下自由驰骋的感觉”
“相思,我们来比赛,看谁先跑到山脚下的茅屋”
卫菁菁提议完,便直接高喝一声“驾”,带着含烟便撒欢地越过相思,跑了过去。
相思也不甘落后,立马跟上,只是顾及着零落,适当的小跑了一下。
零落坐在马背上,张开双臂,闭着眼睛,眉头紧皱着,俩行清泪顺着脸颊流着。
哽咽的小声说着:“相思小姐,这就是自由和归属的感觉,谢谢你!”
“还想做什么?”
“我有些冷,肩膀借我靠一会儿好吗?我不想一个人。。。。。。”
怕相思不答应,又立马补充道:“就一会儿?”
“靠多久都没关系,怎么忘了我是你的依靠?”
“来风国时间长了,相见的次数又太少,我还真的忘了。”
忘了吗?若是真的忘了该有多好?
连第一次见她时穿的衣服,带的头饰都还记得,身在异乡他客,孤苦无依的,唯一的承若,又怎么会忘呢?
相思知她在安慰自己,但她宁愿要她的责难,也不要这种圣母玛利亚似的宽容和感恩。
“对不起”除了对不起,她不知道,自己还能说些什么?
“我是不该说没关系,原谅你了。最该说对不起的不是你,但我也原谅他们了,我不能带着仇恨去找我的孩子。他胆子特别小,我怕仇恨丑化了我的皮相,到了地下,他不认我了”
“你那么善良,又那么好看,他一定会一眼就认出你的”
“我善良吗?我利用和你的关系,换取了在王府的利益,又用自己的死,换取了在他心目中永远的位子。可惜,我唯独算错了,女人的嫉妒,疯狂起来连孩子也利用”
相思拍着她的背,安抚着她最后的癫狂,清冷的声音,依旧温和的说,“无论你做什么,都过去了”
“是啊,都过去”
“相思小姐,含烟我就拜托给你了,让她跟着你也好,给她找个好人家也行,我该去梦中找我的小家伙了”
“好,我不拦你”
零落的眼中的恨,绝望、悲哀、随着嘴角的血迹和眉心处最后一缕白光,全都化为怜悯、释怀!
相思仍旧一下、又一下的拍着闭上眼睛,像是睡着了一样的零落。
这是她又一次如此清晰的看透一个人的死亡和灵魂的挣扎,尽管她不愿意,但随着她情绪的波动和对情感的领悟,她的能力还是一点一点的又一次提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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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思她已经去了?节哀顺变吧,有你送她最后一程,她应该没什么遗憾了”卫菁菁看着被相思拥在怀里,闭着眼睛,嘴角仍旧带着微笑的零落说。
“我知道”
动了动僵硬的胳膊,打横抱起,身体依旧温热的零落,朝着前面的那
院子走去。
小院用篱笆围着,廊檐下种了几颗小树,枝丫光秃秃的,屋角处的草被风吹得有些高竖着,呼呼的响着,整个庭院、后舍显得寒酸而凄凉。屋内一应的设施俱全,侍卫已经清扫干净,也点上了炭火,相思将零落小心的放在榻上,盖好被子。
“给你主子梳理一下,将那一套月华裙换上,她是个力求完美的女子,就算死,也得死的好看,漂亮些”
“是,奴婢知道”
含烟拿起梳妆台上的梳子和桂花油,替零落整理着那一头枯黄的头发,边梳,边垂泪。
相思推门出去,坐在廊下的栏杆上,脑子里却是零落离开燕灵王府时那决绝的眼神。
如果当年在离开时,没有多嘴说那一句,想离开,随时找我,又或者不带她来风国,她的命运或许就会走向另一个拐点。
也许会辛苦些、普通些,但至少不会带着无尽的伤痛和人世的凄凉。
“在想什么?”卫菁菁从后舍走出来,坐在她身边。
“我对你好吗?”
“啊?”没头没尾的话,直接把卫菁菁问懵了。
扪心自问,她自私、冷漠、孤傲、虚伪、只爱自己。她偶尔的好,也只是觉得有趣,或者为了符合自己的利益。
什么时候,她需要考虑棋子的感受了,又怎么天真的和棋子做朋友了?
望着里面尽心伺候着零落的含烟,卫菁菁拢了拢身上的披风说,“真羡慕她,有你们这样尽心尽力的对她”
“羡慕一个死人?”
“相思,只有解脱,才是最大的结束和新生”
相思笑了笑,她不想和卫菁菁辩解“死”或者“生”这个冷酷的没有任何温度的词语。
死了,只是了解了自己的生命,解脱了个人的苦恼和忧愁,甚至是喜悦和爱,但并不是一切,更没有必要羡慕。
“天快黑了,我让王府的侍卫先送你回宫”
“不用我在这陪你吗?”
“不用,一会儿还得料理零落的后事,你放心,我不会让你为难的”
“恩,我先回去了,有什么消息,我会派人通知你的,宫外不是你久留之地,要不然那群老不死的又该借机弹劾、生事了。还有那些流言。。。。。。你不必放在心上”
“不会”
相思看着她走后,又一个人坐到廊下,任风吹着,一直坐了一夜,而风灵均还是没有出现。
等清晨了,相思才进屋,看着含烟跪在床边,默默的哭着,见她进来,连忙擦着泪,“公子?”
“跪了一夜了,起来吧!”
含烟慢慢的起身,退到一边。
相思抱起似在熟睡的零落,含烟跟在后边,朝着后舍,已经挖好的墓地走去。
相思看着土一点一点的将她彻底埋没,她半蹲着用匕首在石碑上一笔一笔的刻下零落的名字。
等最后一笔刻下时,她转过身,看着来人的一高一低,一大一小的二人,“她已经走了,你来晚了”
男人走到她面前,看着那刚起的土丘,上前直接给了相思一拳头。
“公子?”含烟惊讶的喊着,扶起她,怒视着男人。
“为什么不等我见她最后一面,就把她埋了?”
为什么?他还有脸问她为什么?他在放零落随她离开时,会不知道这样的结果吗?王府的侍卫在暗中跟着,他不会没收到消息,昨晚那么长告别夜,他怎么不出现?
相思抹去嘴角的血迹,“死了,不入土为安,难道还停尸七七四十九天,请一帮和尚念经超度吗?”
“对死者最好的缅怀是不打扰,今日这一拳,看在零落的份上,我不和你计较。但日后,最好别得罪我,不然不是你能承受的”
“你这是威胁本王吗?”
“威胁?算是吧!怎么看,随你的便,我们走”
和一个坐轮椅的计较,她胜之不武,不计较,她白白挨了一拳,相思的心情不爽极了。
从小到大,宫无邪没动过她一趾头,先是被霍正则和霍小宛各打了一拳,现在又被风灵均打了一下。
她的人生出现了那么多次的意外和不可控,她怎么能不郁闷和生气。
当然,这些,她只能放在心里,都不能任何人说,以前还有宫无邪,虽然他老是嘲笑她,骂她笨。
她懊恼的想着,怎么又想起了不该想的人了?
而身后,风灵均见一拳似乎打在了棉花一样,把他当做空气一样,也是很百爪挠心。
目不可视的喊着:“站住?”
相思不理,继续往前走,风灵均又对外面的侍卫吩咐着:“拦住她?”
相思连瞧都没瞧王府的那些个侍卫,回过头不屑的说:“你确定他们拦的住我?不想死的都滚开”
那群侍卫仍旧挡在相思的面前,丝毫不畏惧。
“本少心情很是不爽,不如先那你开刀”
直接挑了一个侍卫出手,拳头,飞腿,交加,那侍卫就借了两招,后面完全是相思虐他玩。
听着全都一声一声的“彭彭”的打在身上,还都避过了要害部位,其他的人都不自觉的缩了缩脖子。
一个人受虐怎么可以,相思的嘴角带着弧度,不偏不倚的将人扔在风灵均的脚下,又挑了一人,几分钟后,再挑一人,等所有的人都趴在地上,呻吟时,相思冷笑一声,跨过那些人的身体,走到风灵均的面前。
“该你了?”
小正太挡在轮椅前,“不要伤害我父王”
看着小正太的英勇就义的模样和不远处一大一小的俩个墓碑,相思冷冷的说:“风灵均,你应该庆幸你有一个好儿子”
“宫随风,我们谈谈吧!关于零落”风灵均的口吻带着祈求。
“含烟先带小殿下下去”
在得到相思的首肯后,含烟才和其他人一起,领着小正太去前院。
风灵均的眼睛直视着那俩个墓碑,一个写着零落之墓,一个却写着零落之子之墓。
从墓志铭上,看不出一点他存在的痕迹。仿佛这一切也都与他无关,尽管他是埋在这里的这个女人的丈夫,和孩子的父亲。
“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还是不知道该问什么?”
过了一会儿,风灵均才说,“我知道,从零落接近我开始就知道,她不是个简单的女人,甚至是某一方的间谍,但我还是被她的才气和不同所吸引。因为怀疑她的身份,所以提议她做外室,本以为她会宁死不屈的,可是她同意了”
“同时也得知了,你们之间的关系不简单,她选择我,可能带着某种目的,但我喜欢她,爱她”
喜欢?爱?他们这种人怎么配说“爱”?“爱”这种奢侈的东西,最是皇族不能拥有的!
“可是我的爱,却杀死了她?”
“如果你是让我来听,你们之间的感情故事的,抱歉,我很忙,没兴趣”
“能听我把话说完吗?找到一个合适的倾诉者,对于我们这种人来说,是比拿生命冒险还冒险的事了”
“是吗?那我可真是不幸,被你选中”
“你就尽管挖苦,嘲笑,讽刺吧,毕竟能被你这么对待的人,估计也不多”
“那你还真幸运”
对于相思的不屑一顾,风灵均的嘴角扯了扯,又看向零落的坟墓。
“我曾经问过零落,为什么会选择跟着我,她似开玩笑的说,你长的好看,尤其是眼睛,但你的眼里没我”
“昨日你出现,我才知道,那句话是对你说的”
相思不知道他兜了那么大一圈子到底想说什么,一开始零落就知道自己的女儿身份,还仍旧跟自己走,只不过是那夜她恰好阴差阳错的让她避过了被逼接客。还傻了吧唧的给送了银票,又许了承诺!
她对于零落来说,就像是小鸭子对于母鸡而已,所以零落才会委身于风灵均做外室。
“如果她对你没有一点感情,你根本不会得到她,她也不会怀你的孩子,更不会全心全意的替你照顾风砚。你爱她,却一点也不了解她,真可笑!”
相思的一番话,直接让风灵均怀疑人生了,他一直以为,零落跟着他,只是欺骗他的感情,利用他而已!
“我怎么可能不了解她?你在胡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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