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1 / 1)
他的手很巧,会做模型,会绘图,连普通一张纸都能让他折出各式各样的动物。刘恨陵从不这样逗我开心,他只教我书本上的知识。可我还是最喜欢听刘宇翔讲有关他的事。
起初宇翔并不想,他说:“我现在无法平淡地说有关他的事,每次想到他的所作所为我就.......我们还是聊些别的吧。”
“可是我想听。”
“你......真的一点都不恨他?”
“不,我最喜欢他。”
“......”
“不对吗?”
“你知道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吗?”
“那是什么?斯德哥尔摩......瑞典首都?”
“1973年,斯德哥尔发生了一宗银行抢劫案,劫匪将人质锁了五个晚上,无论警察怎样在外面劝导,人质们就是不愿配合,还一味维护劫匪。没办法,警察唯有在第六天使用毒气将他们逼出来。当人质们终于自由了,却都不愿上庭指征,原因是,他们一致认为劫匪很温柔,令他们觉得害怕的是警察的鲁莽。”
“这和我喜欢刘恨陵有什么关系?”
“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是一种在极度恐惧下产生的精神依赖。”
“我不懂。”
“仔细分析一下,我知道你很聪明。”
“......但这故事不好听,你还是讲点别的吧。”
他一脸无奈。“你只想知道刘恨陵的事?”
“是!”我眼睛亮了起来。
刘宇翔轻叹了口气。“陵哥在我爷爷家住到初中毕业,高中读的是罗德岛的寄宿学校,我们年龄相差十三岁,我没有真正跟他在一起生活过,我知道的都只是在高中听说的。”
“你也去了那间寄宿学校?”
“是,圣乔治是东岸最著名的。”
我用指尖比划刘宇翔给我的果汁盒,幻想着他们的高中生活。我一直很憧憬高中,特别是像哈利波特的那种寄宿学校。天天跟同学上课下课,晚间还可以一直聊天到熄灯,那是多么幸福的事。
看出我在走神,刘宇翔怜惜的说:“蕾拉,只要你想,还是可以去读书。大学比高中有趣多了。”
那个名字从他口中吐出,说不出的刺耳。我厉声说:“可以不叫我那个吗?我比较喜欢刘璃。”
只有刘恨陵才可以叫蕾拉。蕾拉是床上的名字。
对我突如其来的脾气,他也只是一笑置之。以后一直是这样的,刘宇翔总是包容我,忍耐我所有的不是,他从来都很谦让,因为他爱上了我,这点在我还不懂爱情是什么的时候,就已经知晓。当一个人的幸福快乐可直接传染爱他的人,那他们根本不必计较谁占上风,结果是一样的。
“好,没问题。”他温和的说。
我又恢复笑容。“那你在学校都听过他什么传言呢?”
“嗯......比如说,他经常旷课,可考试总是第一,所以老师们都睁眼闭眼。直到我毕业,都没人能打破他连续4.5的GPA。”
“什么是GPA?”
“Grade Point Average,是用来计算成绩的,满分是4.0,所以你知道4.5是多么不可思议。”
我仰慕地微笑,当然,他是最棒的。“还有呢?”
“嗯......所有人都认识他,可他一直没什么朋友,也从不参加校园活动,一到周末就驾车离开,没人知道他去哪里,有传言说他贩卖毒品。”
我偏偏头,刘恨陵有洁癖,又对自己非常自律,他决不会碰脏东西,应该是去耶鲁大学医学院找伊丽丝。
“他最喜欢哪一科?”
“应该是数学。”
“体育呢?”
“所有非团体运动吧,家里有很多骑马和射箭术的奖杯。”
他在我心中又扩大一些。女孩子都有小虚荣心,我也不例外。
“那个......我想看他高中时的照片。”
刘宇翔轻皱了一下眉头,“我身边没有照片。”
“你家里也没有吗?”
“这......”
“下次记得带给我。”我冲他微笑。
圣诞节的前夕,他果然带了照片来,这样无厘头的要求他都尽量满足我。
看过后我突然非常后悔。那是一张刘恨陵穿着圣乔治校服,跟伊丽丝站在教堂前面的合影。十八岁的他有出奇的魄力;轮廓分明,剑眉锋锐,鼻梁英挺,还有一双黑如深潭的眼睛。他毫无笑容,可身边美丽的伊丽丝却笑的很灿烂。二十多岁的她没有那些隐约的皱纹,眼睛和嘴角也无塌陷,一头红色卷发更是衬得她神气十足。她亲昵的一手搭着刘恨陵的肩膀,两人有说不出的默契。
我心又泛起那苦苦涩涩的味道。
我从来没有真正喜欢或者讨厌过伊丽丝。她那么自然的存在于我身边,每每在重要时刻出现,因为她是刘恨陵唯一信任的人。我不是吃她的醋,我自知还没那个资格,可我妒忌她的自由,还有她神秘的过去。
她是大人,我是孩子,她可以和刘恨陵平起平坐,我却只能任由摆布。主人面前,她是人,我只是附属品,这是我的自卑,可她的存在却无时无刻不提醒我这个事实。
我把照片还给刘宇翔。
窗外又开始乌云密布。都快一月了,还经常下雨,天气又冷得入骨。跟刘恨陵在加州太阳底下散步仿佛有一世纪那么久。什么时候能重温那种生活?我是否再也回不去刘宅?突然感到很伤感。
“冷吗?”刘宇翔问我,但没等我回答他已将毛衣脱下,披在我身上。
柔柔细细的凯斯米羊毛还残留他的体温,我下意识缩缩脖子,“谢谢。”
一转头刚好与他四目交投,在突然暗下来的光线中,他的眼神是那么温和,仿如冬日里的一道阳光,透过密云照到我心上。
我们离的很近很近,再稍微向前一公分就会碰到鼻子,可我们这样呆了好几秒,谁都一动没动。最后,像蜻蜓点水般,他在我左侧脸颊落下一吻。
西城老旧的屋子外开始劈里啪啦下起冰雨,不知什么原因那声音在我记忆里异常清晰。其它的都因时间而渐渐退色,只有冰点和玻璃的碰撞,还有刘宇翔嘴唇的温度,牢牢刻在了脑海中。
第42章 Chapter 41 动摇
我没有因他的举动而诧异,他也只是冲我笑笑然后重新坐好,一切自然的像我们一直这样亲密。
“台灯开关在哪里?”他问。
我伸手触摸右手边那盏睡莲形状的灯——它是感应性的。
“真特别。”他赞叹。
整个公寓,也唯独这台莲花灯有点看头,我再碰了灯座一次,将光度调高。
柔光打在他轮廓分明的脸上,为他增添一分神秘感。我突然发觉刘宇翔其实跟刘恨陵有很多相似的地方,特别是在这种光线下。
“今年天气真诡异,这场冰雨又不知要下到何时。”他看着窗外道。
“要是下雪了,我们今年再打一场雪仗好不好。”
他转向我,“那你能保证不生病吗?”
“能!”
他皱了一下眉。“知不知道上次我多担心,陵哥不让我看你,又说了很多不顾情面的话,不过也是从那时开始我真正怀疑起他。他的反应根本不像远房侄女生病.......”
“那像什么呢?”
“像......一个有特别关系的人。”他淡淡说。
我心头一热,刘恨陵还是在乎我的。
“可是,这是不正常的......你懂吗?”
短暂的飘飘然又被他这句话拉回现实。“什么意思?”
“他对你的所作所为,是法律上不被准许的。”
“........”
“那并不是爱情。”
“.........”
“现在你可能还不会懂,可将来我一定会让你明白。”
***
“怎么了?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发呆。”刘恨陵冷言质问。
我心虚地吃了一大口西兰花,希望他不会从我脸上看出什么异样。其实,刘宇翔的话一直在我脑中回荡,让我不断分心。什么叫“我一定会让你明白”?
“你是不是做了什么不应该做的事?”
我用力摇头。
“那怎么回事?平时你总会把西兰花挑出来,今天却吃的一粒不剩。”
“今天特别饿。”
刘恨陵稍提他的剑眉,不温不火道:“我最不喜人在我面前撒谎,别让我发现你在背后做什么令我不高兴的事。”
我暗自咽了一下,小声说:“没有。”
他不再继续这个话题,起身收拾餐具。
“那个......我搬来这里,外面有没有人说什么?”
“没有,”他停住,“为什么这么问?”
“我怕伊丽丝再去家里找我,或有人乱说什么。”
“你不用担心,我会处理这些。”
“等过了生日之后,我们真的就能在一起了吗?”
“也许不是马上,但至少不用躲躲藏藏。”
他的话并没有使我安心。我有时很怀念住在地下室的那段日子,虽苦闷,但简单,不像现在有诸多干扰。我自认要求很简单,只要能安安静静过日子就心满意足了,可命中注定我的人生要坎坎坷坷,不知找谁兴师问罪好。
傍晚刘恨陵走后,我点亮那盏睡莲台灯,将皮箱里的东西一件一件取出,摆在桌子上。米奇老鼠手表早已停止走动,我一直舍不得扔掉,因它是第一份生日礼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