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1 / 1)
长夜过去,天渐渐亮了起来。
元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这一夜的狂奔,早已耗尽了他的力气。
夜幕散去,四周已被浓浓的雾气掩埋,元汉实在无力再跑下去了。他停下脚步,将头抵在一片高高耸起的围墙上,以手臂支着身子,狠狠的喘着粗气。
他额头上渗出粒粒汗珠,整个身子仿佛在水中侵泡过似得,湿淋淋。他的衣裳上有几处口子,有鲜血从伤口处涌出,干了又流,流了又干,直到将衣裳完全染成褐色。
此时元汉根本无暇顾及身上的伤口,他口中拼命的吸允着空气,眼神阴沉的大打量这四周,雾气弥漫,眼睛所视不远,仅能瞧见方寸之地。
这是一座不大的房子,围墙高耸,但墙上砖土轰蹋,破败不堪。元汉沿着围墙而行,片刻便来到门前,门外枯叶层层,朱红色的大门已倒下一扇,另一扇倾斜着挂在墙上,似乎一碰就会掉下来。元汉伸着脖子朝内看去,屋里杂草丛生,乱作一团。显然已是许久不曾住过人了。
元汉将身子倚在门上,木门“咔哧”一声,发出闷沉的声响,在这幽静的野外,刺痛着元汉的耳朵。元汉一阵苦笑,全身的力气仿佛被抽走一般,再也站不住脚步。他无力的瘫坐在地上。心里暗暗着急,此处地处偏远,若是步行回去,只怕不但杨浅雪性命难保,就是上官云止也无法的得救。无论如何,他必须尽快回到烈焰山庄,求烈枫救人。
打定主意,元汉从地上爬起,或许是牵动了身上的伤口,他双眉皱起,闷哼一声。以手按住伤口,咬牙向前走去。
雾,渐渐散去。太阳透过薄雾照在元汉身上,他被血染红的衣衫渡上一层金黄色,黝黑的脸颊早因失血过多而显得苍白。他望向自脚下蔓延开去的小道,默默的撩开挡在道上的荆棘。
突然,一声马鸣从远处传来。元汉一愣,他静静的屏下呼吸,侧耳听去。一阵整齐而有节奏的声音,撞进他的耳朵。元汉心里一喜,他不会听错的,这是马蹄声。元汉再也不去理会满地的荆棘,他拼命的朝声音的来源处而去。
荆棘的倒刺划破血肉,深深的陷在他的腿上。他的裤子已被撕碎,膝盖以下已是血肉模糊。有不少的尖刺还插在他的肉里,嵌的极深。
小路的尽头连接着宽阔的大道,视野变得开阔起来,元汉冲到大道上,他用整个身子挡着道路,憨厚的脸上透着一丝坚定。
这是一辆拉货的马车,车上还放着装好的稻草。马车在离元汉十来米的地方停下。车上的六旬老叟,手执鞭子,一脸警惕的看着元汉。
元汉抿抿双唇,朝前走了一步。那知,他刚上前一步,老叟就调转马头,朝来时的路逃去。
眼见马车就要扬尘而去,元汉什么也不顾及了。他壮硕的身子一晃,朝老叟而去。马儿才刚起步,速度并不快。老叟一边驱马,一边回头来看,身后的人影一闪,已到眼前,将去路拦下。
此时,元汉满身血污,加之身形壮硕,怎么看怎么像山上下来的山贼。元汉目不斜视,愣愣的盯着老叟座下的马车。
老叟缩了缩身子,从车上下来,他双腿颤抖,几乎跪在地上,哆嗦着道:“大王,这,这马车,给,给你,你就饶了,小老儿的命吧。”
元汉疑惑的望了老叟一眼,不明白他话里的含义,不过他想要马车却是事实。既然老叟肯赠马车当然是再好不过。元汉上前两步,停在老叟面前,入目一片血红,老叟只觉得两腿一软,瘫倒在地,他脸上冷汗直冒,嘴唇发白拼命的磕头道:“大王,饶了我吧。”
元汉根本不理会他,他将手扣在连着马与车连着的缰绳上,用力一扯,将绳子拉断。两轮的木车“铿”的一声被掀的老远,车上的稻草散落一地,几乎将老叟的整个人埋在里面。
元汉上了马,他回头瞟了眼仍在稻草里的老叟,将手伸进怀里,掏出一锭银子来,丢在老叟面前,然后,他用力拍着马臀,马儿嘶叫一声,扬长而去。
待元汉的身影消失在道路的尽头时,老叟才敢从草堆中起来,他捡起地上的银子,默默的看着远处。
连着一天一夜的赶路,元汉几乎没有休息片刻。身下的马儿喘着粗气,饶是他如何抽打也不肯再走了。
好在,元汉已经进入郧阳境内,他从马上下来,两日以来滴水未沾的身子几乎站也站不稳了。他靠着马儿才勉强站定。元汉强行撑起身体,他将马儿弃在一旁,徒步向烈焰山庄走去。
郧阳城内,江湖中人众多。打打杀杀之事也时有发生,可元汉这般摸样还是引起不小的轰动。一路之上,指指点点的人不在少数,元汉通通视而不见。他步履阑珊,头重脚轻,眼里模糊一片,看不十分清楚。他只是凭着心中的那股信念,强撑着。
元汉不知道自己走了多久,他抬起头,望着高挂空中的日头,一阵刺痛传入眼里,逼得他不得不低下头。脚下长路漫漫,虚幻恍惚。
午时,燥热难耐,元汉双唇干裂,脸因缺水已经变成绛紫色。他双眼突起,眼里布满血丝,整个人看着甚是可怖。
终于,他强撑着挪动着脚下的步子,停在烈焰庄门前。当烈焰庄三个字映入眼帘时,他干裂的双唇张开,露出一丝笑意。
门前的家丁只以为这是何处而来的乞丐,正欲上前轰走,元汉吃力的抬腿,踏上门前的阶梯。刚上一步,就被迎上来的家丁推开。元汉本就不稳的身子一晃,从台阶上摔了下去,在地上滚了几圈才停下来。他挣扎着,想要爬起来,试了几次也没成功。
元汉干脆躺在地上缓了缓神。又有家丁上来,用脚尖踢着元汉的腿,鄙视道:“快走,这里可不是你要饭的地方。”他的话停了,脚可没有停下,还连着在元汉身上踢了两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