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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七)(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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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哪怕有一百路易的固定收人也好啊!有了这笔钱,亲爱的,我可以到哪个小城去隐居,在那里找个人结婚……”

“我能使你有这笔钱。”艾丝苔说。

“什么办法?”杜·瓦诺布尔夫人叫起来。

“哦,当然要做得很自然。你听着:你装作想寻死,要装得很像。你把亚细亚叫来,你提出给她一万法郎,换她两颗黑色玻璃小珠子,那里面装着一种毒药,一秒钟就能把人毒死。你把这东西给我送来,我给你五万法郎……”

“你为什么不亲自向她要呢?”杜·瓦诺布尔夫人问。

“亚细亚不会卖给我。”

“不会是给你自己预备的吧?……”杜·瓦诺布尔夫人说。

“也有可能。”

“你!你在欢乐和奢华中过日子,房子也属于你的!现在马上要为你们举行庆典,这庆典人们会谈上十年呢!纽沁根要为此花销两万法郎。据说,到那天,人们在隆冬二月要吃草莓、芦笋、葡萄……还有甜瓜……各套房间里要摆上价值一千埃居的鲜花!”

“你说什么?光放在楼梯上的玫瑰就值一干埃居呢。”

“人家说你的衣裳就值一万法郎?”

“对,我的连衣裙是布鲁塞尔做法,纽沁根的老婆苔尔菲娜气得要死,我就要搞成新娘的打扮。”

“那一万法郎在哪儿?”杜·瓦诺布尔夫人问。

“这是我的全部零用钱,”艾丝苔微笑着说,“把我的梳妆台打开,钱就在我的卷发纸下面……”

“嘴上说死的人,很少会自杀。”杜·瓦诺布尔夫人说,“如果这是为了去谋害……”

“谋害别人性命?你说到哪儿去了!”艾丝苔见她朋友吞吞吐吐,便说出了她想说的话,“你放心吧,”艾丝苔继续说,“我不想害任何人。我过去有一个女友,一个很幸福的女子,她死了,我要跟随她去……就这么回事。”

“你这是蠢话!……”

“有什么办法呢,我们是互相约定的。”

“甭管这些了,拒付这笔帐算了!”女友笑了笑说。

“你就按我说的去做,去吧!我听见有辆马车来了,这是纽沁根,他要高兴得发疯了!这个人,他爱我……为什么人家爱我们,我们不爱人家呢?不管怎样,人家在千方百计讨我们喜欢。”

“啊!这就是了!”杜·瓦诺布尔夫人说,“这正是鱼类中最精明的腓鱼的故事。”

“为什么?……”

“因为人家怎么也捉摸不透。”

“嘿,快走吧,我的宝贝!我得替你去要那五万法郎。”

“那好吧,再见……”

三天来,艾丝苔对德·纽沁根男爵的态度完全变了。猴子变成了母猫,母猫又变成了女人。艾丝苔对这个老头百般疼爱,使自己变得叫人着迷。她的话语已经不带戏弄和尖刻,而是充满温情的暗示,使笨拙的银行家心中产生了信心。她叫他弗利兹,银行家感到艾丝苔已经爱上了他。

“我可怜的弗利兹,我叫你受了那么多痛苦,”她说,“我把你折磨坏了。你真有耐心,多么了不起。你爱我,我看得出来,我会给你报答的。现在你叫我喜欢了,我不知道怎么会这样,可是我喜欢你,胜过喜欢一个小伙子。这也许是亲身体验的结果。时间长了,人们终于发现快乐是心灵的财富。不过为快乐而被人爱并不比为金钱而被人爱更令人高兴……另外,年轻人太自私,他们更多的是考虑自己,而不是想到我们。而你呢,你只想到我。我是你的整个生命。所以,我再也不向你要什么东西了,我要向你证明,我是怎样一个不重视物质利益的人。”

“我习(什)么也莫(没)有开(给)你,”心花怒放的男爵回答说,“我准备明天开(给)你带三万法郎年金来,……介(这)系(是)我的新婚礼物……”

艾丝苔那样亲热地拥抱纽沁根,竟把他搞得脸色惨白。他没有吃春药。

“哦!”她说,“你别以为我这样做是为了你的三万法郎年金、这是因为现在……我爱你了,我的弗雷德里克胖子……”

“哦,天哪!为习(什)么要考验我……不言(然)的话,三个月来,我开(该)多么幸福……”

“这是百分之三还是百分之五的利率,宝贝?”艾丝苔问,一边把手伸进纽沁根的头发里,把它弄成她设想的样子。

“百分之三……我还有好多呢。”

于是这天上午,男爵带来了国家公债券。他来和他亲爱的小姑娘一起吃午饭、听取她对第二天安排的吩咐。这个不同寻常的星期六,便是大日子!

“开(给)你,我的爱妻,我的唯一的妻子。”银行家容光焕发,兴高采烈地说,“介(这)系(是)开(给)你一辈子支付伙息(食)用的钱……”

艾丝苔接过那张纸,毫不显得激动,把纸叠起来,放进了她的梳妆台。

“你终于看到我接受了你的东西,这下你该高兴了吧,老色鬼!”她在纽沁根的脸颊上轻轻拍了一下,说,“我不能再揭你的老底,因为我已经分享你所说的你的劳动成果……这不是礼物,可怜的小伙子,这是一种归还……好了,别显出那副在交易所里的脸色了。你知道我是爱你的。”

“艾丝泰(苔),我的美银(人),我的爱青(情)天席(使),”银行家说,“再也不要对我说介(这)样的话了……你瞧……全世界把我看作盗贼,我都不在乎,几(只)要在你限里我系(是)一个正及(直)的银(人)就行了……我越来越爱你。”

“这也是我的想法,”艾丝苔说,“所以,我再也不会说任何使你烦恼的话了,我的宝贝大象,因为你变得像孩子一样天真……当然罗,大坏蛋,你从来没有过天真无邪,你出生时得到的东西应该重新显现出来,然而它被埋藏得太深了,过了六十六岁才又冒出来……是被爱情钩上来的。这种现象发生在老人身上……这就是为什么我终于爱上了你。你是年轻的,非常年轻……只有我才理解这个弗雷德里克……只有我一个人!……因为你十五岁就成了银行家……在中学里,你借给同学一颗弹子,条件大概是还两颗……(她看他大笑起来,便跃到他的膝头上)好吧,你可以做你愿意做的一切!哦,天哪,去劫掠别人的财产吧……干吧,我来助你一臂之力。人不必费心叫别人爱,拿破仑打人就像打苍蝇。法国人纳税,不管是交给你,还是交给国家预算部门,对他们来说都是一样!……然而,不能跟预算部门去做爱,是这样……——去干吧,这个问题我认真考虑过了,你是对的……根据贝朗瑞[注]的说法,是在羊身上剪羊毛,这在《圣经》里早有记载……拥抱你的艾丝泰(苔)吧……啊!对了,你把泰布街房子里的所有家具都给那个可怜的瓦诺布尔吧!另外,明天你送她五万法郎……这能提高你的身价,懂吗,我的猫咪!你把法莱克斯置于死地[注],人家开始追究你呢……你这样做将表现出巴比伦式的慷慨……所有女人都会谈到你。哦!……在巴黎,只有你是伟大的,高尚的。人就是这样的,他们会把法莱克斯忘却。总之,这是把钱投资到声望上去!……”

[注]贝朗瑞(一七八○—一八五七),法国诗人和歌曲作者。

[注]纽沁根使法莱克斯破了产。法莱克斯当时在国外旅行。

“你说得对,我的天席(使)。你了解银(人)。”他回答,“你以后就系(是)我的参谋。”

“是啊,”她说,“你看,我是多么为我男人的生意、声望和荣誉着想啊……去吧,去把那五万法郎给我取来……”

她想摆脱纽沁根先生,以便请来一位经纪人,当晚到交易所卖掉公债券。

“为什么马上要我去呢?……”他问。

“天哪,我的猫咪!必须把钱装在一个锦缎小盒里,拿它盖住一把扇子。你对她说:‘夫人,这是一把扇子,我希望它能使你高兴……’人家以为你只是个杜卡莱,你却要超过博戎[注]呢!”

[注]博戎(一七一八—一七八六),法国财政总监,机智而风流。

“说得号(好)!说得号(好)!”男爵叫起来,“我介(这)回变得机智了!……对,我一定照你的说……”

可怜的艾丝苔竭尽全力扮演她的角色。她已经疲惫不堪,坐了下来。这时,欧罗巴走进门来。

“夫人,”她说,“吕西安先生的随身男仆赛莱斯坦从马拉凯河演派来一个当差的……”

“叫他进来!……哦,不,我到前厅去。”

“他给夫人带来一封赛莱斯坦的信。”

艾丝苔急忙来到前厅看那个当差的,发现他确是十足的当差模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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