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1 / 1）
正文二十一：魏散走到一旁的石壁，轻拍几下，身子快速地侧移然后贴到了地面上，他留下的影像立即被万箭穿身。
对面的石壁开启，是一条漆黑的石廊。
魏散率先走进去，步子很轻、很快。
其他人就没那么轻松了，互相堤防着走入石廊。
这石廊不仅黑，而且同样机关密布，楚离等人却觉得压力小了许多。显然魏散的机关术高了柳潇不止一筹，许多机关都并非是单纯地引发了让众人躲闪，更多的是直接关掉或破掉。
只是脚下白骨累累，踩上去“咯吱”作响，让人不寒而栗。
宋惜毕竟是个女孩子，且平日中何曾见到过如此恐怖景象！处于如此环境，早没了平日的泼辣无忌。她悄悄拉住楚离的衣襟，轻轻地叫了声：“楚大哥。”
楚离转头看向宋惜，只见她已是面色苍白如纸，眼中流露出掩不住的惊恐神色，当下心就软了。
原本不是不怨的，可这一眼，却让所以的怨都散了。
“不怕，我在。”低低的，温厚的声音，让人安心，也让人止不住泪。
“不怕，不怕，我在。”
终于到了走廊的尽头，魏散毫无感情地说：“十二个洞口，每人选一个滑下去。”说完，他钻入一个洞口就不见了。
余下的人却都不敢妄动，相顾呆愣了许久。
“欧兄，你看这洞有机关吗？”最后，还是楚离打破了沉默。
欧朔叹了口气，苦笑道：“看不出来。”
“那就不要看了。”楚离一笑，竟是云淡风清：“进吧。”
洞口很小，只容一人滑下。虽说目不能视，颠颠倒倒让人忐忐忑忑，但竟全无暗器机关，着实让众人惊喜过望。
“十公子”之一的莫宇商刚滑出洞口，就看到一柄明晃晃的长剑向自己刺来。他努力想止住身形，却悲哀地发现对于下滑的趋势他根本无能为力。
卑鄙！莫宇商咒骂了一句，闭目等死。
没有预想中长剑穿体的凉，莫宇商只觉得自己摔到一个软软的物体上。
难道是……莫宇商猛地睁开眼睛，发现自己果然跌坐在一具尸首上，不远处掉落那把长剑。
尸体的后脑上镶着一粒明晃晃的白棋子，出手的人，是魏散。
这十二个洞出口的排列顺序与入口大相径庭，想来是由于每条通道的路径不同路途长短不一造成的。如此，莫宇商被袭只是误击，真正被攻击的目标，是楚离。
“十公子”在江湖上惩奸除恶，广受赞誉。这些事大部分都是楚离提议做的；大部分的恶，也都是楚离除的；大多数寻仇的人，自然也都是冲着楚离来的。
魏散瞥了一眼那具尸体，冷冷地蹦出两个字：“愚蠢。”然后环视众人，说道：“离下一个机关开启还有很久，大家先吃点东西吧！”说完，自顾自地拿出干粮清水，坐下来默默地吃着。
众人从昨夜子时开始行动，到此时天已过午，按常理早该饿了，只是一直都处于神经高度紧张的状态，把某些生理需求都忘了。
见众人各自戒备、不敢妄动，魏散一声冷笑带着说不出的嘲讽：“如果你们一直这样饿下去也好，饿死五个人，剩下六个就可以去下一关了。”
此话一出，众人心中又是一阵发寒，几乎所以人都在想同一个问题——最终，会剩下几个人？
但谁也没把这个问题问出口，一是见识了魏散的残绝，二是，谁也没有勇气去面对这个答案。
不怕死的人天下也许有，但这里的十个人，都不是。
带头坐下吃东西的还是楚离，宋惜靠过去，低低地问：“楚大哥，我会死，对吗？”
楚离只是轻声安慰道：“不怕，不怕。”他一向不愿说谎，此时对宋惜，又实在不愿耗费那个心力。
说谎很累，楚离现在必需节约每一点精力。
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有一个如此强烈的信念，无论前路如何，有多么险远，他都必需坚持到最后。
“惜儿，放心吧，哥哥们都会全力保护你的。”欧朔靠过来说：“就算只有一个人活着，你也会活着。”
“嗯。”宋惜低低地应了一声，勉强给了欧朔一个笑容。欧朔只觉得一阵心酸，忙转过身不忍再看。
“楚大哥，若只有一个人能活，惜儿希望是你活，你若活着，惜儿死也愿意。”宋惜拉着楚离的衣角，低低地说。
楚离只是拍拍宋惜的肩膀，苦苦一笑。
正文二十二：众人吃过饭，略作休息，前行至一片桃花林。
桃花盛放，美而艳。
“这树是假树，花是假花，整个桃花林就是一个大阵，想活命就按我说的走。”魏散冷漠的话将众人的惊叹、疑惑尽数打散。
说罢，魏散率先走入桃花林。
入了桃花林后，众人就觉得眼前景色凌乱，耳畔八方生风，只得按魏散传音入耳的指示走，间或有叮当之声，黑白子四处散落。具体过阵的时间着实计不清，但至少过了半天时间，众人才先后从桃花林中脱身。
十一人中有四人负伤，其他七人竟都毫发无损。
欧朔伤得最重，像是受了剐刑，全身上下几乎找不出一块好肉，胸膛也被利刃割开，眼见难以活命。宋惜见状忍不住痛哭失声，楚离还算冷静，一个箭步上前扶住欧朔：“欧兄，你怎么会这样？”
欧朔凄然一笑，断断续续地说：“楚兄……这才叫机关术……我死不足惜……自己……自己……学艺不精……怨不得……怨不得……旁的，只是……魏散，魏散！你……你到底想怎么样！”说完，头一歪，离了人世。
魏散带进来这十大恶人里，惟一一个对机关术堪称精通的，是“毒书生”甄五七，他的伤势只比欧朔略轻一点，欧朔说完，他便接着挣扎着说：“魏老大，我真不明白——不过，不过……死在你手……死在，死在……有，有怀楼，我不冤！”说罢，他用尽最后的力气，拔出佩剑，自刎而亡，算是给自己一个痛快。
一旁的魏散面无表情地看着这一切，他的身上也布满了大大小小的口子，渗着血，他却不管不顾，好像伤不在他身上似的。
魏散，他刚才，在为众人掠阵吗？楚离怔怔地想，一步步，保护所以人走离桃林。显然，欧朔和甄五七的死是因为他们没听魏散指挥，试图自行破阵造成的，而最后一个受伤者宋惜只是很轻地伤了脚踝——那是她因为神经过度紧张一步踏错造成的。之所以伤得这么轻，显然是少不了魏散的援手。
魏散，你究竟目的何在啊？！
一片平旷的土地，上好的战场。
你死，我活，的战场。
“惜儿、夏泽。你们看守欧兄的尸体。”楚离下达命令：“莫兄，邓兄，我们来与这些恶人决一死战！”
“好！”
楚离这么安排是有道理的，宋惜自然不用说了，打斗中帮不上半点忙，只能添累。夏泽是“十公子”中年龄最小的，只比魏散大一岁，武功也最弱，更主要的是夏泽生性温和，楚离怕他对上这些大恶人在应变上吃亏。
另有一个原因，楚离、莫宇商、邓轩，恰与这剩下的三个大恶人水蛇、丘儒、屠大嘴有旧仇。
楚离灭了水蛇的帮，莫宇商杀了丘儒的情人，邓轩砸了屠大嘴的生意，正所谓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不过放在平时，这种江湖上的仇人是达不到见面眼红的程度，因为水蛇建立过无数个帮，丘儒有过无数个情人，屠大嘴也做过无数个生意，此时与其说是为仇而战，不如说为命而战。
魏散站在一旁，淡漠地看着这你死我活的战场，他本该是两方共同的仇人，可他有袖手旁观的资本——显然，在有怀楼中，即使只有两个人能活命，其中一个也必定是他魏散！
刀光剑影。
楚离功底扎实，武功之高是不必说了，邓轩也算是“十公子”中数一数二的佼佼者，手中一口家传宝刀，将邓家的传家刀谱参透了十之七八，因此他们两人与那两位“名满江湖”的大恶人战得还算有声有色。莫宇商就不行了，与他对阵的“伪君子”丘儒武功虽不算高，却占了一个“伪”字，把莫宇商忙的捉衿见肘，也就没注意到他们的战场渐渐移向一旁的宋惜、夏泽。
“莫兄（莫大哥），小心。”见丘儒左手突然抽出匕首向莫宇商刺去，宋惜、夏泽齐齐惊呼，双双*起兵刃想助莫宇商一臂之力。
哪曾想丘儒这一招只是虚招，他本意就是要引宋惜夏泽靠近。只见他身形一转，和宋惜打了个照面，趁宋惜大骇呆愣，将宋惜制在了身前，同时扬手打出两枚透骨钉，分击夏泽和莫宇商。
莫宇商纵身躲过，夏泽举剑欲将透骨钉击开，却万不曾想透骨钉与剑身一撞，即发生了极强的爆炸。
一时间天摇地动，机关启动之声不绝于耳，混乱中原本打得难解难分的两对骤然分开，楚离踢中了水蛇的小腹，屠大嘴劈中了邓轩——幸好楚离及时赶到，将邓轩后扯了几分，才免了开膛破肚之劫。
混乱过后，地面上躺了一层暗器，好在众人都已习惯，被波及得不重。夏泽和莫宇商双双炸死，丘儒胁了宋惜疾退，被爆炸的气浪向后推出几米，但并未因此受什么重伤。
“丘儒，你个混蛋，快放了惜儿！”邓轩忍痛大喊。
“凭什么！她父亲害我家破人亡，我恨不得食她肉，寝她皮！”邓轩恨恨道：“要我放了她，行啊，你们两个中有一个自杀，我就放了她！否则，我就让她死！”
还有七个人，只要再死一个人，其余人就可以到下一关了。
“这——”邓轩看向楚离，这条件，实在让人为难。可谁也没想到，一直袖手旁观的魏散扬手打出两枚棋子，不过这次他意外地没取人性命，只是点中了丘儒两处大穴，让他动弹不得。
“宋惜，已经死了”魏散淡淡地说：“这里只有六个活人，可以往下走了。”
“什么？！”邓轩和楚离都奔了过去，分开了宋惜和丘儒，只见宋惜胸口钉着一枚钢钉，已然咽气多时了。
楚离一声惨笑，回手向丘儒的天灵盖拍落，魏散的棋子重重地打在他的手腕上，也没阻得了他的动作。
楚离不记得自己几时如此残忍血腥过。他的确杀过很多人，但扭断人的脖子，生生拍碎人的天灵盖，他都是第一次做。
有怀楼太压抑、太沉重了，以至于他必须用残忍血腥来缓解自己。
“我要带惜儿的尸体去下一层，一方三个，很公平。”楚离的声音如千年寒冰。
魏散默默地点了下头，安静地带路。
“这么嫩的肉，不弄一块吃真可惜。”走了一段进三退二，左五右一满是机关的险路，终于有一段相对轻松的缓冲地带，屠大嘴好吃人肉的毛病犯了。
屠大嘴是个屠夫，以杀人为业的屠夫；他也勉强算个厨师，专做人肉，招牌是“人肉叉烧包”。
他此时见楚离背着宋惜，右手背后将她固定，左手搀扶着邓轩，忍不住有了非分之想。他知道他割肉时楚离绝对无法阻止，而此后他赌魏散会救他，至少让他活到下一关。刚才魏散不还试图救丘儒吗？虽然屠大嘴根本不知道为什么要六个人到下一关，但他决定赌了！
可他赌错了，他的刀子还没碰到宋惜，他的人就成了亡魂——死在魏散随手往后丢的一枚棋子下。
“愚蠢。”魏散自语道，既然已经有了一具尸体，他怎么会在意第二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