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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50 第十一章(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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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眼,而顾易贞天生就拥有一双能看见未知事物的阴阳眼。佐藤申敏锐地察觉出顾易贞与众不同,于是把她推荐给铃木庆造。经过一系列测试,佐藤申的眼光得到证实,顾易贞的灵感力比普通人强很多,的确有利用价值。

从此,顾易贞就改名为佐藤白雀,受到桥本社严密的控制。他们出资把佐藤白雀捧出头,利用她谋取利益。

周坤问:“你真能看到人的前世今生?”

顾易贞摇摇头,捂住脸说:“怎么可能?是他们要我骗人的,借个名目实施催眠术,通过心理暗示达到控制人心的目的。从表面上看,我与桥本社没什么关系,这是为了掩人耳目,喜欢收藏木艺品也是个幌子,所有木雕都是从各处搜罗来的,用于埋骨施咒。这次回国,主要目的就是为了把施过咒术的木雕散布出去,这是一批不需要验收成果的实验品,就算被发现也可以往店家身上推托,查不到桥本社头上去。”

周坤问:“你知道313坠楼案吗?”

顾易贞点头:“听说过,不单纯是意外事故,坠楼学生都佩戴着埋过骨的童子雕象,你想问桥本社是不是幕后主凶?很遗憾,童子木雕的真正来源不是桥本社,而是山本铃。”

这又大大出乎魏淑子的意料,她以为山本铃充其量只是个帮凶,桥本社才是施咒养鬼的幕后黑手,但事实真相竟然恰恰相反?原来桥本社只是“下家”,不是真正的源头。

顾易贞提供了几点讯息:

山本铃是一个假名,她不是桥本社成员,而是另有组织,那个神秘组织与桥本社有合作关系。在山本铃出现之前,桥本社没有以童子木雕来培养咒鬼的先例。根据童子雕和养鬼手法,魏淑子猜测山本铃所属组织来自中国西部地区。

2.三年前,也就是顾易贞以佐藤白雀的身份来中国召开签售会那次,桥本社把施加过咒术的埋骨木件当作签售会的赠品,命令顾易贞散布出去,这是第一批实验品。但顾易贞擅自扣下木件,把赠品给换了。桥本社针对顾易贞的反抗采取了极残忍的报复——在顾易贞返回日本后,他们委托留在中国处理后续事情的山本铃把埋骨木雕当作礼物送给顾易菲,导致顾易菲受咒力影响,坠楼身亡。

之后,山本铃以顾易贞的名义从警方手里领走顾易菲的遗体,肢解后制成五脏尸柱,并截取顾易贞的小指当作媒介,利用亲姐妹紧密相连的血脉来控制咒灵。

桥本社用顾易贞的指骨来牵制顾易菲的鬼魂,让咒术得以顺利实施。又把顾易菲的灵魂和尸体当作要挟顾易贞的砝码,迫使她不得不遵照指示行动。

近期,顾易菲的灵魂频繁出现在顾易贞周围,这属于不合常规的脱轨行为,是咒力减弱的表现。之所以在房间布下结界不是为了保护顾易贞,而是为了保护山本铃,借以防止鬼魂做出报复性行为。

接下来是顾易贞的个人猜测,她认为这趟三峡之旅是桥本社给她的最后一次机会。与三年前相同,桥本社命令顾易贞将埋骨木雕当作赠品散布出去,顾易贞仍然擅自换了赠品,桥本社不需要不听话的傀儡,决定除掉顾易贞。

把事情交代完以后,顾易贞掐住周坤的手,焦急地问:“你说桥本他们的死是易菲做的?我没见到她呀,她到底怎么了?山本铃说如果发生变故,就让易菲魂飞魄散,我不知道易菲的遗体在哪里啊!”

魏淑子接到周坤示意的眼神,于是象征性地安慰顾易贞:“遗体在哪不重要,我就告诉你,顾易菲已经解脱了,桥本俊介是施术的人,他会死是因为咒力反噬,这就意味着灵魂摆脱了咒符的控制,积压的咒力全部反馈到饲主身上。顾易菲是被咒术强行束缚在世上,一旦咒力失效,亡魂就能得到解放,人死下阴路,你看不到她很正常。”

顾易贞还不放心,连着问了好几次,魏淑子不厌其烦地给出肯定答案,她才罢休。其实魏淑子也没有十足的把握,她不知道摆脱咒术后,顾易菲究竟会怎么样,是变成游魂还是轮回超生,这些都是说不准的事。

但现在必须要让顾易贞抛开后顾之忧,把她所知道的内情一五一十招出来。

桥本社培养了不少类似于顾易贞这样的傀儡,他们不是社内核心人员,只是谋取利益的工具,所以顾易贞对桥本社的了解有限,但她提供了一个重要线索:

山本铃的耳后有一块形似人手的黑斑,这块黑斑在凌晨2点左右会散发出一股奇异带涩的香气。

周坤立即致电查证,法医却说山本铃的尸体上没有任何斑纹。

魏淑子倒是联想到一起邪教组织犯罪案件,该邪教组织名为“鬼头教”,以密教守护神大黑天为教标,教员身体的隐秘部位都映有大黑天鬼王像的一部分。染色原材料是一种被称作“息香木”的植物。

息香木生长在南美、澳洲及亚洲热带地区,是种肉食性植物,夜间捕食时散出吸引飞虫的香气。用这种植物的花穗做成染料涂身,汁液能渗透皮下,达到水洗不褪色的效果。神奇的是,用这种植物印染出来的痕迹会随着体温改变颜色,一旦人死血凉,印记就会从尸体上逐渐消失。

鬼头教与其他邪教组织相似,其犯罪特点就是通过组织和利用教民来煽动人心,借机达到聚敛钱财,攫取经济利益的目的。然而

目前抓获的教民全是受利用的群众,教中骨干通过间接传播的方式下达指令,他们擅于隐藏,打一枪换一个点,至今没有露出马脚。

从山本铃的鬼手教标判断,她很有可能是组织内部的重要人物,任务失败后自杀也许是鬼头教为防信息外泄的行动准则。

周坤从没听说过鬼头教与养鬼咒杀案有牵扯,鬼头教的案子不是她负责,能查阅的资料不多,山本铃一死,这条重要线索又被截断了。

☆、魔鬼眼一

夜晚

竹山县浣溪镇村郊 废田茅屋

屋内,两个男人坐在桌前喝酒谈笑,空啤酒瓶和易拉罐散落在地上,一盏昏黄蒙尘的钨丝灯高吊头顶,把两张遍布细褶的干瘦脸庞映得蜡黄。

忽然,“笃笃”敲门声响起,男子A高声喝问:“谁啊?”

无人应答,敲门声停了片刻,又更加急促地响起来。

男子B笑着说:“八成是前村老刘来要房钱,这地方咱们也呆够了,结账换点吧,省得麻烦。”

男子A点头,慢吞吞地往门口走去,也许是喝醉了,走起路来步伐不稳,身体一晃三摇。到了门前粗声粗气地吼道:“来了,别催魂!”

门刚打开,一圈绳索就套在了他的脖子上,绳圈打得是活结,只要一头拉直,活结就能迅速收紧。男子A还没来得及说话便被绳圈卡住了喉咙,他抬头一看,就见十步开外站着两名怪异人士。

其中一人身穿蓝大褂,另一人身穿白大褂,两人都面戴防护口罩,头套医用手术帽,帽檐低压在眉眼之间,看这装扮,活似做细菌试验的科学怪人。蓝大褂正抓着绳索往回收,他的手上还戴着一层超薄的弹力乳胶手套。

男子A被强力拽出门外,男子B显然还没察觉变故,在屋内问道:“咋啦?”

男子A被绳圈勒得发不出声音,拉扯片刻之后,忽而面露凶相,张牙舞爪地朝蓝大褂直扑过去。

蓝大褂身手敏捷,一个侧身便躲开男子A的冲撞,抄起一把造型奇特的小型长管枪。这把枪整体呈银白色,枪体与微型钉枪相似,加装瞄准仪和消音器,双管,下管较长,有轮状调节器,是101火钉枪的改装型。

蓝大褂迅速拉下保险,调节档位,先将一根黝黑长钉从男子A的后脑射入,钉头自喉结下方穿出,然后蹲□,将另两根长钉狠狠扎进男子A的鞋面,把他的两只脚牢牢钉在地上。

男子A虽被长钉贯穿后脑,却并没有死,反倒双目充血,站在原地扭动挣扎,把牙齿咬得咔咔作响,面容愈发狰狞可怖。

这时,男子B从屋里走了出来,见男子A受制,二话不说撒腿就跑,速度快得出奇。就在跑上田埂之后,忽见半空中有一道银光闪过,男子B的头就掉了下来,咕噜噜滚进杂草丛里,而他的身体又持续向前跑了约有十来米远才扑地倒下。

那道银光

其实是一根细而韧的钢丝线,线的两头拴在障碍物上,成为一个致命的陷阱。同样的陷进在其他方位上也布置了几处,犹如大张的罗网,在夜色中静悄悄地等待猎物投怀送抱。

目的达成,白大褂按序撤下陷阱。蓝大褂将男子B的头和身体搬到男子A身边。

奇怪的是,男子B虽然身首分家,却并没有大量出血,断颈处的血液似是半凝固的褐色果冻。蓝大褂依旧用长钉扎进男子B的后脑和双脚部位,接着松开箍在男子A颈部的绳索,用冰冷的声音问道:

“还有什么遗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说吧。”

这个声音沙哑低沉,像是从老旧的收音机里播放出来,还夹杂着细微的电流声。

男子A面部扭曲,肌肉不断地颤动,他问:“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什么偏要和咱过不去?咱好好地活着,惹了你啥呀?”

蓝大褂嘿嘿地笑着,没再说话。白大褂走了回来,把探照灯挪到近处,从包里取出一叠照片仔细对照,对蓝大褂说:“不会有错,被盗的尸体就是这两具。”

白大褂的声音与蓝大褂一样,都像是从机械里发出来的电声,金属感十足,不似正常人的声音。

蓝大褂把男子A放倒在隔离垫上,拉直手脚摆成“大”字形,用长钉重新将他的四肢牢扎在地上。就在这时,男子B的身体似痉挛似的抽动起来,头颅在地上滴溜溜打转,果冻似的血液不断往外鼓泡。

蓝大褂瞥了一眼,冷冷地说:“想逃跑?”

白大褂说:“跑不了。”

他用画上符文的牛皮纸将男子B断颈蒙上,再以红绳扎紧,然后从工具箱里取出采血套装,给两名男子各抽了两袋血。

男子A惊恐地瞪大双眼,拼命甩着头,嘶吼道:“你们两个变态!到底想对我做什么?”

白大褂用沾着血果冻的手轻拍男子A的脸颊,冰冷地问道:“没别的遗言了吗?”

回答的是蓝大褂:“没有,直接上路吧,2号。”说着把手往外一摊。

白大褂打开刀具箱,递上一柄加长型解剖刀,蓝大褂用这把刀剖开男子A的胸腔,又使用钢锯锯断脊椎骨,叫骂不休的男人顿时浑身瘫软,身体瞬间膨胀,毛孔里浮出浑黄的油脂,这层油脂一出来,男子A的皮肤很快松弛萎缩,肤色逐渐转绿,竟然出现了清晰的尸斑。

蓝大褂用鹰嘴钳卸下男子A的数根肋骨,带着乳胶套的手在胸腔里来回掏摸,清理内部污血。男子A连声惨嚎,他的喉咙虽被穿破,半凝固的血液却堵住了创口,还能听到带着气的痛苦悲鸣。可是他的身体动弹不得,只勉强保留了说话的功能。男子A利用仅余的功能竭力控诉蓝白大褂的残忍暴行,并持续问候他们的祖宗十八代。

蓝大褂对男子A的叫骂毫不理会,用钉枪在每副脏器上连续打进三根短钉。下完钉后,白大褂用红丝线缝合剖口,而蓝大褂又用相同的手法整治头身分家的男子B,处理得利落干净。

忙完之后,白大褂拿出对讲机汇报事件进展。大约五分钟后,只见一辆带红十字图案的白色面包车从土路上颠颠簸簸地驶来,就停在废田外。从车上陆续下来五个人,他们分成两小组,各自抬着担架和尸袋跑了过来。

白大褂和蓝大褂称呼领头的一人为“刘组长”,并将档案袋连同照片一起交给他。

白大褂说:“十二小时之内必须火葬,否则灵魂脱体,还会找上其他宿主。”

刘组长说:“辛苦了,已经联系好当地的火葬场,会尽快处理此事。”

刘组长对完照片,让小组成员将男子A与男子B装入尸袋,就在拉上拉链的前一刻,男子A奄奄一息地说:“给我等着,良哥绝对不会放过你们。”

刘组长警觉地问:“良哥是谁?你们还有同伙?”

男子A气若游丝地低语:“他是我们的大哥,有本事你去…镇找他,你们全都会被他干掉,被他干掉,赫赫赫……”

他的声音太细微,有些话说得含糊不清,刘组长问道:“什么镇?那个良哥也跟你们一样?”

男子A断断续续地说:“你……你来,我告诉你……”

刘组长弯下腰,将耳朵贴在男子A的嘴边,不料男子A猛然张嘴咬住,偏头一甩,竟将六组长半片右耳给撕了下来。

刘组长哀嚎一声,捂住鲜血淋漓创口蹲在地上,白大褂连忙从工具箱里取出医疗用品为他止血。

男子A将半片耳朵嚼烂,一口咽下,然后放声大笑,笑声嘶哑癫狂,半凝固的血液不断从喉咙上的黑洞中溅出来。

蓝大褂抽出火钉枪,走到担架前,用枪管瞄准男子A的额心,调节好档位,连放三枪,三根短钉瞬时刺穿颅骨,男子A就维持着狂笑的

怪诞表情僵住了。收尸的组员拉上拉链,将尸袋搬上担架,迅速抬上了车。

白大褂在后叮嘱:“长钉短钉和缝合线需要回收,请勿火化。”

蓝大褂对刘组长说:“屋里还有一个孩子,是被拐带过来的,你先别动,我去领他出来。”

刘组长疼得冷汗直冒,只能咬牙点头。蓝大褂走进茅屋里,带出一个残疾儿童,那名儿童约摸十一二岁,两腿细弱畸形,绞缠着盘在一起,与很多沿街乞讨的残疾儿童一样。他手臂粗壮,双手各套一只木拖鞋,两条腿被麻绳牢牢固定在带轮子的木板上,走路时用胳膊的力量撑地爬行。

这类乞儿大多是在幼时就被人贩子拐卖,从一二岁到五六岁不等,拐来后强行打断腿骨或利用一些残忍的方法限制骨骼发育,长大就会变成腿部畸形的残废,从而被当作乞讨赚钱的工具。

刘组长忍着疼问道:“就他一个吗?这种利用小孩子乞讨赚钱的混账事通常都是团体作案,不可能只有一个小孩。”

蓝大褂说:“我们来调查时只看到他一个,没有其他人。”

白大褂走到孩子身前蹲下,摸摸他的头,用冰冷沙哑的声音问道:“你叫什么名字?”

孩子摇摇头,慌张地眨动眼睛。白大褂又问:“你的小伙伴呢?他们都去了哪儿?”

孩子咬住嘴,露出委屈的神情,嗫嚅半天才憋出一个字来——“死”。

白大褂与蓝大褂对望一眼,白大褂对刘组长说:“这孩子嗓音嘶哑,咬字不清,可能有语言障碍。”

刘组长说:“我先把他安顿好,有什么问题,以后再慢慢了解不迟,没准还能找到孩子的家人。”

白大褂说:“那你带他先走吧,这边还有些事要办,有什么问题及时联系。”

刘组长说:“成,你们忙你们的。”

说完,抱起孩子要走。

孩子解下随身佩戴的木坠递到蓝白大褂身前,吃力地咬字:“谢!谢!”

这是一尊白杨木观音圆雕,没有上彩漆,但是雕工精细,将观音的面貌形态刻得栩栩如生。

蓝大褂转头收拾工具,白大褂在刘组长的示意下接过木雕,随手揣进工作服的大口袋里。

刘组长抱着孩子大踏步走上田埂,白大褂在后面提醒:“别走太快,小心出血。

刘组长只是抬手挥了挥,并没有放慢脚步,高大的身影逐渐与夜色融为一体。

三天后

刘组长及其妻儿在家中遇害,获救的残疾儿童失踪。

据目击者证词,当天早晨,刘组长没去局里上班,手机无人接听,组里派人上门了解情况,发现刘组长一家三口全倒在血泊里,凶器是一把家用剔骨刀,这把刀握在刘组长手中,刀尖插在他自己的心口上。

屋内没有任何打斗痕迹,门窗紧闭,使套房形成一个封闭的密室。警方在书柜里找到了DNA亲子鉴定书,证实刘组长的儿子是他妻子与别的男人所生。经过多番调查和证据显示,刘组长正是杀害妻儿的凶手,他杀死有外遇的妻子与没有血缘关系的儿子,最后自杀。

而那名被刘组长收容的残疾儿童则不知所踪。

☆、魔鬼眼二

前往竹山的旅游大巴被迫停在山间,山道泥泞,有一段路因塌方下陷,车辆无法通行,司机不想回头绕远路,只能在原地等抢修人员来施工铺路,数十名乘客全都被困在大巴上。窗外大雨滂沱,窗内,乘客们焦躁不安。就在烦躁关头,诡怪的大笑声响起,车上的乘客全都往笑声发出的方向看去。

一个留娃娃头的娇小女孩坐在最后排靠角落的座位上,大笑声就是从她身上发出来的。那女孩面无表情地把手掏进敞开的军绿色外套里,从内袋中缓缓掏出手机接听。

乘客们发出唏嘘的声音,转开头,继续关注窗外。

忽然,那女孩大叫了一声。

乘客全都被这叫声吓得一跳,又纷纷转头望去。

女孩双眼通红,扯着嗓子喊叫:“你怎么了?什么事?快回答一声!”

手机那头传来变了调的嘶哑声音:

“小梳子,别来,别回来……你自己小心…”

通话断了,再打也打不进去。大巴内一片寂静,满车乘客包括司机在内都诧异地盯着女孩看。

短发女孩背上包,大步跨到车门前,对司机喝道:“开门!我下车!”

司机好心劝她:“你下车啊?这前面塌方,路不好走啊,万一遇到山体滑坡,还可能有危险,要不再等等?”

他说话的时候,那女孩已经拉开窗户,踏着窗框跳下车。后排乘客跑到窗前叫唤:“小姑娘,你的行李箱还在车上呢!”

女孩也不理会,冒着大雨往前直冲,越过塌方路段,搭乘一辆货车继续赶路。

货车颠颠簸簸,一直驶到浣溪宾馆大门口,女孩跳下车,急匆匆往里跑,就在跑到宾馆楼下时,忽然头顶传来玻璃碎裂的声音,一人从四楼窗口弹出。玻璃渣漫天洒下,落在短发女孩的头上和身上,有些扎进肉里,有些擦过皮肤,划出道道血痕。女孩一动不动地站着,仰头朝上看,眼睁睁地看着半空中的人坠落下来,就摔在她脚前。

坠楼者是一名三十出头的女性,坠地时头部着地,能听见清晰的颅骨碎裂声。女人以仰面朝天的姿势躺着,双目大张,眼球上下左右地颠动了一阵后,像有灵性般对向女孩站立的方向,死死盯住不放。鲜血从女人的额头上流到眼眶里,再沿着眼角缓缓淌下。

在这一瞬间,周围的景物变成了灰色,所有人都停下了动作,

整个寂静的世界里,只剩下沉重急促的心跳声。

大雨冲刷着静止的世界,在片刻的沉寂过后,骚动在人群中炸了开来,尖叫声此起彼伏,拨打报警电话的声音滴滴答答响个不停。

女人像是看够了这一团喧嚣,缓缓合上双眼,随之紧攥的右拳缓缓摊开,一尊雕刻精细的观音木雕从她的手心里咕噜噜滚了下来。

!!!

午时一点,钻石五号游轮抵达港口。登船后,魏淑子和周坤抓紧时间补眠。到了晚上,张良和炮筒喊她们起来吃饭,说船方在餐厅举办赔礼宴,问要不要同去吃一顿饱。

这次轮到魏淑子当死猪了,她满脑子浆糊,趴床上不想动,哼哧着对周坤说:“师父,带饭。”

周坤愣了下:“谁?”

张良小声说:“睡糊涂,把你当成她师父了,小商去查过这丫头,听说小丫头是她师父带大的,两人一起搭档办案,她师父——前段时间死了。”

周坤愣住了,若有所思地看了魏淑子一眼,掀被下床,拿了换洗的衣服,抓着头发往浴室走,对哥俩说:“等我五分钟。”

炮筒咂嘴:“五分钟?你就打算跟水亲个嘴啊?多洗洗吧我说,身上快能搓出老坑来了。”

周坤跨进浴室,手伸在外面挥了挥,关上门。

张良走到床头坐下,相准魏淑子的屁股,隔着被子拍了两下,顺手把她埋在枕头里的脸掰向一边,免得被枕头堵住口鼻。

魏淑子哼唧两声,抓起张良的手垫在嘴巴子下面,来回蹭了蹭,咕哝着说:“师父,回来啦?”

炮筒被她奶声奶气的腔调给逗笑了:“还没断奶呢这。”

张良坐着不动,姿势有些僵硬,他问炮筒:“哥们儿,你说我是该把手抽回来呢,还是就这样给她垫着?看她睡得挺香,抽出来会不会把人给吵醒?”

炮筒喷水,瞪大眼睛看张良:“良哥,你吃错药啦?”

张良捏了把鼻子,眼眶有点湿润:“你说这丫头平常装得尖头八角,到底还是个小孩儿,听苗晴说她那个师父就跟她妈一样,没妈的小孩可怜啊。”

炮筒知道张良很感性,对弱者、小动物和儿童极富同情心,不过他那同情心向来不值钱,也就像一阵风,来得快去得快,刮过就算。但魏淑子显然已经过了儿童的年龄。在炮筒看来

,张良对魏淑子的好已经超过了大人对小孩的限度,但炮筒不敢说,张良的臭脾气他这做小弟的太清楚了,随便乱说话是会被扁成猪头的。

于是,炮筒顺着张良的意,叹口气随嘴说:“是啊,这小魏虽然有时讨嫌,总的来说还是不错的,也是个可怜的娃,她看苗姐那个眼神噢,眼巴巴的,就像女儿在看妈,八成小时候缺爱缺狠了,良哥,你说她如果知道苗……”

话没说完,张良忽然竖起食指放在嘴前,做了个噤声的姿势。炮筒立刻捂住嘴,不说话了。张良斜眼瞥向魏淑子,冷不丁在她后颈上狠捏了一把。

魏淑子被捏叫起来了,像根弹簧似的噌一下弹坐起来,捂着被捏青的地方瞪向张良:“你干嘛?”

看她两眼睁得圆鼓溜溜,哪有半点刚睡醒的样子?

炮筒“哎哟”了一声,指向魏淑子:“你装睡啊!”

魏淑子脸不红气不喘地回他:“没装,刚醒。”

张良抄起枕头丢魏淑子的脸,没好气地吼她:“臭丫头,你敢欺骗我的感情?”

魏淑子把枕头砸回去:“我真的刚醒,被你手上的老茧磨醒的!不行啊?”

张良接下枕头,跳上周坤的床,又捞来一只枕头,两手抓着枕头举高。魏淑子一看他的架势,这是要掐架,也来劲了,一跃跳站起来,把被子裹成一团兜怀里。张良砸枕头,魏淑子扔被子,两人从这头蹦到那头,把席梦思踩得嘎吱直响。

炮筒在旁边看得目瞪口呆,周坤洗完澡出来,炮筒连忙把她拉到卧室,指着床上一大一小两只皮猴子:“坤哥,你看你看,都多大的人了,还玩这套?小丫头疯也就算了,怎么良哥也跟着疯?”

周坤乐了:“你良哥和你叶哥不也经常玩枕头大战?”

炮筒一听,不平衡了,咋呼起来:“不是吧?他们怎么不带我玩啊!”

周坤拍炮筒的额头,笑着调侃:“那会儿你小子跟在苗晴屁股后头转呢,后来老叶也跟着安民转,没人陪你良哥玩,你良哥寂寞很久了,好容易等到一个能玩儿的,你说他容易么?”

提到苗晴,炮筒的情绪又低落了,只要一闲下来,他就会不自觉地想起苗晴那张苍白的脸,整颗心揪着疼。

周坤拍拍炮筒的肩,安慰他说:“放心,苗晴不会有事,找到黄半仙,他一定有法子。”

炮筒可怜兮兮地问:“那万一要是找不到人或者赶不及呢?”

周坤抬头看天花板,叹着气说:“那就看开吧,走不走只是迟早问题,人不都一样?”

炮筒红了眼圈:“我看不开,我还没跟苗姐亲过嘴呢!”

周坤嗤的笑出来,摇摇头,握拳在炮筒脸上捣了捣:“你出息的,难怪她把你当小鬼,没点男子汉的魄力。”

正闹腾时,咚咚敲门声响起,炮筒随口问:“谁?”

门外传来一个熟悉的声音:“是我,顾易贞。”

房里四人全都知道顾易贞是佐藤白雀的原名,记得她并没有跟随游客登船,而是被警方留在酒店配合调查。

魏淑子接下张良丢来的枕头,随手扔在脚下,朝他比个休战的手势,两人很有默契地从床上跳下来。周坤打开电子屏幕,站在门外的果然是顾易贞,她穿一身灰色的连帽长衫,戴着帽子,压低帽檐,背着一个超大旅行包,像做贼似的左右张望个不停。

客房的门一开,顾易贞马上挤了进来,并在进房之后立刻把门推上。

这近乎神经质的紧张引起了周坤的注意:“有人在追你?”屏幕上空无一人。

顾易贞把手抄在一起,缩着头说:“不知道,也许有,也许没有。”

她一边说话,一边转动眼珠四处打量,用警觉的眼神依次扫过炮筒、魏淑子和张良的脸。魏淑子发觉顾易贞变了不少,不像之前那么沉稳大气,她眼下的神态动作活似只受惊的兔子。

周坤把顾易贞带进卧室,让她先坐下来,还没开口问话,顾易贞倒是先发言了:“周警官,你不能丢下我不管,桥本社那群人不会放过我。”

☆、魔鬼眼三

周坤说:“我已经嘱托刘队长照顾你,他会把你送到安全的地方。”

顾易贞摇摇头:“我不相信警方,能让山本铃轻易就领走我妹妹的尸体,你觉得你们警方内部没有鬼?”

周坤笑了:“我也是警察,你不相信警方,难道就能相信我?”

顾易贞紧紧盯着周坤:

“周警官,你之前对我下过保证,你说我现在孤立无援,能帮我的只有你们。 我信了,听你的话隐瞒山本铃的死因,也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全都吐了出来,你那句保证不只是说说而已吧?我相信你周警官不是过河拆桥的人。”

周坤敛起笑容:“我做了妥善安排,是你不愿意服从,那你想怎么样?”

顾易贞说:“让我跟你们一起行动。”

魏淑子和张良同时出声:“不可能!”

说完后相互瞪了一眼。

周坤也不同意:“不行,我们还有事,不方便带你一起。”

顾易贞把旅行包紧紧抱在身前,两手扣在一起,转着眼珠说:“不管怎么样,你不能把我交给警方,我知道桥本社和中国警方有来往,说不定早就有势力渗透进去。现在桥本社应该已经知道了所有的情况,我总觉得走到哪里都有危险。周警官,你得帮我想想办法。”

顾易贞说得有道理,桥本俊介是桥本家的人,铃木庆造是桥本社干部,山本铃的组织还在暗处没露头,这三人在一夜之间全部意外身亡,桥本社绝不会善罢甘休,如果放着顾易贞不管,她迟早会出事。警方确实靠不住,周坤也不敢保证在刘队长的照看下就能万无一失。

炮筒提出了一个建议:“我们马上不是要去安民爸那儿吗?不如先把人带过去隐蔽几天,等咱把事情办完再从长计议。”

顾易贞警觉地问:“那是谁?又是警察?”

周坤说:“不是,是个做生意的老朋友。”

隔日下午四时,游轮驶进秀丽的巫峡峡段。魏淑子一行人离船登岸,照原定计划进入峡谷深处,来到一座名不见经传的“瓦山镇”。

这座小镇依山而建,坐落在起伏的山坳里,山民以栽种桔树为生,成片桔林密密匝匝,叶片间掩映着稀疏的人家,每当山风吹拂时,叶影摇动,间或夹杂着山民的谈笑声,交织出一幕温暖而质朴的景象。

瓦山镇由散落在山间的几十户人家组成。镇西头是被当地人称作“莲花包”的山群地带,智高玩具生产基地就被包裹在莲花包的褶皱中。厂区占地面积不大,内部高楼林立,总体分成注塑和装配两大车间。从表面上看来,这厂区和一般的玩具工厂没什么两样。

但是在玩具厂背后,还有一个深入地下的秘密车间,专门用来生产组装仿真枪支。地下车间管理严密,入口处有大型犬把门。

有意思的是,看门狗一见到张良就撒欢,工人当中有不少认识张良的,亲热地喊他“良哥”,张良进了这间工厂,就像逛自己家一样自在,没人干涉他们的行动。如果不是提前知道玩具厂的老板是李安民她爸,魏淑子会以为这厂是张良开的。

在地下车间的办公室里,魏淑子见到了老总严怀德,是个颇有气派的英俊大叔。据说这玩具厂只是严怀德名下公司的分部,严怀德本人很少过来,但张良一通电话就直接把他老人家从总部给召唤来了。

魏淑子本以为张良一伙人跟严怀德之间有过硬的交情,毕竟李安民是叶卫军的老婆,算是关系户。谁知道严怀德从头到尾都摆着一张冷脸,对张良的态度更是像遇见了老冤家,要么爱搭不理,要么说话像吃了炮仗子儿,没一句客套。张良气定神闲,无论严怀德怎么摆脸色,他全当看不见,照旧把人当小弟一样使唤。怪的是,严怀德表现得冲头冲脑,倒是愿意照着张良的吩咐办事。

据炮筒打着哈哈透露,严怀德曾经想拆散叶卫军和李安民这对天命鸳鸯,为此得罪了叶老大,得罪叶哥就是得罪张良,张良一怒之下动用了以前在道上混的关系,召集手下小弟搬去跟严怀德他爸妈当邻居,声称要好好“保护”老两口,又让兄弟去严怀德名下公司收保护费。

严怀德做的生意本来就见不得光,被人恶意找茬也不敢声张,张良是一条没品的光棍,什么都能干得出来,这种人最不能惹。严怀德怕张良一个不爽真拿他爹妈开刀,到时后悔莫及,不敢死磕,只能服软妥协,后来有李安民从中调解,也就渐渐形成了现在这种藕断丝连又牵扯不清的局面。

听完炮筒的浓缩简介,魏淑子觉得可信度至少在百分之五十以上,因为拿别人的亲戚朋友当要挟确实是张良的风格,说白了他就是光脚的不怕穿鞋的,人说横的怕狠的,狠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张良一人把横的、狠的、不要命的、不要脸的全给占了,严怀德不服还真不行。

说到厂里工人为什么会认识张良,很简单,因为那些工人就是张良介绍来的,有些迷失在社会上的小弟想重新做人,张良就“好心”介绍他们到严怀德的厂里面当学徒工,学着怎么改装枪支非法销售。魏淑子真心给张良拜了,顺便再为严怀德掬把同情的泪,他怎么就那么倒霉,招上张良这么有才的哥们儿。

闲话不多扯,就说严怀德果然照张良给的清单帮他们配齐了装备,除了野外生存必需的工具,还提供了三把短管猎枪和一把改装型钉枪,所有行李家当全用防水包装起来。

事情办妥后,周坤才提出要把顾易贞暂时交给严怀德托管。严怀德表示藏个人没问题,就算桥本社在日本影响力再大,到了中国,也还是谁家的地盘谁作主,轮不到他们随处撒野。

但顾易贞那边却不肯点头了,坚持要和周坤一伙同行,态度十分坚决,大有你们不带我走,我就一头撞死在南墙上的架势。

周坤头疼不已,对顾易贞好说歹说,她就是不听。周坤这人很具绅士风度,对女同胞不会太强硬,魏淑子就没那么温柔了,板起晚娘脸告诉顾易贞:

“我们要去的地方路不好走,还可能有危险,多带个你就是多带个累赘,你乖乖的呆着,等我们回来以后,一切好商量,你要是胡搅蛮缠,别怪张良让严老板关你禁闭。”

张良很配合地跟魏淑子一搭一唱:“老严,听到没?不听话就关小黑房子。”

严怀德冷着脸说:“我这儿没牢房,只有装熊的笼子。”

严怀德曾经用熊笼关过叶卫军和炮筒,这话说出来,摆明着是挑衅。

炮筒冷嗤一声,转头看向墙角。

张良歪着嘴笑:“行啊,关笼子里也不错,随便你。”

顾易贞到底是见过大场面的人,没被吓到,她根本不理会张良和魏淑子,只对周坤一人说话:“刚刚听你们提到魔鬼眼,是不是想去璺青山?那就必须带上我,否则你们进不去。”

这一句话把在场所有人都给说愣了,周坤收起懒散的表情,问道:“什么意思?说清楚。”

顾易贞别有用意地瞥向严怀德,再看向周坤,意思很明白,严怀德是局外人,她的话不说给局外人旁听。周坤朝张良点点头,张良把手朝门外一摆,对严怀德说:“劳驾挪步。”

占着别家山头当地主,这种得罪人的活也就只有张良做起来最顺心。严怀德恶狠狠地瞪了张良一眼,识趣地出房关门,炮筒抄着两臂往门板上一靠,从猫眼往外看,隔了会儿才说:“走远了,保证没人偷听。”

魏淑子也说:“房间就这么大,一眼望到底,没装监控设备。”

顾易贞谨慎得很,绕着房间走了一圈,仔细观察过每个角落才说话:“你们有没有听广播?最近在西陵峡水域出现了洄流现象,靠近魔鬼眼那一段水路被封,谁也不能进去。”

周坤暗暗心惊,她倒真没留意,如果在这期间发生洄流现象,那怎么进入魔鬼眼的确是个伤脑筋的问题。就算在平时,魔鬼眼所在的那个江中浮岛就被列为危险地带,没有哪个旅行社敢带团过去。

周坤略微思索了一下,装作若无其事地笑了笑,对顾易贞说:“这不用你担心,就算被封了,真想进去自然有法子。”

☆、魔鬼眼四

顾易贞说:“当然,我知道你们有门路,不过我说的重点不在水段被封,而是不定期发生的洄流现象,一旦发生洄流现象,那不管是大船小船还是什么物件,只要进入洄流带就会沉没,无一例外。那些在洄流带消失的船只和渔民游客至今还不知所踪,那片水域也因此被人称作死亡漩涡,你们有把握能避开洄流,安全登陆浮岛?”

魏淑子起了疑心:“你知道得挺详细啊?特别调查过?如果真的出现那种现象,咱们没法子进,难不成你就有法子?”

顾易贞说:“我知道一条能绕过洄流带的路线!”

张良说:“不可能,魔鬼眼我去过,只有一条水路能通,肯定要经过洄流带。”

顾易贞说:“信不信在你们,在洄流现象发生期间,想通过洄流带就是不可能的事,或者你们有时间等,等到洄流现象结束为止,那可能要耗上三个月半年,我是无所谓。”

周坤问道:“如果你说的是真话,那你又是从哪里知道另一条线路的?”

顾易贞说:“未免你们过河拆桥,我现在什么也不会多说,不过周警官,我可以告诉你,我和山本铃近距离接触多年,有些事情,就算她不明说,我也能看出些蛛丝马迹来,其中说不定就有你们感兴趣的线索,比如313坠楼案的幕后真凶。”

周坤的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你想放饵玩钓鱼?”

313坠楼案是她心头一根骨刺,没结案就转手是上面下达的命令,阻断调查的意味明显,可见某个有影响力的高层不愿意这起案件再被追究下去。

顾易贞摇头苦笑:“我本身就是一条好不容易从砧板上跳下水的鱼,哪来什么饵?周警官,除了你们,我真不知道谁能帮我。”

周坤说:“你执意要跟着我们,只是为了自保?恐怕没这么简单。”

顾易贞还是那句话:“现在我不会透露任何事情,等确定你们甩不开我以后,那再谈,你看怎么样?”

魏淑子靠向周坤,小声说:“带她去吧,多一人少一人,要走的路总是不会变。”

顾易贞拉住周坤的手,急切地保证:“相信我,你们会需要我的帮助,而我一定能派得上用场,绝对不会成为累赘。”

周坤感到她的手在发抖,口气稍有婉转:“没有人去过魔鬼眼,那是个陌生的未知世界,在没有地图、领队的情况下,这是一次危险的行动。”

张良事不关己地说:“想去就去呗,死活自己负责。”

顾易贞说:“对你们来说也许陌生,而且真的没人去过魔鬼眼吗?我看不见得,只是你们不知道而已。”

魏淑子眯起眼睛:“你去过?或者山本铃去过?”

顾易贞不把话说透,只道:“你们带我一起去,时机到了,我会把我所知道的事情全盘托出。”

周坤说:“好,记住你今天说的话。”

顾易贞松了口气,从背包里拿出防水筒,取出一个长条形的木盒,往桌上一放:“这是我从山本铃的遗物中搜出来的,里面很可能藏有魔鬼眼洞穴的地图。”

在场的人愣住了,愣过之后全都围在桌前。桌上的木盒是杉木制品,没有锁眼,也没有外置的锁,上下左右全是对称的设计,四角嵌有琉璃珠,木面上的浮雕图纹精细立体,把整个盒子变得浑然一体,找不到接缝。

顾易贞说:“这木盒子,山本铃平时都把它存放在保险柜里,那个保险柜,周警官和魏同学也见过,在钻石五号游轮上,就在我和山本铃住的房间里,非常显眼。”

魏淑子灵光一闪:“是不是放在梳妆台上的三层香樟木无量寿佛游戏坐木雕造像塔笼?”

顾易贞笑着说:“不错,那个塔笼相当于一个保险柜,座底有气栓,只要抽气,就能牢牢和桌面吸附在一起,山本铃以为我不知道其中的猫腻,其实她的一举一动,包括在茶饮里加安眠药和安装监听设备的小动作,我全都看在眼里,只是装糊涂罢了。”

周坤问道:“你怎么知道这里面装的就一定是魔鬼眼的地图,依据是什么?”

顾易贞又拿出一张旅游地图摊在桌上,众人围看。旅游地图上有用红线画出的标记,顾易贞用手指着红线一端:“三年前,我们有过一次三峡游,这就是从游轮登陆后所走的路线,山本铃把我留在莲沱镇,交由铃木庆造看守,特意从塔笼里取出机关盒携带在身边,和桥本俊介去了某个地方。”

“酒店的电梯故障,应该是桥本社委托山本铃来排除异己,针对的人就是铃木庆造,铃木庆造和桥本家族有利益上的摩擦,虽然同属桥本社,却暗中发展个人势力,我利用这点来拉拢铃木庆造,旁敲侧击,从他口中探听出,山本铃那次的行动目的,是为了让桥本俊介与她所在的组织接上头,以便于更进一步的互利合作,而接头地点就在魔鬼眼所在浮岛上,所以我推测,那个组织在魔鬼眼附近有个隐蔽的落脚点。”

周坤将信将疑,炮筒咋呼说:“打开盒子看看不就见真章了?”

“恐怕不是那么好开。”张良拿起盒子上下翻看,“这是木榫结构的机关盒,看这里。”他指向木盒一角凸起于其他部位的兽吻状雕纹。

“这是开启机关的轴心,在东角留出虚位是机关师常用的手法,陈派技法里的二十四星宿三纲鲁班盒就采用了类似的技术。”

魏淑子说:“看你很懂的样子,能打开啰?”

张良把盒子放回桌上:“没那么容易,就算构造相似,每个机关盒的开启原理也不一样。”

魏淑子拿起盒子掂了掂重量,以制材来说,这盒子里应该不会装有过重的物品。

“强行破坏不行?如果里面只是地图,把盒子砸开就能取出来了吧。”

周坤摸着下巴说:“机关原理中常用到心理战术,越是繁琐的工艺越会让人陷入思维盲点,而忽视或不敢选择最直接的方法。”

张良笑着说:“当然是砸了最省事,不过有些机关盒用的是拼接式构造,内部结构和藏品巧妙地嵌合在一起,一旦受到外力破坏,就会自动启动机关,把藏品毁得一干二净,如果觉得地图不重要的话,就砸吧。”

顾易贞连忙把盒子抱在怀里,戒备地看向其他人。

魏淑子摊手:“我对这个不在行,你们看怎么办就怎么办吧。”

说着拖来一张凳子,还没坐就被张良抢走了,他老人家先消消停停地坐了下来。魏淑子站在旁边瞪眼,张良拍拍大腿,恬不知耻地对魏淑子挑眉毛:来啊,想坐,坐这儿。

魏淑子翻白眼,直接往桌子上靠。

周坤对顾易贞说:“盒子先放下来,大家一起研究研究。”

顾易贞把木盒轻轻放回桌上,几个人围着桌子观察盒面上的图纹,据张良了解,这种机关盒的排布原理多与乾坤八卦相关,魏淑子是算命馆出来的,对算卦方面还算在行,但对机关可就是一窍不通了,她看这个盒子就跟看一块木头差不多,完全看不出门道来。

周坤和炮筒是外行中的外行,对什么五行八卦机关窍门是更没辙。

正在头疼时,周坤的手机响了,掏出来接听,是小商的来电,她比了个“嘘”的手势,其他人立刻停下议论。

周坤对着话筒说了几句话,侧耳倾听,转头说:“小商说定位讯号有短暂的反应,通过查询讯号发射点,确认半仙曾出现在魔鬼眼的浮岛上,并往深处移动,讯号跳了约有两分钟就消失了。”

既然确认黄半仙的行踪,那这一趟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也非走不可。

☆、魔鬼眼五

周坤又询问了苗晴等人的情况,得知一切安好。黄半仙是易学堪舆教授,小商是半仙的助手,在易学风水方面的研究也堪称专家级别。周坤将机关盒的外形图纹详细描述了一遍。

小商思考了一会儿,判断说:这是九星断位法的反推运用,木盒上的图纹和人体疾病灾祸相关。

婴儿降生图代表孕育生殖,河川图代表血液、水分,这一部分图纹应对坎位。

饿鬼乞食图意为进食受阻,与胃肠相关,应对坤位。

以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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