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8 礼物(1 / 1)
面对这昔日的旧物,韶华的手情不自禁的抚摸着盒盖,就像在抚摸着她的脸庞,那点点滴滴深邃又隐忍的怀念一下子全都涌到了指尖上。
他慢慢地打开,几乎是数着自己的心跳声。
而叫他意外的是,当中并没有什么贵重的首饰,仅有两张字条,两张非常普通的字条。
其中一张写着:私家珍藏,恕不对外开放。
另一张上只有短短数行,写着一首情诗。
L stands for what, lie or love?
Love is the key to the palace,
In the palace sets the fire,
In the fire rises the hope,
In the hope fires the love,
In that love colors the night.
PS. I LOVE YOU
韶华的手紧紧握着这纸条,眼眶湿润了起来。
这是她写给他的情书啊!
就像他曾经要求过的那样!
一直以来,令韶华耿耿于怀的一件事,就是她从来不曾对他说过一个爱字,哪怕说一声喜欢,都是吝啬给予的。他不知道她在别扭着什么?而今他才明白,她其实一直在用自己的方法告诉他,她是爱他的,正如她写的那样,PS.I love you.这个PS,不是‘附言’的意思,而是对他的称呼,Prometheus——普罗米修斯。
这个神话里的男人,为了给人类带来温暖和光明,违逆了万神之王宙斯的命令,私自将火种带到了人间。宙斯为此勃然大怒。先是将普罗米修斯锁在了高加索山上,至少得承受三万年的酷刑。接着,又创造出一个具备一切天赋的女人潘多拉,在为她注入祸水之后,宙斯将她送到了陆地之上。
男人们为潘多拉的美貌倾倒,趋之若鹜。却不知道,潘多拉的嫁妆是一只盒子,她将会交给那个将来娶她的男人。而盒子里装着的是祸害,灾难,和瘟疫。一旦打开潘多拉的魔盒,所有的灾祸便会一起飞出去,大地会被邪恶笼罩,热病与瘟疫横行,死神在陆地上狂奔,收取人命。
人们怨恨潘多拉,怨恨这个叫做潘多拉的女人。
她带来了不幸。
可潘多拉有什么错?
她不能抵抗神的旨意,她只是一个美丽又无辜的女人,却要成为装载所有厄运的容器!
她抗争过,可怜她抗争不过。这是她的宿命。
此时此刻,韶华捧着她的魔盒与信,心里想着,我不是你的普罗米修斯呀!我不配当你的英雄。
我根本就是那个爱着潘多拉,想要娶她却又怨恨她的渺小凡人。
可他也不愿就此向命运低头,哪怕离离已经先于他放弃这段感情了。因为假如他此刻关上了潘多拉的魔盒,那么盒底最后一样东西——希望,将会被永远的被禁锢了。他不愿向宙斯低头,更不愿向命运低头。
钟表声滴答滴答,越走愈快了,催促他赶紧回到大厅里去,他还有一场婚宴要继续。这钟表声是快的已不同寻常了,韶华想,或许是还有什么机关。
很快,真相就揭晓了。
就在他将将抵达大厅的时候,‘嘭’的一声巨响,一簇烟花在他们的头顶绽开,五颜六色的,像银河倒灌,像天上的星星都一齐陨落了。
从他站的这个位置望出去,烟花就像是盛放在他的指尖,是触手可及的,可伸出手,能抓住的,却只有冬天里零零星星的雪花,被他的温度融化后,似是谁掉的眼泪一样,而后那烟花疾速凋落,快的都来不及为它唱一首挽歌。
人们涌到大门外,纷纷为这独具匠心的设计惊叹着,他们想,这恐怕是有史以来最美的一场盛事!全是韶家的公子为顾家的小姐安排的,真是再浪漫不过了!只有韶华知道,这栋耗费四千万俩白银建造的,从苏伊士运河到白令海峡最雄伟的建筑,是她送给他的,爱的礼物!
他的心都揪起来了,可他脸上笑着,他拉起顾思诺的手,在众人艳羡的目光里,宣着誓词,说着此生非你不可,至死不渝!他说的时候,甚至有几度哽咽了,逼真的叫人动容,把顾思诺都给惹哭了,若是换着以前,韶华肯定要内疚的,怎么能当着神父的面撒谎呢!可他如今疲惫的没空对别人施以怜悯的心,这弱肉强食的世界,他不动手,别人就要将他们赶尽杀绝了!他只能狠下心!
来往的宾朋一一敬酒,喝得他神志不清,好在顾家有几个哥哥可以为他挡酒,韶华便跑到厕所去吐了,一边吐,一边哭,那哭声时断时续,从厕所里传出来,听上去阴森森的,哭完他又继续吐,吐完开始莫名其妙的笑,比哭还难听,镜子里的他的脸也是可怕的像从地狱里来讨债的恶鬼,他自己都不认得自己了。
顾家的哥哥追进来,道:“怎么样,我的好妹夫!你还行吗?要知道今晚的夜还长着呢,别告诉我你已经…嘿嘿嘿!”
韶华用冷水冲了把脸,啐了一口道:“你才不行呢!”
他们哥俩好的互相搀扶着走出去,亲朋们也是见机行事见好就收的,看韶华连走路都摇摇晃晃的,便不再劝酒,一一告辞了。
韶华留下管家和几个最得力的佣人留在饭店里善后,自己和顾家的所有人都回到顾公馆去了。一路上,顾思诺都趴在他的大腿上,她也喝多了,头疼的不行。
韶华摸着她的脸,柔声道:“回去喝点解酒的汤,我是一早就为你准备好了。”
顾思诺坐起来搂住他的脖子道:“还是你好,你总是这么好的。”
韶华抿唇笑了笑,没有说话。
顾思诺又叽里咕噜的嘟哝道:“我还以为你是不愿意与我结婚的呢,没想到你今天能说出这番话来。”
她指的是他结婚时的誓词,那可是韶华毫无准备,临场发挥的。顾思诺此前宣称自己信基督,要韶华与她一起遵循一夫一妻制,虽说时代不同了,男人不可以再公然的三妻四妾,可即便是那位德高望重的前任大总统,他的儿子现在也还有一个二太太呢!所以顾思诺担心韶华就算同意了,也难免对她不满,可韶华不但答应了,还答应的很有诚意。这是叫她当真喜出望外的。
韶华见她怔怔的看着自己,笑道:“你还是不信我?”月光下,他的侧脸单纯的就像一个不谙世事的少年。
顾思诺摇头道:“不是不信你,就是感觉像梦一样。”
韶华俯身亲了亲她的眼:“放心,明早醒来你会发现所有的所有都是真的,就算是一场梦,明早我也还在你的梦里。”
顾思诺闻言甜甜地笑了一下,刚好车子到了顾公馆。韶华便亲自将顾思诺抱出来,两个人嘻嘻哈哈的上楼去了。
顾家的几个哥哥也各自回房,不去打扰新人。
韶华将顾思诺放到沙发上便去里面的房间取来解救汤,端到顾思诺的跟前说:“快点喝了它吧,很快就没事了。”
顾思诺才嗅到了汤药的气味就说:“好难闻呀,怎么一阵药味?”
韶华说:“就是加药的呀,要不然明天早上起来肯定还闹头疼。”
顾思诺使着性子道:“我不喝嘛,难闻死了。”
韶华轻声笑了一下,端起碗来抿了一口,而后不由分说的捉住她的下巴,嘴对嘴一气全渡给了她。
顾思诺没忖着他会来这招,着实是怔了一下,连反抗都忘了,等意识过来之后两个人已经吻的难分难舍了。
韶华于是将这一整碗的汤全都用嘴渡给她了。顾思诺一开始还欲拒还迎的玩着小心思,到后来就被亲得彻底懵了。
韶华不想被看见他眼底的清醒,故而闭上了眼睛,使自己看起来忘情极了。
顾思诺很快就招架不住,哼哼唧唧的直犯晕乎。
韶华便松开了她,将她的身子放平道:“我先去洗个澡。”
顾思诺‘嗯’了一声,再没了下文。
韶华跑到洗手间,拧开笼头连灌了几口冷水下去,接着就是一阵狂呕,什么酒啊汤啊苦胆汁的,全都吐出来了。然后他坐在马桶上抽了一根烟,等脑子里那股冲上来的晕眩过去之后,才用脸盆盛满了水,兜头往自己身上浇下去,连续来回那么好几次,直至全身都湿透了。
根据他的计算,外面的顾思诺此时已差不多睡憨实了,他轻轻的打开门走出去,把顾家里里外外所有人住的房间都给打探了一遍。
幸运的是,如他所料,全都歇息了。
接着,他跑到顾家大宅的外面,把一早就藏在角落里的汽油桶给拎了出来,沿着顾家的大宅外围走了一圈,边边角角都给淋上汽油。
至于屋子里面,韶华专挑木质的家具下手,用汽油全都浇了个遍,只留下一条预备给自己逃生的路。
所有的事情都准备的差不多了,韶华站在顾家的花园里朝外面张望,见到一片漆黑之中,顾家大宅门外停着几辆小车,不仔细看的话还真看不出来。
韶华走过去,在其中一辆车前停下。
乔月晟打开车门,按照他们的约定,把一个蛇皮袋丢在韶华跟前。
韶华打开一看,里面被绑住手脚许国伦嘴里被塞了一团抹布,已经失去了意识。
韶华拿掉抹布,拍了拍许国伦的脸。
月晟说:“放心,弄晕了,你把他打成骨折他都醒不过来。”
韶华点点头。
月晟又问:“你行吗?要不要我帮忙?”
韶华冷冷道:“不用。”有些事他必须亲自动手。
月晟移交完许国伦这个肉票之后,便开车走了。
韶华则扛着许国伦独自回到顾家的大宅。
他其实本可以放许国伦一条生路的,可惜。
韶华看着这个年轻人的脸道:“可惜你太多嘴了。”
如果不是许国伦说了不该说的,顾思诺不会那么快起疑找到离离,韶华的计划不会那么快破产,而离离受的那些苦,也大可以不必受的。
所以他不能原谅许国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