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帝亡(1 / 1)
唔。。。肉好少,不够吃。文初黎怜她身世可怜,与她也算是交心之友。但那文弱的男子,终究是有她看不明白的一面,比如他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纯真的大眼丫头,唧唧喳喳跟雀儿一般,什么都喜欢问。
锦若喜欢文燕儿的眼,知道她并非世间之人,所以眼中总是对世间万般事物都好奇。她艳羡着什么都不必担忧的文燕儿,所以很多事情同她在一块会短暂的忘却。
锦若踏入文家大门的那刻,昭偕也正踏入了龙罄殿。
那苍老黄硕的帝皇还抱着新纳入宫中的美娇娘胡莹,泛着青筋的大手拍在龙椅上,鹰眼怒圆,厉吼道,“你说募执之死与你无关?就你们两兄弟日夜为了皇位明争暗斗,以为朕当真老了瞎了吗?你明知他好武,偏让他去找那什么虎狼将军比武!说说,你这安的是什么心?手足相残有甚乐趣?”
昭偕站在下面埋着头,听父亲的教诲。
“当年朕从你祖父手中继承下这江山,你可知你那楚王叔父,但笑着离开了帝京?昭偕,若是你能做到这般大度,朕死也瞑目了。”
昭偕抬起头,一双眼暗光沉着,“敢问父皇,如今宁王已死,要儿臣还这般大度,莫非你当真想将储君之位传给月珺佩?”
帝皇双目血丝迸裂,大吼道,“原代开朝皇帝是世人称赞了千年的女帝!女子做帝皇有何不可?”
昭偕只得低下头,冷着脸嘲笑,嘴里却不阴不阳地回答道,“无甚不可,既然是父皇的想法,儿臣何敢多言。但是,儿臣诚未做过谋害宁王之事。悉父皇.......”
“啊——”胡莹花容失色,粉妆掉落,手里捂着帝皇的嘴,吓得抖如筛糠。
纤纤白指间是一滩鲜血,“来人哪!陛下流血了!来人哪!——”
忱王惊得抬头去看,他年迈的父皇正双眼无神,木讷地嘴角挂着接连不断的浓浓血液。方才还跟他对峙地帝皇,此时已经将死了。
龙床上躺着是原朝有一位帝皇的最后短如昙花的时刻。他头发花白,凌乱得像枯草,昭显着他的年岁。浑浊失神的目光,干裂的嘴唇,不断的嗫嗫着,讲诉着一些世人或是不了解或是早已传颂多年的故事。
“昭偕,我还记得秀秀生下你的时候,她说,昭天下有情人偕老,故名昭偕。咳......”
昭偕跪在床下,垂泪哽咽,“孩儿知道。”
“秀秀说,她喜欢安宁的天下,你们瞧瞧......”帝皇伸出颤抖的手往四方乱指,双眼却只顾着看着前方的虚无景色,“啊,都瞧瞧,如今天下,是否还安宁啊?”
门外跪倒一片人,叩头齐声哽着声回答道,“陛下万岁,天下安宁——”
帝皇咧嘴笑了,像个得到了美味糖果的孩子,拉住昭偕的手,“来,你母后来接我们下朝了。”
“是。”
昭偕顺着他的微弱力道站起来,凑到他的身边,低头在他耳边说了一句话。那一瞬,帝皇将死的本就易碎的内心防线彻底垮塌了。他惊恐地看着自己的大儿子,僵硬的枯手将他抓得更紧,嘴里只说着一句话,“对啊......对啊......对啊......”
然后,尚未黑的天空中一颗晶亮的星辰陨落西边。
***
锦若正端着茶,奇怪地问像文初黎道,“先生在看什么?”
文初黎负手站在院中,望着天际那颗陨星的尾巴,面色深沉。文燕儿偏头,拉了拉文初黎的袖子,“公子,有个很重要的人死了,是么?”
“是。”
“那星尾部带着亮黄,像是稻谷一般......”文燕儿天真地仰面跟着望天,忽而拍了下手,说道,“我知道了,是皇上死了。是么?”
文初黎眼依旧跟着逐渐消逝的星辰,轻声回答,“是。”
纹着□□墨燕的茶碗打翻在地上,锦若站起来,慌乱地辞别文初黎,“先生,此事以后再查。妾身先行离开。”
“燕儿,你送王妃。”文初黎叮嘱道,又转脸向安琴,“你且独自回去,站在车辕右侧,当做王妃在马车中。”
锦若顿了顿,内心生出恐惧。她顾着仪颜强忍胆怯,对着文初黎道谢,“多谢先生。”
“王妃,冷不冷呀?”文燕儿扶着锦若在树尖上擦过,飞过片刻之后,树上的鸟儿才被风惊起。
“不冷。”锦若拢了拢貂裘,牵强地笑问这位纯良的姑娘,“燕儿,辛苦你了。”
文燕儿撇了撇嘴,“不会呀,王妃很轻,比公子还瘦。这样下去,别说是给小月生个弟弟了......”
锦若莞尔一笑,截断她的话,“你也能给小月生个弟弟。”
文燕儿经不得玩笑,脸上猛地绽放出两朵艳红的桃花,低声娇怯地说,“王妃又打趣我了......”
文燕儿将锦若放在徂芳阁门口,随即腾空而起,“王妃,再见。”
锦若轻声道,“再见。”
说罢,她定了定神,兰花指微翘抚了抚自己稍乱的发鬓,轻咳一声,大声唤道,“来人。”
青稚的小丫鬟手里拿着花锄,闪烁着一双期待的眼,低声问道,“王妃有何吩咐?”
锦若看了她一眼觉得甚是眼生,便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脸颊上泛出一对羞涩梨涡,抱着锄花学着女子的样子欠了欠身,“婢子叫小凤。”
“小凤。”她摸了摸小丫鬟的头,温和地笑问道,“能帮我做件事么?”
小凤笑靥更盛,“王妃讲便是,小凤的份内就是替王妃做事。”
即使话中有着讨好攀附的味道,锦若装作未察觉,顺着她的好意说道,
“将此交给宁王侧妃黄氏。”
从手里掏出一张雪白方巾,递在小凤面前。小凤看着白得耀眼的方巾愣了愣,将沾着泥土的小手在腰间擦了两把,才小心翼翼的接过,怯怯地笑,“可别污了这么好的料子。”
锦若心口一软,回想起尚不知生母为谁的孩儿,不由得对这个孩子充满了怜惜。她纤手温柔摸着她的蓬乱的发,“小凤若是喜欢,从宁王府回来后我用这料子让裁缝替你作件外褂如何?”
小凤欢喜地瞪着无邪的眼直视王妃,忘了一贯被叮嘱的礼仪。
“真的?那小凤先谢过了。”
小凤从狗洞溜出忱王府,以她的样貌身板,根本不会引起外面那些监视者的怀疑。
锦若进屋去,在昭偕送来的一大堆布料里面翻找。触手柔软的上好雪绸,又滑又凉。锦若拿了剪刀针线,坐到院中的慢慢的裁剪缝撩。
许久未作过针线活了,最近的一次是替昭偕结了个相思结,用粗红线一匝一匝的绕成一个结,然后绣了个小小的‘锦’字在一侧,套在一块名贵的环玉上。
当时她觉得配在昭偕的腰间定是很搭的。
只是后来出了变故,定情的那日她非但未将相思扣送出手,还将他辛苦找来的玉玦摔碎。
她的情跟着相思扣一并藏在了箱底,再也不曾见过天日。
“起风了。”
一双结实有力的手臂从后面圈住她,带着浓浓的倦意,昭偕半闭着眼,将脸埋在她的颈后。
“别穿这么少坐在院里。”
锦若拿针的手顿了一下,低低地‘嗯’一声,犹豫一下,复又开口问,“今日你去见父皇时,他便驾崩了?”
“嘘——”昭偕竖起长指堵住她的话,一手解开自己腰上的玉带,露出里衣,沿着她的颈项衣缝儿往里钻,抚摸过一片温暖的肌肤不断向下,“等会儿说,我累了。”
那气息就在耳边萦绕,薄唇吻着她的颈,两个身子近到能够互相感受到对方的体温。
锦若睫毛颤了颤,掩藏在心底很深处的情愫被挑动,她微微喘着气,无力地环住他的腰,“唔......我们进去吧。”
“无妨,就在外面。”
她推脱不得,在彼此都空虚着内心的时候,身体也更加空虚。牡丹被摇落,垫在娇喘丝丝的身下。
文初黎早算出来了此事,只是没想到比他计算的快了一年。他在宅子里踱了半个时辰,皱眉,叹息,摇头。
文燕儿撑着下巴看得腻烦,忍不住开口,“公子,你再不管小月,他又该闹了。”
正好一个三岁大的孩子长得跟面粉儿捏出来的一样精致,一把推开门迈着小腿往外走,声音稚脆,“哎呀爹爹,你常常把孩儿关在房中,难道我真是你们偷生的?”
文燕儿将小月抱起来,“叫娘。”
“娘——”
文初黎心头一动,看着单纯的文燕儿在逗弄着小月,附上她的耳朵,“燕儿,我也想要个孩子。”
小月竖起耳朵,随即大叫起来,“果然我是你们偷生的!”
“不是偷生。”文初黎将他抱在自己怀中,燕儿对着他吐舌头,他安抚着小月,“是我捡来的。”
锦若先时来看小月,他正专心玩弄着文初黎房中的万年龟壳,小手指沿着壳上的细纹路抠抠抓抓。他见过锦若,心中只道她是常来这宅中的漂亮王妃。
锦若抱起他,询问他最近吃了什么做了什么,睡得可好穿得可暖。一来二去问得多了,他心中便怀疑自己不是爹爹的亲生子,没想到文初黎回答得总是很直接干脆,“对啊,你不是我生的。”
小月年纪虽小,却正处于无忧无虑的年纪,即使想着文初黎与燕儿不是自己的亲生父母,但只要过得舒适安逸,也没什么妨碍。
再说父母既舍得将自己丢下,舍了亲子情,自己又何需多次一举惦念着呢?
小月的想法就是如此简单。
文燕儿摘了几个香甜果子在他发愣的面前晃了晃,瞬间他便涎着脸去要果子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