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1 第八十一章（1 / 1）
要说两人在一起之后也有过许多次意见不合的争吵，其中最让少年生气的一次，恐怕也就只有那一次。
那是他们离开雪山的第三日，女子带着少年来到人间的繁华大街，其实对于那个时期的女子来说，对人间一切的了解，其实也并未比少年知多少。
而少年呢，自幼父母双亡被那太阴真人抱回梵山修行，对凡间百姓的生活姿态，也只是处于懵懂了解的阶段。
所以才会有那一夜女子强拽了少年来妓院，不顾老鸨的目瞪口呆硬点了七八名貌美姑娘说要送给她的小徒弟玩耍。而少年却生气不领情意同女子大吵一架的事情发生。
那一日女子不明所以，看着身前自己精心挑选的漂亮姑娘，又看看自己一脸憋气的小徒弟。
“你干嘛这个样子，难道这些都不喜欢，那你喜欢什么样的，跟为师说说，为师这就叫那妈妈重新给你带来。”
少年听后却似更加的生气。
身子转向一边。
见这样，女子似乎也气了：“喂，你摆着张臭脸给谁看。我还不是为你好，你生什么气？”
旁边老鸨也赶紧打哈哈赔笑，说：“要是不喜欢，换就是，换就是。你姐姐也是为你好，为你着想。有这样的姐姐，你该欢心才是，生什么气…”
“谁说她是我姐姐，她不是我姐姐！”少年却突然转身一声大吼。
“不是你姐姐，那是你什么？”
“是…是…”
“我是他师父。”
“师父？”那老鸨大惊，目光落在女子身子几圈，惊愕道：“如此年轻的小姑娘，怎么可能是师父？”
“不可以吗？”女子倔强挑眉。
“没…没有。师父好，师父也好。”又转身对着少年：“你看你师父对你如此关怀备至，连…”又偷偷看了女子一眼：“连这男女之间的事，也想着为你张罗。俗话说有师为父，有师为母。有这样替你着想的师父，可是你几世修来的福气，你可莫要…”
然少年却是越听越生气，伸手指着那老鸨：“你再这样说，小心我出手打你！”
那老鸨游历风场几十年，那里见过这样莫名其妙不开窍不对美貌动心的傻子。眼见着这静默的小小少年一下狰狞的眉目，也是吓得不清。
但毕竟久经风场这么多年，什么样厉害粗暴的人没见过。自然惊吓过后，也是恢复神速：“你你你，你如此发飙给谁看。看着正正常常的一小公子，竟，竟原来是取向有问题。我楼里这么多姑娘那个不是如花似玉美貌倾城，你既没这爱好走就是，何苦还来楼里找我妈妈的麻烦晦气。你…”
那老鸨还在继续讲着，然少年此时却不由分说地一把拽了女子的手，不顾数十双眼睛的盯视，拉着女子就往走去。
只留下一脸目瞪口呆的老鸨。
半响之后，绢帕遮嘴抿笑：“什么师父姐姐，以为我妈妈是那没见过世面的深宅妇人，此等小情人间的闹脾气耍性子，也真是得够折腾的，竟都闹到了我小楼里来。”
旁边一干莺莺燕燕也是捂嘴娇小符合着，直说就是就是，哪有这么年轻的师父。还是妈妈高明，一眼就中。
那妈妈听此夸赞更是笑得合不拢嘴，早忘了那小小少年刚才对自己的无礼大吼。
然此时城外的那一对小师徒，却是谁也不认错的彻底闹开了。
女子气少年不知好歹，好心给他找的姑娘他不要，还当场摆臭脸不给她面子。在气骂少年一阵后，还以为少年还是会和往常一样知错向她道歉。
可少年这次却是再也和往常不一样，像是彻底要和女子怄气一般，久久都不理女子。
要知女子是少年情窦初开的第一眼，就深深驻扎在自己心里的姑娘。他甚至都可以不顾师门规矩的跟着女子离开梵山离开师父离开众多从小一起长到大的师兄弟，此时却那里接受得了自己心爱的人，竟那样欢欢喜喜给自己找别的姑娘。
他是真的太生气，也太伤心。
女子却还是不明所以，在旁边道：“你到底承不承认是自己的错误，跟不跟我道歉。”
少年还是一脸气色。眼转向一方，不理女子。
要知女子本来就是出生尊贵，自幼受万千宠爱于一身。即使出南山在外闯荡的这几年里，也一直不懂世事的嚣张绝傲惯了。虽年龄比少年高出了几倍不止，可在她们本族里，她那九千多岁的年龄根本就只能算是初成年，就如同人间普通十七八岁的小姑娘一样。更是在和少年一起的这将近一年里，虽名为师父教了少年许多术法，但有时候闹起脾气来，却是比少年还心思单纯，又任性不懂尘世。
所以很多时候，都是少年谦让着她。每次生气，不管谁对谁错，先道歉的那一个永远也是少年。
然这一次，少年却好似变了一个人似的，如此强硬态度。
女子似乎也被气急了：“你干嘛这样大的脾气，我还不是为你好。我也是想送你礼物让你开心，你却这样不知好歹。”
“可我不要这样的礼物，也不稀罕这样的礼物。”
“为什么，难道这礼物不好吗？我看世间很多男子，不都期盼着得到更多。就我前日杀的那几个人，不也是背着自己的妻子都要去那些楼里吗？他们都如此稀罕，我也认为这是世间男子都稀罕的东西，才想着送给你的，可你为何要这样的态度？”
确实在当时的女子心里，从少年跟着她学术法的那一天开始，虽然少年从没叫过她一声的师父，她却是真心诚意待少年好，所以也总是希望把这世间最美好的都给少年。
就如同当日从道观里抢来拂尘一样，她只是单纯的想把世间好的东西，都一并给了她的这个小徒弟。
她哪里想过，自己真心实意要给少年的礼物，却让少年如此的不开心。
“他们稀罕是他们稀罕，可我不是他们。你又怎么知道他们稀罕的东西，我就一定会喜欢。”
“哪你喜欢什么？”
“我喜欢…”少年一下抬头，却又神情落寞的哑了言。
三月繁花开，春意似景花香满山，夜风缭绕从身边掠过。
女子如丝的长发被风吹起，细滑如绸的拂过少年的面额。
许久，他才谈谈开口，声音如这子夜的清泉般幽静平和又黯然。“我喜欢什么，难道你会不知道吗？”
他看着她，眼眸深沉如海：“我喜欢什么，你又怎会不知道？我十五岁那年你说过的，说等我长大，长到足以保护你的那一天，你就嫁我为妻。你是不是一直觉得这只是个玩笑，甚至都不记得自己曾经有说过这样的话？”
他笑：“可我记得，从你说这话的那一天开始，我每日每夜都在为这话而努力，每日每夜都在期盼着这一天的到来。可如今，你却送我那样的礼物，我真没想过你会送我那样的礼物。你难道看不出，我是有多伤心。”
女子听完，却是有些不知道如何回答。
久久，才开了口：“可是，我是你师父，我从来都只把你当成徒弟一样的疼爱着你，且一日为师终生为父这一道理，你难道不明白？”
少年依旧只安静又黯然地看着女子。
女子又说：“就算不是师父，我们也不可能在一起。你是人我是妖，人妖殊途，这是千古不变的。”
“从来都只把我当作最疼爱的徒弟？”少年冷峻一笑：“可我却从来，没把你当成是自己的师父，从来也没有。”
即使懵懂如女子，也该明白这话的含义。
夜风凉凉，孤月如霜。
少年却在此时转身离开。
女子只呆愣看着少年远去的背影，想着少年刚才的那些话，心中繁事索绕不能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