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狐狸是妖不是仙(1 / 1)
我父我母那日之后,便把我幻为原形,一直禁锢于南山后面的洗尘洞府里。
我在这洗尘洞府里,每日只听着洞府外那几只蟾蜍在子夜里咕咕呜鸣。每夜趴在地上看着天幕上那几颗孤独繁星。
如此这样孤寂无聊地一日又一日。
一直到三日前东边那一只据说是我表姐的狐狸倾倾前来做客,我父母终才舍得把我放出来。
此时那狐狸倾倾正百般悠然地二郎腿一翘,躺在那古木长椅上。
左右上上下下把我打量了个遍,才出口一句:“狐三儿,手可痒了心可慌了,可想去外面寻一些事端。比如,除去几只滥情又负心的男人?”
我摇头。
她瞥眼:“为何不去了,这不是你平生最爱干的事儿吗?”
我不为所动,在旁边随便找了处坐下。平静说:“我做了错事,父君母亲罚我在这洗尘洞府里好好反省。”
她一副听了天下最好笑的笑话一样的表情。
道:“做了错事儿,从你狐三儿的口中,竟也能说出这几个字?”
我撇她一眼,便举目望着外面那几株被阳光照耀的明晃璀璨的树荫。
要知我此时记忆空白,也只是听了父君母亲说她是我还是狐狸崽子时期,就一起玩耍到大的表姐,可真正脑中却无她的半点记忆。
且这么多日子在那孤寂的洗尘洞府内未见阳光,此时难得见上一回,便有些贪婪这阳光落在身上的温暖。
便不顾她在身后说了些什么,直接搬了椅子到外面树荫之下。
躺好。
如此这般真真实实地沐浴春光,才觉整个身子悠然惬意。
也望多日来聚集在身上的阴冷气息,快快散去才是好。
那知那狐狸偏不让我这般惬意舒畅,见我无心搭理她,倒还学了我一样搬了椅子到外面,在我身边寻了处位子放下,便一屁股坐在了上面。
见我看她,更是眼睛放光地对着我明目皎洁地一笑。可我看那笑,却甚是有些狡猾的成分在里面。
我心中抖了抖,觉得这必定不是一只和善的狐狸,此时前来也必定不是走亲戚串门子这么简单。
决定不再理她,从地上捡了一片落叶盖于脸上,便闭上眼睛。
过了半会儿,耳边却传来她一句:“那子鱼仙士可是被你伤透了心肝,独自一人回深山修行去了?”
我一下睁眼,拿了脸上的落叶看着她嘴角那一抹皎洁地笑。
这只狐狸,这只狡猾的狐狸。果真不是单来走亲戚串门那么简单。
要知只从我自雪山醒来后,所见过的人妖统共也就只要那么双手可数的几个。
一个是阿暖那个恶婆娘一般一直惦记着要取我性命的师妹,一个是在人间茶楼里遇上的戏班小名角儿谢然,一个是那倾国倾城的蛇妖顾盼,一个是那想抓我回去与之双修,却被道士打的面目全非的怪物游神。另外还有两个,便是那取我心肝的凤凰,及他那只银白胡须的老跟班。
然而这只笑容狡猾的狐狸,我自有记忆以来,真还是第一次见到。
她又怎知道这世上有阿暖这一号人物,又怎么知道阿暖他名唤子鱼?
要知我那两只好面子的父君母亲,是绝不可能把我和阿暖之事向人说起的!
我看着她。
她却笑得更加邪然。
头伸过来,离我很近的距离:“怎么了,是不是也良心发现,觉得对不起人家了?”
我不想理她那么多,只问:“你是怎么认识阿暖的?他可从来没对我说起过还认识一只名叫倾倾的狐狸。”
她咯咯一笑,又收回身子躺在椅子上。
“这阳光真是好的,若是可以这样一世都沐浴在下面,岂不是乐哉胜神仙!”
答非所问。
我心中带气,不想再理她。
哪知她乘我又躺下之时,又说:“这次来的路上听闻一曲小八卦,狐三儿,你想不想听?”
“不想。”
她却自顾自地开口,道:“一路上小妖小怪都在说,凤族那位太子可当真是百年难遇万年难寻的痴情种,六年前大婚之时,被一只狐狸把新娘子的心脉给活生生取走了。那凤凰不辞辛苦地寻遍了三界,终在三年前寻了可以重塑心脉的蛟珠,救活了他那可怜的小妻子。如今养伤三年,选了吉日,就待良辰美景之时再与那美貌琴鸟喜结连理,百年好合了!”
狐狸倾倾看着我:“啧啧!真真是段让人感动的美好佳话。你说,是不是?”
我即使再想无动于衷,此时听她这样故意挑起事端,也终是不能忍了。
一下坐直了身子,怒目看着她。
她不为所动,依旧皎洁地笑,看着我:“狐三儿,是不是觉得那洗尘洞府里实在孤冷寂寞的很。想不想和我一道出去外面走走,比如,去看看那只痴情的凤凰,和他那只美貌的小琴鸟?”
我依旧狠狠盯着她。
她又道:“哦,对了。忘了告诉你,刚来的时候正巧遇上天界那只老不死的太白星君来传旨,好像是说凤狐两族百万年交恶,偏六年前某只捣乱的狐狸又在人家的婚礼上大闹,让本来已经关系如火的两族更是雪上加霜。
如今凤族喜事将近,狐族这只当年被凤凰重伤后消失于三界的狐狸,也突然间活生生地回了南山。如此两方皆喜,天帝他老人家看着也是欣慰,更是有意让凤狐两族忘记前嫌重归友好,所以…”
她对我眨巴眨巴了一下眼睛:“这次特下了圣旨,让舅父舅母挑了礼品,前去给那凤族太子道贺,缓解这百万年来凤狐两族的各种不和。”
我一个颤抖,差点从椅子上滚落下来。
这狐狸,这当真不是只和善纯良的狐狸。
明知当年取那琴鸟心肝的狐狸就是我,如今却还对我说这些,又是何目何在?
我定定望着她。
却听后方脚步声响,回头,却是我那两位大神父母双双前来。
狐狸倾倾早没了刚才百般慵懒的痞子气息,一派优雅地从木椅上坐起来,端庄文静地娇唤了一声:“舅父、舅母。”
父君母亲果然欢喜,满面堆笑地点了头应了好。又连说了一堆夸赞地话,比如什么果然还是倾倾最懂礼数,容貌生的美丽不说,各种术语法术也是修炼的最勤,日后造化一定也是非同一般,等等。
可对着我时,却依旧又是冰冰冷冷。
我自知当日因阿暖之事后,两位大神是铁铮铮把我给记恨上了。
且这些日子在洗尘洞府里静心细想之后,也终明白了阿暖他当日为何要毅然打断,阻止我说出实情来的原由何在。
要知以这两位大神对我的疼爱,若是知道和我有过夫妻之实的不是身负重任的阿暖,而是那凤族此时正要娶妻的太子。那时不说什么弑凤凰,就是血洗整个凤族都是有可能的。
那还有如今天帝所说的忘记前嫌,重修友好这等和睦之事!
所以这样处处为我着想的阿暖,我又怎么可能眼见他有难,还不出面相救?哪怕是从此得罪生我养我的这两只大神。
“舅父舅母,这次就准了三儿同我一道去凤鸣山道贺吧!要知当日得罪那凤族太子的就是三儿。此时三儿完好回来,为表两族重修友好的诚意,自然该前去向那太子道一声歉,如此这样才好如了天帝他老人家的愿,您说是不是?”
我沉思醒来的这会儿,便听狐狸倾倾的这样一段。
要知若是我刚没见过这只狐狸那狡诈的小样儿,此时听她这样一说,还当真要以为这真是一只知书达理懂事故的好狐狸。
可刚既已看了她那狡诈的小样儿,此时再听她如此明事理的一段话,自然是不会相信她这样说,当真是只想为了凤狐两族重修友好。
然而我那两位大神父母,却明显觉着她这话的有理。
默了默,才说:“倾倾此言好是好,可要知当日不仅是三儿伤了那琴鸟,那凤凰也是伤了我三儿的。再有那凤族之人本记仇,此次三儿若去,他们若还记仇在心又出手大伤了你们,可也是不无可能的。”
“舅母请放心。”狐狸倾倾道:“纵然那凤族如何记仇,可此次天帝下旨,必定也是两方都有传达的,那边又怎敢连天帝的面子都驳去?再则三儿当时被凤族所伤,也只是传言。不是还说三儿已经魂飞魄散不在三界了吗?可您看她此时不而已还好好的站在这里吗?所以当日那凤凰到底有没有伤过三儿,也是个没人说得清的事儿!”
果然这只狡诈的狐狸,如此这般的说了一大堆,仔细些一想,可不全都是在帮那凤族说话吗?
什么那凤凰有没有伤过我,也是没人说的清楚的事儿。
若不是他伤了我,我又怎么会心脉尽损的自雪山醒来?
难道还是我自己闲着无事可做,自己伤的自己不成?
我气急地看着她:“满口胡言!若真想要和那凤族交好,你就自己前去好了!为何要满口胡话的煽动父君母亲?你这狐狸必定不安好心!”
“狐三!”身后母亲一句怒吼:“在那洗尘洞府里呆了数日,怎得还是没能洗去你这恶逆的性子?再则倾倾说的这些,又有那一句是不无道理的?你此时却还对着倾倾这样不敬,当真是规矩全无。看来势必是要让你在那洗尘洞府里住上个千年万年,你才能恶根除尽是不是?”
千年万年?
光这几十天就已经要我性命了,若真是上万年见不着阳光,怕早已是发霉生锈了!
我心中颤了颤。
赶紧识时务为俊杰地低眉顺眼开口,道:“母亲说的对,是女儿又莽撞了。表姐时才一番话甚是有理。当日确实是我不懂事的挑起事端,得罪了那凤族太子。今日既然天帝他老人家有意要我两族重修旧好,我必定是该前去赔礼道歉,才能解了两族之怨气,重修友好!”
母亲见我这样说完,也才稍微缓和了下脾气。
却还是没有给我和颜悦色的脸色。
和父君两人商量了半响,才又来对着那只不怀好意地狐狸倾倾道:“我与你舅父商量过后,觉着你说的也不无道理。都说解铃还须系铃人,自然这闯下祸端的人,是该出面给人道歉赔礼,如此才好消了人家的怨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