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差别(1 / 1)
莫锁绿看余襄熟练地在剥皮的兔肉上刷着盐巴,认命地拿出梅花糕,她并不觉得两人行为有何不妥,只是无法想象这东西如何入口。糕点只是母亲为了防止自己腹中饥渴,特备的干粮,只勉强能对付一顿,早膳挨着,若明天正午前到不了,自己可能真的要吃下这种东西,这件事情的可能性是莫锁绿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的。
正想着,一块烤得火候正好的兔肉递到面前。“你体虚脉弱,若还吃这冷凉的东西,最好有在车山躺着过接下来几天的准备。”莫锁绿还没反应过来,自己的手就不自觉地把肉护在怀里了,回口道:“这是清热解毒,但是现在改主意了,这盒赏你了。”莫锁绿恨恨地把梅花糕放回檀木餐盒里。从心底里骂自己软骨头,没立场没原则。
余襄则毫不客气地收下盒子,也不抬眼看锁绿,道:“谢谢莫三小姐打赏,檀木器具在当铺里倒可以卖个好价钱。”余襄你要气死我么……父亲大人,母亲大人,女儿不孝,涵养不够,气量不足,如果仵作查无结果,就定为气死的吧……
为难地轻启朱唇,小小地咬了一口,盐分刚刚好,即掩盖了土腥味又不会觉得太咸。兔肉紧致,不会很腻。又看看余襄,他还是老样子,没趣的老夫子。
抱膝坐在草地上,天朗气清,明月高悬,繁星灿烂,果然让人望之开阔,块垒尽消。还没准备气冲九重云霄,神游梦泽洪荒,太虚幻境,一声冷冷清清的:“韩老头守上半夜,我守下半夜,若你不惧霜重露冷,准备与豺狼共度良宵,请把衾被抱下来,省得冒失闯入,扰人清梦。”余襄,你是鬼,绝对是,你就是那个因为说话太刻薄被拔舌的鬼……
锁绿愈发觉得自己的未来暗无天日,凶险难测了……余襄在身旁,缩在一起,给自己充分的伸展空间,可是自己却一点感谢不起来……想着想着,就睡着了,一夜无梦……
待锁绿起身,两人已等了许久,与韩藏生打了招呼,便自行洗漱起来,赶路非比在家有人侍候,现在一切从简,那些娇贵的习惯还是改了吧!见着余襄在处理昨晚的篝火,也故意不打招呼。回到车内,韩藏生指了指那个让锁绿郁结的檀木餐盒,道:“我吃了两个,味道不错。”
“您全吃了吧!反正我也不想吃了。”
“那可不成,襄儿这孩子一早加热的,让我老头子吃了,可要吃不了兜着走。”
锁绿听完,赶紧打开餐盒,果然盒盖上还有些水汽,盒内还是温的。一瞬间不知怎么才好,“这……”拿起一块,用细如蚊蚋的声音道:“韩伯伯,您代我向他说声谢谢。”
“什么?”
“向他说声谢谢。”
“说什么?”
“谢!谢!”
“原来莫三小姐也是会说谢谢的,余襄长见识了。”阎王,你的生死簿记错了,他应该堕入畜生道去当只鹦鹉的……还有韩伯伯,我可以当您是故意的吗?
或许是第一天的兴奋过去了,接下来的就是无休止的倦怠,锁绿突然觉得马车晃得厉害,产生了强烈的晕车反应,明明驶在官道上,为什么还让人心慌气短,胸闷恶心。刚开始坐着,后来躺着,最后缩着。正觉得难受时,突然听到一阵为不可闻的叹息,然后鼻尖就闻到一阵薄荷的清凉味道,锁绿偷偷看了一下,是余襄点燃了一个灯具样的物品,气味就是从那里发出的。然后,看余襄放下手中的书,锁绿赶紧闭上眼睛,余襄来到她面前,先帮她按了一会太阳穴,等症状减轻一点,又转按颈项后的风池穴,待锁绿的眉头彻底舒展开,才停下动作,接着回去看书。
午膳莫锁绿根本不敢吃什么,随便对付过去,等到了客栈,用了膳,躺在床上,莫锁绿还是有种如坠梦中的感觉。昨夜风餐露宿,今夜竟然可以睡上床,真是……梦一般的感觉。
那两人睡在隔壁,自己一个人,不会因为突然的颠簸惊扰了清梦,也不会有凉风从被子缝角溜进去。但是,嗓子还是有些紧,有些痒。
“咳咳……咳咳……”莫锁绿郁闷了,感觉自己就是不能享受一点,但是咳嗽还是止不住,想喝水顺过去反而又被呛到,撒得桌上都是,也无暇顾及,只得躺回床上用被子捂住,夜已经深了,要再因为自己让其他舟车劳顿的人不得安宁,就太过分了……
轻轻的几下敲门声,莫锁绿没法应答,然后“吱呦”一声,门自己开了。锁绿揭开被角顺着声音方向望过去,却被自己的泪水迷惑住眼睛,什么都看不清。用袖子随便擦一擦,又是他,余襄。果然还是把人吵醒了……秉烛而来,火光照着那张绝色的秀丽容颜让莫锁绿觉得很不真实,似梦似幻,亦妖亦仙。明明是冷淡到极致的神色,却不觉难以接近。
他侧坐在床边,身上只披了一件单衣,可见是听见她咳嗽的声音便急着赶来了。余襄体态消瘦,较之同龄人又偏高,本想把锁绿扶起来靠在肩上,却发现锁绿将将到他胸前。也就不管那些繁文缛节,在锁绿的“厥阴俞”与“天突”穴上按压,直到症状有所缓解,又抚在背上帮她顺气,待锁绿的呼吸平复下来,这才起身,准备离开。瞥见桌上的水渍,才添了句:“壶里水凉,先忍忍,明天让店家换一壶。”
莫锁绿真是羞得要找地缝钻进去了,自己不过小他两岁,怎就得他百般照料,相较之下,自己这肩不能扛,手不能提的千金大小姐简直如幼时逗弄的笼中金丝,除了讨喜外当真无有用处。一直以为这生死之劫既过,心智应更为坚韧成熟,没想却还是与原先没了分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