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乌云珠(1 / 1)
最近皇宫里充斥着各种流言,如果三人成虎众口铄金的话,那在皇宫确实是一件非常可怕的事情。
秋去冬来春又至,这里的生活无聊枯燥又乏味,这个冬天倒是比去年的冬天好过多了,只是心境却不再似去年那般无知无畏。
那时就算清苦心里却是温暖的,只是,一年而已,好像苦笑多了,开怀少了。
心中有了牵挂,写满担心,装了害怕,从前那颗无牵无挂玲珑剔透的心,再也寻不着痕迹。
所谓长大,大抵如此吧,我偶尔这样想着,总是无奈。
纵然那个人靠得再近,我却因为历史的轨迹,退,退不得;进,进不得,只能熬着。
那个叫福临的男子,从此成为我心里的一根刺,扎在心里,日日夜夜,舍不得拔掉。
只是,春寒料峭的天气,关于那人的流言却火热得紧,几乎是紫禁城内人人皆知的秘辛。
锦绣宫也不例外,哪里有人那里就会有流言嘛,只是我一向对流言看得淡,也不许他们传,才会让他们在背地里偷偷的议论。
这不,又被我逮个正着。
小泉:“你们不知道吧,昨天我打前门过的时候,听见那边伺候的人说,咱万岁爷又招那位进宫谈诗作赋了。”
“又!?”连碧几乎惊叫起来,却又很快被人捂住嘴。
小桌:“是啊,这个月都是多少回了。据说,外面都穿万岁爷看上了自己的弟媳,那些汉大臣的折子,啧啧,说得那叫一个难听,那叫一个邪乎!还有的说,慈宁宫那边就快有动作了……”
“去去,又在这里瞎说什么,仔细咱娘娘听见,又惹得娘娘不高兴,到时候有你们好果子吃。”
还好,有一个明事理的,连青,我真没看错你啊。
“就是。”我从墙角现身,把那几个说悄悄话的人吓了一跳:“还是连青说的对,这些捕风捉影的事,少掺合,除非是你们亲眼所见。”
我想了一下,又笑了:“就是亲眼所见呐,那就更不能说了,这些事都要烂在肚子里,锦绣宫向来是是非之地,我不想你们在是非之地议是非,知道么?”
又闲聊一会,分散了一下那几人的注意力,挥退了他们,我裹在绒毛毯子里,有所思量。
流言,就真的是假的吗?我问自己,自古空穴不来风,已经这样沸沸扬扬,难道没有一点真实?
我若在一年前,说是假的也就信了,反正这里的真真假假又与我何干。
但现在,我明明信了,却还是保留一分怀疑,总希望那不是真的,我爱着的那个人不会是真的看上了我远在更北边的好朋友的妻子,他嫡亲弟弟的媳妇。
可是,那些人又那么言之凿凿,果福晋被招入乾清宫了,果福晋又被招入乾清宫了,那样的言语,闭着眼睛捂着耳朵,都挡不住。
那么,我该怎么办呢?
畏头畏尾的样子,一点都不像我。
今天是十五,正是月亮好的时候,可是,老天爷不知道是怎么想的,天上的月亮就一道眉毛那么细的月亮挂在天上,看得人都憋气。
吃的晚饭没有消化,肚子涨得难受,批了件披风,趁着没有满月的十五消食去了。
京城的风大,晚风更甚,还带着春的寒意,没走多久冻得受不了了,连忙招呼那几个也冻得不轻的人打道回府。
路上遇到个老熟人,吴良辅吴公公领着一大帮子人急匆匆的往乾清宫走,想必是小皇帝又有什么任务了吧。
远远瞧见了,他向我行礼,我见他匆忙,也是实在给我冻得不轻,客套两句就各自分开了。
走了几步,我却觉得不对劲:“慢着!”
我向那群人走过去,吴良辅脸色大变:“静妃娘娘,咱家这可是皇命在身,耽误不得的呀,您就……”
皇命?什么皇命?我两步推开挡在我前面的奴才,他们后面的那个人,躲在黑夜里,看不真切,却分明是个女人,一个身量苗条的女人。
我掀开那人头上的帽子,露出一张眉清目秀的美人脸,眉如远山,神似潋滟波光,嘴角略有愁色却更显风情,不是乌云珠,是谁?
“果贝勒府乌云珠见过静妃娘娘。”多懂事的人,除了夜深人静出现在这里以外。
“乌云珠?果福晋?你怎么会在这里?”
“回娘娘的话,奴才奉命进宫赏月。”
“赏月?”我看看黑漆漆的天空,那弯细眉也不知道躲到哪里去了。
“这就是你的皇命,吴公公?”我死死看着眼前的人。
“还请娘娘今个儿什么也没看见,奴才也好早早的回去给皇上复命。”
不愧是宫里的老油条,慌张的神色很快就消失了,并且不给我退路呀,一个不好就是我仗着皇上的宠爱抗旨不遵了。
真是好吓人啊,不过——
“吴公公,本宫最近在锦绣宫待得着实有些无趣,想找点事情做做,新鲜一点的嘛,本宫倒确实很想知道抗旨不遵是什么结果。来人啊——”
“把果福晋安全完好的送到贝勒府,记着一定要看着福晋进门,若有差池,本宫是不会饶你们的,可知道?”
“……可是,娘娘……”好生为难吧,我知道。
“还有你,果福晋是吧,回家以后记得要关好门窗,门一定要拴好,不要让什么心存不轨的黄鼠狼给进了屋,以免有什么闲言闲语传出来,倒成了福晋你的不是了。”
黄鼠狼一词一出,在场的人都齐齐变了脸色,有的甚至倒抽了口凉气,因为谁都心知肚明那个‘黄鼠狼’是谁?
“啊,还有。回去以后要少画一些你不该碰的人,少写一些无用的奇怪的诗句,免得白白让人误会。”
“是,静妃娘娘的训示乌云珠记下了。”那人的脸色就算是在黑夜之中也不好看,有些委屈的样子。
吴良辅又叫起来:“娘娘,您这可万万使不得,万岁爷那里无法交代啊,这可是抗旨,奴才是要掉脑袋的啊!”
我冷冷一笑,看着乌云珠消失在视野里,才转过身:“不用吴公公掉脑袋,我保证伤不着公公你一点皮毛。走吧,皇上有什么罚,本宫自去领了就是。”
乾清宫今夜灯火通明,外面的院子里也没有赏月的东西,径直进了御书房,迎接我的是福临那张紧张期待情窦初开的小毛孩的表情。
真让我伤心,因为一见到我,那样的表情僵的那么快,还挂在脸上,却已经消失了。
“臣妾见过皇上,皇上您好像不是很高兴啊见到臣妾。”
皇帝不自然的笑道:“哪里,只是,迁言这么晚了,有事吗?”
“哦,臣妾见今夜月亮正圆,所以一时兴起想说来找皇上一起赏月的,不知道皇上赏不赏脸啊?”
皇帝一脸可惜:“真不巧迁言,今儿个朕有约了,不然改天吧。”
哼,有约了?
“只怕皇上要失望了,如果皇上是在等果福晋的话。臣妾来的路上巧遇了果福晋,念及福晋一人独自进宫,臣妾怕不是很安全,已经命人护送福晋回府了。”
“什么?”皇帝脸色铁青,一时没了语言。
我看着满屋子的废纸,捡起来一看和墙上小心翼翼挂起来的落款乌云珠的字,是那么的像。
可惜,太有风格,我没有那个格调去欣赏。
写了多少啊,才会满地狼藉;又要写了多少,才会写出一张那么像几乎分辨不出的字来?
那么今夜,那么兴致勃勃的,那么期待的,是像小孩子一样,要跟谁邀功炫耀吗?
“皇上,我不明白,执着于一幅字画有意思吗?要说字,臣妾觉得并非人人都是字如其人的,字写得好,就人品也好,容貌也好。也有字写得好学问高,但是人品却一塌糊涂的。这样的人,不也不计其数吗。您那么执着的写着别人的字,有意思吗?还是说您执着的是那字画的主人?”
“吴。良。辅。”皇帝几乎是咬牙切齿的叫出这个名字。
“皇上,一切都是臣妾的主意,请皇上万万不要责罚吴公公,皇上若是觉得生气,尽可责罚。”
“走,离开这里,朕要一个人静一静。”
看来皇上还顾忌着我,没有责罚也没有对着我咆哮,我却觉得这样根本不够。
“皇上,您别忘了,那人是您的弟媳,博果儿如今还在多伦牧马呢。”
滚烫的茶杯贴着脸飞过,撞在身后的柱子上面,落到地面上的声音在空旷的只剩下那人愤恨的吸气声中,格外刺耳。
“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