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9 流放(1 / 1)
皇宫里像炸开了过一样,所有人都在传言朝中多位王爷被收入天牢的消息,其中就有果贝勒。
听到这条消息的时候我正在房子里画画,笔锋一偏,这一幅画就算是白画了。
小泉还有点踹惴惴不安的看着拿着笔一言不发的我,我示意他没事可以先下去。
我一听就心慌了,虽然面上看不出来,但我还是很快的赶到了乾清宫。
在殿外看到了正在外候着的吴良辅,他看见让对我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哎呦喂,我的娘娘哦,您怎么赶在遮当口过来了,万岁爷正在气头上呢,不见任何人,您呐赶紧回吧。”吴良辅压低了声音。
“吴公公,本宫自有打算,你帮我通传一下吧。”今天过来了我必然是要见到皇上的,至于见到皇上以后要做什么,我还没有想到,总之先见了以后再说。
“娘娘,哎……”
吴良辅拗不过我,只得踩着小碎步进了殿里。他进去了不一会儿,就传来了茶杯落地破碎的声音。
然后再过一会儿,吴良辅扶着腿一瘸一拐的走出来了:“娘娘,您请进。”
“多些公公。连青,你回去把宫里上好的伤药给公公送来,在拿些银子,去吧。”
乾清宫里的气压比前几次我来都低,陶瓷碎片,折子,笔,各种东西洒了一地。
皇帝坐在椅子上,背对着我,露出来的手上青筋毕露,好像在压抑着极大的怒火。
“你来干什么?来给他求情?”他没有转头看我,声音冰冷,却带着哭腔。
“不是,臣妾只是来看皇上而已。皇上若是不愿意见臣妾,那臣妾把吃的放下走就是了。不过,还请皇上保重龙体,别气坏了身子。”
我放下过来时匆匆装好的吃的,那绷的笔直的身躯给我一种脆弱的感觉,所以那些求情的话都不能说。
“不,别走,别走。”小皇帝叫住我,我走过去面对着他,才发现他的脸上全是泪痕。
他抱住我,哭得像个孩子:“那些王八蛋们,杀人凶手,那些人不全是逃兵,还有朕赦免的死囚啊,那些都是人命啊,王八蛋,还给朕上万名书,感谢朕皇恩浩荡,想往我脸上贴金,让他们把那狗屁折子贴到朕屁股上去吧!王八蛋,王八蛋……”
我只能紧紧地抱着他:“会过去的皇上,没事的皇上,皇上,没事的……”
晚上皇上躺在床上满布血丝的眼睛睁得老大,抓住我的手却怎么也睡不着。
我拍着他的背,也说不出安慰的话,只能就那么待着,过了半夜,皇上也终于折腾的睡了。
保持着同一个姿势坐了大半晚上,全身都僵硬了,准备站起来才发现皇帝的另一只手死死的抓住我的衣角。
他好不容易才睡着我不想把他弄醒,小心的把他的手拿开,蹑手蹑脚的走出寝宫。
天上没有星星黑得像墨,唯一的光芒是烛光,在夜风中摇曳着,倔强的不肯熄灭。
找了个栏杆坐下,晚风一吹头脑也清醒了许多。
这件事情如果我没猜错的话,在记忆里我是有印象的,若我能早想到也就不会这么头脑发热的跑到乾清宫了。
虽然震怒,但是最后的处罚说轻不轻说重也不重,堵得住悠悠众口,但是对于那几个主犯来说,至少我觉得并没有什么实质性的损失。
不知坐了多久,直到冻得手疼我才动了一下,却发现身边站着一个人,竟然是已经睡着的皇帝。
我赶紧站起来:“你怎么起来了?赶快回去睡觉。”
他握住我的手,搞不清楚到底谁的手更冷一些,很楚楚可怜的说道:“你不在,我,我睡不着。”
他都这样说了,我还能怎么说,睡觉呗。
第二天做了些好吃的,装了壶上好的女儿红一起放在食盒里,在御前等着前朝下早朝。
终于,下了朝,一众大臣鱼贯而出,我在众多人里面找到那个我要找的人,然后叫住他,几步小跑追上去。
“安郡王,安郡王请留步。”
面色沉稳的男子收起小小的惊讶,换成处变不惊的温和笑脸:“见过静妃娘娘,不知娘娘叫住本王,所为何事啊?”
“是这样的。”我递出手里的食盒:“我做了些吃的,想请安郡王替我带给在狱中的果贝勒。你也知道的,以前果贝勒帮过我的,这次无论如何我也要聊表心意的,虽然只是些普通的食物。”
他面有难色:“可是……”
“我知道很为难,但是现在也只有安郡王你能够自由进出天牢了,你就成全我吧,嗯?”
“好吧,娘娘放心,本王一定把东西都交到果贝勒手中。”
“谢谢!”
“那娘娘,还有什么话要我带给果贝勒吗?”
真是个好人,帮人都那么用心。
“不用了,就带给他这个就好了。”
最后博果儿流放多伦牧马营,为期一年,其他的都略有罚惩,这事也就算那么过去了。
博果儿回到家的第一件事就是向乌云珠请罪,希望获得原谅,因为他们的原因,让自己的岳父无辜受到牵连,差一点还丢了性命,这点让他很惭愧。
乌云珠依然那么善解人意那么善良,软语轻声的说着没有怪过博果儿,这件事不要再提,只希望以后一家都会好好的。
倒是太妃从皇宫赶去贝勒府,抱着博果儿直掉眼泪珠子,言语间心疼不舍倒是没有半分做作。
“孩子啊,额娘以前一直想带你回额娘的家乡察哈尔去看一看,可是一直都回不去。这下好了,到了多伦,再往西走不了多远,就到了额娘的家乡。”
“孩子,我的好孩子,额娘不中用,你替额娘祭扫祖坟的时候,向先人赔罪吧。”
“是,额娘,您别难过。孩儿从小就喜欢草原,如今心早就飞到草原上去了,额娘不要伤心。”
“到了草原你要自己照顾好自己,不要在风口上吃干粮,不要随便就躺在雪地上……”
“额娘,放心吧,孩儿都记住了。”
太妃摇摇头,抓着博果儿的手:“不,你记不住,总是记不住的。额娘不中用,替你挡不了风寒,你自己珍惜自己吧。这里是你宫里的故人托我带给你的,带着走吧。”
流放的那天,博果儿站在寒冬的风口上,打开那个额娘说的故人千叮咛万嘱咐的要离开那天才能打开的包袱。
其实里面没什么,就是一些干果类的小吃,那种可以存放很久的食物,包袱里还有一封信静静地躺在那里。
打开信,是那个人奇怪的字迹,和奇怪的书写方式,读她的信,照例是需要猜的,这一点博果儿很熟悉。
那个人总是喜欢叫自己艾小博,所以展开信的开头就是艾小博,那么调侃的语气,让博果儿就得那个人就站在他对面,那么一脸不屑的看着自己,外加挤眉弄眼。
“艾小博,瞧瞧你还敢说我是惹祸大王,你自己还不是把自己弄到局子里去了!这下你高兴了吧,这出来以后是不是又重获新生的感慨呢,说出来给姐乐乐……好好在那边接受劳改吧,希望再见到你的时候,你已经脱胎换骨,不负重望的重新做人了,我看好你哦!迁言上”
博果儿朝着紫禁城的方向,挥挥手里的信,虽然那个人不会看见,但他就是想那么做。
这样一个白雾蒙蒙的清晨,就因为一封毫无水准的信变得轻松愉快起来,太阳正升起,博果儿扬起手中的马鞭,朝着北边启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