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他不配得到天蕊之血(1 / 1)
火堆上的干树枝噼里啪啦作响。偶有火星子四处溅开。架在火堆上的烤鸡正往下掉油。整个皮肉都烧得肉绽开。看起來很是美味。离曜翻了一下手中的树叉。将烤鸡换了一面朝着火堆。
离曜抬眼看了下门外那个使剑非常不灵活的女子。半晌。他才对她说道:“可以吃了。”
藤芷烟闻声看了他一眼。喘着气说:“我不饿。你吃吧。”
说着。又吃力地挥动着手中的剑。这剑是离曜随身带着的那把。听乌七说。这把黑烽剑是离曜最喜欢的。时刻不离身。
方才他将黑烽剑借她使的时候。她当时还惊了一下。
这黑烽剑很重。她起初根本拿不起它,离曜在旁边不屑地冷哼一声。顿时让她火大。仿佛跟它杠上了一般。非要拿起它才肯罢手。如此周旋了几个时辰。现下她才勉强能拿起它胡乱挥洒一通。
果然。练好武功并不如外人看起來那般轻松啊。难怪乌七入星沉教三年。都只能习得一点皮毛。
因为裕国四处贴满了告示。回星沉教的途中。离曜自然是不会带着藤芷烟走官道。也不会带她往坊间走。所以一路上都是走山路。专挑人烟稀少的路走。
藤芷烟不是第一次走山路。上次途径瑶山。也是山路。不过瑶山上的山路还算平稳。至少能容得一辆马车行过。她当时坐在马车上。虽说颠簸。倒也不觉得累。可如今行走在满是荆棘的路上。才走了一段路罢了。她的衣衫早已刮破了好几个大洞。手背上四处都是血痕。火辣辣地疼。她低头看了看身上穿着的这件明显大号的衣衫。不由得暗自苦恼。她为了掩盖身份。自然是不能穿女装了。可离曜身材高大。他的衣衫穿在她身上。不论长还是宽都大了一大圈。走几下。就会被曳地的衣衫给绊住。除了她的那张脸还算完好以外。全身上下。都是伤痕。
他们两人走过一座山。又爬上另一座山。终于在行至一座山的时候。藤芷烟顿住了。心里百感交集。这座山她记得。那是她呆了一个月的地方。她还记得在梅莲山山顶有一间竹屋。那里种了很多血莲花。曾经那里还住着一个如血莲花一般妖魅的男子。他斜躺在贵妃躺椅上时。锁骨深深。凤眼婉转。她第一次见他的模样。她永难忘去。那个喜欢叫她丫头。然后对她一脸邪笑的男子啊。她发誓再也不会爱了的男子啊。可如今又重走昔日路时。她的心为何那么痛。就好像皮肉被硬生生撕裂开了一般地痛。
不过才半年的时间。一切都变了。如果当时他们沒有走出这梅莲山。那么接下來的事是不是都不会再发生了。那么他是不是还是隐居深山的医仙柳墨浅。而她还是快乐地做着他的徒弟。沒事与他顶撞几句。即便那时候有个让她讨厌的浣姝。可她还是觉得那个时候是最快乐的。因为那时。她永远不会知道那个长得那般好看的男子会是拥有一国天下的沛帝。她也永远不会看清他的真实企图......
楚白歌。你。为什么要逼着我恨你呢。
藤芷烟上了梅莲山。看到了那座翠竹掩映的竹屋。时值夏末。屋顶上的海藤花都谢了。只剩下枯藤缠绕着。她站在一片竹林中。望着那间竹屋。她的心痛到眼泪都掉了出來。她此生最美好的回忆都葬送在了那里。她甚至看到了门前有个女子抚着七莲琴。而她不远处有个身穿血红衣衫的男子慵懒地倚靠在一簇竹枝上。吹着青玉箫。箫声混合着琴声。幽婉悦耳。那么好听的协奏。那个女子偶尔抬头看一眼她心底极欢喜的男子。而男子察觉了会扬起一侧的嘴角。笑得一脸邪魅。
而周围的血莲花在他们周身绽开一簇簇偌大的花。红得如同血染一般。开了满地......
一曲毕。她看见那个红衣男子直起身子。走到那个女子身边。满眼促狭的笑意。然后揉了揉她的头发。说道:“丫头。你的琴声终于不再似猪叫了。为师甚感欣慰。”
那个女子本是脸带笑意的。听他这么一说。她整张脸一下子青了。从凳子上跳起來。一手叉着腰。一手指着红衣男子的鼻子。气冲冲地瞪他:“柳墨浅。你音乐鉴赏力真差。”
那个红衣男子收起嘴角的笑。说:“叫师父。”
那个女子一偏头:“不叫。你不也沒叫我徒弟么。”
红衣男子靠近她。再次说道:“叫师父。”
女子可能还在计较刚才红衣男子说的话。所以她一边不停地摇头。一边大声道:“不叫。不叫。不叫。不叫。我就不叫。”
红衣男子眯起眼睛。里面迸射出危险的气息。他用青玉箫指着身旁开得正艳的血莲花。威胁道:“虽然它们刚食人血不久。但爱徒既然这么想献出自己的鲜血。为师实在不好不成全爱徒呢。不如今晚就拿爱徒的血当做它们的晚餐。爱徒认为可好。恩。”
女子立马脸色就变了。撇撇嘴。不情愿地改口:“师父.....”
红衣男子突地笑了起來。笑里满满的都是得逞之色。他又摸了摸女子的头。说道:“丫头。这样的你才乖。”
一见红衣男子朝着屋里走。她冲着他的背影不停地吐舌头、做鬼脸。完了之后。她竟然不自主地露出笑容。其实到头來。她心里还是开心的。
藤芷烟哭了。曾经的片段就那么硬生生地展现在她面前。她如何能克制住自己的情绪呢。那是她曾深深地喜欢过的人啊。为什么半年之前和半年之后会有这么大的差别。如果他一直都只是柳墨浅该多好。即便是被他捉弄。即便是永远都生活在这梅莲山上。她也快乐的啊。可现在不能了。陆小凤死了。乌七也与她分开了。她被他推下了绝命崖。那个无一存活的崖谷。他是不是在崖谷底下沒有找到她的尸首。所以慌了。所以要四处寻她下落。只因苏凝若身体里的莲毒不够她活过三个月了。
突然。一直安静地立在她身后的离曜。猛地抓起她的胳膊。将她往上面拽。她被离曜拽上竹林顶端。她低头。看见了楚白歌。如半年前那样。他依旧是一袭红到滴血的衣衫。只是他周围多了不少锦衣卫。他不再是柳墨浅。他是万民之首。他是一国之君。他是沛帝楚白歌。他是裕国百姓心目中的神。但他却不是她的谁。
只是她沒有想到的是他很聪明。也很自以为是。他知道她喜欢他。他知道她会再回來这个地方。所以他想到这个地方堵她么。
楚白歌。你错了。我会回來沒有错。但不会再让自己以一个弱者出现在你面前。因为你不会护我周全。我就算是血液干涸殆尽。也绝不便宜苏凝若一滴。你不配得到。她不配拥有。
藤芷烟缓缓地闭上眼。悬在她下颚的泪珠终于还是坠落下去。向层层竹叶中坠落下去。在她变强之前。她允许自己懦弱无数次。也只是在她还是弱者的时候。
星沉教在云鹫山上。云鹫山处在裕国和隋国的边界。可它却不属于任何一国。正如星沉教与江湖上的各大派都沒有关联一般。独一无二的存在。星沉教向來独立行事。很少和别的教派联盟。这样一个教派建在这样一座山上。果真是再适合不过了。
云鹫山腰就起了层层雾气。袅袅绕绕。犹如仙境。山腰以上的山体都在这白雾中若隐若现。仿若天神所在。
离曜走在前面引路。藤芷烟跟在身后。因为雾气缭绕。她总是看不清脚下的路。几次差点跌倒。扑在离曜的后背上也是常有的事。最后一次的时候。离曜终是忍不下去了。他随手一挥。手上就抓起了一把虫子。他放开手指。那些虫子就在他们前面飞了起來。不过片刻。眼前的雾气就散了不少。简直太神奇了。
藤芷烟问他:“这是什么虫子啊。”
离曜说:“雪灵。”
藤芷烟也学着离曜伸手一挥。可摊开手掌。什么都沒有。几次下來都是这样。顿时她有些泄气了。不满地对离曜抱怨:“这里的虫子竟然欺负我这个外人。”
离曜回头看她。见她嘟起嘴巴。他嘴唇抿得很紧。半晌他才说:“我手上有寻灵香。雪灵虫闻到自然都会凑过來。”
藤芷烟感觉像是发现了宝贝似的。说:“不如你给我一些寻灵香吧。这样我以后走这里山路就不至于摔下山崖了嘛。”
离曜沒有回答她。而是继续往前走。藤芷烟不停地站在他身后吵着闹着要他给。可他始终不给她半点回应。
藤芷烟已经不怕离曜了。因为这几天的相处让她知道。他虽然外表冷漠。但也不是特别难相处的人。所以与其说他无情。还不如说他不善于表达感情。因为他若真是无情之人。他就不会救她。即便她不知道他救她的目的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