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3 变身（1 / 1）
看着欧阳汐沉沉睡去，魏青璃将毛毯为他盖好，听着他因醉酒而变得粗重的鼻息，魏青璃淡淡笑了——果然还是这么没酒量，不过可帮了大忙。哥，你放心，我不会让你有事的。
很快，她感到身体深处像是被点燃了一样，由内向外一寸一寸燃烧，仿佛在烈焰中被炙烤、被焚烧，每一根神经都在这种强烈的感觉中蜷缩起来，越来越灼热的身体，让魏青璃几乎站立不稳，她知道是血族的血液起了作用，三步并作两步奔向卫生间。镜子里的自己苍白得可怕，嘴角依然残留着血渍，除了没有利齿和玻璃般的指甲，这样的她看起来和真正的吸血鬼似乎没什么两样，她不由得伸手触摸那张仿佛不属于自己的脸，触手处滚烫，望过去，脸上却没有丝毫红晕。
体内的火焰像遇到了汽油似的，依然在不停的燃烧，她觉得下一秒似乎就会被焚为灰烬，恨不能将自己纵剖开来，让外界的冷空气对燃烧的内脏进行洗礼。她忽然瞥到浴缸中残留的一大缸水，是刚刚给欧阳汐取暖的热水，她下意识的伸手进去，早已变得冰冷的水将一股寒意从她指间传递到她的大脑，顿时，清醒了不少，她抛开包头发的毛巾，脱下身上的衣服，跨进了浴缸中。
滚烫的身体一接触到凉水，让魏青璃舒服得不禁发出一声感叹，明显的感觉到水面上下的肌肤处于冰与火的两重境界，于是她索性狠狠吸了一口气，将整个人没入水中，只留了乌黑的长□□在水面上，像一朵绽放的花。然而体内的烈火并没有被浇熄，不过是与身侧的凉水保持着一个相对平衡的状态，但魏青璃仍然觉得浴缸中的水几乎要被她弄得沸腾起来了。
忽然，在水中的魏青璃朦朦胧胧看到自己的身体上似乎蔓延出什么东西，惊异中猛的从水中坐了起来，看到自己的变化，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胳膊上原本淡蓝色的静脉此时居然变成漆黑色，从幼细的毛细血管开始，像无数条河流最终汇成江海，以一种极为迅捷的速度向全身扩展蔓延，最后全身都变成了一般的黑色，一如夜的漆黑。就在魏青璃惊恐不已的时候，紧锁的卫生间门忽然被敲得“咚咚”作响，外面传来欧阳汐焦急的声音：“小璃！小璃，你在里面吧，开门，你做了什么傻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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欧阳汐因为酒精的作用昏昏沉沉很快睡去，梦里一会儿是唐泽，一会儿又是玫，不变的只有魏青璃跟在他身后，就像小时候那样，他有时回头望一望，却看得不真切，明明那人就是魏青璃，却连她几岁都看不清楚。猛得一睁眼，日光灯雪亮刺眼，他揉揉眼睛，只觉得头疼不已，迷蒙中却察觉到口中仍残留着魏青璃鲜血的味道，猛的一惊，定下心来思量片刻，之前的事情如电影片段一般反复在他眼前飞过，一种不好的预感直击心底。“糟糕！”他低声叫道，一跃从床上起身，玄关处魏青璃的鞋子和外套都在，他稍稍放下心来，可是一眼望去，几十平米的家里都没有魏青璃的影子，转身，忽看到紧锁着的卫生间门，他冲过去一边用力拍门，一边大声喊道：“小璃！小璃，你在里面吧，开门，你做了什么傻事！”
独自反锁在里面的魏青璃看着自己变得漆黑的身体大惊失色，捂着嘴巴不知该怎么办才好。
“喂，丫头，你开不开门？”只听见外面欧阳汐的声音越来越焦急，“你要是不开门，我……我数三下就踢了啊。一——二——三！”
“别进来！”里面的魏青璃尖叫道，她此时身上未着寸缕，并且全身黑得可怕，这样的她怎能让欧阳汐见到？然而就在她刚喊出声的同时，“嘭”的一声巨响，欧阳汐已将卫生间的门踢开。
看到浴缸中的魏青璃已完全变了模样，欧阳汐如堕冰窟，四肢发软，眼前一黑几乎要晕倒：“小璃你……”
“转过去！别看！”对于忽然闯入的欧阳汐，魏青璃带着哭腔喊了出来。
欧阳汐一愣，勉强站稳身体，听话的背转了身体：“对不起，我不是那个意思……可是小璃，你这样……你怎么能……”震惊之下的他已经语无伦次，他做梦也没有想到魏青璃会以自己的身体作为保护自己的盾牌。明明是自己赌上一切守护的人，反而为了自己变成嗜血的怪物，他恨不能用自己的生命来换回她原来的模样。可惜……谁到知道，从来只有人类变成吸血鬼的，没有吸血鬼变成人的。
“我为了你……唉，你却、你怎么能变成这样！我……我恨不得……都怪我迷迷糊糊又吸了你的血，早知你会这样，我就该永远不要依赖你的血液！”欧阳汐双拳紧握在身侧，不住的微微颤抖，指甲早已将掌心刺破，刺目的鲜血从指缝中渗出，一滴一滴落在雪白的地板上。
“五年前你可以为了我变成这副模样，五年后我也可以……”
魏青璃清楚的看到欧阳汐的背影一顿，只听他颤声道：“什么五年前五年后，我不想死才那样的……你好好的怎么跟我比……”
“别骗我了，玫都告诉我了。”
“什么时候？”
“就是你昏迷在集装箱里的时候，一直都没能说，哥，谢谢你了……”
欧阳汐的双肩一下子泄了下去，自嘲的笑道：“倒是我把你连累成这样了……我该谢谢你了。只是……我们都有亲人死在吸血鬼手中，现在我反而累你变成这种模样……”
“哥，说那些做什么？死去的人早已死去，又怎么能放弃活着的人呢？”
忽然，魏青璃察觉到身体上诡异的黑色从肌肤渗了出来，覆盖在身上，形成一层黏乎乎的物质，同时散发出一股奇异的臭味，她心里“咯噔”一声，觉得此时的自己如此得肮脏不堪，慌乱的对着欧阳汐背影说道：“哥，你先出去吧。”
显然欧阳汐也闻到了那奇怪的味道，不禁想到了当时自己躺在雨水里的情景，那样痛苦与悲哀，却只有还不认识的玫在身边。他没有出去，反而倒退着走了两步。
“哥，你出去！快！我这样子、我这样子太恶心了……”
“你已经这样了，我一点办法都没有……我唯一能做的就是陪在你身边了。”说着他弯腰将魏青璃丢在地上的毛巾蒙在眼睛上，鼻尖处传来毛巾上魏青璃的发香，他深呼吸一口气，转身摸索着走到浴缸旁边。
“哥，你……”魏青璃看着扶着墙壁走过来的欧阳汐一时间呆住了。
“开始溶化了吧。”
“诶？”魏青璃低头看身上原本覆盖着的一层黑色粘液开始一点一点被浴缸中的水溶解，浴缸中的水也因此而渐渐变得浑浊，她诧异的看着身体的变化，说道，“嗯，和你说的一样呢。”
欧阳汐微笑道：“我曾经经历过一模一样的事情，你不用觉得难为情。”说着他将手指伸到水中，然后眉头微皱，“不行水太凉了，你把水放掉。”
魏青璃这才注意到身体不知在什么时候已经不再有燃烧的感觉了，她疑惑的将浴缸底部的塞子拔开，里面的水咕噜咕噜的顺着排水口流走，很快，她就完全没有遮蔽的坐在浴缸中了，虽然欧阳汐用毛巾蒙着双眼，她仍然觉得十分别扭，双臂环抱着腿蜷缩成一团，低头看见皮肤上的黑色粘液还在不断的渗出。
欧阳汐蒙着眼睛并没有感觉到魏青璃的窘态，伸手将挂在墙上的喷头摘下来，将水温调得暖和了，才移到浴缸上方：“丫头，是在这里么？”
“噢，稍往右一点点——”欧阳汐手稍稍的移动，一股暖流从头顶洒下，身上黑色的液体也迅速被冲干净，随着水流一并从排水口流走。
当身上完全冲干净的时候，魏青璃抬起手臂看时，肌肤光滑白皙，宛如新生，原本粉嫩的指甲已变得锋利坚硬，闪烁着玻璃般的光芒，她惊异的看着自己的变化，抬起头望了望蒙着眼睛仍然为她举着喷头的男子，清俊的脸颊上两道透亮的液体穿过毛巾和皮肤间的缝隙滑落至他削瘦的下巴，然后和热水混在一起落入浴缸里。
“哥……”她知道自己的决定虽然救了他，但却无异于将一根刺插入他心脏，此时的她想要说点什么来安慰他，可是却发现无话可说。瞬间，她心底涌起一股奇特的情愫，原以为会因自己的选择而感到哀伤或悲壮，然而此时的自己却无比的镇定，因为想到将来无尽的生命将会和这个男人一起携手走下去而觉得无比的镇定。
是太过相信年少时他的承诺了吧，以至于坚信会永远在一起，以至于在五年前失去他那样慌乱，以至于如今为了守住他而一脚迈进被天堂和地狱都遗弃的地方……没有怨恨，也没有悔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