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3 穷吏(1 / 1)
初五又叫破五,一大早起来放过一挂鞭炮后,生意就又开张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因为还是在年里面,所以还有很多人仍在串亲访友中。
今年的北京城可出了个稀罕事,刚过了初五,在最繁荣的地方,开了一家“万事兴菜行”的店,里面全是些只有天热时才能见到的东西。
北京城的老少爷们都是爱看个热闹,闻着信的全跑去看了,回来后在茶馆里跟别人在那里口吐白沫的忽悠着:“我去瞧了,那菜行里的菜可都是水灵灵的,那黄瓜上面还带着花呢。还有那草莓,个那么大,就是放到天热那阵子咱北京城里也难找到呀。”旁边有人问道:“这么好的东西可不便宜吧?”
“那是,我一问那价钱,黄瓜论根的,一百两银子一根。”
“什么!一百两一根?妈呀!我家两年也花不了一百两银子呢。那玩意那么贵谁要呀。”
“可着,你以为那东西是卖你的吗?咱北京城里有钱人多了,你吃不起人家阿哥、贝勒们能吃不起?你是没去看,那菜行门口人多了去了,我去的时候正看见人家十阿哥家的管家从里面抬出来了一大筐黄瓜豆角呢。”
“得,听您那话我也不去看了,看也白看,买不起呀。黄瓜有什么稀罕的,等夏天了我也去买一大筐去。”
旁边的人都大笑起来。
菜行的生意用日进斗金来形容已不是很贴切,应该说日进车金。现在大户人家请客的宴席上要是没份调黄瓜、没份肉炒豆角那就会被客人笑话的。
一些家境不错、爱显摆的八旗子弟,总是一手提鸟笼一手拿根黄瓜,往茶馆里一坐,那个神气呀。喝一天的茶黄瓜也吃不了一根。
我从初三就开始忙活起来,李卫已经是京官,不用回山西了,但也不能总是住在雍亲王府呀,所以我到处物色房子,好不容易才在与雍亲王府后门隔两条街的地方找到一处不错的宅子。
张叔、马嫂、春花、秋月都跟我回了京,但魏师爷还在平遥,我写信给他叫他一起来京城,他回绝了。说是不想进京,我估计是因为山西能见到易瑛的缘故吧。
我去找四爷,向他举荐魏师爷接替李卫的位置当平遥的知县。我将魏师爷的人品与学识都告诉了四爷,四爷答应了。
趁着过年我赶紧找人四处打点,终于在正月十五以前将事情办好了,吏部也下了官文,我一颗心算放下了。我的暖房跟肥皂厂可在那里,谁当那里的知县就直接影响到我的生意呀。
山西往京城送蔬菜总不是长远之计。为了这事我跟四爷商量了好长时间,他才同意将承德旁边的一处庄园交给我改建成大型蔬菜基地。
我已经将平遥的暖房交给了周君财管理,那毕竟是他的老窝,而且有魏师爷在那里当知县,相信没人敢去找麻烦。那个暖房挣的钱我与周君财平分。
年前我就去琉璃坊订了一大批玻璃,四爷这边一同意我建暖房,那边玻璃正好也到货了,我立即组织人马去了承德。
张叔与我对于建暖房已经轻车熟路了,所以这次暖房面积虽然很大,但也没用多少时间。雍亲王府里的包衣奴才多的是,又能干又忠心,我老实不客气地挑了好些来承德帮忙。
我计划着等这个暖房挣钱后我要与四爷三七开,我三他七,毕竟我用人家的地、用人家的人了。这里的面积大的很,相信就是三成我也能成个小富婆了。
一切走入正规时,年也已经过完了。李卫已经开始去工部上班了。我每天除了在家算算菜行的帐外就是在那里发呆,想着还有什么可以挣钱的门路。
挣钱这玩意上瘾呀,天天看着帐本上的数字慢慢变大,我的心就跟喝了蜂蜜一样甜。再做点什么挣钱的事呢?
工部员外郎,一个既没有油水,又闲得发慌的活。李卫自从去了工部就开始有了大把时间,他比较爱交朋友,没三天就把工部里的人认识全了,朋友也认识了不少,不过官没几个全都是些吏。
清朝跟现在差不多,分到好单位了,油水多,小日子过的也就不错,分到清水衙门了就靠死工资过日子。那时候工程少的可怜,干活的也不知道偷工减料,所以工部可以算是六部里最穷的地方了。
有些吏来我家做客,我怕冷,正堂里光炉子就放了三个,门上还有棉门帘。他们外面穿的大褂还算不错,但热的满头是汗也不肯脱了外罩。后来马嫂悄悄地告诉我,那些吏都是穷的可怜,里面的衣服全是补了又补的,但他们又都要脸面所以再热也不肯脱外罩。(还是社会主义好,我都没一件是打补丁的衣服)。从那以后我经常将家中的旧衣服送给一些跟李卫交好的吏们。
那些吏里有个姓王的,为人十分老实,四十出头,高高瘦瘦的,家境不是很好,已经被生活折磨的早生白发了。
人都喜欢交些老实的当朋友,最起码他不会害你,那个王吏来我家向来规规矩矩,从不要东西,即使我要送他点什么,他都客气地谢绝了,看来是个很有些骨气的人。
一日,我与马嫂从菜行视察回家,看见他行色匆匆地从一家当铺出来,天刚开春,他就穿了一身单衣,冷得抱着膀子走着,我与马嫂从后面叫住了他。
他见到是我,表情十分尴尬,我问到出了什么事,他叹了一口气道:“我都四十的人,家里三个女儿,前年我家婆娘好不容易给我生了个小子,可那孩子自小身体就不好,这不前几天又发烧了,衙门里每月的那点银子刚够一家老小吃喝的。这个月的例银到现在还没发。没法子我就将棉衣给当了,等过些天例银发了再去赎。”说着说着,他眼圈就开始红了。
我一把将他手中的当票给抢了过来,递给马嫂,叫她去赎。王吏不敢上去要拦着,被我一把给拽了过来道:“王大哥,你先带我去你家看看孩子吧。”王吏只好带我去了他家。
王吏家住在一个小四合院里,房子破破烂烂的,窗户上的窗纸也烂着很大的窟窿,我估计屋子里面跟外面温度是一样的。
进屋后,只见一个面容憔悴的消瘦女人坐在炕上,炕上还躺着一个瘦弱的小男孩。王吏进来后对那个女的道:“这就是我常说的李大人的夫人,你快去倒杯茶去。”
我忙说道:“嫂子别忙活了,我坐坐就走。”
我上前摸了摸那孩子的头,很烫手,问道:“请大夫了吗?”
“请了,那大夫说是伤寒,开了点药就走了。”那女人在旁边说道。
那孩子的脸已经红的不太正常,嘴唇有点干裂。我要过药方看了看,不错,还有些发汗的东西。
正说着话,就听见有个清脆地声音说道:“娘,弟弟的药已经煎好了。”
我扭头一看,当场惊呆了,她。。她怎么在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