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八章 疯子(1 / 1)
黑衣右使一身黑衣翻猎,他纵然静立亦有强力的气场放出,显得狂肆张扬。罗言与其遥遥对视,只见他琥珀色的眸子渐渐失去了澄澈冰冷,直至变得金红刺目,妖异异常。在他的注视下罗言渐渐低下头去,到如今她还有何面目见他?
“他死了?”右使问,然而他已无需回答,因为答案显而易见。他的平静仿若毁灭前的祥和,罗言无言以对,只是注视着怀中已然冰冷的男人,她曾经熟悉的他的气息已然完全散去。
李规,你如此离去,是否曾想过留下的人该当如何?她该如何?冷月又该如何?如今的她该如何面对冷月质问的脸?都以为杀手无情,然而罗言非常清楚,李规之于冷月代表的是何意义。冷月要保护的从来都只有两样,一是她罗言,一即为李规,二人没有谁比谁更重要。
为了保护她二人,冷月需要力量,并且不惜一切地得到力量,即使这力量是建立在万千杀戮之上的罪恶力量。而如今他舍弃一切要保护的就躺在他面前,却已不再有生气。李规之死,罗言已然绝望,但她仍无法体会与想象,冷月该是怎般感受?
同一时刻与冷月同来的鬼影多达百数,其中近半为刚从暗堂拉出来的厉鬼。厉鬼嗜血,无须冷月下令就纷纷循着气味钻入山林,片刻功夫后一行数十人便被这群厉鬼从山林里逼了出来。这些人一身便衣,但是身上明显带着军人的痕迹,正是袭击罗言等人之人。
那当首之人一身白色孝衣,大腹便便,此刻纵然发丝散乱,身形狼狈,依然不掩其绝然风华,赫然竟是薛家薛荔。而那些支狸人却不在这一行人内,他们不知何时已然隐匿起来,气息全无,但仍可以确定他们就隐藏在附近。
再说薛荔,她本以为已将罗言逼至绝境,事实也的确如此,但是岂料半路杀出冷月这程咬金当即惊怒异常。更令其措手不及的是,那些厉鬼的鼻子简直比狗还厉害,他们藏得何其隐秘,居然硬是被他们循着气味追踪而来。
而这些人也不负厉鬼之名,二话不说就杀了上来。薛荔的杀手锏乃是那些支狸人,跟在她身边的虽然也是以一敌十的精锐士兵,但怎能跟杀戮成性的厉鬼比,一时间被杀得毫无脾性,最后不得不乖乖地从藏身之地退了出来。
当薛荔看到冷月的瞬间本能地瑟缩了一下,在那个男人周围似乎隐隐有一层膜,在那膜内充斥着冰冷、残酷、孤独、寡绝、那膜内的世界就是属于那个男人的天下,无人能靠近,靠近者死。更令人心神胆颤的是男人此刻肆虐的暴虐气息,以及那妖异的金红双目,那当真是属于这个世界的么?……那就是传说中的黑衣右使。
然而她的恐惧很快便被惊讶和愤怒取代,“你竟然还没死?怎么可能?你明明被困在西川的深山之中,在那样的情况下你怎么可能还没死?”
薛荔的声音尖利刺耳,她今日的计划已然是破釜沉舟。一旦不能在此地顺利解决掉罗言,薛家日后势必面临黑衣门和罗记的报复,在这两大势力联手的压倒性实力面前薛家根本毫无还手之力。眼看计划被打破,薛荔已然竭斯底里,然而回应她的是一片黑色的深沉而绚丽的刀光。
冷月双目血光迸溅,他瘦削的身体紧绷得如一只捕猎的豹子,瞬间迸发出令敌人难以招架的力量,一柄黑柄黑鞘的大刀洒然出鞘,黑色的刀身一瞬间绽放出令人目眩神迷的黑色光彩,掀起连天刀影,悍然罩向薛荔等人。几乎是同一时刻,一片头颅抛天而起,那脸上仍带着恐惧与战栗,惊呼尚噎在喉头未曾吐出。在这个男人面前他们竟显得如此无力,直接被对方秒杀。
“小姐快走。”一名三尺大汉突然挡在了薛荔面前,双目血红地大叫到。此人正是一直跟在薛荔身后的那名薛殷侯老将,也是今日之事的另一主谋者,他是无数次接近过死亡之人,本能知道眼前之人并非他们可以应付,因此当下只存了逃得一个是一个的心思。
然而薛荔脸色骤然一沉,冷声道:“我不会逃,从下决心报仇开始我便已经做好准备,大不了一死,我决不会逃。我们还有这么多人,难道还对付不了这区区一个杀手?更何况我们还有支狸人,这世上还没有他们杀不了的人。”
大汉一刀砍掉横削而来的刀光,一边护住薛荔飞快后退,此刻闻言顿时脸色一变,神色古怪地看了薛荔一眼,厉喝道:“荤话。区区一个杀手?这是一个杀手吗,这是个杀神。况且小姐你忘了只是一个左使支狸人已经有大半受了伤,现在根本没有再战之力,再让他们硬上也只是给人填刀口而已。”
这一眼已然没有先前的恭敬和信服,有的只是失望和轻视,薛荔感受到大汉的变化当即秀目一沉。下一刻她环视周围顿时目瞪口呆了,分明才几个呼吸的时间而已,为何,为何身边的数十精锐已然只剩下寥寥无几?那些躺在地上的四肢不全的尸体就是她精心选拔的精锐吗?
在这数息之内到底发生了何事?薛荔仍然懵懂,她望着前方那一身夹杂着血肉飞舞的黑衣,那张狂的黑发,妖异的红眸,那冰冷森然的黑色大刀布下一张细密的天罗地网,不断收割着那些脆弱而低贱的生命。那个男人仿佛化作手执镰刀的死神,杀戮只是他的圣餐,无法浇熄他心中的怒火,只有越来越盛的毁灭世界的欲望。这就是杀神?
“为甚么?”薛荔神情恍惚,到底为何?她先是刺杀冷月,将其困于山中,接着又传假信将罗言引出王府,那夜他们冒雨在去往西川的路上埋伏了一夜,没料到罗言根本没来。她隔日才得知罗言意外流产的消息,今日她事先得到消息又埋伏在此地才一步步将罗言逼到如此境地,为何她最终还是失败。
是她错估了形势,识人不清,还是当真命运不济?为何如此周密的计划最终仍然落空,难道她真得仅此而已,她恃以傲物的谋略和手段仅此而已?想在这世上翻起一场风云当真如此之难?……那么那个女人迄今为止又是如何做到?
难道她比她更懂得阴谋算计,还是她比她更加谨慎小心?若非如此,她自小钻研计略,与兄长争宠,又在寒王府与众妃争奇斗艳,玩弄手段,终日谨言慎微,步步惊心又是为何?到最后她终究只是一个目光短浅,上不了台面的女人而已?她终究无法超越那个女人?
“噗嗤。”一瞬间挡在身前的大汉被一剖两半,血肉飞溅,薛荔首当其冲被喷了一身,血的燥热与腥气扑面而来。
薛荔并非第一次见血,她见过自杀的女人皓腕间潺潺流出的鲜血,见过被赐毒而死的王妃嘴角流出的黑血,见过许多与其争宠的敌手在被她算计至死时,怨恨的双目中缓缓滑下的血丝,但无一如此时这般惨烈残酷。那干净利落的刀法,似乎屠戮的是猪狗,那些横飞的碎肉头颅,是对生命最直白地嘲笑,原来生命也可以如此低贱,如此不堪一击。
血溅在身上尚带着余温,肉体撕裂的声音如布帛撕裂一般刺耳,那一地尸体,曾经活灵活现,望着那砍人如切菜一般的男人,薛荔第一次意识到生命如此廉价,死亡与她如此接近。本以为可以直面死亡,最终还是怯弱了,薛荔几乎是以最后一点力气堪堪躲过大刀砍过的余波。
“支狸人,杀了他。”薛荔声嘶力竭的大喊,一群支狸人突然从山林中狂闪而出,直扑冷月。战斗部族无一例外都是嗜杀好战之辈,支狸人作为战斗部族中少有的被正式编入军队的战斗部族更是如此,他们不惧死亡,挥舞着十根尖锐奇长的指套,仿若闻见肉味的野狗般狂欢地扑向冷月,这是他们的盛宴。
“啊。”
冷月陡然仰天厉喝一声,率先迎上支狸人。其声撕裂,仿若野兽濒死的哀嚎,震动四野,在场之人尽皆一片愀然,惟薛荔一人趁机逃进了山林,跟着冷月前来的近百鬼影一直团团围在四周,竟对其视而不见。
此刻出现的支狸人不足二十,已然不到其原本数量的一半,显然先前那些支狸人以自己为代价拖住李规,最后虽凭借其近乎变态的生命力逃过一死,此刻已无再战之力。而且没有了毒箭的辅助攻击,也没有罗言的拖累,仅凭这些剩下的支狸人已经不足以威胁到冷月。
冷月哀嚎传入罗言之耳,令其心神震动,然而她的心或许早已麻木,已然感觉不到痛。她遥遥望向那不远处的战团,在那血肉铺陈的地面中心,冷月一身黑衣翻猎,仿若嘶嚎的野兽不断扑向一个又一个支狸人。
在凶悍的支狸人围攻下,他的身体不断被抓出一道道血红爪印,血肉迸溅,然而他却视若不见,只是疯狂地扑向敌人展开搏杀。冷月的身手毋庸置疑,纵然是支狸人也不可能接连挨上他四刀五刀,一个又一个支狸人倒下,他的身上也一次次被撕下血肉,竟是如斯惨烈。
“冷右使爆发了。”薛荔身边仅剩的几名精锐将士此刻已然毫无战意,四散而逃,但他们显然没有薛荔幸运,被众鬼影一扑而上,乱刀砍作一滩肉泥。
外界有传闻:冷郁二使爆发,在者无活人。冷月真正的爆发有几人见过,见过的基本已经去阎罗殿报道很久了。事实上冷月极少真正意义上的爆发,就罗言记忆中也仅仅两回而已。一回是在黑衣九考中,罗言被厉鬼围攻危在旦夕,冷月苦战两日将近百厉鬼屠尽。一回是黑衣门四堂叛变,李规独身前往招安,后被四堂堂主袭击重伤而回,命悬一线,冷月一骑独往,之后四堂化为一片废墟!
冷月素来理智,只有在罗言二人遇到生命危险时他才会爆发,每当此时他只是一头被杀欲夺取理智的野兽而已,攻击不分敌我,只有疯狂的无止境的杀戮,因此对于冷月而言爆发就是失控,是他一直竭力避免的。罗言木然地望着黑衣右使,这几年来在冷月有意的控制下他已经很久不曾失控,难道李规之死当真已经夺取了他的理智么?
“李规,我该怎么办?这就是我杀了你父亲的惩罚?就算我骗过你,骗过大哥,骗过天下人,甚至骗过我自己,到最后你们还是都离我而去。”
“报应啊报应,都是报应。我杀了那么多人,现在报应终于来了。”罗言已然不知该笑该哭,只是口中不停地絮絮念叨。她想笑,笑这世间还有报应,还有天理,笑这世事弄人,她想哭,哭她从来没有选择,哭她终究孑然一身,但是笑和泪已然全无。
“你以为你真的骗过了所有人吗?”这时罗言身后突然传来一道冰冷的声音,说话的赫然竟是蓝维尔。此女与罗言李规二人都有牵扯不清的关联。她当初是萧府一名颇有地位的丫头,罗言在萧府遇险就是为她所救,但是离开萧府后此女一直独居在菅家旧宅,此刻不知为何竟然出现在这里。
蓝维尔神色复杂地望着女子的背影,问道:“你以为你当真骗过所有人?你以为李规当真甚么都不知道?你以为当初那场大火仅仅是意外吗?”她越说越激动,最后也禁不住掉下泪来,“那日你杀了古项之后怕被人发现就匆匆逃离了那里,但你却不知道,李规得到你去见古项的消息便跟了过去,当他赶到的时候古项已经死了。”
“李规知道,是你杀了古项,但是他怕此事被人发现后你会有麻烦,就在那里放了把火。那些年我虽然呆在萧家,却一直与他保持着联系,除了他在暗堂的那几年。那件事发生后他曾对我提起过,他说怕你知道实情会更加担心,便不打算告诉你,就让你以为一切都如你所愿好了。”
“没想到啊,真是世事弄人,他最后竟因此事死不瞑目。”
罗言反应出奇地平静,或者说根本毫无反应,她仍然一遍又一遍地近乎神经质地念叨着“报应,报应”,似乎已经对外界毫无感知。这些话她已经听到,或者没有听到,也已无人知晓。就在此刻一道白影从她身后的无人房舍闪了出来,朝她直扑上来。
这白影正是薛荔,原来这薛荔逃进山林后并未走远,而是无声无息地绕道了罗言背后,伺机偷袭。此刻冷月还与支狸人杀成一片,一干鬼影怕遭池鱼之殃也只敢站在远处围观,根本无人注意罗言这边,她终于看到了希望。
“罗言,去死吧。”薛荔大喝一声,拼着全身力气挥出了大刀。她赌上了一切,如今已然输的一塌糊涂,但是,至少,至少她要搬回一点,不至于让自己那么可怜,那么失败。
薛荔的出现是个意外,眼看大刀离罗言不过咫尺,蓝维尔仍然站在远处,罗言也根本未意识到危险的靠近。近了,近了,薛荔几乎看到大刀砍到罗言身上,鲜血四溅的情形,她出色的五官已经因为兴奋而变得扭曲。爹爹,女儿给你报仇了,我杀了她,杀了她,我终究还是赢了她一局。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罗言突然抬起头来。“报应,报应。”她还在念叨不止,她的视线落在薛荔面上,看到的却不是薛荔的脸,而是一张张充满怨恨的扭曲的面孔,曾经死于她刀下的亡魂的面孔。她也看到了薛荔的脸,看到了那竖斩而下的刀光,那就是报应,她无力反抗。
此刻,她金赤的双目犹挂着未干的泪珠,苍白的面容显得麻木而僵硬,骤然呈现在薛荔面前的就是这样一张面孔。这张面孔与薛荔映像中那张冰冷、沉着的面孔差了太多太多,薛荔震惊之下陡然从癫狂中回过神来,同时大刀也堪堪顿在了罗言头顶。薛荔心头仿佛冰水浇过,一阵发凉一阵清明,她愣愣地看了罗言半晌,忽而又癫狂大笑起来,任大刀滑落在地,转身失魂落魄地朝山林中走去。
“可笑啊可笑,我在争甚么?争甚么?原来她也不过是一个失败者,一个失败者而已,哈哈。”
薛荔在笑,只是其笑已然似哭。这个女人争了一生,到最后才发现甚么也不曾争到,在她眼前此刻只剩下两个同样失败的可怜虫而已。薛荔失魂落魄的身影渐渐消失在阴暗幽森的山林里,她癫狂的笑声一直从远处传来,然后在一声“刺啦”声中戛然而止。
蓝维尔望着薛荔的背影消失无踪,她摇了摇头,眼里泛起无边的悲伤,薛荔这样的女人她见得多了。她回过头来,望着地上的罗言道:“我来带李规走,带他去他该去的地方。”
蓝维尔抱起李规往来路走去,罗言未曾阻止。她走出几步又停下,头也不回地道:“我这一生见过许多为情而疯的疯子,古项是,菅云是,李规也是,他们都没落下甚么好结局,望你好自为之。”彼时山风卷起她和黑衣左使的衣袂,兀自飘荡,渐渐远去。
那一抹黑色的衣袂,何故犹自留恋,不忍离去?罗言欲留住却终究无法伸出手,胸口再次疼得无以复加,秀颊留下两行红泪。
疯子呵,这世间情事从来折磨人心,又有几人能耐住寂寞,有几人不是疯子?明明遥不可及,却直到癫狂痴狂依然无怨无悔。慕容殇如此,莫颜绫子如此,她罗言何尝不是如此?要反悔却发现自己早已和周围格格不入。
罗言回过头去,不知何时冷月已然站在她五步之外,默不作声地朝她看来。黑衣右使一身黑衣猎猎翻转,肃杀森冷,长发随风乱舞,遮住他此刻神情。他一生执着于罗言李规二人,难道就不是一个疯子么?
他的身后已然只留下一地血肉,腥气冲天,纵然是支狸人也难以抵挡他强悍攻击,最终走向毁灭。就在这片刻功夫又有多少人死在了他的大刀之下,他的长刀兀自滴着鲜血,不能回鞘……
“走吧,去莫颜。”
此刻距帝王朝与莫颜开战已时过半年,自月前花冷两军爆发决战,帝军获胜之后便完全占据了花冷关隘。花冷之后是莫颜的大片平原,帝军进可攻退可守,形势一片大好,而莫颜却恰好相反,开炮第一战就受了重挫,士气极度低迷。莫颜为保护花冷之后的领土不受侵犯,在平原上安置了数万大军,摆开阵势与帝军较量,两军再次开始对峙。
一月后,在帝王朝重军驻扎的边关花冷中心,一座一毛不生的孤山之上正有四人负手而立。那当首一人一身紫袍,赫然是轩辕寒。此时的紫邪寒王并未带着面纱,赫然可见那紫光乱闪的丹凤眼,风华绝代的容貌,还有那如缎子般的及膝长发随风狂舞,均如传闻中一般妖异炫目。驻扎在山下的将士仰望着山顶,皆露出敬畏之色。
寒王爷身后三名年青将军,均显得沉着稳重,气度不凡,正是并称邪门三将的大将军方里、二将军卫北、三将军萧鼐。轩辕寒三大将从来各行其是,各管一方,今日竟然尽数聚集于此,令四方将士心中嘀咕异常。
事实上就连三位将军本人此刻也是莫名其妙,三人原本行军在外,却在不久前同时被自家王爷一纸急令召了回来。甚么事需要他们三人同时出面?这种情况在以前是极少出现的,三大将虽然不合,此刻也都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静等轩辕寒的决定。
轩辕寒并没有替几名爱将解惑之意。他眺望远方,只见前面是莫颜的大片平原,千里一线。此刻平原的上空遍布红色夕阳,仿若血染,将那片苍茫的大地笼罩上妖异而炫目的红光。在那血光下隐隐可见一大片黑色的人影,仿若乌云一般攒动不止,在如此紧张的形势下,那些莫颜大军居然堂而皇之地开始了傍晚的练军作业。
在轩辕寒看来,这片平原没有任何可以据守的险要地势和屏障,一旦他率军攻入,那数万的莫颜大军将会显得不堪一击,到时这一望无垠的平原将任他驰骋,可谓一马平川。那数万莫颜将士是否意识他们此刻已是待宰羔羊?为何还能如此庸庸碌碌,不知疲倦?他们可知道那头顶的血光代表着怎样的惊天巨变?怎样的血光之灾?
对即将到来的危险毫无所知,盲目地执行权威下达的命令,盲目地跟从。认识不到生命的廉价和渺小,总是在自己的世界中忙忙碌碌,挣扎不休,然后再茫然无知地走向死亡。这些人与蝼蚁何其相似。轩辕寒紫眸中异光闪烁,原来天下苍生皆蝼蚁,在那个人眼里就是如此看待这天下人的么?说到底,他也只是一只蝼蚁而已。
年青王爷再度居高临下地看了这片平原一眼,眼看着这片唾手可及的肥肉,他却迟迟没有动作。非他不欲,乃不能也。好一个海州王,他不就是看中了这点才敢将这数万大军放心大胆的送到他眼前吗?
花冷之外,一骑铁骑直奔隘口飞奔而来,径直进了花冷关隘,无人阻拦。铁蹄踏着尚还滚烫的沙地,踩起一路白烟敝人眼目。
“急报。”唱喏远远传来,余音未歇,传信兵却已然到了四人眼前。
“果然。”轩辕寒看过来报,脸色越加沉凝,当即转身朝山下飞奔而去。
“你们立刻去选五十精兵,轻装简备随我赶往莫颜海州。”
萧鼐三人同时脸色一变,大战在即,轩辕寒身为一方大将不在后方备战居然还要深入敌人大本营,这不是羊入虎口?三人心有疑惑却不敢过问,面面相觑之下立刻四散而走。
片刻功夫之后花冷关内喊杀声震天,一直毫无动静的帝军突然冲出关口,分成三支突袭了平原上的莫颜大军。这一仗不过打了半个钟头就以帝军退回关内,双方以极少伤亡不了了之,令驻守的莫颜大军疑惑不已。却没人注意到一支只有数十人的小队,趁着双方混战之时出了花冷关隘,以极快的速度,几乎化作一道乌光,横越了平原飞驰而走。
作者有话要说:
抱歉,今年对我来说是个多事之秋,结局一拖再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