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8 为卿(1 / 1)
清晨微雨,红香手里端着一碗药推开了房门,里面窗子紧闭,阴暗的似乎让人透不过气来,屏风之后,有压抑的咳嗽声音传来,听起来仍人揪心,红香走上前把药放下,轻声道:
“小姐,喝药了。”
浅色睁开眼,眼窝下有着阴影,短短几日,脸依旧瘦削下去,眼色中颇为迷离,被红香搀扶起来后,软软半坐着,红香把药拿了起来,试了下温度后,便要喂她服下。
“我不吃药。”
浅色无力的摇头,那中药的味道实在不好闻,再说,她这根本就不是病,只是看起来与伤风无异,吃药又能顶什么用?
“小姐..."
红香说不出什么体己的话,眼圈却已经悄悄红了,原本在云家之时,她伺候小姐那么久,可没见她生过病,如今到了这里,三天两头的受伤,且一次比一切严重,这次,王爷做的事定让小姐伤透了心,所以,小姐才说出这般任性的话。
“你别哭啊,我喝还不成吗?”
浅色皱着眉头,显然对她的眼泪攻势没有任何的抵抗力,这丫头就是抓住了她的软肋,听了她的话,便小心翼翼的喂她喝下那药。
一口一口,喝的浅色都快要吐了,而在她喝下最后一口的时候,她果断的吐了,哇的一口,直接吐了一地,浅色心底哀怨,为何偏偏要等到她都喝完了才吐呢?这也忒折磨人了。
红香连忙用手轻拍她的后背,眉心都纠结在了一处,怎么会连药都喝不了呢?这三日,小姐可是连床都没下过,而王爷,却连一步也没踏进过这里,听下人说,还陪着那语夫人去游湖了,难道他真的是如此薄情寡义?!
“小姐,我再去请大夫过来看看!”红香说完,浅色连话都没说出声,便一溜烟的跑了,刚出房门便撞上了丰玉,丰玉看见红香脸上似有泪痕,心中一惊,便连忙走进了房去,靠床的地上一片狼藉,浅色这几日都没怎么吃东西,吐出的东西全都是黄水,她本来就娇小的脸,此刻看起来更加瘦削苍白。
“怎么喝药都吐?”
丰玉走上前去,坐在了床边,细声问着,见她苍白虚弱的样子,丰玉不由得惊慌失措起来,只是那张蜡黄的假脸上,只是一片冰冷僵硬。
“没关系,只是有点反胃而已。”
浅色温和的看着他,对于自己的身体倒是不怎么在意,太后下的毒,意在让她安分,为将凤姨引过来才让她回到府中,只是凤姨已经死了,她这么拖着,也不过是为自己争取了几日好活而已。
“一定会有什么办法的,一定有的。”
丰玉激动的握着她的手,然后头也不回,便也急忙的跑了出去,浅色失笑,怎么这两个人都这么急性子?
昏昏沉沉的便又要睡过去,她似乎能听到外面雨打屋檐的声音,稀稀落落,听来来很是动听,这几日脑子一直昏沉,她似乎遗忘了什么东西一样,到底是什么呢?
阴暗的房间内,房间内无声无息的进了一个男人,那张白玉面具颇为诡异,静静的看着床上昏睡过去的女子,叹息一声,她病成这样,怎么就没有告诉他?
“请主子务必救她!”
丰玉跪拜在他的脚下,头深深的叩在了地上,身子去挺立着,以如此跪拜的姿势,请求者他,决杀门主气息冷冽,颇为冷淡的看了他一眼,他的女人,要他来求情?真当他死了吗?
上前一步,查看起了她的病情,久病才成医,她的脉象与一般伤寒无疑,只是若是这样,她便不会这样昏睡下去,到底是什么原因?
“暗影,你来看看她。”
决杀门主吩咐了一声,一个身影便悄声无息的出现,只是他身子未动,冷声道:
“主子,你知我已经立誓,除了您,其他的人绝对不医。”
“你只要告诉我,她到底是怎么了就好。”
“寒气入侵,看似风寒,实则中毒,还是那阴寒之极的毒,表面上没什么,看起来只是受了风寒,四肢无力浑身燥热,而且昏睡之间,会全然无所觉,只是不出十日,便会悄声无息的死去,没人看出异样,也不会有人察觉,这毒似乎来自花涧宫。”
“又是花涧宫?这毒要如何解?”
暗影抬起头,凌厉而生硬的五官并没有太大的起伏波动,冷冷道:
“需一个人将她身上的毒全部引至他的身上,只是这样太过凶险了。”
一直跪倒在地上的丰玉缓缓起身,眼底划过一丝决绝,上前一步,轻声道:
“我来。”
决杀门主冷冷的看着他,他清楚他那张蜡黄普通的脸皮下藏着怎样妖惑人心的脸,只是他真的甘愿以命换命吗?
暗影忽而在旁又加上了一句:“不是所有人都可以,那人必须要强劲的内力,否则,两个人都得死。”
丰玉没有武功,就算他愿意也没用,决杀门主看着昏睡的浅色,手指浅浅握着,眼前忽而有些模糊,他走上前握住了她的手,对暗影吩咐道:
“除此之外就没了别的办法吗?”
“没有。”
“那么告诉我,如何将她身上的毒引出来。”
“主子,万万不可,你内力虽足,不过你的内力也只能稍稍压制住你身体内的毒性,若你将她身上的毒引至你的身上的话,只怕会有性命之忧。”
决杀门主静静的看着浅色,手指抚上了她的脸,一寸一寸的摩挲着她,却怎么也看不清她的脸,这双眼早已经废了,暗影给他服用的药勉强能让他看见一点,这样不至于成了瞎子,也不妨碍他做事!
“况且,你平常服用的药物,都带着几分毒性,你能支持到现在已经是极致了,你的眼和你那双腿,只是通过药物的刺激才能恢复到这种程度,但是药效越强烈,毒性也越强烈,若是你真的执意要将她身上的毒引到你的身上的话,那么纵然你有幸不死,那么也会成为真正的废人,主子,你隐忍这么久,眼看还有几日,便可得偿所愿,难道你舍得,在这个时候放弃?”
暗影突然显得激动起来,这么多年,他都隐忍过来,怎么只为了个女人就这么不理智?如今皇上病重,太子那里已经有些蠢蠢欲动,太子手上又兵权,光凭着决杀门的力量如何匹敌?为了这个,况且,就算他成功了,若到时候,他真的成了又瞎又残的废人,他又如何能坐上那个位置?!
“不用多说,直接按照我说的做。”他将脸上的面具拿下,第一次在浅色面前以决杀门主的身份,以这样的面目面对她,只是此刻的她,还是昏睡着的,这样也好,毕竟欺骗了她良久,若是他侥幸不死,希望自己还有这样的勇气来面对。
“主子!就算是主子的命令,我也不能这么做,我不能眼睁睁的看着您被感情所惑,而忘记了自己的雄图霸业,让自己万劫不复!”
决杀门主抬头,看着自己的心腹,那张略显苍白的脸上满是坚决,他并不清楚自己所做的一切到底是为了什么,沉声道:
“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这毒来自花涧宫,或许除了这个还有其他方法,还有几日的时间,不如主子把花宫主找来商量着方法,如何?”
他应允了,但心底却有淡淡的闷痛,在权衡利益之间,他到底做不到像丰玉那般坚决,或许是他有太多的牵绊,有太多的顾忌。
丰玉与暗影退去,他陪在床边,静静的看着她,想起她照顾他时的样子,他总在想,若是他是顾流夙那般的样子,是个废人,与世无争,没有太多的怨恨,那么是否两人就不会到这个地步?
突然之间,他很想就这么陪着她,白玉面具被他戴上,如今的他,只能用这样的身份陪伴在她左右。
不知过了多久,那一直睁着的眼睛突然睁开,那仿若隔世般的错觉,好像她不属于这个世界,看着那张熟悉的俊颜,浅色脸色微怔的看着他,仿佛隔了好久没见过一般。
“你怎么在这?”
神色间还有恍惚,神色间却依旧疏离,只是口吻没有那么冷淡,反而透着些娇嗔,决杀门主俯下身,柔声道:
“我听说你病了,来看你。”
浅色没有说话,她不知道能说什么,只冷淡说了声:
“我没病,只是有些累,休息下就好。”
“前几日,你在太后寝宫中发现了你父亲的踪迹了吗?”
一谈到这个,浅色脸色才稍微好了一些,恩了一声,忽而想到了什么:
“太后的弟弟在你手中吗?我身上被太后下了毒,我骗她说那凤令在我凤姨手中,今晚会过来,她才将我放了回来,不过这院子里有她的眼线,或许你已经暴露了。”
决杀门主眼底划过一丝厉色,手轻轻的拍了下她的小手,满脸的温柔:
“我会让人易容成你凤姨的样子,你不用担心,你的父亲我会帮你救出来。”
浅色定定的看着眼前的决杀门主,半响之后,才说了声谢谢,纵然他对自己做了这么多的事,但到了现在,她似乎没有了恨他的理由了。
“你身上的毒,你可知道是谁下的?”
“太后。”
浅色肯定的回答,这毒应该是太后派人下的,那碗药她其实也只是象征性的喝了几口。
“不,这毒来自于花涧宫,和对顾流夙下蛊的是同一个人,若我没猜错的话,应该是那殇王最近纳的妾,语夫人。"
"是她?”
“放心,我会帮你拿到解药,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