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 背叛者(1 / 1)
“啊,好大的打击……”
纳纳从卧室追出来时,正好听见了堤法不自觉发出的一句喃喃自语。
他可能根本没想到会有人追出来,所以便在开放式游廊的一扇窗户边停下脚步,将脑袋靠在柱子上。
月光照在他半边脸上,金色的刘海下,浓密的睫毛在眼前勾起一道弯弯的弧线。
纳纳想开口叫他,却被一个不经意的发现怔住了。
当那道浓密的睫毛向上翘起时,一双漂亮的眼睛满是忧郁,隐隐约约地,眼角似有东西在闪光。没过多久,便有晶莹透明的液体顺着脸颊滚落,尖尖的下巴顿时湿濡起来。
咦?哭了?
纳纳一下子大感紧张。不会吧!虽然放他鸽子是她不对,这一点她已经在反省了,可是这件事真的有这么严重吗?严重到让他伤心落泪?
怎么想都觉得不可能,她定了定神,决心向他好好问清楚。
“堤法。”
一听到纳纳的呼唤,堤法急忙背对声音的来源,举起手臂擦拭眼睛,同时加快脚步向黑暗中走去。
“等等,堤法,别走!”
由于光着脚,纳纳在地板上跑不快,不过她相信,堤法绝不会把别人丢下,自己一走了之。果然,堤法最终还是停了下来,不情不愿地回过头。
“有问题就快问,我还有其它事要做。”他的嗓音低低的,有种刻意伪装的镇定。
“呃……我的问题还蛮多的,我们能不能找个舒服一点的地方说?”纳纳指了指自己的光脚,苦笑道,“秋天的地板很冷诶。”
堤法现出犹豫不决的神情,想了想,低头答应说:
“好吧,跟我来。”
几分钟后,纳纳跟随堤法来到地下室的一间秘密仓库里。
仓库还保留着原本作为酒窖时的模样。屋子呈长方形,两排原木色的巨大酒桶整齐地陈列在两侧墙边,一台半人高的酒塞机器摆放在角落,机器下全是空的玻璃瓶。
在屋子的中间,一张足有二十英尺长的桌子从一端延伸向另一端。桌上堆满了各种稀奇古怪的小道具,虽然凌乱,但还是可以看得出有精心整理过的迹象。道具很明显地被分成了两类,一类是成品,剩余的则是失败作品或者半成品。
仓库的另一头,有个金属搭建的架子,上面陈列了不少贵重的收藏品。纳纳注意到其中有一把小提琴。
这是堤法特意为纳纳买来的,本想在她醒来的时候作为道歉礼物送给她,可是后来却被克雷蒙德抢先一步,于是这件无法送出的礼物就被他丢在仓库里,一直沉睡至今。
但是纳纳本人却毫不知情。她转头望向堤法,好奇地问:“这里是……?”
“我的秘密基地。”
“秘密基地?”听到他用这个幼稚的词,纳纳禁不住笑了笑。
“是啊,小时候起的名字,后来就改不掉了。”
堤法走过来,丢给纳纳一条毛毯,让她把自己裹起来。纳纳于是找了一把躺椅,盘腿坐下,好像一只初生小狗似的蜷缩在毛毯里。
“还冷吗?”
“嗯,有一点,不过现在好多了。”
堤法似乎有点坐立不安,看了纳纳一会儿,又起身倒了两杯酒,把一杯推到她面前。
纳纳自知酒量奇差,从来不敢乱喝,不过此刻她觉得自己需要一点酒来压压克雷蒙德带给她的惊吓,同时为接下来的谈话壮一壮胆。于是她接过酒杯,微微抿了一口。
“那个,堤法……你是不是还在生我的气?”
“诶?”堤法皱眉,摆出满不在乎的样子,“你头壳坏掉了吗?”
“因为,我刚才看到你好像在……”
后半句还没来得及出口,就被堤法急急打断:“笨蛋!那只是演戏啦!为了让你更有负罪感,演给你看的一出戏而已!”
“什么嘛,你居然也会耍这种手段。”纳纳丢给他一个白眼,不满地嘀咕了两声。
堤法却只是低头喝酒,一只手无意识地摆弄桌上的道具。
“好了,别那么啰里八嗦的,想问什么就问吧。”
“那我问你,你手上的斑纹最近怎么样了?”
“斑纹?”堤法一副受不了她的表情,“什么呀,你所谓的重要的事,搞了半天就是这个?”
纳纳放下酒杯,怔怔看着他:“这不重要吗?这可是你吸了我的血之后产生的劣化现象,是关系到你是否会变成德梦的重要征兆耶!如果不仔细观察斑纹状况的话,万一哪天突然恶化了你都不知道,那该怎么办?”
“不用你操心,我自己的身体状况我自己清楚。”
“什么话,我是在关心你啊,再说你吸的是我的血,我多少也该负点责任……”
“笨蛋!这是我的事,跟你有什么关系?”堤法眉头簇得更紧了,不客气的言辞脱口而出,“如果你是想展现同情心的话,我劝你还是省省吧,因为我浑身上下没有一点需要别人同情的地方。”
纳纳抓了抓头,仔细分析他话中的含义:“你的意思是,斑纹没有变化?”
“没有!”
“真的?”
“……”
看到堤法极度不爽的表情,纳纳立刻识趣地闭上嘴,转到另一个话题。
“以前你曾经说过,会支持我和克雷在一起,你现在还是这么想的吗?”
堤法抬头和她对视一眼,十分不自在地扭开头,考虑了很久才回答:
“嗯,我仍然支持你们。”
“真、真的?”纳纳脸色微微发红,嗫嚅道,“可是,你看到了夏代吸了我的血之后惨死的模样,又看到自己身上出现的劣化斑纹,这种情况下,你不会恨我吗?不会以为我是地狱来的死神、或者是什么不吉利的化身之类的吗?”
“我从来没这么想过。”堤法毫不犹豫地回答,“而且,这是你和克雷之间的事,干嘛要来问我?你怎么开心就怎么做好了,管我支持不支持干什么?”
“呃……因为,如果我真的跟克雷在一起的话,你就是我的……呃……”
支吾了半天,纳纳实在羞得说不下去了,只好闷头一个劲地猛喝酒。想不到,堤法居然也在跟她做同样的事。
“放心吧。”他一边喝,一边用袖子挡住眼睛,喉间发出比平时沙哑好几倍的声音。
“我还没有心胸狭窄到会因为被人抢走了哥哥而闹别扭。至于克雷的身体状况,我确实有点担心,但是我想他一定考虑过这方面的问题。既然他自己都不在乎,那我这个弟弟就更没有插嘴的余地了……所以,除了从心里支持他以外,我也找不出更好的方法了。”
堤法停顿了一下,见纳纳没有响应,便又接着说:
“总而言之,我喜欢克雷,我希望他幸福。而你嘛,虽然要脸蛋没脸蛋,要身材没身材,头脑也不大灵光,身份又很奇怪……但是,你基本上还算是个好女人……”
好半天,他才支吾地说出最想表达的一句话:“所以我也希望你幸福。”
“……”
背后,纳纳还是没有发出声音。
堤法的耳根开始泛红,沉默了一会儿,他忍不住回头喊:“拜托,像平常那样吐我槽啦,不然我会很尴尬啊!”
倏然,他看见纳纳双目通红、泫然欲泣的表情,整个人僵住了。
“喂,干、干嘛要哭啊,我又没有说很过分的话……”
纳纳低下头,一声不吭地用毛毯擦眼睛。
堤法一时间紧张得不知所措。他微微蹲下身,想观察她的表情,却被毛毯挡住视线,想移开碍事的毛毯,又不敢贸然伸手,于是只能在一旁干著急。
“好啦,我没有说真话。其实,你的长相没那么差,身材也只是稍微平胸了一点……天使的身份确实很叫人伤脑筋,不过也正因为这个特别的身份,你才能结识克雷不是吗?好了,别哭了……”
“我还要。”纳纳突然抬起头,摊开一只手掌。
“啊?”
“倒酒!再来一杯!今天晚上俺要痛痛快快喝个够,杀他个片甲不留!”不知怎的,她居然用小混混的语调说起了流氓用语。
“你……”堤法呆呆地张开嘴,“你怎么了?”
纳纳把酒杯往他手里一塞,又开始滔滔不绝地说起中文。
堤法一个字也听不懂,不过他倒是立即明白了她目前所处的状况。深吸一口气,他忍住想要暴走的冲动,对着她的脑袋就来了一拳。
“你这个笨蛋!不会喝酒就不要喝嘛,跟我独处的时候喝醉,你难道就不怕……不怕我对你做坏事吗?”
纳纳捂住额头,向后蜷缩了一下,不一会儿又睁开惺忪的醉眼,迷迷糊糊地看着堤法。
“诶?”
“诶什么诶,你清楚地知道自己的状况吗?”
“我不知道……”纳纳抽了抽鼻子,又开始呜咽起来,“喂,堤法,我真的能跟你们在一起吗?虽然跟克雷约定好了,可是我真的没有自信呀,我怕有一天自己会消失,更怕会给你们带来不幸……”
堤法的语气顿时软下来,别扭地摸了摸她的脑袋:“不会的,你是天使啊,天使不是都会给人带来幸福的吗?”
“我不是天使!”
“你是啦。”堤法的脸红了起来,“我说是就是,不要啰嗦。”
“那你告诉我,万一有一天你变成德梦了,我该怎么办?”
堤法看着她,认真思考了片刻,趁她醉得稀里胡涂的时机,轻轻吐露心声:
“我会拼命努力,拼命抵抗,不让自己变成德梦的。但如果劣化的趋势真的抑制不了的话,你也不用担心,我会找个借口逃得远远的,让你无论如何也找不到我,这样你就不会看到我变成德梦的样子,也就不会自责了。”
“别胡说了。”
“我是认真的,纳纳,到时我一定会从你面前消失。”
“那万一,克雷也变成了德梦呢?”
“不会有这种事的。在吸血鬼当中,长子往往会继承比较多的力量,克雷是长子,我们的母亲又是纯血碧骸,他的自身条件比我好很多,所以,他绝对不会有事的。”
“……真的?”
“嗯,真的,我可以对你发誓。”
“太好了……”
轻叹一声,纳纳露出微笑。随后,仿佛所有的问题都问完了似的,她终于闭上眼睛,在躺椅里沉沉睡了过去。
―――
醒来的时候,纳纳发现自己躺在她那橙色的新卧室里,身下的床既宽敞又柔软。
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上的油画,晃了晃晕乎乎的脑袋,开始慢慢回忆前一天晚上的事。她记得跟堤法去了他的秘密基地,喝了一杯酒,又聊了几个问题,然后,记忆就有点断文件,聊了些什么也记不清了。
后来是堤法送她回来的吗?还是克雷蒙德去接她的?他们两个人呢?
她从被子底下伸出一条胳膊,揉了揉酸涩的眼睛,想爬起身。
谁知一转头,便看到一张熟睡的脸孔近在咫尺,把她吓得差点惊叫出声。
这些细微的动作很快把克雷蒙德吵醒了,他半睁开眼睛,看了看视野中的人,含混地嘀咕了一句“以后别再喝酒了……幸好是堤法……”之类的话,随即十分自然地将她勾到自己怀里,闭上眼继续睡。
纳纳的脸瞬间变成了西红柿色。天哪,他们什么时候睡在一起的?!
石化了半秒,她迅速挣脱手臂,拉起睡衣领口往里一看——呼,自制内裤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看来克雷蒙德没有说谎,他确实不会对她做那样的事。
克雷蒙德的大手再次揽住她的腰,把她搂进怀里。这一次纳纳没有拒绝,一动不动任他抱着,看着他长发披散、满脸困乏的睡相,一时不忍心打扰他。
突然,克雷蒙德睁大眼睛,警觉地翻了个身趴在纳纳身上。
“咦……”
只听“哗啦啦”一阵玻璃碎裂声,清晨的冷风毫不留情地涌进房间,同时,随着风一起进来的,还有一个身材矮小的栗发男孩。
男孩有着非常漂亮的黑色眼睛,白嫩的皮肤,明明有着可爱的长相,举手投足间却散发出如野兽般的危险气息。
这个男孩名叫多多,和克雷一样隶属圣修会,自从发生夏代事件之后,他还是第一次在纳纳面前露脸。值得庆幸的是,跟上次比起来,他现在的目光柔和了不少。
“哟,克雷蒙德!”
他举起随身携带的巨大武器,跟床上慵懒的男人打了个招呼,结果武器在天花板上捅了一个洞,撒了他一头泥灰。
克雷蒙德却不理睬他,恨恨低咒了几句,用一种让人联想到冬眠动物的表情,爬回到自己的床位上,搂着纳纳继续睡。
纳纳惴惴不安地看着克雷,贴着他的耳朵小声说:
“喂,克雷,你清醒一点啊!他可是那个差点把你一刀砍死的多多耶,就这样背对着他睡觉,不会有问题吗?”
多多似乎直到这时才注意到纳纳的存在,猛然跳开一步,用又羡慕又疑惑的口气说:
“啊,莫非这就是传说中的——大人的世界?哇哦,好棒哦!”
拜托,哪里棒了啊……
纳纳颓丧地垂下脑袋,突然间觉得很无力。圣修会到底是什么样的组织啊,为什么每个成员都那么古怪呢?
多多见克雷蒙德不睬他,便把注意力集中在纳纳身上。
“我记得你,你是天使吧?我叫多多,你叫什么?”
“我叫纳纳。”
“纳纳?”多多好像很不满意地皱起眉头,“为什么也是重复两个音节的名字?你是在学我吗?”
纳纳撑着额头,无可奈何地叹息:“又不是什么好名字,我干嘛要学你啊。再说,论年纪也应该是我先出生,我先有名字,怎么也不可能学到你吧?”
“哦。”多多认真地点头说,“这倒也是。”
“……”
克雷蒙德这时睁开一只眼,向纳纳使了个眼色,好像在说:所以我才不想理他,现在你知道为什么了吧?
纳纳只有无奈苦笑的份。
然而,多多接下来的话却让他们两个绷紧了神经。
“其实我来这里是想通知你一件事,克雷蒙德。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之前你救过我,还帮了圣修会很大的忙,这个人情我不能不还,所以这次我瞒着长老偷偷到你这儿通风报信来了。”
克雷蒙德坐起身,严肃地看着他:“怎么了?”
“消隐会已经知道天使的存在,月圆之夜会采取行动,你最好做些准备。”
“为什么?”克雷蒙德吃惊道,“长老不是答应要替我保密的吗?他难道不守信?”
“不守信的并不是长老,而是莱麻,是他向消隐会透露这件事的。”
“……”克雷蒙德的眼神变了,像是在后悔当初为什么没杀了莱麻。
“好了,我该说的全都说完了,你们自己好自为之吧。”
说着,多多朝他们挥了挥手,重新扛起巨剑,准备从窗口跳出去。
刚一转头,“砰”的一声轰然巨响,子弹飞速穿过他的身体,鲜血像涌泉一样从他的胸口喷溅出来。
克雷蒙德见状抓起床头的外衣,一边摸出银针,一边示意纳纳躲到床后去。
“呜!好痛啊!”多多在地上挣扎了两下,踉踉跄跄站起来,可是却再也拿不动他的武器了。
“很痛是吧?那是当然的啦,因为这是特别为组织的内奸准备的螺旋银弹嘛。”
红发红眼的青年讪笑着飞进房间,又从腰间摸出一发子弹,填进枪膛里,表情阴险地看向床前的克雷蒙德。
“而这一发,则是为了某个叛徒而特制的穿甲弹,小心哦,它的威力可是你银针的一百倍。”
面对他的枪口,克雷蒙德却一脸坦然,非但不躲避,反而不紧不慢地在他面前穿起衣服。
“我很好奇。”他一边束腰带,一边问莱麻,“你那个半年才能恢复的伤,为什么这么快就痊愈了?”
莱麻虽然颇有气势地拿着枪,却因为克雷蒙德的毫无畏惧而感到不舒服。
“你难道没听说过吗?组织上层有一种名叫‘黑苦艾’的药,对魅蓝的伤有奇效。”
“哦?所以你就靠出卖消息,向组织换取了黑苦艾?”
莱麻冷笑起来:“这么做既可以解除我身体的痛苦,又能够报被你万针穿心的仇,怎么说都是个一石二鸟的好主意啊,不是吗?”
克雷蒙德静静地看着他,开始一步步向他逼近。
“别动!再动我就向你的心脏开枪了!”莱麻收敛笑容,冷声威胁道。
“莱麻,你知道组织里私下都是怎么称呼你的吗?”
“……?”
“红毛猴子。”克雷蒙德勾起嘴角,好整以暇地欣赏他瞬间扭曲的表情。
“你说什么?!”
“因为,只有那些没本事的魅蓝才会用枪作为自己的武器。一个吸血鬼自身能力越强,对武器的依赖就越小,而相反,像你这样能力低下的角色,就只能靠枪来挽回一点自尊了。”
“闭嘴,一派胡言!”
“要不然,你怎样解释,连用小刀的夏代都能轻松赢你的事实呢?”克雷蒙德无视莱麻的威胁,继续嘲笑道,“而且,你是个平民,应该很穷吧?”
莱麻腥红的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克雷蒙德,你这家伙……”
克雷蒙德若无其事地捏住他的枪口,用食指敲了敲枪身,淡淡说:“这把枪所使用的子弹都是用我的钱买的,每一发都是从里到外百分之百的纯银,假如没有我的捐助,你真的以为,你能用得起这么奢侈的武器?”
说着,不等莱麻发作,他又把一根银针举到他鼻尖处。
“而我使用的银针,同样也是百分百的纯银,但我却想要多少就有多少,哪怕一次掷出去一万根,对我来说也不过是被纳纳打碎一只古董花瓶而已。你现在知道我们之间的差距了?那么,你要不要故意挨我几针,然后捡回去炼成你的银弹呢?”
躲在床后的纳纳禁不住为克雷蒙德捏一把汗。他果然不愧是魔鬼,表面上如此优雅温和,说出来的话却这么狠!尤其是最后一句,实在太毒了啊……
莱麻的脸色简直比死人还惨白。
“克雷蒙德,你居然敢如此羞辱我!为什么,为什么只有你这么有钱,有地位,有人缘!长老袒护你,夏代喜欢你,多多连夜赶来向你通风报信,就连天使也是先降临在你身边,为什么!老天实在太不公平了!”
他的牙齿格格作响,手指颤抖,脑袋神经质地歪向一边。
“去死吧,克雷蒙德!”
歇斯底里地就要扣下扳机,然而下一瞬间,两把匕首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堤法沙哑的声音在他耳畔响起:“不想脑袋落地的话,就把枪放下吧。”
莱麻张大嘴,看着克雷蒙德手中的蝙蝠,一瞬间明白了他的诡计,陷入几近崩溃的悲哀中。
“原来……你说这些话的目的是为了拖延时间,给堤法制造机会?噢!克雷蒙德,你这样对我,总有一天会后悔的!”
“我后悔的事不计其数,不差这一件。”
“是吗?”莱麻浑身战栗,冷汗直流,眼中出现只有亡命之徒才有的神情,“那么这样如何?”
糟糕,纳纳暗叫不妙,克雷蒙德做过头了!适度的激怒没问题,但要知道,狗急了也是会跳墙的,莱麻或许是没有什么能力,但他现在手中有枪啊!
这样的念头刚出现,莱麻就以豁出去的姿态,迅速向后放了一枪。
也不知是他的手抖得太厉害,还是堤法反应灵敏,子弹只是擦过堤法的裤腿,在他的小腿处擦出一条血痕。
克雷蒙德顿时黑下脸,撒出一把银针,彻底封锁了莱麻的行动,并夺下他的枪和子弹夹。
“堤法,没事吧?”
“嗯,不用担心。”
堤法扬起微笑,向克雷点了点头。下一刻,他悄悄把视线移到自己的裤腿处,在那个被枪打破的缺口里,除了血痕之外,还有一串诡异的、呈椭圆形的青色斑纹……
发现秘密暴露的瞬间,他急忙蹲下身,拼命捂住伤口,眼中的恐慌一闪而过。
被谁看见了吗?他急切地环顾四周。见克雷蒙德在用绳子捆绑莱麻,而纳纳则在查看多多的伤势,看样子他们两个都没有注意到他腿上的斑纹,他顿时松了口气。
然而想不到,就在这时,他却对上一个人的眼神。处在半麻痹状态的莱麻,正疑惑地看着他的小腿,和他对视了一眼之后,逐渐浮现了然的微笑。
“原来是这样啊,堤法,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