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着(第二集完)(1 / 1)
德梦的爪子在纳纳的脖子上仅划开了一道血口子,就被一根银针戳穿了骨头,又被一把匕首削去了两个指头,它还没来得及张开嘴对准纳纳的血管,便惨叫一声向后飞出去,跌进墓地的正中央。落地的一刹那,一排银针破风而至,把它的四肢钉在了方尖碑上,彻底限制住了它的行动。
在德梦跟前,堤法若无其事地用食指勾着匕首柄部的金属环,绕圈圈似的把玩,同时向德梦投以不屑的眼神:
“什么天主不天主的,明明就是一个碧骸,都已经把你变成这副模样了,你居然还这么听他的话,为什么所有的女人都不喜欢动脑子呢?”
这个毒舌的小鬼,纳纳捂着脖子,哭笑不得地瞪着他背影。
“既然曾经是魅蓝,那你就应该知道,我们这种混血是不可能获得永恒的生命的,你怎么还会这么轻易就上了碧骸的当呢?虽然我从来没听说过一个叫‘杰欧瓦’的碧骸,不过从你的描述看来,他多半是个违反吸血鬼界法则的逃犯,早晚会成为我们组织清理的对象。把这种变态的家伙当成是神,你不觉得太过侮辱自己魅蓝的身份吗?”
德梦气喘吁吁地贴在石碑上,口中仍在争辩:“天主……是真实存在的!他告诉我……只要吸了纯血,就可以实现任何愿望……”
当它说出最后一句时,克雷蒙德的脸色倏然变了变,原本自然垂下的手臂忽然痉挛似的抖动了一阵,眼神飘忽不定。
堤法听了却哈哈大笑起来。
“你的意思是,纳纳的血是纯血?喂,你的眼睛是不是长到背后去啦?你难道不知道么,凡是曾经拥有纯血的人类,一个个全都是绝世大美女哦,你再看看这颗发育不良的四季豆,这也能称得上是美女吗?除了血稍微好喝一点之外,身为女人应该具备的魅力一样也没有……这样你还认为她是纯血吗?”
纳纳的额头上迅速滑下伊瓜苏瀑布汗。
果然人善被人欺,说好了不叫她“平胸女”,结果现在又改叫她“四季豆”,那跟原来又有什么区别?
“别老是说我,你自己也好不到哪里去吧?”纳纳不甘示弱地嘀咕,“我看你才要多摄取一点土壤养分,多进行光合作用才行呢,不然的话你永远也别想长得跟公爵大人这么高。”
“光合作用是什么东西?”
“就……植物的生长机能。”
“你在讲哪边的植物啊,不要把我跟杂草相提并论好不好!”
“你自己还不是叫我四季豆……”
说着说着,纳纳抿了抿嘴角,声音渐渐变小了。想想现在可不是跟堤法斗嘴的时候,她还有很多问题要问这个德梦,必须想个办法把话题引到月亮百合上去才行,但是又不能让克雷蒙德和堤法听出端倪来……到底该怎么办才好呢?
就在这时,她听到有人叫她的名字:
“纳纳。”
一瞬间,她回过头,寻找那个声音的主人。她的目光停留在克雷蒙德脸上,诧异地发现,这个声音竟然从他嘴里发出来的。他正用一种前所未有的温柔眼神,专注而安静地望着她,好像在期盼什么,又像是在逃避……纳纳这时才意识到,这是他第一次叫她的名字,声音非常好听。
她的脸颊又很不争气地发烫起来,心跳如鼓。
“什么事?”
克雷蒙德张开口,用与生俱来的磁性嗓音念起了令人难以抗拒的魔咒。他说:“纳纳,我希望你能试试看,用你的血拯救它。”
纳纳一眨不眨地望着他,努力分辨他眼中的认真程度。
他此刻的眼神让她不由地联想起几天前的那个夜晚。当时,他也是用这样的眼神看着她,对她说出了心中的愿望,可想而知,他的认真是不言而喻的,所以这次她也没有理由怀疑。
“可以吗?我希望用你的血做一个实验。”克雷蒙德催促道,声音依然很温柔,却把纳纳吓到了。
与其说被他前所未有的温柔语气吓到,还不如说,他那双碧蓝的眼睛里流露出来的东西把她深深地震撼住了。她困难地吞咽了一下,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想说些什么,可发出来的全是破碎的声音。
“为……为什么要做实验?”
“我想证明一件事。”
“证明什么事?”
“你的血究竟是不是纯血。”
纳纳感到一阵突如其来的头晕,连忙晃了晃脑袋,努力站直身子。完了,她的秘密会被拆穿,他会知道她根本不是天使!
她开始挤出一丝难看的苦笑,试图用以前反驳他的话来搪塞,期望能给自己留条后路:“什……什么嘛,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没有什么纯血啊……你看,连堤法也说过,我根本就不是美女,不可能是那个吸血鬼传说中的天使啦。”
“是不是不由你说了算,要证明过以后才知道。”
见她迟迟没有反应,克雷蒙德主动走过来拉住她的手,缓缓举到空中。这只手的五根手指上,还缠绕着他不久之前亲手绑上的白色绷带,而现在他却用相反的动作,一圈一圈把绷带拆了下来。
紫红色的伤口上,血丝还没有完全凝固,在他轻轻的挤压下,鲜红的液体一点一点渗出,形成了一颗颗浑圆饱满的血珠。
“不要啊……公爵大人,我不想做什么实验啊……”察觉到他强制牵着自己向德梦走去,纳纳挣扎着摇头,以微弱的力量做最后的抵抗。
“我还要靠手指拉小提琴啊……”
“别乱动,不会有事的,只是借用你一点点血而已。”
“不要,放开我!克雷蒙德……放开我!”
然而无论她怎么恳求,魔鬼一律充耳不闻,霸道地将她一路拖到了地狱的入口,在面目狰狞的地狱使者面前,魔鬼指着它的血盆大口,残忍地命令道:“把你的手放进去。”
德梦的眼中露出饥渴的表情,发出急促的喘息声。纳纳的手指在它黑黄的皮肤衬托下,显得愈加苍白。
在指尖接触到德梦的一刹那,德梦一口将它咬住,贪婪地吮吸起来。纳纳一阵反胃,干呕了一声,迅速把手指抽回来,蹲在地上,顾不得伤口的疼痛,在裙子上拼命擦去德梦的唾液。
克雷蒙德却全然没有留意纳纳的反应,仿佛她此刻在做什么、想什么,跟他完全没关系,他只是神贯注看着德梦的命运,神情严肃得好像这就是他自己的命运似的。
“怎么样?”
德梦一动不动,脖子歪斜着,口角流出的唾沫依稀带着粉红的色泽。安静了一阵,它突然狂暴地瞪大眼睛,一张本来就变形的脸更加扭曲起来。
“好痛苦……好痛苦……谁来救救我呀!”
克雷蒙德蹙紧眉头,抓住它的肩膀喊:“怎么了?回答我,你的体内感觉到纯血的力量了吗?”
德梦却只是一个劲地疯狂嘶喊,剧烈抽搐,变得愈来愈暴躁。同时身体的各个地方也在发生变化:眼球突出,嘴角开裂,皮肤好像一下子溃烂了似的,一块块从身上掉落下来,一碰到泥土就化成灰烬。渐渐地,银针钉住的肉块也开始分解了,德梦的身体不断下滑,也不断缩小,最后终于躺在地上,变成一团血肉模糊的东西。
“这……”克雷蒙德不敢置信地看着脚边的德梦,倒退一步,喃喃道,“这不可能……”
纳纳缓缓抬起头,和克雷蒙德四目相对,本以为他应该会即刻明白他的“实验”失败了,然而出乎她意料的是,他在这件事上比她想象的更执著。
“一定是纯血还不够的缘故……再试一次……”
什么?还要来一次?
眼看着克雷蒙德又要向她走来,纳纳心中又气又苦,悄悄用手指抵住抽痛不已的胸口,抱住一块墓碑就蹲下来,摆出抵死不从的样子。当克雷蒙德再次向她伸出手,试图把她拉去德梦身边时,一只手臂挡在了他的面前。
“够了,克雷。”堤法皱着眉头看着他,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似的,“你这是怎么了?纳纳并不是天使啊,她没有纯血,再怎么试结果都是一样的啊。”
“堤法,别阻止我!”
“克雷!我能理解你失去西德拉的心情,我也很遗憾实验以失败告终,但是这一切都已经够了,住手吧!纳纳是无辜的啊!”
“……”克雷蒙德震惊地看着堤法,又将视线移到他后面的纳纳身上。只见她蹲在石碑前,一脸防备地看着他,嘴唇被牙齿咬得惨白,虽然在硬撑,但是谁都看得出来她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克雷蒙德眼中的狂乱终于消失了,头脑急速冷却下来。
“可恶……”
空气凝结了,一时间谁也没有发出声音,气氛压抑得令人几乎透不过气来。不知不觉中,火把熄灭了,四周陷入了一片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
然而就在这时,一桩令人意想不到的事发生了。
黑暗中居然出现了无数细小的光点,好像夏天森林里的萤火虫似的悬浮在德梦的肉块周围,越聚越多,光线越来越亮,而德梦也以惊人的速度变化起来:它的四肢缩短,皮肤愈合,脸部的五官也变得清晰端正,酷似人类的外表了。和刚才那个丑陋的德梦比起来,它此时显得既年轻又美丽,仿佛获得了重生了一样,可是相对地,它的身体却好像阳光底下的肥皂泡似的,逐渐变得透明起来。
原来这才是伊雷娜真正的模样。
“我的身体……变回原样了?”她躺在地上,伸出一条手臂,仔细打量自己,用满怀激动的口吻哽咽道,“太好了,我现在可以去见他了……”
纳纳呆愣地抬起头,望着正在消失的伊雷娜,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
“感谢你……拥有纯血的天使。”
她痛哭不止,嘴角却挂着幸福的微笑。
“许多年来,我一直渴望能够看他一眼……可是,我害怕这样的自己,更害怕让他看到这样的自己,我无法忍受在他的瞳孔里看到我怪物般的倒影……于是,我只能把自己藏在地底,如同一具行尸走肉般,一边怀念生命中最快乐的时光,一边忏悔我所犯下的罪孽……现在,在彼此错过了100年后,我终于又能去见他了……”
她露出哀伤的微笑,把脸转向纳纳,抬起几乎已经看不见的胳膊握住她的手,再次向她道谢:“谢谢你,让我最后以人类的模样死去,我已经很满足了,希望下一次,我能够生为一个平凡的人类。”
她的轮廓变淡,渐渐化为空气中的尘埃,消失得一干二净了,空气中隐约回荡着《忏悔录》中最后一句话。
“主啊,原来你真的存在……”
黑暗中,纳纳逐渐站起身,赫然发现手中多了一件冰冷的物体:它有着方方的四角,光滑的表面,以及雕刻复杂的框架。熟悉的触感告诉她,这正是她苦苦寻找的中世纪魔镜,月亮百合。
她忽然间明白了那首诗最后一句话的含意。
堤法手中的火把再次被点燃,在她的面前,一座天青色的石碑正立在伊雷娜消失的地方。
石碑上刻着一段朴实无华的墓志铭:
“请不要站在我的坟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睡着
我是沙漠中热情的狂风
我是雪地上闪烁的钻石
我是金色麦田里的阳光
我是连绵山岭间的细雨
请不要站在我的坟前哭泣
我不在那里,我不曾离开……”
―――
堤法把方尖碑上的银针一根根拔下来,一边收拾整理,一边拿眼角瞄克雷蒙德。
“好了,别再愁眉苦脸的了!”他用安慰的语气对他说,“虽然事情的发展有点出人意料,不过最后总算有了个圆满的结局,我们知道了幕后操纵者碧骸的名字,也知道了纳纳是真正的天使,今天的收获算是很不错啦!”
克雷蒙德沉默地坐在墓碑前,好半天不吭声。
“你还在想德梦的事吗?”
“……不,我在想……很久很久以前的事。”
堤法耸耸肩,无可奈何地在他身边一屁股坐下,叹息了一声:“我说,克雷,过去的事情就算了吧,眼下才是最重要的。这个名叫杰欧瓦的碧骸拥有那种可怕的力量,今后我们的行动恐怕也会受到他的影响,你难道一点也不担心吗?”
“这一点我会考虑的,但不是现在。”
“那现在你在考虑什么呢?”
克雷蒙德的脸上闪过一丝窘迫,踌躇了片刻,他僵硬地动了动嘴唇,对着身后说:“刚才的事很抱歉,我一时把自己和德梦重叠起来了,对你做了过分的事……”
堤法抬头望天,不明所以地挠了挠头:“咦?我怎么不记得你刚刚有做过对不起我的事啊?”
“……我又不在对你说。”
“哎呀,那你是在对谁说?这里除了我之外明明一个人也没有啊,难不成是这块墓碑底下的亡魂吗?”见克雷蒙德板起脸孔来瞪他,堤法连忙笑着跳开,“我知道我知道了啦……喂,纳纳,过来看呀,克雷居然会露出这种表情……纳纳?”
堤法的身体突然不动了。
隐约察觉到不对劲,克雷蒙德也疑惑地转过身,一瞬间变了脸色。
面前的墓地宛如一片灰色的世界,空荡荡的,一个人影也没有,唯一有颜色的,是一条绑在生锈十字架上的金色丝带。
这条丝带原本是克雷蒙德挂在自己腰上的装饰品,他记得很清楚,最早为了遮盖堤法在她脖子上留下的牙印,他亲手为她绑上了这条丝带。在那之后,她就一直没拿下来过,无论走到哪里,无论穿什么衣服,她都一直戴着它。
可是现在,金色丝带孤零零地在十字架上飘动,她的人却……
“奇怪,”堤法嘀咕道,“刚才明明还在这里的,怎么一转眼就不见了呢?克雷,你知道她到哪里去了吗?”
克雷蒙德却顾不上回答,一把抓起金色丝带,夺下堤法手里的火把,匆忙奔向如迷宫般错综复杂的狭长甬道,消失在黑暗中。
―――
“嗯,躲在这里的话,应该就不会被发现了吧?”
看着自己花了好久才找到的临时避难所,纳纳满意地拍了拍手。这里是地底通道的无数条岔路中最不起眼的一条,前后长度大约只有三米,里面的空间不大不小,正好够她一个人躲进去。
当然了,她这么做可不是真的决定要一辈子住在这里,只是想找一个安全的地方使用她的魔镜罢了。
此刻,她抱着因祸得福而找到的月亮百合,默默地蹲在甬道里,感受极致的宁静和黑暗。
她还不那么急着回现代,因为在回去之前,她还有一些事要做。她需要在这里做一番告别,在心里跟萨尔特、堤法、克雷蒙德、玛丽王后……以及整个中世纪说声再见。
她深吸一口气,好像迎接一个庄严的仪式一样,让身体放松下来。
可是身体一放松,一股难以抗拒的疲惫就无情地向她袭来,刚才发生的事便自然而然地从脑海中浮现,她感觉自己的脑子就好像一个坏掉的遥控器一样,虽然极力想控制,无数画面还是一幕接着一幕在她眼前回放起来。
手指的伤口在流血,好痛……脖子的伤口在抽搐,好痛……心上的伤口在扩大,更是没完没了的痛。
她的脑海里开始浮现克雷蒙德的一切,不断地冲击她的感情底限,虽然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会如此想着他,可是脑子就是这样不听使唤!
为什么,他的态度总是那么暧昧不清、忽冷忽热、若即若离……为什么他能够那么狠心,一次又一次做出伤害她的事?
“啪嗒”,听见眼泪滴在泥地上的声音,纳纳用手背飞快地擦了擦眼睛。“啪嗒、啪嗒”,又有更多的眼泪涌了出来,好像不管她怎么擦,眼泪的闸门都无法关上一样……
她干脆捂住脸放任自己大哭起来。
一边哭一边呜咽地发泄:“克雷蒙德你这个可恶的混蛋!冷血的魔鬼!变态吸血鬼!棺材脸!虐待狂!都是你不好,害我落到今天这么狼狈的地步,全都是你的错……可恶,为什么要害我这么难过?”
“哦?”一个熟悉的声音在她背后响起,“可以告诉我,我到底做了什么事让你如此难过吗?我在听。”
纳纳的心脏猛地一收缩,一张脸顿时冻成北极企鹅状,惊慌失措地看了看漆黑一片的四周,吓得一声也不敢出。
“……”
克雷蒙德的脚步渐渐移动起来。
纳纳心存侥幸地想,他应该还没发现到她的避难所吧?应该会走到旁边的地道里去吧?这里的地形那样复杂,他说不定只是听到了她的声音,却找不到她的人呢?
好,等他一走远,她就立刻使用镜子逃走!
不过……要怎样使用镜子呢?伊雷娜并没有告诉她,伏尔泰也说不知道,是不是只要心里想着现代的景象,身体就会自动穿越?
她试着稍微想象了一下,可是刚想着家里那把小提琴时,她的意识就飞快地切了回来。咦?难道她这么没想象力?又试着想了一下她打工的酒吧,还是一瞬间就切了回来……试了又试,屡试屡败,到最后,她终于明白过来。
原来,她回现代的意念,并没有她想得那么强烈……难怪在无意之中找到月亮百合之后,她并没有预期中的欣喜若狂,也没有迫不及待地使用它,甚至于,每次寻找镜子时的态度都犹豫不决,好几次让到手的机会溜走……原来,她竟然想留在这个时代!?
这个认知简直让她无所适从。
她凄惨地苦笑了一声,把镜子藏进衣服里,正在感叹自己无药可救时,一只手从正前方向她伸了过来,上下摸索了一阵,便抓着她的领口把她整个人揪了出来。
“哇!”
火光映照下,克雷蒙德的大特写又出现在她面前,一双碧蓝色的眼睛依然危险得让人退缩,却又性感得让人想堕落。
纳纳下意识就要逃走。
“为什么要逃?”
克雷蒙德把火把往地上一丢,伸出双手撑住墙,把她整个人堵在自己的双臂之间。
“我……”纳纳被他逼得走投无路,干脆把心一横,哽咽地冲他喊道,“我受够了!”
“为什么受够了?是因为我刻意冷淡的态度伤了你的心吗?”
被他丢出的一个直球迎面击中,纳纳的舌头不争气地打起结来,脸一直红到耳根,又气又急地喊:“才……才不是因为这种无聊的原因呢!是因为,你对我做了很多过分的事!”
“比如说?”
纳纳一肚子酸楚正无处发泄,见克雷蒙德如此主动地要求聆听自己的罪状,她想也不想就一一罗列出来:“你把我当女仆使唤,给我住狗屋,不准我直接叫你的名字,老是骂我笨蛋,对我态度恶劣,还把我当实验品,强迫我做不愿做的事……”
克雷蒙德深深凝视她的眼睛,面不改色道:“我对所有仆人的态度都是这样的。”
“诶?怎么可能?”纳纳有些心慌地说,“你明明就对我特别冷淡……”
“那么说来,果然还是因为我冷淡的态度伤害了你吗?”
“不是……”纳纳的心更乱了,竭力躲避他的视线。
“还是说,你心里希望我能更重视你,希望我用更亲密的态度来对待你?”
“不,我不是这个意思……”
“你是。”克雷蒙德口气坚定地说,好像就算她不这么回答,他也要强迫她这样回答一样。然后,他深深叹了口气,轻柔地把她的脸扶起来,让她正视自己的眼睛。
“刚才的事我很抱歉。”他认真地说,“我一时冲动,没有顾虑到你的心情,我向你道歉。”
纳纳一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和耳朵。克雷蒙德会如此温柔地向她道歉,她是不是在做梦?
随后,就在她目瞪口呆的时候,克雷蒙德取出一根金色的丝带,举到她面前,哑着嗓子说:“我承认……你的这个举动让我有一瞬间心揪了起来,使我深刻意识到了自己的心情,但是我希望你以后别再这么做。”
纳纳呆呆地心想,她这么做只是一种告别的方式,她并不希望用它来迫使他意识到什么啊……
咦?等等,自己的心情?……什么心情?
心慌意乱中,克雷蒙德已经举起手,作势要把金色丝带给她系上。可是他系的地方却不是她的脖子,而是她的脸。在她还没想明白他那句话中的含意前,克雷蒙德就用丝带蒙住了她的眼睛。
眼前顿时失去光明,嘴唇上却多了一个柔软湿润的触感。
“呃?唔……”
她低呼一声,声音立刻被他的嘴唇夺走。一瞬间,她感觉浑身的力气无情地离她远去,一阵强烈的酥麻感从头顶一直传到脚尖,让她全身每一寸皮肤变得滚烫。而至于她的心跳和呼吸,早就已经不归她管了。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任凭他的唇在她的唇上辗转,过了一会儿,便听到他意乱情迷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
“呼吸。”
她这才想起,从刚才开始到现在,她一直都没有呼吸过。如果不是他百忙之中抽空提醒的话,她恐怕就要窒息了。
于是她乖乖地照做,开始深呼吸。然而他却仿佛还没吻够似的,提出下一个命令:
“张开嘴。”
咦?这怎么可以?不行啦……第一次的时候只要点到为止就可以了,不能太过分的啦。
可是克雷蒙德似乎总有办法控制她的一切行动。他一手握住她纤细的脖子,指尖稍稍用力,她便忍不住想出声叫他手下留情,结果刚一张嘴,克雷蒙德的舌头就滑了进去。
“唔……”
听到克雷蒙德轻微的□□,感觉到他的舌头在她口中肆意挑逗她的感官,她的头突然开始晕起来,所有的语言都从脑海里消失,所有的意识都变得模糊,在狂风暴雨般的柔情攻势下,她心跳几乎停止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两人的喘息声逐渐平息下来,克雷蒙德终于解放了她的眼睛,带着满足的笑意享受她脸红狼狈的样子。
随后,他又一次为她系上金色丝带,在她的脖子上印下浅浅的一吻。纳纳双手无意识地紧紧抱着他,瘫软在他怀里。
在她的胸前,第二面月亮百合正静静躺在那里,她既不知道使用方法,也不明白它究竟能不能带她回到现代。
不过此时此刻,这一切已经不重要了。
————纯血饲养02 《恶魔的温柔》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