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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3 灰烬(下)(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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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上大船,何焯却不立即拔锚启程,似乎还在等什么人。卿云也不在意,第一件事便是拿着那块符牌,去探视那仍在昏迷中的小老头。

光线偏暗的船舱内,小老头还是那么安静地躺着,宛如睡着了一样,面色祥和。卿云搬张凳子坐在床边,一边病人的观察呼吸起伏,一边把玩着手中的符牌。

自与悠悠分别这些年里,就是靠着这块救命符牌,弘春养到了这么大,她的左臂也基本恢复如普通人一般。当然,真正发挥功效的,是裹在紫金□□之中,由地心岩浆涌道采出的特殊矿石。可以说,是这块石头,延续了她和弘春的生命,也是这份机缘,将他二人融为一体,生死荣辱,休戚与共。

卿云打开那小老头的右手,将符牌放入掌心后再合起,然后慢慢观察他的身体变化。隔了许久,也不见有何明显的反应,卿云只道没有效果,便又翻开右手掌,取出符牌,却看见掌心已被烫出了一大块红斑。正百思不得其解,突然房门被人打开,常明的声音传了过来:“小春死活不肯吃东西,您去看看吧。”

“那是还没真饿,由得他去。”卿云收起符牌,人刚离开凳子,让门口常明瞧见了卧床病人的面容,不由得惊呼出声。“这是……”常明瞬间奔到床前,仔细打量清楚了小老头的五官,既不敢相信,却又十分笃定道,“四哥,真的是李四哥!怎么会这样,他才比我大三岁啊……他出了什么事?”

“李四哥?”卿云恍然大悟,记得悠悠之前是有带五个家人进京,可谓个个身怀绝技,深藏不露。除了常明排行老五,老大赵肯堂给她治好了背上久久难愈的箭创,老二吕思安更是印象深刻,老三秦道然也曾在八贝勒府见过一面,原来,眼前这个小老头,就是排行第四的李四智,倒是看不出,他有什么值得称道的过人之处。

“四哥到底出了什么事?”常明急得又问一遍。卿云便简单复述了将李四智从地牢救出,请名医为之会诊的经过。“我猜得没错,”常明一拍大腿,义愤填膺道,“当年,四哥果然是被人抓走关起来了,怪不得哪里都找不到他。”听常明讲了李四智五年前进京告状,却无故失踪的来龙去脉,卿云便彻彻底底明白了,李四智被救出时说的第一句话的含义。

冒名顶替,窃取功名,是需要朝廷与地方上下串联,方能成功偷天换日。虽然合作愉快的九阿哥与曹家,都希望进京告状的李四智在世上消失,但曹家却瞒着老九,私自留下了李四智的性命,并带回江宁看管起来。此举,为的也不过是抓个“护身符”在手,以备不时之需。毕竟,谁能担保日后不会出现“狗咬狗”的情形?如今,她以老八的名义,要求交出李四智,曹家自然要吓得屁滚尿流了。

卿云想明白了其中种种关节,不禁摇头叹息。只可惜李四智一人,就此被关在地底暗牢,整整五年。比常明大三岁,那就是还未满三十,居然就衰老成了这样……

“格格知道了这件事,还不知如何伤心呢……”常明思之,愈发黯然神伤。

卿云忽然呆住了。不知是不是错觉,在常明提到悠悠时,李四智仿佛有了点反应。许是一种似曾相识的直觉,直觉告诉了她,李四智并不是昏迷。他的身体没有动,但是他的心,他的思维并没有静止。如果有先进的医疗仪器,或许就能检测到适才那一刹那,他生命体征的一丝异动了。

“我知道你听得见。”卿云重新坐了下来,目不转睛地盯着李四智的脸,郑重其事道,“我明白你现在的感觉,你很累,是吗?”

常明颇为讶异地望着卿云,不明白她到底想干嘛。

卿云叹了口气,继续道:“一个人在地牢中时,呼天天不应,叫地地无门,没人会来救你,哪怕随时死了,也只是一堆无处埋、没人知的白骨。然而越是绝望,你越不甘心,冤屈未平,真相未白,怎能就此无声无息地离开这个世界?不,必须活下去,活着虽然痛苦,但却成为了你唯一的信念,让你坚持着,日复一日地活下去,活到重见天日的一天。然而,当这一天终于等来了,信念却没有了,坚持活着是如此之痛苦,那这一切还有什么意义?就这样吧,我不再坚持,不想再折腾了,是死是活,就这样吧……”她说的是李四智,想的却是青莲山那个埋在雪里的自己。

“脑子里是一片空白吗?不,再等一等,那还不是尽头。只要再等一会儿,掩盖在空白之下的东西,总归会浮现出来的,那才是最重要的,一定是你一生最美好的风景……”

随着语声喃喃,渐弱渐消,李四智缓缓睁开了眼。

“看到了吗?”卿云问。

“我想再见悠悠一面。”李四智道。

自李四智苏醒之后,常明便开心得跑进跑出,忙前忙后,只是李四智尚未恢复元气,弱弱应着,十问倒有九不答。

卿云不想打搅他们,便悄悄退出房。她回到自己的卧舱,用了些茶点,遥望窗外,只见日已西垂,霞光万丈,映得水面一片金光粼粼。

这位李四智,与夏飞虹是如此之不同。同样是苦难深重,同样的仇深似海,但他却没有执着于报仇。切身之恨都淡看了,那这世上还有什么值得他牵挂呢?再见悠悠一面,也许便是他此生最后的遗愿了。

卿云正在思潮起伏,突然有人敲门,却是何焯前来告辞。何焯早就说过,他只送到扬州便将折返,这里自会有人接替他,一路护送回京,想是接替之人已然到了。卿云便开门随何焯走上船头甲板。途中,何焯谈起李四智的情况,忽问道:“此人可是姓邬?”卿云惊讶地停下脚步,问道:“你怎知道?”

何焯叹道:“此事说来话长。在江宁时,我遍交文林英杰,机缘巧合,曾有幸看过一位当地才子,邬思道所写的几篇鸿文,文采裴然,自不必说,更可贵的是言之有物。借古喻今,针砭时事,既慷慨激昂,发自肺腑,又鞭辟入里,见解独到。观文可知其人,洞察世事,腹有良谋,乃是一十年不遇之大才。后经多方打听才知,邬思道已化名李四智,入了时任江苏巡抚的明德大人府中,后又随其幼女进京,从此便再无音讯了。适才听见那位常明兄弟喊他‘四哥’,方才有此一猜。”

卿云听他话音,似有拉拢之意。果然何焯又正色道:“福晋既然救了他,进京路上,不妨再细细问之。若能证实,此人便是邬思道,那便是天助八爷,又添一良助!”卿云不禁哑然失笑,虽然这原就是何焯的本职工作,但猛然间见识到他的“职业病”发作,还是很有趣。

卿云敷衍着答应了,两人一走上甲板,一颇为熟悉的身影便映入眼帘。卿云不由皱起了眉头,来接替何焯的,居然是陈良。

陈良近前请了个安,又与何焯简单作了交接,便知趣地沿船舷退去船尾。他在前走,卿云的目光便一路尾随,何焯便解释道:“是八爷来信,让他处理完手边事,就尽快回京。”

其实何需他提示,卿云自然明白——局已布成,是到了起网收获的时候了。

仰脸望了望天,卿云没来由地问道:“何先生,你为何这么卖力地替八阿哥四处招揽人才,笼络人心?”何焯一脸郑重道:“八爷对我有知遇之恩,自然……”卿云笑着打断他:“我只是想请教,这么做,真的有用吗?”何焯被问住了,半天才答道:“八爷常说,民心即是天道。得民心者,自然得天下……”他蓦地住了口,神情紧张,仿佛说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话,生怕被第三人听见。

“是吗?”卿云显然有不同意见,低头苦笑道,“又不是乱世,定天下还不需要出动民心,一颗君心就够了。”何焯还在思考她所说“乱世”、“治世”的分别,卿云又道:“更何况,他所得的‘民心’,又是什么成色。”她的眼光投向了船尾,正与船员交谈的陈良身上。

终于吐出了堵在胸中多时的忧虑,一转过身,卿云便决定了,今晚就带同弘春、常明和李四智连夜逃走。一来,她不愿与陈良同乘一船,二来,既然已救了李四智性命,就不得不为其打算到底。目前,李四智虽然脱离了牢笼,却并未远离危险,仍然有人巴不得送他下黄泉,譬如九阿哥。因此,她不得不防备着陈良。

“福晋。”何焯喊住了她,“其实,常有人言,收拢再多的人心,都不如得福晋一人倾心襄助。您能讲出刚才那一番话,便说明人们所言不差。有才不用,犹如暴殄天物,未免可惜了。”他嘴角噙着一缕意味深长的笑容,似已瞧出了卿云心中的盘算。

“从未发生的事,怎能当真。”卿云眨了眨眼,说道,“我是个最是无用的人,自己的事都弄得一团糟,又能帮得了谁?所以,一点也不可惜。”

等到天黑,所有人都睡熟了,卿云偷偷叫出常明,点名李四智眼下的处境,常明自然同意不过。于是,一个背着李四智,一个拉着睡得迷迷糊糊的弘春,行李也不敢多带,轻手轻脚溜到船尾,放下一条舢板,趁着夜色划离了大船。上岸之后,四人改走陆路,买了辆马车,一路游山玩水,慢悠悠地继续朝京城出发,走了近一个月才到北京城下。

这一个月中,无论卿云怎么逗笑,怎么讨好,弘春还是不肯理人,倒是对突然冒出来的李四智颇为新鲜。而弘春的“骚扰”,也总能换来李四智偶尔回神的一笑,然后看着弘春的脸,又陷入更深更重的沉默与死寂中去。

入城之后,卿云突然把马车停在了一条胡同里,期待地深深望着弘春,可弘春仍是撅着嘴,扭头不顾。卿云只得苦笑一声,对常明道:“你先带着弘春回去吧。”常明一愣:“回哪儿?”卿云静静看了他一眼,也不回答,只是眼神里竟流露出了一丝幽怨。常明这才明白过来,立刻闭嘴下车,向弘春一招手,弘春噌地一下便跳到了他背上,兴奋大叫:“骑马喽!”似乎很开心能离得卿云远远的。

常明背着弘春走到胡同口,一直在后面看着的卿云终于忍不住喊道:“小春,你就不跟我再说一句话?”弘春仿佛没听见,还不断催促常明再跑快点。不一会儿,两人转过街角,便消失在巷口了。这时,坐在车里的李四智掀开车帘,恰好瞧见了卿云抬手擦拭的背影。

“既然舍不得,那就留下好了。”李四智突然道,这还是他自苏醒那天之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卿云吸了吸鼻子,长吁一口气,便从离愁别绪的惆怅中走了出来。毕竟,自从胤祥说了悠悠没有再要孩子,她就已做好了心理准备。“君子不夺人所爱。”卿云只能这么回答。如果悠悠又添了一子半女,她大可以直接将弘春留下,但如今悠悠也只得这一个儿子……她只能将弘春送还,交由悠悠自己决定。

“你已经看出了小春的身世……”卿云回转过身,这才发现李四智问得奇怪。车帘却已被重新放下了。卿云深深叹了口气,道:“我先找个地方将你安顿好了,马上就带悠悠来见你。”亲自拉着马头,缓缓走出胡同。

一切处理完毕,卿云独自一人,慢慢挪到了悠悠在京城老宅的后门。老远瞅见了,留守在门口的常明便招呼着,把她推进了门里,指明路径,并小声提醒:“格格就在后花园等着呢。十四爷今日宴客,小心别走到了前院去。”卿云点头,直接从角门走进后院,常明则绕到后院的前门入口,替她们望风去了。

刚进后院,卿云便总觉得背后有什么人盯着。然而四周静悄悄的,一个下人也不见,想是早被悠悠支了出去,卿云只当自己太过疑神疑鬼了,不再去管。

悠悠家这老宅占地不大,但是设计精巧,走在其中,左一道回廊,右一面夹墙,极尽曲折,宛如迷宫一般。常明也没讲明悠悠在哪等着,她只能一边行来一边找,生怕漏掉了什么地方。很快她便发觉,这么找法既费时间又劳神,若是能有个高处,俯瞰一下房子的结构全貌就好了。卿云环顾四周,可惜隔着重重院墙,只能勉强望见远处假山上一座小亭的尖尖顶,估摸一下距离,那还是在前院。没办法,卿云只得继续往前慢慢摸索。

她走着走着,心忽然间提到了嗓子眼,待会见到了悠悠,悠悠会对她说些什么呢?万一悠悠真的改变主意,又想要回弘春,她就真的拱手相让吗?她越想越乱,脚下动得就越发的慢了,失魂落魄地转过一道月洞门,就与一个人撞了个满怀。

“对不起。”卿云匆忙抬头,四目乍然相对,尽皆呆住了。

不是没想过,她想象过千百种再相遇时的情景,甚至设计过第一句对白该说什么,然而设想中的结果却总是艰难而酸涩的,相顾无言,无疾而终。却从未想过,再相见的一瞬,原来就是这么简单,猝不及防地撞上,轻而易举地说出了第一句话。“对不起”,或许,这才是她最该说、却又最难启齿的一句对白。老天的安排,总是最好的。

片刻的沉默过后,八阿哥先开口:“你走错路了。”

“你也在这里。”略微迟钝的卿云立刻紧跟着回了句。

这一对一答,不但鸡同鸭讲,衔接的时机也不合拍,显得突兀而怪异,令两人同时窘迫起来。

“你一进门,我就在上面的亭子里瞧见了……”八阿哥又接着解释,卿云这才醒悟,身后那道一直紧跟不放的视线,并不是她的错觉。如此说来,他是一路追踪着赶到这里,方才发生了这场巧遇……卿云出神地凝望着他,八阿哥蓦地发觉话有不妥,立时住了口,尴尬一笑,重归于寂然,只是默默注视着彼此。

分别五年,两人的容貌虽无大变,但时光的锤炼,阅历的增加,却磨出了少年人所缺少的气韵。尽管在江宁梅庄提前预习过了,可挥之不去的陌生感,还是让卿云一时难以接受。

“啊……八,八爷,你怎么会在这里……”突然闯进来的常明,打破了这一刻宁静,目瞪口呆地看着眼前的情景,不知所措。

“他们一定在寻我了,那我就……”八阿哥指了指前面,话说一半,便慌忙离开了。很快,背影消失在了路的尽头,卿云的眼睛却还不受控制地追随过去,良久良久,怅然若失。

“你怎么走到这里来了?”常明微恼道,“穿过我指给你看的角门,再转个身,夹墙后面就是个小花园了,几步路的事,你怎么会绕得这么远?”卿云没好气道:“我又没在这住过,自然不如你清楚房子的布局。”“行了行了。”常明嘟囔着,直接带她抄近路去小花园。

见到悠悠时,她正如全天下所有的母亲一样,神态亲昵地搂着弘春,坐在花圃边,对面是一个画师在替他们画像。卿云心里一沉,不敢再向前。然而弘春眼尖,隔了老远就看到她,招手大呼:“妈妈快来,替我们画像的那个红胡子也在这儿呢!”

听见弘春的称呼未变,卿云一时错愕,暗淡的眼光一下子又明亮热切起来。画像的红胡子?卿云再定睛一瞧,对面那个画师,可不就是与他们同船渡洋而来的郎世宁嘛,他还真找到悠悠这来了。

“你怎么这么迟?”悠悠嫣然一笑,说道,“你若再不来,小春儿可得急了,以为你不要他了。”弘春一听真的急了,红着脸道:“才没有呢。”卿云也跟着打趣道:“大少爷,终于肯理我了?”弘春不好意思地挣开悠悠的怀抱,跑去郎世宁那儿捣蛋。

走到近前,卿云惊讶地发现,滔滔流年仿佛在悠悠这儿静止了,除了眼角眉梢隐含的忧郁,逝去的五年,时光没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迹。

“你一点都没有变。”卿云忍不住叹道。悠悠笑道:“你却变了不少。”“变成了黄脸婆,鱼眼珠了,是吗?”卿云哀声长叹,打开了话匣子,开始大吐带孩子的艰辛苦水。悠悠静静听着,时而微笑,时而摇头,等她讲得口干,停下喝茶了,才插嘴道:“看来我当时的决定没有错。有个孩子当拖油瓶,你就不再那么飘忽,变得脚踏实地多了。”

“是啊。”卿云点头承认,托腮回忆道,“以我当时的心境,也许飘着飘着……说不准哪天就飘上天了。”

悠悠不禁莞尔,问道:“那你还回来干什么?”卿云被问个措手不及,支吾道:“因为,因为……当然是为了小春儿。”说到这,她顿时脸色一肃,认真道:“我知道你不希望他长大后变得和十四一样,可是跟着我在外面晃就好吗?人在异乡为异客,还是那么远的异乡,真正亲近的也不过我和常明两个,等我们都死了,就剩他一人可怎么办?”一想到那情景,卿云便心有戚戚然,神情落寞道:“其实,我倒觉得像十四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不会孤独。总比像咱俩好吧,就跟杨花一样轻浮,飘在半空,无处落地。”

悠悠笑着摇摇头,虽不认同,但也不再辩驳,只是太息一声道:“原来经过这么多事,你还对他存有幻想?”“对谁?”卿云刚问出口,便明白了话中所指,微窘道:“这怎么能叫幻想。”悠悠反问:“那叫什么?”卿云默然不语。

这能算是幻想吗?卿云也曾无数次问过自己,答案自然是否定的。她只是心存愧疚,难以释怀罢了。隔了半晌,卿云才道:“你知道,我是最不喜欠人情的。”悠悠一脸似笑非笑,显得高深莫测,又仿佛洞悉一切,直看得卿云心底一阵发虚。

“对了,现在还有一个人,很需要你帮他找点事做做,不然就真要飘上天了。”卿云想起了李四智,正好拿来岔开话题。

一听说李四智就在京城,悠悠立时坐不住了,不等郎世宁替弘春画完像,便撇下卿云等人,自己先行离府去见李四智。

卿云所找的万无一失的安全地方,居然就是十二阿哥府上。悠悠登门拜访,管家二话不说,直接把她领到了一个佛堂里,便即告退。不大的佛堂里,空无一人,静淡无声。悠悠环首四顾,只见屋子正中央的佛龛上,供着一块无名灵牌,供桌上瓜果长新,一缕香烟缭绕,令人闻之心下平和,再无杂念。

等了许久,也不见有人来,悠悠便想出门找个人问问。然而,脚还未迈过门槛,她便站住了,回过头,有所感地望向用帘幔遮住的隔间。她缓缓走过去,撩起幔帐,便瞧见一个枯瘦老者坐在角落里。也不知他在那坐了多久,一动不动,像是已化成了一具石像。

只是一眼,那老者云淡风轻地一笑,悠悠便已泪流满面。

“你怎么不出来见我?”悠悠问。李四智道:“我试过了,只是站不起来。”悠悠忙蹲下,为他查看双腿伤情。李四智道:“不用看了,许多江南名医都瞧过了,断骨已经自然愈合,但要想再站起来,只怕此生无望了。”

他表情越是从容淡然,悠悠便越是难过,终于忍耐不住,趴在他腿上放声大哭,泪水汹涌而出,很快将两人的衣裳都淋湿了一大片,却还是停不下来,似乎要将压抑多年的积郁,都在此刻尽情释放出来。哭到最后,她已分不清,到底是在哭李四智,还是在哭自己。

李四智抚着她的头,眼帘半垂,目光中流露出年老长者才有的慈悲爱悯之色,柔声轻问:“需要我为你做什么?”

悠悠立时止住了抽噎,抬头擦干泪水,踌躇再三之后,忽然跪下双膝,神色坚毅道:“我确有一事,想托付于你。”她郑重地磕了一个头,李四智也无力去阻止。接着,悠悠取出随身带来的一卷画轴,李四智只一眼便认了出来:“这是……”悠悠苦涩一笑,双手交托给他,低声道:“请你把它转交给四阿哥,他看过画,自然就明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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