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都市 > 君子谓谁 > 17 我等候你(一)

17 我等候你(一)(1 / 1)

目 录
好书推荐: 未来之男多女少 夏末蔷薇/夏夜蔷薇 寒山道不通 『银魂(神威)』蹲看尼酱成渣记 [NCIS同人]Fine is a Four Letter Word 若你爱我如初 瑜亮归去来 蓁蓁,日上! 穿越之桃花太多 食髓知味

三十八年闰七月

某种意义而言,抹去卿云的禁宫,好似蒙上了层灰尘尘的滤镜,处处透着乏善可陈,黯然失色。

红黄俨然的画布上骤然消失一笔异彩,奇怪的虚空,莫名的停滞,就像久望烈日之后,人们往往就被落在眼膜上的青色残影给蒙住了,其实周围一切都维持原状,分毫未差。

宫廷的舞台说小不小,“卿云”这个名字的悄然退幕,是天意也罢,人为也罢,佛堂上念再多遍的“得失随缘,心无增减”,千中也难得一人是绝对的心如止水,吃睡照旧。管其他人怎样,步荻至少是开心的。

一个人生来高人一等不要紧,若当真眼高于顶,轻飘得自觉头脑永远胜人一筹,众人皆醉我独醒,那才要惹人发笑呢。步荻不算是小人,因为她从无害人之心,这会儿止不住地自个儿笑,也妨不了任何人。鬼门关走一遭,那云格格今后总该找对眼珠子窝了罢,她笑着想。

立于一扇门前的步荻,几次三番深吸了口气,伸出手却怎也敲不上门棂。她不禁要怀疑,上边贴了门神么?一股无形的力量在死命地往回拽她,严正警告她:切勿轻惹非议!然而心里的怪物早扯着嗓子喊上了:“我不在乎!”

“你说什么?”

步荻唬得跳开了脚,原来是十三阿哥房中的奴婢,云西。适才她喊出声了?

见她不答,云西又问:“又是你。屋里没人,你方才冲着门缝嚷嚷甚么?”云西问得毫不客气,毕竟她是太后跟前的老人了。

步荻登时飞红了脸,尴尬不已:“云西姐姐……慈宁宫小厨房新出了种爽口小点,太后念想十三阿哥上书房辛苦,送来与他打发零嘴。”

“劳累小姐奔波。”云西推开门,闪身容她进去,将一个灰色蟋蟀陶罐放在里屋窗下,转身抱起青花盆中的一大捧卷纸轴画,放在书案上挨个细细挑拣。

“秋虫一叫,就好似瞧见了满地的枯叶。”

云西侧目望见步荻欲去拨弄蟋蟀罐,说道:“书房很晚才歇,今儿晌午十三阿哥怕是没闲回来了,小姐且先回罢,下次约定再聚不迟。”

“我也不赶,”步荻气定神闲道,“何妨再等片刻。”

云西原也是为她着想,见她不知好歹,便也作罢,手上兀自不停,一遍翻完毫无头绪,急得直挠头,奔去里屋抱出另一摞卷轴,尽数高高堆在案上,又是好一阵埋头猛找,滑落了几卷画犹懵然不知。

步荻凑过来:“姐姐赶着寻什么画,我可以搭把手。”

“饶了奴婢罢!”云西忙得香汗淋漓,却连连摆手,“主子的画从不许外人碰。”

步荻听了不由一呆,忽听屋外蹬蹬急促的脚步声,“找到没?”话落,十三已然奔了进来。酷暑余威犹在,只见他满面潮红,跑得汗滴四溅却顾不得擦,显然未料到屋里另外有人,倏地一停,收势不住,几乎向前扑倒,尴尬得两颊更是通红。步荻见状,不由笑出声来。

十三也不招呼一句,沉脸直接走向书案,瞧着小丘般隆起的画堆,头都大了。当下一言不发地自个动手,霎时间,诺大屋子里压抑得只剩下指尖滑过纸面的窸窣声。

为了透口气,步荻就手捡起地上的一卷画,装裱得极尽精致之能事,拉开一瞧,更是惊叹不已:“好漂亮的梅花!我只见悠悠画过些颜色很淡的墨梅,却不知道,上了色彩后会这样好看!原来你也喜欢梅花……”才说一半,画卷已被十三阿哥一把夺了去。步荻吓了一跳,斜眼看他爱惜地再三检视画面,确定无碍,方才小心翼翼地卷将起来,放入长条形的画筒,似乎生怕爱画被玷污到半分。却不知什么来头的画,步荻心中暗暗纳罕。她识字不多,题字潦草难辨,印旁两字落款写得刚劲有力,也只勉强识得后一个“山”字,左思右想,认得的人里仿佛没有名字中含“山”的。

十三斜背了画筒拔腿正要跑,却见步荻伸手拦住了,大是讶异:“荻姐姐这是何意?”

步荻犹豫了会,才说:“太后关心阿哥们学业繁重熬坏了身子……”她话刚出口,十三便即回味过来她此来之目的,不由皱起眉头。“……午歇时辰既短,正当好生休养精神,十三阿哥何必受这来回奔波之苦,若连累到下午开课时静不下心来,如何是好……”她是真个忧心忡忡,却见十三恍若未闻地只盯着窗口,不自主亦随其目光望去,蟋蟀罐?步荻登时无名火起,他还惦记着玩。“耽误了学业,皇上必然见责,辜负了太后好意关怀,十三爷可还承担得起?……”

“恼人的蛐蛐儿也似,叫起来就没完!”十三忽地翻倒蟋蟀罐,“啪”地清脆一声,无辜的虫子还没蹦达几下,已叫一脚碾个粉碎。步荻目瞪口呆地望着他扬长而去,竟忘了该生气,该拦道。

时候不早,十三本是自南薰殿长路迢迢的小跑回阿哥所,此刻不及喘上口气,又匆匆往东六宫的延禧宫赶去。幸好下午骑射课改在阿哥所西面的射殿外操练,否则再自延禧宫奔回南熏殿,跑断了腿也赶不及了。

自卿云出宫后,宛如人间蒸发一般,音讯全无,总算等到卿云的额娘,五郡主入宫探视宜妃的机会,他纵当真跑断腿,迟到挨板子也顾不得了。

穿过长长的甬道,转过弯,奔到虚掩的延禧门前,十三已是上气不接下气,一大口呼吸,肋骨两侧便痛如刀绞。但一想到只需跨进门去,立马可知卿云近况详尽,大喜过望下几乎兴奋得要连翻三个筋斗才舒坦。他勉强平复一下,抬手欲待推门,心脏腾地再次狂跳起来,手上一抖,只听“吱呀”一声轻响,门却不推自开了。

门里门外面面相觑,十三倏地缩回手臂,颇为不好意思。门内之人慌忙收起惊诧,俯身请道:“锦书见过十三阿哥。”胤祥心虚得只清了清嗓子,作了回应。他哪里能料知,竟会在延禧宫门口撞见永和宫的女倌。

他自小与十四阿哥胤祯同院起作,同屋读书,是以也常往德妃寝宫永和宫走动。谈及性情契合,两人其实天差地别,迥然而异。一来二去,最后反倒与四贝勒胤禛相熟亲近起来,无他,天性使然。

锦书让开路,却摇了摇头:“福晋没到。沂嬷嬷在里头。”胤祥心口一紧,忙感激地道谢不止。锦书一笑,自去永和宫回话了。

宫女们每当得闲时,往往以对女主男主子们评头论足一番为乐,俨然自己也成了主子。永和宫中,虽然德妃家法严厉,却也没得例外。四阿哥沉默寡言,难以相与;十四阿哥热闹归热闹,却人小鬼大,极易惹祸。比来比去,大家自然更喜欢好脾气的十三阿哥了。

听见太后心腹沂嬷嬷在里面,十三忌惮地退出丈外,就地守着,竖尖耳朵,打算一听到里边动静立时撤退。天上的云,吹来一朵,又即飘远,待他数到第十八朵上,日影微斜,已过了开课时辰。他一摸背后的画筒,滚烫的外壳刺痛了指尖,立时溃不成军。

门仍是虚掩着,仿佛千百年尽亘古未动。或许站立过久,胤祥忽然倦了,望着自己的影子,压抑数载的一股酸涩冲进眼眶,徘徊不去。夸父逐日的悲哀与绝望,逐渐清晰成一幅幽黄画卷,铺陈开去,直到满满充塞于天地之间,就连自惭形秽都显得那么渺小,无足轻重。

可是宫门仍然虚掩着,门缝后的世界,神秘而诱人,令人身不由己地追逐,追逐,再追逐……似乎只需毫不费力地轻轻一推,那柳暗花明的无限美好,自然尽收眼底。

他早已忘了,所谓的美好无处证实,令人沉沦的不过是梦幻的遐想。

他还记得什么吗?有。门后容纳了他所有的念想,门未锁,他却总也过其门而不得入。

十三无奈地甩甩头,瞅了眼依旧虚掩的宫门,悻悻然而归。

步荻可以不必再忧心他大冒风险,招人口舌了。少年单薄的背影刚转过拐角,门内人声渐起,却是沂嬷嬷终于在绮雯等延禧宫众人簇拥下离开了。明尚福晋进一趟宫,不单太后、德妃,哪一宫不是惟恐落于人后地前来慰问送礼,一表心意。太后随便搜罗些小物件以示关怀,可比步荻那得罪人的笨办法有效多了。

绮雯目送沂嬷嬷远去,直到宫门前声消人寂,冷落空空,暗叹口气,方才转身关门。而那袭单薄的背影,是再难找回来了。

反正已经误时了,十三望着天边飘移不定的白云,索性慢悠悠地走去射殿。

射殿前宽敞开阔,清初时,特许在大内骑马的王公大臣凡入东华门者,一律在射殿前下马,而当时用来拴歇马匹的空旷之地,现今则成了殿试武进士阅技勇之处。皇子的年龄参差不齐,开课一般都是各自为政,很少有齐聚一处切磋较量的。只因刚从围场行猎回来,实地大操演后,全当放骑射谙达们个小假,年长的带小弟们活络下身手,切不可因车旅劳苦而松懈了精神。今日既选在射殿前练习,武进士殿试时的三样考试,马步、射弓、刀石,自然缺一不可。

而十三到时,众阿哥们已然跑完了马,空地摆起箭靶,正自开弓拉弦。所幸师傅们并大阿哥们都不在,他竟躲过了责罚。

十三走进场地,闷闷地搭弓试箭,却听耳边零星的喝彩声起,原来身旁的十二阿哥胤裪连发三箭,到第三箭始偏离了红心正中寸许,着实了得。十二却殊无喜色,似乎被好大的难题困住了。十三虽才十四岁,臂力可是不小,挽开雕弓直如满月,正蓄势待发,走近左近的十二突然说道:“卿云出事前,她见的最后一人是你吧。”胤祥手一抖,听见远处一声惊叫,飞箭越过靶子老远,差点射中在后面拾箭的苏拉。他举手以示一时失误,茫然地望着陌生的十二哥,点点头,又摇摇头,终是无法肯定。

十二阿哥出了名的清净散人,自小跟着苏麻喇姑吃斋念经,指不定哪天就立地成佛了。今儿骤然关心起世人俗务,不知是何用意。

“可惜……”十二从靶子收回目光,又问,“卿云的举动可有反常之处?”

十三木楞楞的,思来想去只有“最后一面”四个字,无奈叹气道:“记不清了。”

“你们当日都谈到些什么?”十二恐他生厌,补道,“如不介意,可否告知?”

尽管做哥哥的好声好气,十三还是厌了,他现下急需的是抛却脑后,而非回忆。

“你们争执了?”十二忽然压低的声线透着异常。

十三定定地望着他。“十二哥,你看我这手箭法如何?”他单手拈着三箭在弦,将弓拉满,依旧的身端手稳,渊停岳峙,只见呼啸过处尘土飞扬,三支羽箭一个紧追一个穿透远处靶心,去势犹急,听得噔噔噔三响,三箭竟而一字排开,钉在了红色宫墙之上,箭头入砖寸许,墙距箭靶两丈有余。这一回无人尖叫,静静的操练场中弥漫起淡淡的肃杀气息,苏拉们俱个呆若木鸡,再不敢动半分。“哥哥以为如何?”

十二一笑,陷入沉默。悠悠虽替卿云捎来声好,他却难以放心。此桩“意外”蹊跷太多,即便卿云日后远遁,避开漩涡,但总需探明个中的究竟,他才能安乐。其实,他既然直截了当地问,自是早信了十三的磊落坦荡。

“十三哥果然是深藏不露。十哥,瞧瞧人家,视虚名如浮云,在围场上尽让着你们玩儿呢。”神完气足的十四阿哥拄弓站在一旁,痞痞地笑着。

十二微笑道:“我这一时技痒,风头没出成,竟激出了他的看家本事,值了。”

只见十四身后人影闪动,十阿哥腾地跳了出来,兴奋道:“做甚么,比箭?有彩头么?嘿,十四弟,你也下场练练,来个四五六箭齐发,把老十三当心肝子的双头蟀给赢过来,他那宝贝今遭可刮走了我好些民脂民膏!”他看出十三这手绝技,早非外家功力所能及,自己不上,倒推搡起十四来。

十四斜瞄十阿哥一眼,就差没真在他脸上刮几刮,呼“羞羞羞”了。

“比箭奉陪,彩头我可拿不出。”

“怎么,舍不得?”

十三只好将青头蟀适才如何意外丧生略讲一遍。

“莫非天欲亡我——”十阿哥一声惨呼,悔青了大小一干肠子,一肚恼火兜头盖脸地朝十四泼了过去,“都是你撺掇得我!”俨然十三十四合伙剜去了他一大块心口肉。

“十哥莫急。”十三忙赔好,“眼下秋虫大盛,何愁寻不出更壮硕擅斗的狠角儿来,我原也不精此道,多亏云西眼尖,赶明儿我便吩咐她捉只送你屋里去,算是为弟一点心意,十哥可别推辞了。”

十阿哥想,输物不输人,赌押品岂能强要回来,便也满意了。

“云西那么本事,顺道送我一只罢。”见有便宜,十四立马涎皮老脸地凑近来。

十三一怵,连连道:“送,一并送。”

十阿哥却大手一挥,仿佛瞧不上十四的无赖,昂着头说:“十三弟,我也不是仗着脸大来讹你,说好是比箭的彩头,终须得手底下见真章。”十四一听,倏地缩回头去。十阿哥左顾右盼,“哎,八哥!”远处八阿哥走得正急,只摆摆手,攀上前头九阿哥的肩,俩人眨眼间便失了踪影。“他们赶着去……”老十回身询问,却见众人俱个沉脸不提。

十阿哥背脊一凉,顿觉秋风颓然萧瑟起来。一如眼前本是花红柳绿的旖旎风光,和煦融洽,忽然一利刃轻轻滑过,应手而破,这才发觉,不过是幅极尽妙笔的画作,焉可当真。而卿云遇袭就是这样一把匕首,插在心头,拔不出,也死不了,大家只好装作视而不见,任其流血,生脓,溃烂,直至结出触目惊心的疤痕。

“八哥九哥不在,还有陈良小子嘛。”十阿哥不负众望,毅然打破了徘徊不去却抓心挠肺的沉默,招呼远处一直袖手旁观的沉默者。

陈良微一犹豫,慢吞吞走过来。十二未曾与他照过面,不由着意细看了几眼。

“听人说你也曾任过武职,打遍江宁绿营无敌手,今儿兴致高,也别藏着掖着了,露一手来瞧瞧,叫咱哥几个见识一下汉八旗高手的厉害!”老十自来熟地一拍陈良的肩,自顾自眉飞色舞,未理会对方的幽暗眼神。

陈良本是戴罪之人,再谈以往的耀武扬威云云,岂不是跟自个儿过不去,当下平静道:“奴才只是个百无一用的书生,手不能提,肩不能扛,上马勉强,弓矢粗略,十三爷既精且准的连环神箭法,奴才更是拍马难追,望尘莫及,哪还敢起丝毫比斗之意。承蒙十爷看得起,可惜奴才有心无力,辜负了十爷错爱,甘愿见罪。”

“十哥,那些道听途说,本就不足为凭。陈兄,京城风沙苦寒,不是留纳江南才子吟诗作赋、描红画绿的温柔乡,上不得马,拉不开弓,早晚得赶出书房去。”十四话锋如刀,寒气冷冽。

实话,但不中听。

陈容声既自投缳,保住家人,但家财却尽数抄收籍没。康熙怜悯陈良只是为父所累,又年少怀才,便收容他入书房陪皇子读书。若哪一天发现他的才名不符实,被无情抛弃,也是可以想见的结局。

面对年龄上占有绝对优势的陈良,十四没法有好脸色。陈良笑谢十四阿哥警言,推托行猎受伤,无论老十如何软磨硬逼,坚辞不动。与此同时,陈良的目光闪烁,以及顽固得近乎强硬的意志,却尽数收入了十二阿哥眼底,印上了心。

“十哥,若再寻不出个帮手比试,我可先行一步了。”十三要溜了。

“那……青头蟀怎么办?”十四巴巴地问。

“天天都能往后宫跑,真好啊!”老十也来凑趣。

十三收到十阿哥满眼的欣羡,哭笑不得。羡慕他的额娘病重不起?忽然想起,十哥的亲母贵妃钮钻禄氏,早在三十三年便没了。能有个额娘时常去探病,于他,竟也成了夸父逐不到的日?他老十三或许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罢。

目 录
新书推荐: 说好的小保姆,大佬怎么宠成宝? 重生78,从接手军工厂开始 系统通万界,我妈的小卖部被抢空 以声吻心 贪恋她 京夜烬爱 从高校学霸到科研大能 逃离渣男后,被禁欲太子爷宠上天 觉醒十倍返利,我手撕极品亲戚! 桃花局
返回顶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