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1 / 1）
于文江不放心表妹，执意要去病房里看看，康锦轩当然陪着她去，我和陆鞘手拉手去看小侄女，陆鞘问我：“你生健宽那会儿我也去看了来着，不过我得避开你爸妈，只能偷偷去看一小会儿，惦记着你在病房里不知道情况怎么样了，也没办法去看，相比起来他们真是太幸福了。”
我捏捏他的手：“别难过，你看我和儿子现在不都在你身边了吗？”
他笑笑，“是啊，我很满足。”
小姑娘刚生下来，整个身子皱吧皱吧的，我和陆鞘俩人像傻子似的贴着玻璃站在外头看，陆鞘问我：“你说老大要知道他女儿这么丑，会不会抓狂？”
我鄙视他，“谁说丫头丑了？你儿子生下来比这还丑呢，现在不也是小帅哥一枚？”
他只是笑：“也是，小孩儿都长这样，老大和嫂子基因这么好，丫头以后指不定多水灵。”
我们你来我往嘀咕了半天，终于想起来，管芯瞳的爹妈该到了吧？现在病房里肯定乱得很，我们俩得去接把手啊。
果然，下来的时候，管芯瞳爸妈已经到了，她妈妈正握着她的手哭，她爸爸手搭在妈妈肩上：“孩子这不是没事吗？你别哭了。”
陆放眼睛通红的：“爸妈，都怪我。”
这怎么能怪陆放呢？管芯瞳爸妈也是明事理的人，都劝他别自责，瞳瞳也不希望看到他难过的样子。
我看得十分感慨，对陆鞘说：“你说要是我生健宽那会儿，我爹妈能有这么通事理，你也不用做贼似的看儿子了。”
“我们情况不一样，你爸妈格外担心也是正常的，自己当了爹才知道，天下父母心。”
我强打起精神：“这里看来不需要我们了，还是回家去熬点汤送来吧。”
陆鞘送我回到家已经早上六点多了，妈妈已经起来，正在做早餐，我们跟她把这事儿说了说，她立刻就解开围裙吩咐我们：“然然你去洗个澡睡一觉，陆鞘你也回去好好休息，我现在去买菜，做好了再叫你们，吃完了给那姑娘送点鸡汤去。”
我妈发话，即使陆鞘几次三番想厚着脸皮留下来也没办法，只好先回去，我们俩都睡不着，躺了一个小时我爬起来的时候陆鞘已经换好衣服又坐在我家客厅了，我揉揉眼睛：“你是玩大变活人吗亲？”
妈妈看样子还在厨房，陆鞘说话随意得多：“那么你呢？是想当着我面表演活人大便？”
……我被他噎住：“你敢看我就敢表演。”
他摸了摸鼻子：“敢是敢，不过你便秘这么久，如果能有什么东西出来，味道大约很冲吧？还是算了。”
丫丫个呸的，一天不打你皮痒了是吧？
我朝他龇牙咧嘴的，他笑笑，主动告饶：“快去洗漱，妈妈——”他很快改口，“你妈妈快做好饭了，一会儿吃完还得给嫂子送去。”
妈妈——我也笑了笑：“别这么见外，我妈妈就是你妈妈。”
陆鞘毫不意外地被呛住了，我高兴得很，哼着小曲儿进卫生间洗漱去了，出来的时候饭菜都已经上了桌，爸爸甚至还倒了杯酒，我过去拍拍小老头的肩：“小老儿今天心情不错嘛，还小酌一杯？”
爸爸早已习惯我这么没上没下，陆鞘却用眼神责备了我，于是我十分没出息的收回了搭在爸爸肩上的手：“您今天怎么这么高兴啊？”
“没想到等了这么些年，”爸爸很感叹，“我居然还等到了陆鞘这杯女婿酒。”
陆鞘很快端杯：“伯父我敬您。”
爸爸却不理会，妈妈这时候才笑起来：“傻孩子，老头子都认了你当女婿，你还叫他伯父？”
哎哟喂，老爸啊老爸，这回可不是我不矜持啊！
陆鞘这时才仿佛有些害羞地改口：“爸，我敬您！”
他爸爸去世的时候，他还尚在襁褓，大约从来没体会过当面叫人爸爸是个什么滋味，我家老头子结了两次婚，两次生的都是闺女，我那姐夫一肚子之乎者也，每回见了老头子都是恭恭敬敬叫岳父大人，被一个帅小伙叫爸爸，他也是头一回啊！
这新鲜劲还在，他们俩一个叫爸，一个回声好女婿的，我听得头都大了，“我说您二位歇歇吧，喊了这么久不口渴啊？”
陆鞘朝我眨眨眼睛，“我乐意！”
嘿，这是有了岳父，不要老婆的节奏啊！“陆鞘我告诉你，别作啊！一会儿还要上医院看瞳瞳的，你别喝得酒醉醺醺的过去！”
妈妈也劝：“老伊你今天是怎么了？陆鞘一会儿还要开车的，总让他喝什么啊！”
爸爸摇头：“反正这都已经喝了，他就不能开车，既然已经不能开了，为什么不能再喝一杯？”
我爸是逻辑高手，妈妈败下阵来。
陆鞘不知怎么的，居然有勇气反驳我爸了：“爸，今天不能再喝了，然然开车还不是很熟练，我得保持清醒意识看着她，等嫂子出院了，咱爷俩再好好喝？”
爸爸就喜欢这种有责任心的好后生，陆鞘很会抓重点，一击即中，终于过关。
一锅鸡汤连我都没准尝一口，全都装进了保温桶，妈妈在我们出门前还在叮嘱：“这时候可千万不能让她哭，以后是要落下毛病的，要注意她的情绪，这时候最容易得产后抑郁了，你们跟陆放好好说说。”
我答应着：“行了行了，说了一万遍了都，放心吧您，我那时候都没抑郁，瞳瞳情况比我好多了。”
陆鞘一下子红了脸，妈妈看出我的小心思，不再说话，把我们推出了门。
医院这时候吵得很，打饭打开水的人一拨一拨，我们到的时候陆放不在，严道一坐在病床前，正在跟管芯瞳说话。
我拉拉陆鞘的袖子：“我是不是进来的方式不对？”
陆鞘冲我皱眉头：“你去看看嫂子情况怎么样。”
管芯瞳见我们来了就挣扎着要坐起来，被我强行压着躺下：“你跟我们客气什么啊，还是躺着吧。”
说完我斜眼看着严道一，故意加重语气：“陆放怎么回事儿啊？就把你一个人扔在这，他倒是放心，不怕人再给你弄出点动静来，让他老婆都没了？”
严道一当然知道我这是拐着弯骂他呢，于是主动站起来：“这件事是我处理方式失当，今天过来是特意给陆太太道歉的。”
“哦~”我不怀好意地笑，“严老板道歉这么有诚意，该不会就一句对不起吧？”
严道一笑：“陆恒不需要我做什么，不过为表诚意，这次的开发案就当我送给慧子的见面礼吧。”
我疑惑：“蕙子？”
“陆恩蕙，”管芯瞳解释，“懂得感恩，蕙质兰心，就是我们对她的全部希望。”
“陆放呢？”
“他看蕙子去了，”管芯瞳微笑，“我让他抱下来给我也看看。”
严道一很自觉地告辞：“微微已经跟我闹了好几天了，这次确实是我处理失当，诚心道歉，你好好休息，我先告辞。”
陆鞘出去送他，我坐下来朝管芯瞳撇嘴：“送个开发案给蕙子，他还真是无趣。”
管芯瞳纠正：“是大方才对。”
“他都害得你差点出事，你还说他大方啊。”
“这里头的弯弯道道太多了，认真计较起来，其实根本不关他的事，好在陆放一直明白我，这次我动胎气，真不是因为他，陆恒也不怕他打压，就是我不小心在浴室里滑倒了，陆放一直很自责，好在蕙子没事，我也没事，真是万幸。”
我拉着她的手：“这么辛苦才能和陆放在一起，好不容易有了蕙子，你的生活该顺遂下去，什么都不用担心，谁都没办法再阻挡你幸福。”
“我知道啊，所以你别怪微微，她比谁都清楚，我和李晋是绝无可能的，李晋也清楚，其实我心里比他们都明白，我不是他们之间的问题，总有一天他们会在一起的，时间早晚而已。”
我不知道该说什么。
“你看微微这次还献血给我了呢，也算是救了我一命，你就别怪她了。”
我另一只手也上来握住她的手：“说起救命，难道不是你先救她？这也算是因果循环，善有善报吧，其实我怪不怪她没有任何意义，只要你不怪她就行了，瞳瞳，我理解你，有了陆放，现在又有了蕙子，你很知足，觉得很幸福，也希望身边人都能这么幸福，只是，愿望虽美好，世事却不能强求。”
管芯瞳显然明白我的意思，但她没有说话，我们俩静静地握着手，一直到陆放和陆鞘进来。
陆放走在前头，手里抱着他新鲜出肚的小闺女，那小闺女的二叔屁颠屁蛋跟在他们身后，一副想看又拉不下面子的小样儿，我和管芯瞳都精神一振，几乎同时喊出来：“给我看看！”
结果当然是优先小闺女她亲妈，管芯瞳抱着女儿，脸凑在蕙子身上，使劲嗅了嗅：“她可真香！”
蕙子他爹在一旁笑：“奶香！”
我翻了个白眼：“那可不得是奶香吗？还能喷香水儿啊？”
陆放新晋当爹，脾气一下拉高好几个档次，居然都不跟我斗嘴了，只是笑呵呵的：“还没谢谢你爸爸妈妈，还给咱瞳瞳熬了鸡汤送过来。”
提到鸡汤，管芯瞳就想起自家父母来了：“我爸妈呢？”
“被于文江接过去放行李了，估计歇会儿又得来。”陆鞘笑着回答。
陆放拨开我，坐到她们娘俩儿身边去，小声跟管芯瞳说话，两个人的心思都在孩子身上，我和陆鞘站在一旁显得很多余，于是我叫陆放：“一会儿你记得喂瞳瞳再喝一点儿，我们就先走了。”
陆放身都没起：“走好啊。”
我和陆鞘出来的时候是手拉着手的，陆鞘问我：“当时你生儿子是不是特希望我跟这会儿的陆放似的，陪在你身边？”
“你这不是废话么？”我紧了紧他的手，“不过那时候对我来说这可是奢求，我就想着，你别来跟我争儿子吧，没想到怕什么来什么。”
陆鞘被我说得有些脸红，“你知道的，那时候我没有别的办法……”
我打断他：“既然决定重新和你在一起了，当然会原谅你，我也知道，你不可能没有任何理由的就做出那些伤害我的事，”我顿了顿，“其实哪一次你伤我，到最后你伤得不比我深？将心比心，陆鞘我不会怪你。”
陆鞘情绪有些激动，半天没有吭声，我明白他这是感动呢，既然我心情还不错，也就乐得让他也跟着舒坦。
结果——
“蕙子好可爱啊！一看就比健宽那皮小子贴心！”他明显兴奋地抓住我的手晃来晃去，“女儿是爹妈贴身的小棉袄啊！然然我们再生一个吧！”
……
生你个大头鬼！
我撸起袖子：“陆鞘我看你是一天不打上房揭瓦！生女儿？！响应国家政策你懂不懂？晚婚晚育少生优生你懂不懂？！别以为我说不怪你你就真的一点错没有啊！我原谅你那是我宽宏大量不代表你不该挨揍！还生？我答应嫁给你了么就想让我又替你生孩子？我可告诉你！健宽已经是非婚生子了！他以后要在这一点上被未来亲家嫌弃就等着我收拾吧你！”
一口气说了那么多，我有些气喘，谁知道他松开我的手就往前跑，我一下子愣住了，半天才反应过来：“陆鞘你个混蛋你跑什么跑！你给我回来！”
陆鞘的反射弧太长，过了好一会儿才回来，回来的时候手里拎着瓶爽歪歪：“骂了那么久，渴了吧？”
……
我就是典型的无知城市少妇，有奶就是娘这毛病是怎么也改不了了，他就用一瓶爽歪歪轻易得到了我的原谅。
后来我问他：“你是故意的吧？知道我喜欢喝爽歪歪？”
他特别淡定：“其实我也不确定你喜不喜欢，只不过儿子经常吃，我想着如果不是你自己喜欢，哪儿有那么痛快就答应给他买？”
好吧，这也算是陈述事实。
管芯瞳和陆放的故事大约已经结束了全部的插曲，小火车朝着幸福美满的结局奔去了，陆鞘带我到人工湖边感受浪漫，我问他：“你以前是不是没有追过女孩子，我看你追起来蛮生涩蛮幼稚的。”
陆鞘点头：“大学里有几个学妹追求过我，也就是看看湖什么的，你那时候太好哄，还没来得及弄出点花样已经答应嫁给我了，其实仔细算起来，这些日子我做的事也差不多算是追求了吧？伊小姐，到底要等到什么时候你才肯点头呢？”
女生在回答“我愿意”之前，至少要有一次单独的旅行，让自己在旅途中放松心情，想清楚未来漫长的岁月，是不是身边一定有他才能更精彩，也可以想清楚，为一个人放弃沿途其他的精彩，是不是值得。
舟周告诉完我这段话就一个人上了飞机，至今不知道身在何处。
一个女人的青春如此短暂，一个人的一生如此艰难，有一双手可以陪伴你握紧你直到终老，又何必非要三十六计计计用到，须知人生苦短。
这是管芯瞳告诉我的，第二天她就跟陆放领了证。
你当然不能说谁的观点错误，我只是在考虑，谁的说法更符合我现在的处境。
陆鞘等得有一点着急。
“然然，我们都已经不年轻了，健宽这些年的成长不是少了爸爸就是少了妈妈，不是多了个展爸爸就是还有个沈阿姨，其实父母离异对小孩子成长还是有很大影响的，但是我想让你知道，不管还要花多少年来等你这一个点头，我都愿意，可在此之前你不可以以陆太太的身份出席各大场合，我不可以每天早上一睁眼就看见你躺在身边，你确定还要浪费这么长时间来证明我对你的心？”
我试着张嘴，他却好像有些害怕我给出一个他不愿意听到的答案，很快又说：“才答应要重新追求你，现在就好像有些逼婚的意思，然然，我只是有些着急了，你能不能给我三天时间，让我在这三天时间里证明，我是真的爱你，如果我能通过你的考验，就嫁给我，好不好？”
看吧，谁让他这么着急，本来我都打算答应了，现在他自觉主动提出来的这三天，对我而言可是赚了，当下我不动声色地回答：“就三天，如果……”
陆鞘有些激动地打断我：“没有如果，三天之后，你一定会答应嫁给我的！”
追求这档子事，对现在的我来说已经没有那么重要，某一刻的心动和刺激永远比不上一个真实可靠的肩膀来的靠谱，不过我还是有些好奇，想看看陆鞘打算怎么来让我点头。
陆鞘的第一招让我有些抗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