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章(1 / 1)
哎哟喂,这剂药下得猛啊,果然,康锦轩捏酒杯的手紧了紧:“市政大楼的案子现在由我负责,敢问陆恒的负责人是?”
陆放这才接口:“说起来也算是自家人,现在陆恒这边由于文江小姐负责跟进,康副省长赏脸的话,改日一起吃个饭。”
原来陆鞘打的是这个主意,一下子捏住了人家软肋,这可怎么好呢,我偷偷看了一眼展誉良,他居然一副没事人的样子,好像跟陆恒争这个开发案的人不是他一样。
现在的男人心啊,海底针啊,摸不透啊猜不着。
那头康锦轩和陆家人聊生意,这头展誉良很自觉地准备规避,可我不想规避啊,这么好的八卦计划,哎。
展誉良已经用眼神示意我跑路,我只好蔫蔫儿的跟着他离开。
我拉拉他的衣角:“你不要市政大楼的开发案了?”
“谁说的?”
“人家现在都……”
展誉良笑了笑:“于文江不可能动用她的私人关系来掺和进这个案子,陆鞘这主意恐怕要落空了。”
我也笑了笑:“就算于文江不会动用到她和康锦轩的私人关系,你能保证康锦轩不会因为想多些机会看见她而直接把开发案给她?”
老展同志颇具深意地看了我一眼:“那么你到底是希望陆鞘得偿所愿还是我拿下这个开发案?”
这下我就尴尬了,说希望陆鞘赢吧以我现在的情况也太不像样子了,如果说希望展誉良赢,这不是睁着眼说瞎话吗?
妈妈说,说谎话不是好孩子。
他见我不说话也就不急着要一个答案了,“一会儿散了场,你把健宽送去陆家。”顿了顿他才说,“老太太过了,陆鞘也怪可怜的。”
我瞪大眼睛看着他,仿佛这话不是从他嘴里说出来了,是我被雷劈了吗?
展誉良又去应酬了,我花了零点零一秒的时间来消化他的话,然后立即冲出去叫司机送我回爸爸妈妈家。
等我气喘吁吁到家的时候,妈妈刚帮健宽洗完手脸,健宽见我来了伸手要抱,妈妈嫌弃地推开我:“洗澡了吗就这么抱他。”
我四处看看:“城城呢?”
妈妈惊讶的看着我:“誉良只把健宽送回来了啊。”
感情展誉良是早就打算让我过来接健宽去陆家,可是为什么呢?
这时候我爸从厕所里出来了,估计是刚洗完脚,心情十分好地哼着小调,看见我回来了就随口说了一句:“哟,回来啦?这大过年的,要不也带健宽回去见见他爸爸?”
妈妈想说什么,被我爸看了一眼就堵回去了,我把儿子穿戴好跟二老告别出来,司机还等在楼下,只不过车换了一部,司机变成了陆鞘。
儿子已经扑过去叫爸爸,我揉着眼睛问:“我这是看错了吗?怎么一眨眼你就过来了?”
孩子他爸把孩子塞进车里,再来把我推进去:“过年不来见你们娘儿俩,我还能去见谁?”
我揉揉眼睛:“那可不一定,你能见的人太多了,不过我记性没你的好,分不清哪个是哪个。”
他温柔的笑笑,帮我把车门关上,自己绕到驾驶座去,一边系安全带一边回头问我:“这么好的日子翻旧账合适吗?”
儿子眨巴着大眼睛问:“什么叫翻旧账?”
当爸爸的担心我说出什么影响少年儿童健康成长的话来,很快接口:“就是爸爸上个月答应送你的奥特曼到现在还没送,你提醒爸爸了,这就叫翻旧账。”
健宽的注意力很快被转移:“爸爸我要跟你翻旧账!”
陆鞘笑着答应,我从后视镜里看到他笑意盎然的眼睛,顿时有种儿子智商千万别随我的祈祷。
我们当然是回陆家老宅,陆放这些年歪七扭八地置办房产,向管芯瞳求婚的时候特骚包的弄了栋别墅,不过管芯瞳嫌弃那地方太大不好搞卫生,又不乐意找人替她收拾屋子,于是一般情况下都住在市区内的小公寓里,这不大过年的,岳父岳母都接过来了,当然还是得回别墅里过春节,陆鞘他大伯大伯母都过去了,老宅里就只剩下他一个人。
我问他:“要不回咱们那小屋去,一家人够住就行了。”
他摇摇头:“这里是我和你唯一好好生活过的地方,”然后他弯腰摸摸儿子的小脑袋:“咱们健宽也是在这里茁壮成长的,”最后他再抬起头看我,“奶奶一个人,会孤独的。”
我这才注意到,奶奶的遗像居然被挂在了客厅的墙壁上,健宽不懂事,闹着要去摸太奶奶,陆鞘居然顺着他把他抱起来去摸奶奶的照片,我看得心酸不已,把头扭过去吸鼻子。
在院子里放完烟花,健宽累了,他爸爸把他弄进浴室去洗了个惊天动地的澡,然后很快被哄睡着了,我累死累活把浴室收拾干净,然后拎着桶子出来,陆鞘正坐在卧室里的沙发上看电视,我走过去在他面前的小板凳上坐下来:“大爷,泡脚不?五百块一次!”
他捏了把我的下巴:“如果还有点特殊服务,我会考虑加钱的。”
我白了他一眼,恶狠狠地说:“脱袜子!”
正经说起来,我也大半年没给他按摩了,他的腿现在一般情况下没什么大问题,只有变天的时候会有些瘸,按着按着我就抬起头看他:“你看,还是我好吧?不嫌弃你瘸了还替你按摩,快说你爱我!”
他居然就顺着说:“我爱你然然。”
今儿他是怎么了?
我低着头继续按摩,他就轻声跟我说话:“其实这么些年我一直在想,到底什么对我来说才是最重要的,陆放不要陆恒,那是因为陆恒本来就是他的,他可以名正言顺的要,也可以大大方方说不要,可是我不一样,陆恒对我来说不仅仅是一家公司那么简单,它承载了爸爸的心血,奶奶的期望,还有我自己争的一口气。
“小时候跟陆放打架,大伯母就会出来教训我,那个时候小,也听不懂根正苗红是什么意思,大了当然知道那不是什么好话,所以我很努力地想证明自己,想证明我可以让陆恒发展的更好,我也是根正苗红陆家的子孙。
“你妈妈一定不知道我妈妈曾经多么羡慕过她,其实我高考的时候她回来看过我一次,奶奶从来不在我面前说她不好,可也很坦白地告诉我,一个女人沦落风尘必然有她不得已的地方,可是人生不至于山穷水尽到那个程度,你之所以成为某一类人,完全是你自己选择的结果,我觉得奶奶说得对,可她是我妈妈,人总没有办法选择自己的出身。
“但是她那一次来,告诉我,她最后悔的从来不是走错路进了那一行,而是不该在爸爸的酒里下药,更不该用我来威胁他,爸爸他从头到尾,只爱你妈妈一个人。”
这时候我才抬起头,水温已经渐渐凉了,氤氲的雾气已经散去,我很清楚的看到了他的眼睛。
他的眼睛里有太多情绪,最后只化成了一句:“然然你知道吗?我的妈妈她说这辈子最不后悔的事是把我生下来了,可是这让她最爱的男人付出了生命的代价,我最后见到她的那一次,她还为此深深自责,觉得是自己的私心害死了爸爸。”
“陆鞘,虽然我这么说很不应该,但是你不知道我有多庆幸,”我顿了顿,“多庆幸你妈妈在爸爸的酒里下了药,否则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一个你?我妈妈又怎么可能会嫁给我爸爸?这个世界上又怎么会有一个我?他们之间的恩恩怨怨,不是我们做晚辈的能控制和改变的,但是你可以这样想,也许这份纠葛,就为了成全我们。”
他看着我,仿佛有什么话想说,我从小板凳上坐直,把他的腿放开了:“你想说什么?”
陆鞘平时不是多话的人,今晚一次性说了这么多,想来也口渴了,不过……他解渴的方法还真独特,那干渴的小舌头直接就往我嘴里来了,我略挣扎了一下就被他打横抱起来放到了床上。
我以为他会做点什么,没想到他就在我身边平躺下来,让我枕在他胳膊上,半晌他才开口:“你说我怎么就这么喜欢你呢?”
“这个问题很值得思考吗?”我从他咯吱窝里抬起头:“难道我不是聪明美丽又可爱?爱上我难道不是一件水到渠成再自然不过的事?”
他低低地笑起来:“然然,如果没有遇见你,我的生活肯定会无聊许多。”
健宽有些踢被子,我给他重新盖好再返回陆鞘的怀抱:“其实我也一直好起来着,我怎么就喜欢上你了呢?”
人们通常说,爱情分两种,有一见钟情有日久生情,我从来觉得真正的爱情都是一见钟情,所谓日久生情也是第一眼相见不厌才能有日后的相处。
有一回我和陆放争论,到最后他彻底被我策反,其实爱情说穿了,不就是王八对绿豆,看对了眼儿的事?
陆鞘在这件事上观点跟我不甚一致,他说:“感情这种事难说得很,我以前认识的女孩子里比你漂亮比你聪明比你优秀的人大有人在,她们都给过我眼前一亮的感觉,可结婚是需要勇气的,只有你能给我这样的勇气。”
我在强调完“认识你之前我也认识过比你帅比你聪明比你优秀的男人”之后,大方表示:“与其说给你勇气,不如说让你冲动,你说,是不是只有我让你有冲动?”
这话不好回答吧?陆鞘这些年也见识够了我挖陷阱请他跳的手段,此时也不再说话,很快欺身过来,我抵住他的胸膛;“你想干什么?”
“当然是身体力行证明你让我如何冲动。”
陆鞘对于把衣服从我身上剥离这种事总是乐此不疲且花样百出,我顾及着儿子也在,嘟囔着让他小声点,他倒好,直接把我抱起来进了浴室。
说实话,虽然跟他连儿子都生了,可是每每到了这个时候我还是颇有些害羞的,陆鞘这次似乎是打定了主意要采取……坐姿。
我被他放在洗漱台上,顿时被冻得一个哆嗦,他很快压上来:“别怕,很快就暖和了。”
他很快进来,久违的身体有些异样的冲动,我紧紧抱住他的肩,他的动作从温柔渐渐粗鲁起来,我被撞得有些受不住了,断断续续地求他:“轻……轻一点儿……”
陆鞘在这个时候都有些粗暴,当然不可能真的轻一点,反而更深地撞进去,我感觉自己身体里有两个心跳,意识渐渐淡去,直到脑子里“嘭”地一声炸开了花,我缓了好一阵才哆哆嗦嗦滑下洗漱台,陆鞘把我抱起来:“我帮你洗洗。”
这时候帮我洗澡,真当我傻啊,不知道是他就是那给鸡拜年的黄鼠狼啊?能这么轻易上当?正打算拍开他的手,他就来了一句:“这次你回去,又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了。”
他可怜巴巴地看着我,我顿时被迷得七魂丢了八魄,哪儿还记得我是他惦记着要吃的那只更可怜的鸡啊。
好吧,一个心软被他得逞。
抵着慢慢磨简直是折磨,我央求威逼都无果后果断环抱住他的腰,嘴凑到他耳边去呼气:“看来这阵子还挺乖的嘛,居然能坚持这么久?”
他一偏头直接咬住我脖子:“这时候激怒我只会加强我的战斗力,你也不想明天去展家让他看出来你走路不自然吧?”
混蛋!我躲开他的牙,主动挺腰蹭了蹭:“你再不出来,我就要进去了!”
“你想进哪里?”他不怀好意的笑。
当然是……
我一脚把他踹开:“进厕所里啊!陆鞘你这个混蛋老娘被你弄得都要上厕所了!”
他当然不会就这么善罢甘休,最后我完全没有力气了,随他摆弄再洗干净抱上床,我闭上眼睛完全不想再跟他交流,他却精神好得很:“健宽说你一直带着展熠城一起睡?”
哪有一直?偶尔才带小瓜娃一起睡好不好?不过我现在没工夫搭理他,很应付地“唔”了一声。
陆鞘不高兴了:“你怎么能跟别的男人睡一张床?”
……“你儿子也是其他男人。”
“那不一样。”
我在他怀里翻了个身,眼睛都睁不开:“大爷我求求你让我睡觉吧!再聊下去就要天亮了,我还怎么回展家啊?”
陆鞘在我马上就要睡着前才回答:“那就不回去了吧,然然,其实有什么好回去的呢?展誉良怎么可能看不出来你回去是别有目的,他就算让你在展家生活,又能有什么把柄被你抓住?”
我抬起头:“可是总要努力一下啊。”
“你努力的部分已经做到了,那就是爱我和儿子,”他的声音听上去温柔又可靠:“剩下来的事都是该我努力的。”
“那可不行,”我又打了个哈欠,“都努力这么久了,你怎么就能确定他一定看出来我没跟你决裂呢?你不是演的挺好吗?左拥右抱的,是个正常女人都得跟你生气吧?”
他摸了摸我的头:“你这个傻丫头。”
再没心思跟他交流,我眼睛一闭就睡过去了。
第二天一大早就被吵醒,健宽这个臭小子正趴在床尾挠我痒痒,我一个激灵坐起来,尖叫了一声:“陆鞘!”
陆鞘很快进房来,他手里还拿着锅铲:“怎么了?”
我低头作捧心状:“幸好是你啊,我还以为自己做了个春梦结果醒来发现是老展躺我身边呢,万一我这小红杏真的出墙去了多对不起你啊。”
陆鞘黑了脸,还没来得及教训我,儿子就爬上来问:“妈妈,什么叫春梦?”
……
“就是春天做的梦。”
陆鞘一边摇头一边回厨房,儿子还在跟我较真:“可是妈妈,现在是冬天哇!”
我敲敲他的头:“冬天走了春天不就来了吗?而且妈妈是做梦!就像你梦见自己成了奥特曼一样,是不可能发生的事!”
这时候陆鞘关了火又回到房间来,把儿子抱起来对我说:“刷牙洗脸准备吃饭。”
“哦。”我刚准备下床,就听到他补充说明,“你的那个‘春梦’倒也不是不可能发生的事,什么时候又做梦了就打给我吧。”
噗,我从床上滚了下来。
有时候我还蛮佩服儿子的承受能力,他就从来没问过我为什么他有两个爸爸,也从没问过我为什么我总带着他一会儿陆家一会儿展家跑来跑去,例如现在,展誉良亲自开车来接我们,陆鞘却连送都没送出门来,健宽居然也就蹦蹦跳跳上车去了,我摸摸鼻子朝展誉良干笑:“这么早啊。”
他看了我一眼:“你很累?”
这话……问得太内涵了。
“没……没啊,我累什么,呵呵。”
他并没有再说什么,跟健宽说了几句就发动了车子,倒是我还问了一句:“城城呢?”
“在家里等你们。”
我又问了一句:“你们家影子呢?”
大过年的,一个人多孤单啊,我这还是本着将心比心的心态问的这句话,不过展誉良并不领情:“接过来一起过春节?你不嫌膈应她还嫌膈应!”
碰了一鼻子灰,我倒是越挫越勇:“膈应什么啊膈应,又不是我不给她名分,你这个人也是,就算暂时给不了人名分,总还是不能把她丢下一个人过年啊。”
展誉良忍无可忍:“她回老家陪父母过年了!”
早告诉我不就完了?原来艾影丢下他一个人回老家了,难怪他老是一副欲求不满的样子,啧啧,真是可怜。
我充满同情地对他说:“你别担心,女人嘛,最容易心软了,她迟早要回来的。”
一个急刹车,健宽被安全带绑着没什么事,我倒是一个控制不住磕着头了,展誉良这才偏过头看我:“你这是在说你自己吗?”
丫丫个呸的,我让你多话!别忘了展誉良是老狐狸啊!
我捂着头,眼泪都出来了:“展誉良你干什么啊!又不是我让她走的!你朝我发什么脾气!就知道欺负我们女人!”
他不怒反笑:“我可从来没有欺负过你,这又是被谁欺负了想算在我头上啊?”
展誉良嘴里“欺负”两个字的咬字和音调实在太让人浮想联翩了,我脸有些发红:“大清早的你发什么神经啊!”
他不再理我,健宽笑嘻嘻的:“妈妈笨!撞到头!”
苍天呐大地啊!请赐我一个乖巧懂事傻乎乎又可爱不对我落井下石的闺女吧!
到了家我发现爸妈已经在准备包饺子了,城城在一旁捣乱,健宽来了就打发他们自己玩儿去了,我和展誉良去洗手来帮忙。
爸爸很随意地问了一句:“誉良今年不去看看你父母?”
展誉良笑了笑:“他们不过中国春节,也没什么好看的。”
妈妈却摇头:“老人家那都是不愿意你们来回跑太辛苦了,谁不愿意多见见自己儿子啊?什么时候还是带着城城去看看他们。”
“还是算了,林娇当初那么一闹,伤了老人家心,我带城城去,他们又要难过了。”
“那就带然然和健宽一起去!”妈妈仿佛想到了什么好主意,“你父母为什么伤心?不就是因为觉得没给你找个好妻子让你过的不幸福?现在你们一家四口团团圆圆,老人家看了一定高兴。”
妈妈咪呀,展誉良什么时候还有父母了?认识他这么久他可从没告诉我过他还有些什么家人啊!
这时候展誉良看过来:“你跟我一起去?”
我有些发懵:“去哪儿?”
城城在客厅里的地毯上叫:“去爷爷奶奶家!哪里有好多跳跳!”
这些我明白了,“你父母在澳洲?”
展誉良还没回答我,爸爸已经开口:“反正这段时间城城和健宽也不用上学,趁这个机会去见见你公公婆婆。”
我勒个去!这算什么见公婆啊!爸爸您别吓我啊!我真公婆可跟马克思聊得正嗨!您女儿我如此年轻美貌就这么去见他们不合适吧?
展誉良依然摇头:“还是算了,给了希望再破灭,太残忍。”
他这话一出我立即抬头看他,妈妈还想说什么,被爸爸拦回去,最后爸爸说:“也好,总有机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