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只怕人生路太难(1 / 1)
第五十一章 只怕人生路太难
秋风萧瑟,枝叶凋零,窗外已现曙色,室内仍是灯火通明,短短两天两夜,发生了多少让人永远都难忘的事?
三个人守着商玉冰尸身坐了一夜。请使用访问本站。『冠华居$首@发』人死不能复生,不能让她就这么躺着,夏云鹏起身叮嘱二女照看商玉冰,他准备要去找吴勇送来水晶棺木。
门刚刚拉开,夏云鹏就感觉到外面的异样,他的利剑飞一般地刺了过去,忽听得有人疾呼:“教主,是属下吴勇!”
“啊?”夏云鹏吃惊之下,急忙撤回长剑,借着朦胧的月光他看到在门口的草地上,坐着一个人,浑身散发出朝露湿气,问道:“吴舵主,你在这里坐了一夜?”
“是!”吴勇回答。
“为何不回去休息?”
“属下有心替商姑娘守灵,又不敢打扰教主!”吴勇站起身,抱拳回答。
小丽冷漠地说:“舵主替我家小姐守夜是假,在这里等着你们的教主下令处死我家老爷和公子才是真!”
“属下不敢!”吴勇急忙回答:“杀与不杀,听凭教主决断,我真的想为商姑娘做点事,我非常敬佩她的人格,为她英年早逝感到惋惜,真的别无他意。”
夏云鹏暗暗叫苦,这个正直、粗豪的人真是太有毅力了,竟在门外呆了大半夜,每件事都是如此的执着,他不动声色,“吴舵主的心意,在下替冰妹领了,请你去取一副水晶棺木来装殓她吧!”
“属下立刻就取来!”吴勇转身就走。
夏云鹏回到床边,轻轻的坐下,再次握住商玉冰那双冷硬的玉手,慢慢地放在自己的脸颊上,目中含着一缕淡淡的泪,久久凝视着她的遗容,心里确实很不平静的。冰妹,只怕好梦不相连,你和我一起就只能走这么远。今后漫漫人生长路,我只能一个人去跋涉,再也听不到你的笑声,再也得不到你的祝福。记得我们初次相识吗?你的智慧、聪颖令我无所适从,险些在你精心布置的奇阵中迷失方向,你是那样聪明、能干的奇女子,不打不相识,现在,你走了,永远的离开这个伤神又难过的人世,却留下一个制约着我心灵的愿望,对不起,我这一生也做不到,我也不想做,富贵权名皆是梦,生不带来,死不带走,我不想把自己的精力和青春浪费在无休无止的战争中。
如果我一开始就拥有‘江山大业’,还能值得你为我付出的这一切吗?只要是人,无论多么正直、有仁爱之心,一旦登上权力的顶峰,就一定会改变,高处不胜寒啊!自古以来的帝王皆寂寞,因为寂寞,才会变得暴虐,癫狂、冷酷、阴毒。
你的鹏哥只想做一个平凡的人,只要拥有幸福与快乐,平平淡淡才是真!
这时,吴勇开门走进,两个红衣武士掀起帘子,四名教丁抬着一副金芒闪耀的白玉水晶棺,小心翼翼的走进来。燕平、夏月娇、赵一鸣所有与商玉冰熟悉的人、爱戴她的人都跟着进来,他们一脸肃穆、无比的惋叹、哀戚,向着商玉冰的遗体深深地鞠躬默哀。
几个教丁轻缓的抬起商玉冰尸身,放入棺木中,盖上了棺盖。夏云鹏任凭泪水汹涌横溢,木然站在棺木前,洒尽凄伤之泪,倾尽怀念之情。
水晶棺木存放尸体永不腐烂,而且从外面还能清晰的看到死者的容颜,这样的棺木价值连城,名贵罕有,天下除了富甲四海的天威教,恐怕也只有帝王才用得起了。
吴勇命令教丁把棺材抬到正院设灵堂。
小丽忙说:“吴舵主,就在这里设灵堂吧,小姐在这里住了十年,她舍不得离开!”
吴勇未语,夏云鹏同意就在外屋摆设灵堂,并说商玉冰的遗体不下葬,由小丽与小萍两位姑娘在此守灵。
吴勇觉得这样很不好:“死者入土为安,这样放着,有辱商姑娘英灵!”
“冰妹的灵柩暂且寄存于此,将来我要运回龙腾山庄下葬!”
吴勇也就不好再反对了。众人在灵前上香祭拜,等大伙都祭完了,燕平走近前来,深深地望着夏云鹏满脸的孤寂与凄凉,低声说:“属下离开总舵时,几位师叔有事要属下转禀于教主!”
“我们到大厅再谈,不要打扰冰妹安息!”夏云鹏很平静的告诉吴勇,寻几个平日与商玉冰熟悉的侍女来替换着守灵,又叮嘱小丽与小萍,不要太累着了。然后转身大步离开。
吴勇看着夏云鹏高大伟岸的身躯走在前边,暗暗心折,他年少有为,有勇有谋,深谋远虑,重情重义,风流而不下流,多情而不矫情,有明主之风,统帅之才,年纪不大,却阅历甚丰,有一颗侠义之心,拿得起放得下,他为商玉冰之死难过,但能够适时地控制感情,在人前从不流露出凄伤、哀怨和一切弱点,永远给人以奋发向上的坚毅气概。
自己也有一个十六七岁的儿子,平日总以为儿子如临风之玉树,翩翩之佳公子,以为他才智过人,已经是世间难寻的少年俊杰,自从认识夏云鹏以来,才明白自己的儿子和人家相比,相差何止十万八千里?如果他有心称王称帝,恐怕本教没有一个人不甘心为他拼命地,他又一股说不出的吸引力,能让认识他的人甘愿受他驱使,惟其马首是瞻,只是可惜了如此罕世英才,却心如止水,无心权势名利,我们这些渴望身居朝堂,立功扬名的人永远都不可能有机会了。这很令吴勇遗憾。
回到大厅,人们个个心情沉重,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倒下了,战场死了那么多人,他们都没有这种难过的感觉,因为人一旦上了战场,就难免一死,所谓将军难免阵前亡,商玉冰不是死在阵前,而是为酬知己,为报恩情,不惜结束自己如鲜花般灿烂多姿的生命,为义、为孝、为忠而死,她死的那样刚烈,那样悲壮!
燕平看到大家都还是沉浸在悲痛中,为了缓和气氛,开口说道:“几位师叔觉得赵公子入了本教,尚无正式职位,为免埋没英才,商议之后觉得,赵兄乃是凤翔巨富之后,善于理财,武功出众,要委任他为本教总舵主管天下各分舵银两财物的金融堂主,再兼任凤翔分舵主,这样既可以让赵兄发挥才智,又能为本教寻得一位理财专家。师叔他们已经拟好了委任书,请教主过目,如无意见,就请教主签发谕令!”
夏云鹏接过那张硬边黄色的委任书,大吃一惊,这是皇帝颁发圣旨专用的黄凌纸啊!如果这些东西到了官府手中,不就是天威教大逆不道,谋反作乱的铁证吗?他抬头问:“燕兄,难道本教素日使用的都是这样的令书么?”
“是啊!”在他看来很了不得事,对于习以为常的天威教人,根本就不是事。
“你可知这是皇家禁物?”
“知道啊!”燕平很自然的笑答。
“一旦这样的物件到了朝廷,你想会有什么后果?”
“我才不管呢?大不了就真的起兵反叛咯!”燕平不以为然地说。
“胡闹!”夏云鹏厉声叱喝:“我们就是一个江湖门派,再强盛,也是朝廷的子民,岂能无视王法,对抗皇室?回去告诉几位长老,从今以后不准再用一切违禁之物!”
燕平有点幸灾乐祸的口气:“教主,改不了啦!”
“为什么改不了?”
“这是本教创建者元弘先主的遗命,北唐皇帝无情无义,本教建立之初,宗旨就是为了对立于朝廷,必须历代沿袭,绝不可以更改,而且,教主府邸的建筑,用物都是只有帝王才能用的东西,如果元弘不记与皇室的渊源,他李岩父子能建得了大唐么?”燕平不削一顾的语气。
夏云鹏万般恼火,他到今日才知道天威教的总舵居然是仿效皇宫的建筑用度,这就难怪朝廷要千方百计对付天威教了。试问世间有谁敢公然使用皇家之物?
“燕平,立刻拟发本教主谕令,命令欧阳长老在半年之内重修府邸,今后一切违禁用品全部废除!”夏云鹏厉声喝道。
“教主,总舵的建筑当年用了几年的时间,耗费大量的人力物力,岂能说改就改的了得?”燕平抗议:“甭说半年,就是十年也改不过来啊!”
夏云鹏就要跳起来了,“改不了也得改。转告欧阳风,如果违抗命令,休怨我对他无情,严惩不贷!”他担心矛盾激化,一旦真的打起来,整个中原就会硝烟弥漫,战火不熄。
吴勇、叶兴等人都不敢开口,毕竟这件事非同小可。
燕平今天情绪很是激动,“北唐皇帝昏庸无能,残害忠良,草菅人命,就是真的造反也无所谓。教主你要想用高压政策压制人心,只能更加引起本教兄弟对朝廷的仇视!”
夏云鹏十分纳罕,燕平可不是如此不了理喻的人,他的言语之中好似对李家深恶痛绝,他也觉得不能完全用强迫手段,缓和了语气:“燕兄,是不是你与皇室有什么仇怨?”
“不但是有仇,而且是不共戴天,我恨不得杀尽姓李的方解心头之恨!”燕平咬牙怒骂,“教主你可以查一查,本教几乎有十之*的人与皇室有仇,要想阻止大家复仇,你是孤掌难鸣。”
夏云鹏心里很是着急,如果真如燕平所言,天威教的人十之*憎恨朝廷,那就真的很棘手了。“燕兄,你能否告诉我,究竟什么仇恨让你这么稳重的人变的如此暴虐?兴许我还可以帮你!”
“多谢教主,你又不肯兴兵反唐,怎么帮我啊?”燕平愤愤地说,隐忍多年的仇恨今番被朝廷上门欺凌给激怒了,“属下可以明确地告诉教主,我和几位师叔宁愿以生命对抗,就是你杀了我们,也不会有什么改变,我们秉承历任先主的遗命,与昏庸的北唐王朝对抗到底!”
夏云鹏听到‘遗命’二字,心里涌起千般酸涩,那一段痛苦的婚姻,已经深深地伤透了他的心,很不友好的语气:“又是先主遗命,你们先主的遗命害人非浅啦!”
夏月娇十分担忧,生怕哥哥与天威教的人弄出不可调和的矛盾,急忙打岔:“哥,你怎么老是和死了多年的人计较?皇家禁物又如何?我们的前任不是已经用了一百多年吗?你倒是快点在令书上签字吧!”
夏云鹏似乎还在此事耿耿于怀,继续问:“燕兄,能否对我说说,你与皇家到底有何深仇大恨?”
燕平叹气不语,倒是柳玉茹接过了话题,可能是她同燕平一样都有过惨痛的经历,泪光盈面,含泪开口:“我和燕师兄的父亲都是北唐的官吏,燕伯伯是嘉州观察使,先父是嘉州刺史,因为太上皇命令他们大肆搜刮百姓财物,供他和余贵妃挥霍,百姓连年遭灾,饥不果腹,哪有钱粮可交?先父与燕伯父抗命不从,当时为太子的李清一怒之下,将我两家满门诛杀殆尽,当时,师兄刚满两岁,我还没满月,幸得先师路过,从家里救出了我们俩。我们两家与李唐有不共戴天的深仇大恨,这十几年来,我们已经很容忍了,就是不忍心百姓受苦,心里时时被矛盾与痛苦折磨着....”柳玉茹说不下去了,低声哭了。
大厅里的气氛顺即变得很沉闷,许多人都露出了愤怒的神情,很想与朝廷拼命的架势。夏云鹏沉默良久,心里不是滋味,每个人对于仇恨都是难以放弃的,我怎么能够压制着不让人家报仇?可是这就不是单纯的个人仇恨,很容易演变成百万大军混战的局面啊!
夏月娇活跃的性格注定她很适合当和事老,转向赵一鸣笑道:“喂,赵堂主,你可不能假公济私,把天威教的银票都装到你赵家的保险箱里哦!”
此言轻松、幽默、的确缓解了不少忧郁、愤慨的气氛,吴勇叶兴他们都很尊重夏月娇,总在关键时刻化解尴尬与矛盾。以后的事走一步再看一步吧!反正对于北唐朝廷,很少有人愿意在尊奉就对了。
夏云鹏在这张‘天威教教主委任令’上最下边一栏签上了‘夏云鹏’三字,又在上面盖上‘天威教教主’的专用金印,递给赵一鸣。
赵一鸣伸手就接,吴勇急忙认真的说:“赵堂主,接受教主任命要行大礼!”
赵一鸣恭恭敬敬地跪下,接了过来,“属下赵一鸣叩谢教主隆恩!”
夏云鹏叹了口气,心里只想赶快离开这个纷繁复杂的地方,轻轻伸手拉起赵一鸣:“一鸣,我们走吧!”
“去哪儿?”赵一鸣有点莫名其妙。
夏云鹏很不高兴:“你就是不回去凤翔上任,也要陪我去长江赴约啊!难道还想赖在这里不走么?”
“哥,什么约会?”夏月娇奇怪的问。
“那天约我比武的人并没有与我决斗,只喝了一会儿酒,我们改约在十月初八长江岸边的芙蓉客栈再会,算算日子,也该到了,”说到此,他不觉心痛了一下,他不想再在这个伤心地呆下去了,只要看到这里的一草一木就会想起商玉冰共处的一丝一毫,冰妹的音容笑貌时时浮现在脑海中,人生最大的痛苦莫不过失去亲人和朋友,他不但失去了双亲,如今又失去了为他付出所有的商玉冰,满心愁绪,挥之不去,每个人都有他脆弱的一面。
吴勇见他准备走了,急忙呼唤一声:“教主.....”
“吴舵主还有事吗?”
吴勇轻叹一声不语。
燕平忙说:“属下很想陪同教主同赴约会,不知道教主是否准允!”
夏云鹏长啸道:“正好,我想赶走月娇和一鸣。正愁无人作伴,我是求之不得!”
“哥,为什么赶我们走啊?”月娇柳眉一竖。
“这些日子我被你们吵的头都大了,只好请你们去吵吵别人了!”
“你让我去吵谁?”
“比如方子庆方公子....”一旁的赵一鸣接过话来。
“哎呀,你这乌鸦嘴!”夏月娇玉面一红,举手就打过去,赵一鸣早有防备,拔腿跑了。
吴勇沉默一阵,还是开了口:“教主,商涛父子要如何处置?”
夏云鹏还是没做声,又来到了商玉冰的灵前,点上一柱香,深情的鞠躬,心里是千言万语难以排遣,冰妹,我要走了,安息吧!他日我一定会来接你回家,正式成为我的妹妹夏玉冰,我把心留在你身边,把你的情谊带走,你已经和商家没有关系了,我就不用顾忌什么。
临走,对小丽、小萍说“两位姑娘,我走了,冰妹这里拜托你们照应!”
“公子多保重,”她们齐声说,心里都不好受,“公子勿忘小姐的心愿!”
夏云鹏不敢接话,大步飞奔而去。
分舵大院外,所有主事都在这里恭送教主,在打马离开那一会儿,夏云鹏忽然问:“吴勇,你知道冰妹服用的是什么毒药么?”
“鹤顶红!”
“那就给她的义父与义兄各送一杯去吧!让他们一家人在那边再叙天伦之乐!”
夏月娇吃了一惊:“哥,你还是要杀冰姐姐的父兄么?
吴勇他们却是异常兴奋,急忙答应一声,这个十恶不赦的商涛父子,教主终于肯对他们以应有的惩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