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2 事发(1 / 1)
“我猜哪,昆爷这个时候,一定在说‘还吃,吃什么吃,老子我就快要吃元宝蜡烛香了’。”二哥在席间尤为活跃,虽然没蓄胡子,不过那学得一板一眼,昆爷抽动着嘴角,吹胡子瞪眼的模样,很是传神,逗得全家上下,都是一阵捧腹大笑,就连平日里不苟言笑的大哥,都微微扬起了嘴角。
个中意思,众人都心里明白,二叔却也一搭一唱地,装作无辜地问道:“为什么呀,昆爷。”
“哼。”二哥叉起了腰,挺着肚子,道,“还不是给陈子林那天杀的,气得我就快要气死了。”没憋得住笑,说完,二哥就捧着个肚子,笑得直不起腰来,众人亦都如是,想象着昆爷像生虾一般的模样,我的心里,解气之中带着笑意。
今日昆爷去铺子搞事了,为的,还不就是大哥答应向阿葱取货的事,他的那口怨气无处发泄,就找我们这些个生意人的茬,打烂了我们陈列的茶具,弄得南街街口最显眼的铺子,都是一片狼藉。
最后,大哥出来,只消一句:“你要是不赔偿我们听雨轩的损失的话,那好,我们以后都只向葱哥拿货,你的那些个地皮,你囤积挖掘的紫砂泥,堆在那里发霉发臭吧。”
昆爷本就是来发泄怒火的,最终又憋了一肚子的气回去,还不得不自掏腰包,为自己的一时之气付出代价,平日里恶惯了的他,回去还不得气得晚饭都吃不下了。
哄笑吵闹逐渐安静下来,今日的席上,就连菜肴,都比平日要多。
一阵嘻嘻哈哈之后,爹正色道:“好了,昆爷这么多年的势力,盘根错节,他的面子,怎么都还要给些的,子林,铺子里打烂的茶具,也就不要他赔了,怎么说,以后的生意还是要继续的,这些损失的银两,都算在爹个人的账上好了。”
“不用了,爹,你好好享清福就是了,这些琐事,交给孩儿去做就可以了,至于这笔账,就算在孩儿账上好了。”大哥也止住了笑,回答道。
“嗯。”爹满意地点着头,又开始一本正经地训起话来,道,“做生意这档子事,就是靠的一张面皮,朋友多,财源就多,我们靠朋友吃饭的人,从来都不存在敌人。钱财这种身外之物,散的快,赚的也快,可不能计较地太多,至于对任何人,还是万事留一线的好,生意场上,任何人都得罪不得,难保以后不用再求人,做事有冲劲是好,可也不能太过急功近利了,顾虑周全,才是上策。”
说话之间,二哥别过了脸,一副不厌其烦的姿态,看得我,却是想笑又不敢笑。
只听他续道:“我前几日与子乔散步,在蠡河畔,碰到了县大人身边的崔师爷。”此话一出口,我抬眼,一脸震惊地望向爹,他说会找个机会旁敲侧击,可是,怎料得他会当着全家人的面,就在晚饭席间说起,而这里,还有二哥。
他虽然是个败家的二世祖,可是脑子,却很是灵活,本来上次我苦口婆心地劝了老半天,他才总算与大哥言归于好,可是心里,我感觉得出来,对于刘盼盼的那件事,他仍是将信将疑的。
如今被他知道了这件事,难保他不会顺藤摸瓜,猜出事情的真相,而依着他直肠直肚的性子,自己曾经还因此差点一命呜呼,他哪有不借此机会翻本的道理。
心急着想要劝爹止住话语,另找个机会,再单独与大哥谈谈,可是,以他一家之主之尊,我又哪里还有半分的机会,劝他住口。
我朝二哥挤了挤眼,小声道:“对了,你那个叫菠萝还是萝卜的蓝眼睛朋友,不是送了你一个走马灯吗,拎出来瞧瞧吧。”嘴上虽是这么说,可内里对爹的话的不厌其烦,我俩却是心照不宣的。
二哥贼溜溜地转着个眼珠子,便也推说着要去小解,也没等爹的同意,借机便遁了。
爹只得无奈地摇着头,续道:“崔师爷告诉我,其实他一早便将六安流寇的事情,告诉了你。”话一出口,大哥的脸上,闪现了不为人知的一丝尴尬。
“子林,年轻人做事,敢于拼搏是好的,可是,总也得瞻前顾后地想想,爹知道你是不想我们前怕狼,后怕虎,抱着一丝侥幸的心理,也就让伙计们去了,要是不出意外,也就皆大欢喜,可是,你这次却真的顾虑地不周详了。我们手下有这么多伙计,何以人人都是一心向着我们听雨轩的,并不是我们给的工钱要多过其他紫砂馆,也不是我们树大好遮阴,而是我本着一颗真诚的心去对待他们,千算万算,伙计们的安全,都应该是我们首要考虑的问题……”
话语未毕,身后,却是二哥劈头盖脸的质问声响起,语气之中的盛怒,直让我整个人都是一颤,他道:“我早就怀疑刘大年的死不只是巧合这么简单了,原来真是你,是你故意推他去送死的,这是一条人命哪,你居然都可以无动于衷。”一声冷笑,却难免带着苦涩,他续道,“这也难怪了,为了掩盖你那些个丑事,就连我这个从小一起长大的二弟,你都不放过,我们这么多年的手足之情都可以罔顾,又何况是与你非亲非故的刘大年……”
二哥未及说完,大娘便立刻跳起反驳道:“你个败家子,你胡说八道些什么,我子林怎么会是个居心叵测之人,什么叫不只是巧合?什么叫故意推他送死?什么叫他的那些个丑事?……你……我们摊开来,明明白白地讲清楚,气,可不是这么白受的……”
大娘边说着,大哥边在一旁劝解,嘴里说的,都是些非公道自在人心,一切自会有爹这个一家之主做主。
饭桌之上,一下子便分开了阵营,大哥和大娘一群,二娘、二舅、二哥一群,我在爹身后负手而立,想的,只是要借机劝服他,熄了他的怒火,消了他的疑心,而二叔,煽风点火,一霎时间,吵得不可开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