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第二十章：2005年的最后一场雪（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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冷空气无孔不入，逼紧的寒意快要把吴永昊的心都冻死了。他那冷冰冰的手摸上去就如冰窖里的萝卜，手面上多处出现了皴裂，缠着绷带。若在南方，即使他期待也是不可能，因为那样就有机会看到雪了。
最使他寒心的，他写的几篇文章全都投出去了，正如冬日的阵风，过后，再也找不着踪迹了。他的勇气大大受挫，心灰意冷的。
清晨，若在宿舍里，看上去并没有多少的变化，从揭开被子的那一刻，第一的感觉便是全身颤抖不听使唤。暖气炉的火熄了，屋子冷冰冰的，吴永昊迅速地穿上保暖的衣服，在一群人抢占热水器的喧哗声中，他习惯性地拉开玻璃门，迎接他的仍是……。
“快来看哪！雪！”吴永昊高声大呼。
“这有什么？我们老家到这个时候地上已经铺满了厚厚的一层，比这个厚几倍呢！”爱凑热闹的人们围在门口，江胜军不屑地说。
“这时我们龙岩下得雪比这个大好好倍！大惊小怪的，有没有见过世面哪？”兰加强噘起嘴说，“哎呀，是谁抢了我的位置！”说着忙跑到卫生间门口，门已经关上了，任他怎么敲也没用。
上空稀稀飘着雪片儿，细小的结晶体轻轻的落下，铺成地面的雪。吴永昊一阵欢喜，拉开了门小心翼翼地走出去，轻轻地踩在稀薄的雪上，害怕把它们弄疼了。他将毛巾和杯具放在水池边上，双手去捧飘下的雪片儿，雪片太少太薄，落到手里很快就融化为小水珠，在他手心上一滴滴的，捧着它们就像捧着整个世界。
这真是难得的奇遇！
生在南方的他，雪只在记忆中，但感情早已模糊，对雪的期待，有如邂逅的情人一般，这次能在异地看见它算是平静自己多年激动的心了。
匆忙地洗漱完，吴永昊迫不及待想去外面看看雪景。
“老万，等我一下！”
万衍鸣从门口冲出去踩乱了他刚刚留的脚印，他忙换上外套追将出去。
大街上各处屋顶上盖着一层薄弱的雪片，街边的墙角上、树枝上、道边也附着薄薄的雪，大道已经被人们走出柏油色。匆忙中的人群对这大自然给予人们的美观毫不动容，如果碍着他们或许会感叹一声：啊，又开始下雪了，这个鬼天气！
但是，吴永昊抑制不住对下雪这气候的狂喜。他四处地张望着，寻找着具有特色的风景线，目光抛向各处，在远方的瓦房里染成了雪白色，还有那树林，树枝上都附着了。
“老万你今天还去那里晨练吗？”
“当然去，不然我这么早出来干什么？这么一点雪还没有那个能耐能吓着我，我们老家那年下了一场特大的雪我都去上班了，还怕这个小毛毛的。”
万衍鸣慢步跑着，吴永昊跟在他后面，小小心心地害怕把地面上的雪踩没了。
“你真敬业。你们那儿的雪最大有多大？”
“就是屋顶上堆积着一层厚厚的，有这么厚。”万衍鸣张开食指和拇指间的距离，“那时整个地面都封住了，还可以溜冰，那个早晨不知道有多少骑自行车去上班被滑倒。我最聪明，走到路边扶着树一步一步地向前挪动。那天从家里到厂里花了近两个半小时，平时我们骑自行车才十来分钟。”
“那一定很大了。我可就没见过那么大的雪，一定很美吧！还有呢？你给讲讲那是一个怎样的情景。”吴永昊的期待，他脸上的笑花比那一层薄薄的雪花不知厚了多少层。
“有什么好？冷得要死，如果不是老板叫我们赶工，我宁愿窝在床上三天三夜不吃都愿意交换。”
“这么好的雪景你都不会懂得欣赏，还想着躲在床上睡大觉，你可真是不懂得生活！你想想看，穿着保暖的衣服，把自己全身包起来留一个鼻孔出气，穿上防湿的手套，带上你的妻儿一起到雪地里去打雪战、拍照、做雪人，那样多好啊！这样的机会可是一但错过了，就没有后悔药吃了！”
“你知道那一年损失多少吗？你知道什么叫做冻地三尺吗？我家的那一片果树全都被冻死了，我们辛辛苦苦花了数年才有了一点起色，在突然间所有的努力都被那一场雪活埋，付诸东流了。”
“啊！会有这等事？”吴永昊为之愕然。
“怎么没有？要不是那场雪，我现在还会来这种鬼地方打工？”
“对不起！我一时只想着自己，却不想还有这等的事，对不起啊，老万！”吴永昊真后悔自己一时头脑过热了。
“没事，我是叫你以后别总那么天真。”万衍鸣面无表情，他大概还在想着那已冷冻的财富。
“我知道了！”吴永昊委屈地看着远处。
他们进了白杨林，白杨林里除了大地增添了一件白色的被单，其它依旧。他们走着走着，雪花突然不落了，白杨树都保持着原来的模样，小道延长仍是土头土脸的，地面上已经被行人走得没有了雪痕，只有旁边的干草地上还附着一些雪。
吴永昊停下脚步，走向草中，手轻轻收取着上面一尘不染的白色。过一会儿他手中积有一小团的雪，捏一点放进口中，感受着融化的雪水划进肠的快意。
“这多好的东西啊！怎么就没有人欣赏呢？真是冤枉了大自然的造化啊！可怜的人们，他们要品尝什么样的好东西才能感到知足呢？”他感叹着。
万衍鸣已经走远了，吴永昊吃完了手中的那一小团的雪，走了两步又再收集了一些放入口中，喜出望外地呵着长长的白气。
这是吴永昊到首都后碰运气撞到的第一场雪，也是他在古陶阁时所见到的最后一场雪。这是一场极小的雪，像蜻蜓点水般给人们一种轻描淡写的视觉感受。然而吴永昊心里却多了一份暖意！雪的出现算是大自然给他送了一份厚礼。没有缤纷的飞舞，没有北风呼啸卷起雪花，也没有中国最北端的玉树琼枝那美丽的雾凇，更不是落落大方，但吴永昊知足地叫唤着。
一场小雪，只能带给吴永昊一时兴奋，热度过后，他又回到了现实，现实是已经蒙生退意，他将要离开首都了，而大自然只给他这么一点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