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第十三章：冯家财的离开（1 /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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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陶阁平均每月烧十五窑瓷器，这是小规模的工厂所能承受的一个稳定的趋势，——厂里的员工平均每两天做好一个窑量的坯。在这样的进度下，对工人每天的工作安排也算是恰到好处，即给了工人们一个相对放松的环境也保证了古彦的生意的继续。
连续烧了四窑后，冯家财消瘦了许多，神情涣散全身瘫绵的。午餐时他出现像在梦游，双眼眯成一条线，两眼臃肿，端起饭也不管是什么菜，吃饱后都没工夫漱口，就在窑后面的地上铺了一张厚纸皮合衣躺下就睡着了，过了不久就打起惊天呼噜。直到下午两点多窑满好后他才被叫醒。
吴永昊问：“师傅你昨天几点钟烧好啊？怎么这么困？我早上起来时见你都已经躺在床上睡着了。”
冯家财张开大嘴“呵”地将气吸进又“呵”地呼出，双手摸了摸内眦掏出几粒芝麻般大的眼粪，含糊不清地说：“五点钟才烧好，回到宿舍刚睡着又被你们吵醒。”
吴永昊说：“被我们吵醒？不会吧！刚才机器都开了两个多小时，你都没被吵醒。”
“刚才哪里会吵？机器的声音那么大我们两也只听到你的呼噜。”张剑哈哈地笑，吴永昊也被他的话逗笑了。
冯家财也不理会到水池去洗脸，回来时嘴巴还是张着老大的。他说：“晚上睡一个小时都比白天睡一天强。”
在接下来的几天里冯家财每天都有一窑的任务，到第七日时他已经连续烧好了八窑，除了两家公司要的瓷器——圆筒杯、小茶壶、小茶杯外，还有一些青花的将军罐、盖碗，以及一些彩色釉的瓷器。古彦见冯家财使出上乘技术时，顺便烧一些已往火候没有把握好彩瓷。
冯家财已经交上八窑的满意答卷，古彦渐渐笑逐颜开，时常还能跟许元春等几位师傅开开玩笑。
而冯家财呢？他就像古陶阁立泥间里浸过水的最松软的泥土了，总是软软地坐在竹椅上，坐着时头不由自主的向后仰，直到眯上一觉起来感觉整个脖子酸痛难耐，他的嘴唇还鼓起了一个罗汉豆那么大的水泡，那是他一边睡一边抽烟的结果。
夜，更深的时候，整个古陶阁只有呼呼的窑火陪伴着他了。他坐在扫灰的那张桌子边的竹椅上无聊地吸着烟，旁放着一个金属盒子，里面满满地装着他这些天吸的烟蒂。一天夜晚，他一边吸着烟一边就睡着了，烟就搁在他的嘴上，随着呼吸他嘴里一进一出冒着烟雾，烟一点一点的烧着，并不在意主宰它的人怎么样。最后，烟燃尽了，烟灰洒满全身，火星在他嘴边还继续触动着，像烤番薯一样把他的嘴唇烤红成一个大泡。
他真的疲惫不堪了，他要休息了，但古彦却拒绝了。
“冯师傅再坚持两天，两天过后我给你放几天假让你好好玩玩，来首都一趟也不容易，你就加把劲，把工作完成了，我让好好出去逛逛。”
“我是真累了老板，要不然……”
“你要体谅一下，要是你休息了，他们这些人都也要休息，这样我们交货的时间就要推迟。你再坚持两天，把剩下的两窑烧好之后，你想怎么休息我都让你去！”
“我有些扛不住了。”
冯家财的舌头动动他那起大泡，呼着长气，眼睛眯成一条长线，手放在下巴拍拍几下。
“现在我肯定是不能这样冒险的，我们原先不是还计划着提前五天交货吗？”
“可是你这是拿我在冒险啊！要是烧的结果不好，还请你多见谅。”
“那可不行！做事要有始有终，前后如果相差太多，人家只会说你技术有问题。”
“好吧！我尽力就是了。”
冯家财伸展着他的双臂。他的睡意又来了。连续的加班使他憔悴得自己都不认识自己了，眼睛里布满血丝，纵横交错如一张特制的网，全身瘫痪般的坐在竹椅上一动也不想动。有时为了加大火力或是升降压力他都是很不情愿的挣扎地站起来；实在懒得动时，就叫张剑代劳。
晚上八点过后，所有加班的人都走了，古陶阁厂房只开着两盏白炽灯，一盏在马树新的宿舍旁，另一盏在烧窑区。
烧窑区的灯光下张剑和冯家财面前摆着一张凳子在打牌，这几天张剑下班后都陪着冯家财而且总是变着戏法使冯家财保护清醒，也让冯家财教他些基本的技术，比如窑内温度到700度火焰是暗红色1200度是橙黄色等等，以及烧窑冷窑太快瓷器容易开裂、窑内温度不匀又过火时瓷件容易发生肿胀、什么时候用氧化焰什么时候用还原焰烧之类的，直到他被冯家财哄去睡。
有时他们也打牌消遣，目的只为了缓解冯家财的困顿；有时两个人也扯开心扉的海阔天空地聊着，只为了让冯家财醒着，不打呼噜；有时他们也会发发脾气，乘马树新在办公室里，他们会拿些瓷中次品摔着玩，好使冯家财精神振一振……总之，无所不用。
“师傅，该你出了。”张剑手里握着牌，一边看着冯家财的牌。
“师傅，该你了。”张剑稳操胜券地推了推冯家财，又拉了拉他的耳朵，大喊一句。
“怎么了？”冯家财如梦清醒一样。
“该你出了。”
“哦。我们打到哪里了？”
“我走顺子，你到底要不要？”
“我看看。”
“我知道你吃不了。对A。只剩一张了，小心哦！”
“我又输了。”冯家财扔下牌，右手摸着脸无精打采地看着张剑。
“还玩吗？”
“不玩了，都是输。”
“你看看，打牌这么刺激的事情还睡得着，我真是服了你了。”
“是太困了，晚了吧！你该去睡了。现在是八点……五十……三分了。”
“还八点？我看看。”张剑抓起冯家财的左手，看了表的针。“都十一点四十四分了。”
“噢，看花了。这么晚了，去睡吧！”
“是有点困了，可是我担心……”
“没事，我能应付。去吧！”
张剑扭动着身体从椅子上站起来，左手掩着嘴巴呼着气。他也困了。
“去吧，明天还要上班呢？”冯家财摸摸他那迷糊的眼睛笑着说。
“可别睡着了！”张剑提醒道。
“知道……，快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