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第 13 章（1 / 1）

这招有效啊，我又一撅嘴，却被他一只手掐住，结果连话也说不了了。

裴祯琰敛着眸，看不清眼底的波涛涌动，只寂寂道：““你终究是不信我——”

像落花一般，簌簌的，带着凋零的凄绝，我心中一动，眼中泛上些许酸涩。我终究是不信他了，从前掏心掏肺的对他好，又得到什么了，其实也从不想从他那得到什么，我只是觉着我俩算的上是兄弟，两小无猜吧，总不会为了自己去害兄弟，可现在看来，大概也只是我自己这样想而已，他的心思七扭八歪的，我猜不透，就像猜不透他明明是亲口说了陷害爹爹的事，可现在还能对着我做出一副情深意重的模样，仿若我看到的是两个人一样，一个是裴祯琰，一个是我的小媳妇，我向来脑子没他灵光，既然猜不透，不猜也罢。

因他抽出一只手来捏着我的嘴，只剩一只手来钳着我两手，我忽的挣脱开他一只手，从腰间抽出小匕首恨恨往他后背刺去。

噗嗤一声，刀锋进肉，我看见他眉目皱了一下，却未哼出声，只是定定的看着我，凤眸似雨露般团着清影洒下靡靡的明月光，我能从他的眼中看见自己，满目狠厉，却又惊慌失措。

裴祯琰淡淡笑了笑，涌上来的血红染上薄唇，似涂了一层丹蔻般的唇脂，那微微皱起的眉舒展开，翠云千叠都散尽，低着声音道：“阿宝，等都结束了我们就去塞北吧，你还说要教我武功呢，说话不算数——”

他的气息越来越微弱，一句话竟没说完就扑在我怀里。

我手中滴着鲜血的匕首吧嗒一声倒在地上，颤抖着捂住冒血的伤口。

拖着他往别院里走，大叫着翡翠出来。

翡翠听我喊了半天也没动静，倒是樱桃先出来了，哇的一声大叫，招呼着翡翠，我让樱桃帮我抬着裴祯琰，让翡翠去赶紧找大夫。

临出门，翡翠狠狠瞪了我一眼，恨不得剜掉我身上一块肉。

侧着头让他趴在床上，我压着伤口止血，樱桃去寻了手巾和热水，我又小心的拿手巾给他擦着血渍。

报仇的快感渐渐被恐慌淹没，他倒在我怀中的一刹那，我心跳乍停，脑袋已经一片空白，连之前那唯一的给爹爹报仇的念头都消失的无影无踪，只是耳边轰鸣，我杀了他，杀了他——

擦血的手指止不住的颤抖，指尖冰凉，我不停地向外张望，盼着大夫赶紧来救他。

不多时，翡翠带着大夫赶过来，我站起身，让大夫看伤势。

所幸我的匕首很小，扎得不太深，但也需要慢慢调养。

翡翠自我伤了她家公子便再没好脸色，沉着一张脸，将我隔绝在床外，细细与大夫询问着。

我就像是个局外人一样，萧萧索索的站着，从门口灌进来的凉风将我浑身打的发冷，只看着裴祯琰侧趴在床上的脸，眉头都还来不及皱紧，还是那般与我说去塞北时舒缓的样子，只是睫毛掩盖着那双幽幽凤眸，似蝴蝶般轻轻颤动，仿若一睁开又是山明水暖般清隽。

大夫又嘱咐了一些注意事项，边收拾了药箱走了。

我浑身僵硬僵硬的，好像魂儿出了窍一般，呆呆的随着大夫走出去。

翡翠站在床边像我气道：“伤了我家公子就像一走了之啦！没门！”

我就像是没听见似的，继续往前走，樱桃在我身边小声嘀咕着：“小裴大人还不知是死是活，咱们走了不好吧？”

我再也不想听耳边叽叽咕咕的造音，一气之下拔腿就跑，樱桃在我身后叫着，我却没停下。

耳边尽是呼呼的风声，像一双双手一样划过我脸庞，我想起裴祯琰，他的那双手执笔执惯了竟比我的手还细润，指腹连一层薄薄的茧都不见，总是喜欢拍着我的脑袋，手指缠绕上我的发丝，也总是给我擦眼泪，他那双温和的手抚在我脸上仿佛能吸去我的眼泪一般。

我想自己真狠心，从前说好了要护着他不让他受欺负的，可自己却给了他一刀，报仇也好，怨恨也好，总之我是确确实实伤了他。

这种矛盾在我心里纠缠着，一面是给爹爹报仇，一面是伤了裴祯琰，像是缠斗在一起的旋风与飞沙，把我整个心席卷的一片狼藉。

我慌不择路的跑着，等停下了，才发现竟不知不觉的跑回了将军府。门口的石狮依旧威武，朱红的高门不见丝毫斑驳，然已是人去楼空，阴阳两隔。

眼眶里一片干涩，仿佛之前都已经流干了眼泪，这会只是干涸了，我盯着朱红大门上贴成岔子的封条，明晃晃的刺入我眼中，我顺着门坐在门槛上，呆呆的望着前面空空荡荡的石板路。

我到底要怎么办才好？爹爹你能告诉我吗？

到底要不要报仇，可报了仇就会伤了裴祯琰，我那时是气昏了头，可真的伤了他又忍不住心疼后悔——

拿着匕首的手指到现在还能感觉到他血液喷出的湿热，粘稠的，溅的我一手，又顺着指缝滑落到地上，开出一朵一朵血红的梅花。

我茫然的坐着，不多时传来脚步声，樱桃挎着之前收拾好的两个大包袱站在我面前，小嘴张张合合，却只是看着我，最后随我一起坐在门槛上。